白晚一愣,羞红了脸颊,连耳尖都绯红一片,片刻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她是愿意的,牧卫这么好,她当然愿意嫁给他。
牧卫忍不住扬起了唇,心头灿烂的开着花。他伸出了手,想抱一抱阿晚,又怕有损她的名声,最终还是默默的放下了手。“阿晚,等我。”
看着牧卫大步离去的背影,白晚在心中悄声道,我等你,备好嫁衣等你。
午膳后,白晚就将这件事告诉了白溪,“阿姐,你教教我吧。”她从没用过绣花针,现在开始学会不会晚?
“好好好,来,你跟着我学。”白溪拿出了两个针篓子,日子过得真快啊,这一转眼阿晚都要嫁人了。
“先学穿线吧。”白溪拿出针线递给她,一手拿针,一手拿线,将线头搓一搓,然后眼疾手快的穿过了针眼。
白晚见了也学着阿姐的方法将线头穿过针眼,“阿姐,穿进了,这也太简单了。”
白晚信心满满,这也太简单了,她肯定能学会的。
白溪轻笑着摇头,这才哪跟哪呢,“那咱们开始绣吧,先绣一朵简单的花吧。”她刻意放慢了动作,一针一线的穿过绣帕。
白晚也学着将针穿过,“哎呀!”指尖一痛,白晚缩回手,就见上面已经冒出了一个小小的血珠。
“小心一点。”白溪道。
“我知道的,刚刚只是我没注意,等会儿就不会被扎了。”白晚解释道,随后拿起绣帕继续下针。
“嘶...”
“又被扎了?”白溪放下绣活儿,看了过来。
“我会小心些的,一定不会再被扎了。”白晚笑笑。
刚下了两针,白晚就缩回了手。不用问,又被扎了。
看着白晚才绣了几针就已经被扎了好几个孔的双手,白溪提议,“阿晚,不如咱们买现成的吧。”
白晚也有些丧气,“我再学学吧,反正日子还早,要是实在学不会再买吧。”
白溪点头,“好,那你跟着我学,注意手,慢慢来,别再扎到自己了。”
这次白晚特别的小心,终于没扎到手了,不过绣出来的东西嘛...
“阿晚,你这绣的是什么?红豆?”谢奕寻问道。
一团一团的红点,比红豆又要大一些,不过除了红豆也看不出像什么了。
“我这是绣的花啊!”白晚大声道。
谢奕寻噎住了,无论从哪个方向看他也没看出这是一朵花。
“扑哧...”白溪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晚偏过了头,哼道,“你们都取笑我。我很快就能绣好的。”
“是是是,阿晚最是聪明不过,很快就能绣好的。”白溪道。
这下白晚可有了事做,每日用过饭后就将针篓子拿了出来,一针一线的学着绣。
这日一早,谢奕寻正在给孩子念着诗经,就有衙役来寻,“大人,有案子。”
谢奕寻只好换上官服,去了前衙。
“堂下之人有何冤情?”
跪着那人赶紧道,“草民叩见县令大人,大人,草民乃张员外家中的管事。老爷卧病在床已久,已是时日无多,可老爷还没咽气呢,张家的叔伯侄子便齐聚一堂要分了老爷的家产,草民恳求大人能主持一番公道啊!”
“那张员外是何意?家产想留给谁?”谢奕寻问道。
张员外唯一的儿子张元修已经死在了狱中,他后继无人,宗亲们自然对他的家产虎视眈眈。
“老爷是想留一半给大姑娘,剩余的就由宗亲们平分,可是那些宗亲们以大姑娘早已嫁了出去为由竟一个铜板儿都不愿意给大姑娘!老爷气坏了,命草民来请大人,他愿意将一半的家产都捐给县衙,但想请大人借县衙的名义将另一半家产留给大姑娘。”管事恳请道。
“张员外如此深明大义,本官自然得去探望一番。”谢奕寻领着两人前去,出了门,又吩咐手下,“去将徐香寒接到张员外家来。”
“是。”手下领命而去。
谢奕寻骑着高头大马,没一会儿就到了张府。一进门,里面嘈杂一片,略略一眼望去,得有三十来人。
“叩见县令大人。”众人纷纷行礼。
“免礼。”谢奕寻略过他们,径直走到张员外的屋中。
许久未见,张员外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谢奕寻都差点认不出了。
灰败的脸色,深陷进去的眼窝,一双混沌无神的双眼,脸上也只有薄薄的一层皮了,看得出来,时日无多。
“见过大人。”张员外想起身,被谢奕寻制止住。
“不用多礼。”
张员外叹息一声,“大人,我这一生忙于生计,忽略了对孩子的教导,致使他长大后如此的混账,我错了,我错了啊!我儿是被我害死的。”说话间两行眼泪缓缓落下。
“大人,我愿意将家中所有的财物田地全部捐给县衙,用于扶贫乡邻,为我儿积福,希望他下辈子能投胎到一个老人家。”
此话一出,屋里的宗亲们顿时炸开了锅,“不可不可,你怎能将所有的钱都捐了?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是啊,大伯,你怎么能将钱都捐了呢?”
