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一看着一直每回答的苏云清,换了个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垂下睫毛不看苏云清,语气淡淡,“放我下来,我又不是小孩子。”
苏云清调整了一下抱姿,认输地说:“如果一一有时间的话,就陪我一起去吧。”
“哼。”沈秋一轻哼一声,不过没再继续挣扎,看来对于这个结果是比较满意的。
还在发烧的沈秋一也感到有些乏力,不过他还想再和苏云清说些什么。这一抹疲色被苏云清捕捉,不容拒绝地开口道:“睡一会。”
又凶我,沈秋一在心里悄悄吐槽,很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要是一直这般听话就好了,不过这样也就不是沈秋一了。
府衙到了。
苏云清把沈秋一抱着回去房间,夏雨去布置饭菜,章丘去请大夫。
“你干嘛和我吃一样的。”沈秋一没什么胃口,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小米粥,他现在感兴趣的是苏云清。
苏云清没理他的调戏,只是提醒说:“吃一些,待会还要吃药。”
沈秋一瘪了瘪嘴,还是勉强喝了一点,他知道苏云清是为了自己好,看在苏云清的面上,他就委屈一下自己叭。
吃完饭,一碗黑漆漆的药又端来眼前,沈秋一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苏云清问:“这次没有蜜饯了吗?”
“你不是长大了吗?小孩才需要蜜饯。”苏云清把准备好的蜜饯藏在了袖子里,反问道。
“可是它看起来真的很苦。”沈秋一这般说道,一口将药饮尽,喝药对于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小时候生病喝药就没少过,他习惯了。
苏云清反手,一颗蜜饯出现在手中。
“喂我。”沈秋一嘴角弯弯,眉梢带笑。
苏云清没说话,不过手里的蜜饯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沈秋一口中。
不知不觉,沈秋一开始对苏云清撒娇成自然,苏云清对于沈秋一的撒娇,没有任何抵抗力。
“好好休息。”
苏云清看着沈秋一躺下休息后才出门离开,她现在需要去处理一下杜斤的问题,身为朝廷命官,在其位谋其职,拿着俸禄还是得做事,不过对于杜斤,现在的她确实没什么好心情。
沈秋一等苏云清离开后起身,他自认已经好了很多了,不至于一直躺在床上,刚才是为了让苏云清放心才躺下,作为沈家继承人,他需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除了荆州的事物,还有对于整个沈家的把握,他都需要一一了解确认。
杜斤自从知道苏云清离开七里县后心里就一直不安,她想跑,可是一家老小祖祖辈辈的根都在七里县,她是能跑,那她全家要跟着她一块跑吗?她跑了,她的夫儿老小怎么办?前几日她就传信给马县令,求她能看在过去的份上救救她,不过到现在也没回信。
杜斤注定等不到马县令,或者说现在是马郡守,苏云清早在盯上杜斤时就找人盯住了她,她绝对逃不出七里县,她递出的信件也早被苏云清的人截下。
杜斤在看到衙役出现时,心里出现了一股果不其然的感觉,她没有丝毫挣扎地跟着衙役走,不过她也做不到完全认罪,不到最后一刻,她绝对不认。
“师爷得罪了,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杜斤的夫郎就要上前,不过很快被衙役拦住,慌慌张张地问:“你们怎么抓我妻主!我妻主是县里的师爷!”
杜斤看着自己的夫郎,有些苍白地安慰道:“夫郎放心,我肯定没事。”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马县令收到她的消息了吗?会救她吗?
杜斤夫郎看着杜斤苍白的脸色,心里的不安绝不是三言两句就可以消除,可是他只是一个男子,他能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主被带走。
“咚咚咚——”
七里县第一次升堂,审的是府衙的师爷。
杜斤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慌,一切还没成为定局。
杀威棒咚咚咚地敲在地上,“威武——”
杜斤没想到她居然也有这样一天,从前从没觉得公堂这般高这般震慑人心。
苏云清坐在高堂,冷眼看着杜斤,寒声到:“罪犯杜斤,借职务之便贪污受贿,压榨百姓,作假税账,桩桩件件你可认罪。”
杜斤还没说话。
“大人,大人冤枉!”这是堂外追随而来的杜斤夫郎。
苏云清不想为难一个夫人,只是再一次问杜斤:“你认罪否?”
杜斤咬了咬牙,“大人,我不知!”
