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也就是刚刚接待的伙计立马转身去包蜜饯。
苏云清将目光投向一侧，空气中满是甜腻的味道，一丝若隐若现的酸气隐藏其中，走过去，是一盒腌渍的表皮皱皱巴巴的乌梅。
“掌柜，这乌梅甜吗？”
掌柜没想到店里这么多甜蜜的果脯，怎么偏生就问到这个卖不出去的酸乌梅呢！“这个乌梅原本待会是要让小七收下去的。”
倒也不是多酸，只是和其他的果脯相比酸味就格外突出，一般甜食大多受男子喜爱，这批乌梅做出来不知为何酸味较重，原本想着可能有喜欢吃酸的就摆在那儿，事实证明不是很难卖出是一点没卖出去。
“是有什么问题吗？”苏云清继续追问。
“当然是没有问题的，苏状元放心，店里的吃食绝对不会存在问题！”掌柜听到这立马表态，“只是这批乌梅太酸，不太好吃。”
“给我也包一包乌梅吧。”只要质量没问题就行。
“啊？”掌柜一下没反应过来，很快回过神：“行行行，这包就算送给您，如果您喜欢下次再来！”
“嗯，以后如果有酸的小吃食给我留意一下。”苏云清这次接受了掌柜的好意。
“哎，行行行！”掌柜也是没想到这卖不出的酸乌梅居然合了苏云清的意，亲自动手开始包乌梅。
苏云清提着两包蜜饯和一包乌梅走出甜食铺。
青岚书院。
她看着这巨大豪华的书院大门，她已经月余没回来了，这是凤栖最大最华贵的书院，能进与否全凭家族势力，要么有权要么有钱，不过这是曾经。苏云清是第一个进入青岚书院的寒门子弟，自她高中状元之后，青岚书院便开了招收寒门子弟的先河，当然要求极为严苛便是了。不过这也不影响苏云清在寒门子弟中斐然的名声地位。
她过去呆在这的时间远远多于自己待在家中的时间，苏云清想她也挺久没来见老师了，也不知道老师过得怎么样。
此时正是讲学之时，学子都在学堂之中，整个学院清净无比，苏云清向教师舍走去。
伊松听着夫子叨叨个不停只觉得头痛，占着自己位置较后，悄悄扭头看向窗外，就算只是一只麻雀一棵枯木在她看来都比这古板的夫子好看得多。
伊松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
“啪！”
夫子面无表情走到伊松桌前，戒尺重重拍下发出巨响，学子们都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夫子戒尺那可是真打！显然是伊松动作过大让夫子发现了她的走神，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巨声吸引，包括不远处的苏云清。
“一天天上学就知道东看西瞧，怎么外面有人能教你？！不知求学不求上进！”
“是、是、”伊松急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憋半天出来一句：“你们快看！”
有几个学子悄悄扭头，也是一脸不可思议随后便是满脸狂热，原本没敢看的也忍不住侧头，最后就连夫子也转头看窗外究竟是何许人也，居然真来了个能教的。
苏云清注意到学子们热切的表情，对着她们浅笑算是打招呼，看到夫子也转头过后有些无奈，居然是李夫子，看来她们待会有的受了，这位夫子可是出了名的严格，就连当初她也受过几次戒尺。
苏云清恭恭敬敬地对夫子行了一礼，少女状元风度翩翩，气质卓然，一举一动风采难掩。
这可是在千万读书人中最高桂冠获得者！哪个少女不渴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摘取到这个最高荣耀！
李夫子看着这个自己教过最满意的学子，满是自豪不过为人师表怎么可以将这些表现在脸上，对着苏云清挥了挥手赶她走，“还不快走，影响课堂秩序。”
苏云清对这些学子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笑容，潇洒离去。学子们大多还在她的风姿中没出来，完全没意识到接下来戒尺即将来袭。
苏云清还没走出多久，风中便传来哀嚎不绝，听着便觉着痛，其中最惨的还是伊松，一只手挨了一下，别人还有另一只手吃饭，她两只都肿成猪蹄，筷子都没法拿！不过她在看到其他学子知道她目睹当朝状元风采时羡慕的眼神时觉得一切都值了！
“咚咚咚——”
“进来。”声音慵懒惬意。
苏云清进门便先行了一礼，声音恭敬又亲切：“老师。”
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相钰闭着眼睛，面容姣好，气质出众，只有发中的银丝揭露出她的年纪。
所有人都觉得苏云清能够进青岚是因为她的才学天赋，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天下之大总有出众的寒门子弟，为什么进不了青岚？因为她们没有遇到相钰，凤栖曾经的太傅。