这时,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伯拄着拐棍站了出来,“县令大人,张大山病入膏肓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他神志不清说的话自然是不能算的。我是张氏家族的族长,今日就由我来说几句。张大山既然想捐钱给县衙为儿子积福那就依着他,捐一百两银子给县衙,其余的钱还得用来修缮族中的祠堂。”
“哦?怎么张氏的祠堂要他一人出钱来修?”谢奕寻看向他们,疑问道。
“这...大人,张大山无后,是入不了祖坟的,也没有后人给他端灵牌上香火。修缮了祠堂,老祖宗一高兴,兴许就破例让你入祖坟了,你说是不是?大山。”族长朝着张员外问道。
张员外心中明白,他们这是在拿入祖坟的事威胁他呢。人死后不过一捧黄土,入不入祖坟又有什么要紧,他们以为这就能拿捏住他?“族长,我早已买好了一块风水宝地,也雇好了人,只要我一落气自有人为我风风光光的操办后事,就不劳你们为我费心了。”
“张大山,你!”族长虎目圆睁瞪着他。
“族长,我意已决,你们就不用再劝了,随你们将我从族谱中除名也行。”张员外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言,事实上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早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谢奕寻看着这个可怜的老人,叹息一声,缓缓道,“张员外,你还记得徐香寒腹中的那个孩子吗?”
张员外一愣,睁开了眼睛,“我们家对不起那个姑娘啊。”他招了下人过来,将他扶起来,然后从床里侧摸出来了一个盒子。他将盒子交给谢奕寻,“大人,还请你转交给她。”
谢奕寻没接盒子,只开口道,“她腹中的孩子生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作者码字太慢了,来人啊!把她拉去红叶村种土豆。)
第80章 回光返照
“生下来了?”张员外喃喃道, 暮气沉沉的他多了几分精神,又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套金饰,“她们娘俩估摸着也不想见到我, 我就不自讨没趣儿了,大人,这套金饰就烦请您帮我转交给那个孩子了, 留着以后给她当嫁妆。”
周围的宗亲看着那金光闪闪的项链,沉甸甸的镯子, 还有镶着宝石的耳坠,眼睛都快要黏到上面去了,恨不得立马上前将金饰据为己有。
张家的老族长看不下去了,合着这是一个银锭子也不愿意留给族里啊, “张大山,你可得考虑清楚了, 你若真这样做,你的孤坟以后可就无人祭拜了。”
“侄儿的祭拜又能维持多久呢?侄儿的后人还会来祭拜我吗?反正迟早都是无人祭拜的。”张员外摇了摇头,合上了眼。
老族长还想继续劝说, “大山啊, 你的侄儿们不会将你忘了的, 你虽绝了后,可你还有侄儿们啊!”
“是啊,大伯, 我们会一直念着您的好的。”几个侄儿纷纷附和。
看着张员外此时的悔悟和对徐香寒母子的弥补之心, 谢奕寻打算说出实话,“谁说他绝后了?”
众人一愣, 这不明摆着的吗?
“之前张元修强迫徐香寒致使她怀孕一事, 张元修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徐香寒也平安的生下了孩子,是个男婴。”谢奕寻缓缓道。
此话一出,满室哗然。
张员外却一下子挺直了脊梁,瞪大了眼,狂喜不已,“男婴?我有后了!我有后了!”
正好衙役进来禀报,“大人,徐香寒带到了。”
谢奕寻点头,“让她进来。”
徐香寒不知大人叫她来是做什么,她一点也不想跨进张家的大门,不过大人叫她来定有他的道理,自己要配合才行。
一进门,被乌压压的一群人盯着,她有些胆怯,低着头快步走过,“民女见过大人。”
徐香寒一进来,大家纷纷看向了她怀中的孩子,年纪大些的人无不震惊,这个孩子跟张元修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张员外也看到了孩子的样子,他惊喜不已,仿佛又看见了小时候的修儿,“孩子,我是你的祖父啊!”