苏云清懒得多纠缠,“上人证、物证。”
黄二和一名花甲年纪的村长上堂,不过前者慌张无措,后者义愤填膺。
杜斤看到来人,心已经死了大半,黄二就是为她做假账之人,居然连黄二都扒出来了,这个村长她有印象,曾经对于税收不满,想要状告县令,被她用家里人的性命威胁。杜斤腿有些软,就快要支撑不住。
苏云清没说话,她在等,等第三份物证。
一个衙役拿着两本账本进门,“禀告大人,此为在杜斤家中搜出的账本。”
看着这两本账本的出现,杜斤失力,跌坐在地。这一本是真的税账,另一本记录了她和七里县商户的钱财交易。
杜斤夫郎浑身颤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罪犯杜斤,家财需返还村名百姓,判十年牢狱。”惊堂木高高落下,定下了杜斤的罪。
这是苏云清判的第一桩案子,出手狠厉,证据齐全,案子巨大,根据杜斤的交易账本,牵连颇多,均有罚惩,涉及多年税收,给所有人一个巨大的震慑,没有人再敢轻视这位七里县最年轻的县令大人!
作者有话说:
更新送达!
后面要准备考试啦~绝对不能挂科,所以要请假啦!暑假再继续更啦~
爱你们哦!
第五十三章
刚给七里县这一看似平静的湖扔下巨石的苏云清完全没在乎后续的波澜, 满心满意都是还在生病的沈秋一,审完案子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赶。
这笔税账问题虽然沉疴已久,但根据数额, 再加上杜斤的证词,主谋应该就她一人,上任县令或许知道或许不清楚,但是应该是没有过多参与其中, 真正的大商户也不是傻的, 想要走得长远, 税收这块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补钱也就能够解决,因此苏云清对于自己将后续事件交给手下一点压力也没有。
这件事情更多的是向其他人传递信息, 对于想要结交苏云清的,新上任的县令虽然年纪轻但绝对不能忽视,多了几分忌惮。对于县衙中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 杀鸡儆猴,这最后一把火烧的极旺盛,彻底立下威严。效果是立竿见影, 胡波现在收起了对于这个她眼里黄毛丫头的轻视, 态度恭敬了不少。对于后面收到补偿的百姓而言, 这笔“意外之财”也是她们可以相信县令的开口。
只要打开一丝缝隙,那后面就会简单很多。
推开门,屋内空无一人,原本该好好待在床上休息的人消失无踪, 苏云清轻轻皱了皱眉, 转身, 准备去把这只偷溜出门的小猫逮回来然后好好审审,判完公事,私事也不能落下。
根据下人的回话,苏云清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推开,自己要找的人披着宽大的衣裳,心思全在手里的书上,偶尔提笔记录着什么,推开门都没听见声,苏云清不用猜都知道那是沈家最近的账本。
原本合身的衣裳因为这次生病又松了不少,本就消瘦,现在更是担忧,看来以后还是得慢慢补,该是多长些肉才行。
她知道自己娶的夫郎是个骄傲的,也清楚身为一个男子要管理继承偌大一个沈家要背负的只多不少,不论是沈家还是外界,都在盯着沈秋一,就想要抓住他的错误,心下一软。
不过即使心里满是心疼,还是得装装样子,总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苏云清崩了崩嘴角,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是答应我好好休息的吗?”
听到苏云清的声音,沈秋一心下一惊,心想要完,有些心虚地抬头看向眼前的人,眼中还未换下的官府显得苏云清清雅中更多了威严,再配上与以往不同的略带审问的语气,比平时穿常服的苏云清更加带劲。
这一刻沈秋一脑海中想的是她今天就是这样升堂审问别人的吗?
心念一动,眼底的心虚被戏谑取代,沈秋一嘴角微微扬起,挑起一抹明艳的笑意,这一笑动人心魄,整个房间似乎都因为这一笑变得明亮,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也变得明媚。
歪头对着自己两情相悦的妻主眨了一下水波潋滟的眼睛,“苏大人好大的官威呀~”最后的一声水波婉转,尽是风情。
说起来有些丢人,但苏云清确实因为这样的沈秋一失神。喜欢的人对自己撒娇,该怎么去形容呢,心里酥酥麻麻,原本以为不能再多的喜欢不断滋生,就好像什么都可以答应他。
不过忙着偷偷将手中账本转移的沈秋一并没有看到,只要没有证据,那他就能“无罪释放”。这次确实是失策,他原本打算是在苏云清回来前回去房间的,估算出了错,没想到她回来这么早。
“好了,别藏了。”苏云清本就只是装个样子,在他的撒娇之下早就溃不成军,勉勉强强撑着罢了,哪还有所谓的“官威”,更审不了眼前的人。嘴角抑制不住上扬,早就忘了自己的初衷,俗一点就是乐得找不着北。
她过去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因为一个人、一句话对自己影响居然如此之大。
沈秋一这次倒是听明白了,将还没藏好的账本大大方方放在桌上。
“喜欢这样的?”
