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渡长戟一挥便命左右迎上,哪怕他在梦里见过裴衍洲的武艺,然而在直面时,依旧暗自心惊。
就算被团团围住,裴衍洲的刀果断而狠厉,刀刀见血,锐不可当。
裴衍洲身后的将士越来越少,而倒在他马蹄之下的人越来越多。
许是被寒风所吹,宇文渡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裴衍洲,你如今投降,我饶你不死。”
裴衍洲轻蔑地扯了一下嘴角,手中的刀直接落下,又斩了宇文渡的一名大将。
他与宇文渡隔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明白,二人之间能活的只有一人。
宇文渡大叫道:“砍下裴衍洲人头者赏黄金万两!”
裴衍洲只是将长刀往旁边一横,对着他身后的将士说道:“我既带你们来,便要带你们回,不论生死。”
陈无悔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水,同裴衍洲说道:“阿厌,一起。”
他与裴衍洲是从小一起闯荡的兄弟,如今能死在一起也算不错,只可惜他见不到崔瑛了……
裴衍洲没有回头,便能知道陈无悔在想什么,淡淡呵斥了一声:“陈无悔,我不会死在这里,你也不会。”
“宇文渡来战。”他纵马向前直接杀入敌军阵营,一把长刀劈开宇文渡前面的兵士,朝着宇文渡奔去。
一人一刀一马,身后跟随者的数量不及他,宇文渡手中的长戟没由地抖了一下。
眼见着裴衍洲便要冲到他的面前,宇文渡在心中默念,自己是天佑之人,绝不可能会再死在裴衍洲的手里。
宇文渡抡起长戟,迎上裴衍洲的长刀,兵戎击打的一瞬,他才发现裴衍洲竟比他梦中所见更凶狠,更令人胆颤——
那眼眸不像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年轻郎君,倒像是久经沙场又决策千里的王者。
宇文渡的武艺自然不弱,可他这一招却接得双手发麻,只能硬着头皮再接一招,却听裴衍洲不轻不重地说道:“宇文渡,胜负已定。”
宇文渡被他的气势所震,恍惚之间便听到自己的侧后方传来沸沸扬扬的声音,“主公,裴军的援军杀来了——”
他再一回头对上胸有成竹的裴衍洲,面色难堪地问道:“是左无问?你不是让左无问回洛阳保护你的妻儿了吗?”
宇文渡对裴衍洲身边的军师、大将亦了如指掌,探子来报左无问回了洛阳时,他还欣喜了一阵,直呼天助他也,却没有想到一开始就落到了裴衍洲的圈套里。
“妻儿自然要护,另有其人罢了。”裴衍洲面色不改,他派林季白回去,恰是因为林季白这段时间跟在左无问身边,身形与气度都与左无问像了七成,让他一路伪装成左无问骗过众人。
从一开始,便是兵分两路,裴衍洲与陈无悔在前面偷袭,若能成功自是最好,若不成功则还有左无问绕到宇文渡的后侧形成夹击。
“怎么可能!”宇文渡难以置信,他的后方是山林,要想绕行需得走山路,这样的天寒地冻山路走不了多少人,然而从后方不断传来的哀鸣却由不得他不信。
宇文渡面色沉了下来,却道:“裴衍洲胜负未分,你有左无问,我亦有陆霄。”
似是应了他的话,陆霄领着弓箭兵站在远处的丘陵之上,朝宇文渡扬了扬手,只是随着陆霄的手落下,弓箭兵弓上的箭不等宇文渡逃离便万箭齐发,朝着裴衍洲与宇文渡而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陆霄果然不是诚心投他!
宇文渡在心底暗骂了一声,却也只能无奈地挡住裴衍洲的长刀,连连后退,对裴衍洲说道:“不如你我一同撤退,否则我们都得死在陆霄的箭下。”
裴衍洲的背已经中了一箭,宇文渡亦好不到哪里去,左臂连中两箭,然而裴衍洲却像不知疼痛一般,不管不顾,由着背后的利箭穿入他的甲胄,他的长刀亦直接插入宇文渡的胸口——
宇文渡难以置信地低头瞪着那没入胸膛的长刀,他梦了无数次的场景最终呈现在了现实之中,最终他还是死在了裴衍洲的刀下。
裴衍洲犹不放心地抽出腰间障刀,往前一推便是砍下了宇文渡的脑袋。
陈无悔抡着一对长斧劈开射向裴衍洲的利箭,眼见着落下的箭越来越多,他双眼通红地扑了上来,为裴衍洲挡住了飞来乱矢,只在一瞬便被扎成了刺猬。
一口鲜血直接扑了出来,陈无悔勉强咧牙笑道:“阿厌……你、你快走……回了洛阳,帮我和三娘说一声,我心悦她……”
“这事你自己同她说。”裴衍洲没有应下,他将陈无悔按在自己的马上,却是转身对上陆霄与他手下的一万弓箭手。
不是裴衍洲不想走,而是雪越下越大,后方只有一条山路,那些早已安排上山的将士下山容易再从后方冒雪上山却难了,更不要说还有追兵。
裴衍洲再次抬头望了一眼笼罩而下的苍穹,垂眸时眼光凶狠,手持长刀,坚定地领着剩下的将士朝陆霄而去……
今夜的彭城注定有人彻夜无眠,有人长眠于此。
而与此同时的洛阳将军府亦是彻夜无眠。
沈月溪在夜里破了水,所幸她这些日子多在将军府与医馆之间走动,身子康健,没有折腾多久,在破晓时分产下一子。
“恭喜夫人,喜得麟儿。”接生的稳婆与婢女齐齐道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