或许是血缘的牵绊,徐佑康对着张员外轻轻的笑了笑,这可令张员外兴奋不已,恨不得马上站起来将那个小小的人儿抱入怀中,也享受一番含饴弄孙的乐趣。
徐香寒将孩子抱得更紧了,她无助的看向谢奕寻,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要抢走她的孩子吗?不行,孩子绝不能给他们。
“香寒啊,我能抱一抱吗?”张员外期盼着看向她。
徐香寒往后缩了缩,并未出声。
张员外叹息一声,看向谢奕寻,“大人,我改变主意了,既然我有了后人,我的财产自然是得留给他的。答应给县衙的一半我不会失言,再分给大女儿十亩良田和这些金饰,其余的全都留给我的乖孙。”
张员外直直的看着徐佑康,舍不得眨一下眼,自己是被土淹到了脖子的人,能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宗亲们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一个小孩儿得到了这全部的家产。
徐香寒也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这是张员外交代遗言呢,他死后要将张家财产的一半都给小佑康?
“好,依着你的意思办。”谢奕寻应道。
张员外圆满了,终于不用带着遗憾离去了。突然之间,他的脸色红润起来,神采奕奕的起了床,然后伸手,恳求的看着徐香寒,“香寒啊,让我抱一下吧。”
看着他这红润的脸色,众人却高兴不起来,张员外这是回光返照了啊。
徐香寒愣神的功夫,孩子就被张员外接了过去,“祖父的乖孙,来,再笑一个。”
“祖父的钱都给你,留给你读书认字,你可要好好学啊,以后当了大官,可就光祖耀祖了!”
“哈哈哈!”
—
张员外的葬礼举办的很隆重,到了这时,他的大女儿才从婆家赶了回来,扶着棺木哭得撕心裂肺,“爹,爹!”
因着县令大人也在此吊丧的缘故,县里许多百姓都跟着来送他最后一程,反倒是之前齐聚在此处闹着分家产的宗亲们不见踪影。
将张员外热热闹闹的送上山后,管事找到徐香寒,“少夫人,这是房契地契,还有账本,你看一下。还有,您看您什么时候搬过来?”
徐佑康还小,这些东西自然得由徐香寒暂时接管。
徐香寒看着这厚厚一叠的地契心潮澎湃,这些,都是她的了吗?
就在徐香寒接过以后,管事继续道,“少夫人,老爷生前还有几点要求。第一,小公子得以张姓上族谱。第二,在小公子长大能自己管理财物之前,少夫人不可再嫁。”
徐香寒蹙紧了眉,缩回了摸着地契的手,“佑康已经有了名字,他叫徐佑康。”难道为了这些钱财就要让佑康随着他们张家姓吗?
“是这样的夫人,老爷只要求了上族谱的时候使用张姓。不过我认为只是一个姓氏而已,小公子身上也的确流着张家的血,改姓张也没什么不妥。”管事劝道。
“而且少夫人可以将您的父母接过来一起住,您的父母也可以不用再劳作了,只管享福就行。”
徐香寒站了起来,“我得回家与爹娘商量商量。”
“少夫人,我这就为您准备马车。”管事赶紧前去张罗。
坐着宽敞的马车,很快就到了家中,可爹娘都去地里干活去了,家中无人。
徐香寒进了屋,坐下,开始想起了这件事。真要让佑康随张姓吗?至于第二个要求,则完全不需要考虑,有了钱干嘛一定得嫁人呢?就一个人过着多自在啊。
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她家门口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徐父徐母的耳中,两人赶紧收起锄头就往家中赶。
“爹,娘!”隔着老远徐香寒就大声喊着。
“哎,香寒回来了!”徐父徐母应道。
等回了屋,徐母问道,“香寒,怎么回事?这马车是谁的?”
徐香寒于是便将这两日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父母。
第81章 牧卫受重伤
张家要认回孩子徐父徐母都没什么意见, 毕竟身边也没有哪个孩子随母姓的,而且张员外父子都离世了,孩子还不是得跟在香寒身边。
不过第二个条件两人就不太满意了, 徐父大怒,“张家人欺人太甚!竟想用几个臭钱换你为她儿子守活寡,这怎么能行?咱宁可不要他的钱也不进他张家的门!”
徐母也跟着点头, “是这个理儿,咱香寒凭什么要给他那混账儿子守寡?”
徐香寒一看父母生气的原因竟是第二个条件, 她立即解释,“爹,娘,就算流言已经过去了, 可我还生了一个儿子,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嫁给那缺胳膊短腿儿的去伺候他吃喝拉撒吗?那还不如一个人过着呢。既然张员外把钱全留给了佑康, 咱不要白不要,你们是没看见,这么厚一叠叠的地契呢!到时候爹您就是地主老太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