“你什么样都喜欢。”
沈秋一有些后知后觉的害羞,微微侧头,没敢继续和苏云清对视,轻轻“嘁”了一声。
天地良心,苏云清自觉她这话发自肺腑,不过自己向来不擅长表达,刚刚的话也是自热而然之言,自己也不知怎么解释,一颗真心要如何剖析才能够让住在心里的人了解明白呢?
“累吗?”是一贯的温柔。
沈秋一轻轻摇了摇头,想表达自己真的不累,发烧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对上苏云清温暖的眼眸,里面有着温和又深切的情感,眼里似乎真的满满的全是自己。
心灵福至,他听到了苏云清的未尽之语,有些不好意思,可如果是苏云清,那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轻轻点头,主动示弱,“有时候会有一点点吧,可我是沈家的继承人呢!”
到底还是骄傲的沈秋一。
“我知道。”苏云清说着,伸出手,将沈秋一拦入怀中,她希望以后沈秋一觉得累的时候她可以给他一个避风港,成为他的依靠。
沈秋一眨了眨眼睛,双手轻轻围上苏云清的腰,头靠在苏云清的颈窝,放任自己沉迷在这个温暖的怀中。
两情相悦,真是最好不过的一件事。
沈秋一在苏云清的注视下乖乖躺在床上,手手乖巧地握在一起放在被子上,刚想表示自己会好好休息,不过还没说话就被苏云清将露在外面的手塞回被子里。
“好好休息,不舒服就让夏雨来找我好吗?”苏云清有些担心地叮嘱,她原本是想要留下来的,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再一次发烧,就算大夫就在府衙里候着,她也不放心,不过被沈秋一态度强硬地拒绝了。
“知道了,您好啰嗦呀苏大人。”现在的沈秋一对于苏大人这个称呼很满意,暂时不准备改。
苏云清是真的对于眼前的人毫无办法,算了,啰嗦就啰嗦吧。
沈秋一看着苏云清离开的背影,被子轻轻往上扯了扯,盖住了小半张脸,悄悄在被子下弯了弯嘴角。
原本他的计划之中早该让苏云清和他住同一间房,不然也就不会住在这个小小的府衙内院,更不会让下人将所有房间都住满。现在他们俩人两情相悦,更应该住在一起,既然他认定了就不会让苏云清逃。
不过这一场发烧打乱了他的计划,他不想把病气过给苏云清,等他好了苏云清绝对跑不了。
下定决心的沈秋一再转念想了一下沈家,沈茹一行人他已经查清楚了就在三皇女的别院之中,他今天传信回去给母亲,母亲估计也已经查到了,不过这是他先前没和母亲打招呼就离开凤栖城的和解。
沈秋一默默在心里计量,还有,刘蕊也到了荆州,甚至还联系上了明月,毕竟整个府衙里全是他的人,明月确实是唯一的突破口。
刘蕊果不其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蠢笨,他们的所有所作所为一切尽在自己的监视之下,他现在没心情也不想花时间和功夫在这些事情上,不过到底明月是三皇女送给苏云清的美人,他没有动手是看在苏云清对他无感,明月现在也看清自己位置的前提下。
自己的人容不得一丝指染,但凡他抓住他的把柄,绝不会允许明月继续留下。这件事原本他先前是想告诉苏云清的,不过现在想想自己完全可以处理,也就算了。
到底是大病初愈,忙的时候不觉得,放松后疲惫感就上来了,沈秋一没想多久就陷入睡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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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看着手里小巧的竹笛,竹笛的材料是上好的湘妃竹,做工也是极为精巧,与之格格不入的是竹笛末端刻着一个看着稚气十足的“淮”字。
这个竹笛,是他小时候送给弟弟柯淮的六岁的生辰礼,这个“淮”字,是他九岁时亲手刻上的,因为弟弟最喜欢哥哥吹的竹笛,小时候任性地向哥哥提出要求,一定要伴着竹笛声才会乖乖睡觉,所以也想要和哥哥一样学会吹竹笛,吹给他最喜欢的哥哥听。
柯淮明明对于音律一窍不通,性格那般活泼好动的孩子,偏生对于学竹笛拿出了前所未有的毅力,即使如此也只能磕磕绊绊勉强吹出一首不成调的曲子。
过去的一直被自己强压在心底的回忆又一次在脑海中记起,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可回忆那么清晰,就像是昨日才发生一般。
不是明月,他以前不叫明月的,他是柯锦,是柯家的少爷,他也曾经是锦衣玉食之中长大的少爷。可是为什么会忘记?因为不忘记就无法苟活于世,落下枝头并被狠狠践踏过的花,已经成为了看不出原样的淤泥。
明月摩挲着这个“淮”字,似乎要将这个字刻入骨血,原本空洞的心又一次被密密麻麻的疼痛与思念充斥,眼泪滴落,恰好落在淮字上,浸润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