这才是她能够进青岚真正的原因。
“老师，我来看看您，这是你常吃的那家蜜饯。”苏云清知晓不过几日之后，她可能就会被远调凤栖，便来看看老师。
相钰睁开眼，见过她的人从不觉得她是个教书育人的夫子，眼中是锐利的精明算计，更像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商人。声音冷淡刻薄：“不要总做些多余的事。”
苏云清也不在乎老师的态度，她知道老师对于蜜饯有着特别的执念，却从来不肯自己去买一次，她每一次送的蜜饯都会被老师吃完。苏云清知道老师有她不为人知的过去，她作为弟子不好过多探究。只是她对于老师的教诲她铭记于心，所以时不时会给老师带蜜饯。
“怎么，要被流放了？”话应该是疑问，语气却满是肯定，“后悔吗？”
苏云清摇了摇头，眼神清明，毫无抱怨。过去老师便提醒过，以她的性格不适合做官，确定要让她利用吗？是的，利用。苏云清进入青岚的条件就是必须要考中状元。既然科考是她唯一的路，那何不做到最好？
苏云清毫无疑问天赋出众，她本人愿意相钰也乐得轻松。
相钰虽人在青岚，却从不授课，她教过的人，除了皇家子弟便只有苏云清，明明接触的全是天潢贵胄，却借着苏云清打开了青岚招收寒门子弟的大门，这就是相珏的目的。
看望了老师，苏云清也准备起身走了，相钰更喜欢一个人独处，她时常静待几日，一言不语。
“学生告辞。”苏云清行拜别礼，带着乌梅就要离开。
“怎么，那不是我的蜜饯吗？”相钰当然知道里面不是蜜饯。
“老师，里面是乌梅。”
“给你的夫郎带的？”相钰漫不经心问道。
“是。”苏云清想她其实只是看过去姐姐外出都会给家中弟弟带些东西哄他开心，所以当时就买了这一份乌梅。现在想想有些冲动，也不知道沈秋一会不会喜欢。
“这样的小事都挂在心上，看来你和自己的夫郎感情很好。”
苏云清顿了顿没回答。
“适可而止。”相钰抬眼看着苏云清，这是提醒，垂眸，“去吧。”
适可而止？止什么呢？
相钰待苏云清离开后打开蜜饯，放了一颗在口中，眉头微皱，这么多年她还是没能喜欢时这股甜腻的味道，或许有些事本就天定。
相钰目光悠远，既然迟早要分离，及时止损方为上策。
苏府。
沈秋一今天总觉得的坐立难安，好像缺了些什么，看着半天也没看进去的账本，烦躁渐生。
强迫自己继续看账本，一页两页，放下书。
沈秋一在走出房间，假山流水，九曲游廊，设计巧妙，造价不菲，只是他就是看不过眼。
走着走着，沈秋一在书房前停下脚步。
想起什么，他推开书房，铺纸，研磨，提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满意点点头。
发现纸张下似乎压着什么，掀开，“秋一亲启”四字映入眼帘。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看在我今天比较多的份上，就不要计较这么晚更新了嘛，嘿嘿~
留下评论，你们就都是小天使～
第十七章
整个苏府，能留下这封信的人不言而喻。
沈秋一拿起信纸，手指在墨迹上轻抚，内容很少，但他看又看，一时滋味难言。
‘秋一亲启，
今晨赴同窗之邀，勿念。
——苏云清留。’
烦躁了一天的心情渐渐平息，撅了撅唇，在心中吐槽道，人躲着自己也就罢了，留个信藏在书房，谁能看到。将信纸折好放入袖中，目光扫到方才自己提笔写下的纸张，顿了顿，心中波澜顿停，眸色沉下几分，墨汁晾干，折好与苏云清留下的信一同放入袖中。
告别了相钰的苏云清离开书院，一时不知道该去何处，思绪纷杂，老师的话时不时在脑海中浮现，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乌梅，眉头微皱，自省她这样的行为是不是不太恰当，整件事沈秋一都被蒙在鼓中，或许保持距离才是最优选择。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行为可能欠缺些许妥当，就算她把沈秋一当做弟弟，可站在他的角度，自己的身份还是他的妻主，信息差对于沈秋一而言并不公平。
苏云清还在不断撸思路时，一只胳膊揽住了她的肩膀，齐情那一惊一乍的嗓音直接打断了她。“哎哎哎！好家伙，我不就离开了一段时间，你考上状元就算了，居然还背着我把终身大事都办了！你也太不厚道了吧！和姐妹我说一声，怎么忙都会回来参加你的婚礼啊！”
她扭头看向一侧的齐情，一句“不累？”直击齐情脆弱的心灵，齐情得脚尖微垫才能够揽住她的肩膀，没等她动手，齐情立马撒手走到一边，口中念念叨叨：“是她太高，我一点都不矮，绝对不矮！”念叨半天，眼神幽怨地看着苏云清。
“你真不矮。”苏云清补了一句。
“我就说！”齐情听到肯定后又立马满血复活。“别扯开话题啊，快说！你怎么突然就娶夫郎了？！你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吗？还娶了个人间噩梦！”
“秋一他很好。”蹙眉，她不赞同用人间噩梦这样的词去形容沈秋一。
“我的错我的错，向姐夫道歉。”齐情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让自己说话没个把门的，沈秋一现在可是她姐妹的夫郎了，这话说得确实不妥。
“嗯。”苏云清认真点头算作接受。
得，看来这新婚小妻夫果然就是甜蜜。被秀到一脸孤家寡人的齐情暗道，虽然她是流连烟花巷陌，可别说主夫，就连侍郎她都没一个，算得上孤家寡人。
“快说快说！怎么成亲如此突然，最主要是为什么我没有收到请柬！”她自诩是苏云清算不上生死相交也能算上至交的好友，居然苏云清成亲的消息都是自己打听到的。
苏云清看着满脸气愤的齐情，露出一个浅笑，“我们找个地方谈吧。”
“好嘞！就去上次那家......”清倌还没说出口，苏云清已经走向旁边的茶馆。
齐情翻了一个白眼，还以为她成亲以后知道那花花世界的好，没想到还是茶馆！那知天命的年纪谈话都还喝点小酒找俩美人呢，一点也不符合她这个精神旺盛的年纪。不过奈不住心里的好奇，她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快说快说！”齐情一脸急切，以她对苏云清的认识，里面必有内情！她倒也对于沈家资助苏云清之事略知一二，难道......
“状元野心勃勃求娶皇商之子大展宏图？不对，这个不太像。穷秀才爱上千金公子，为爱奋起？还是金主包养，负债身偿？！难道是......”齐情在这头猜的一个比一个起劲。
“少看点话本，你爹知道该气着了。”苏云清开口制止齐情那止不住的脑洞。
“当初你外出游学，婚礼时间又比较紧急，所以就没通知你。”这也不算撒谎，确实是有这个原因。
“好吧好吧，这理由还算勉强可以接受，不过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你怎么娶了沈秋一呢？他不是说要招婿吗？”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是指齐情了，怎么说都能拐回这个点。
苏云清也知道不给出一个回答，齐情必然要一直追问，想了想，选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回答：“一见钟情。”简洁明了，却的确能解释为何会如此迅速成婚。
听到这个回答齐情纵使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也没控制住睁大的双眼，“当初我给你介绍那么多美人你一个没兴趣，难道你喜欢这挂的，小辣椒？”当初齐情看着过得像个六根清净的和尚，心想小姐妹有福同享，给苏云清确实介绍了不少美人，后来发现她是真不喜欢，所以就自己一个人浪了。
“小辣椒？”苏云清又听到一个超出她对沈秋一认知的词。
齐情看着苏云清的疑惑，想着一见钟情这个词，秉着决不能让姐妹受骗的一腔正气，开始源源不断地给苏云清讲起来，
“你知道我家虽然比不上沈家刘家这样的大户，也不算差钱。”
苏云清点点头，齐家其实也算得上大户了。
“这凤栖有钱人家那就那几家，不论私下关系和不和睦圈子也就那样，小时候上私塾，男子一般都是在家学什么琴棋书画刺绣什么的，就他一个男子和总多女子一块上的学堂，本人不才，也在那个学堂，他偏偏样样考第一，把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苏云清与有荣焉，齐情懒得吐槽继续道：“原本不少女子就对于男子上学堂颇有微词，还比不过人家，所以就看他不顺眼了，有一天三个还是四个女子就围了他想给他一点教训，没想到沈秋一和她们打起来了，重点是她们打不过并且还被沈秋一揍哭了，丢人啊！谁也没想到沈秋一拳脚居然还不错。”
苏云清皱眉，齐情连忙举手：“我可没欺负过他啊，后来那几个欺负他的人家族生意被沈母那是一顿抢，被家里人拎着来和他道歉，沈秋一理都没理。后来他就被孤立了，但人一脸孤傲，独来独往，谁也看不上，碾压我们这个学院的女子好几年。好像男子也没几个走得近的，毕竟别的男子都在插花弹琴，沈秋一在忙着经商呢。”
“我生来就没经商的筋，沈秋一十二岁就已经可以自己打理铺子了，我可没少被和他比，见到他我都想低头走。”
......
齐情讲的口干舌燥，苏云清只是安静地倾听。
喝了一大口水的齐情注意到苏云清手边的东西，“这里面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