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溪担忧地看向他,小声地说道:“阿兄一定要多保重!”
她想了想,从脖子上解下一根红绳,那红绳上挂着一枚铜钱,“阿兄低头。”
裴衍洲轻轻看了一眼,半曲着身子,将自己的脖子伸到她面前——
清冷的郎君有着如西域人一般的剑眉星目,鼻子挺立如峰,骤然凑近,便是沈月溪也心悸了一下,她的阿兄确实是俊美得她都红了脸,只是他寻常太过冷冽,常常叫人不敢看。
她后退了小半步,将那枚铜钱挂在裴衍洲的脖子上,认真地说道:“这是我在兴国寺求来的平安铜钱,阿兄一定要戴着以保平安。”
红绳挂在裴衍洲的脖子,在他冷白的肤色之上竟有几分妖孽,沈月溪迅速地低下了头,不敢多看。
“好。”裴衍洲应着,那一枚挂在脖子上的铜钱还带着她的余温,面冷如他在炎夏中也有了几分温润。
她的义兄虽然看着冷,但在她面前说的最多的便是这个“好”字。
这般想着,沈月溪心中亦生出了几分亲昵,杏眼又弯了弯,“阿兄何时归来?”
“尽快。”
裴衍洲的尽快却是一去大半年,再归时,已经是入了冬。
又是一年腊月初八。
这些年一年比一年寒,今年入冬后已是下了好几场大雪,腊月初八之日,虽然放了晴,只是前夜下了大雪,在门前厚厚积了半人高。
周伯早早叫人清出了一条道,早膳时还是来问了一句:“今日这天气,娘子可还要施粥?”
“要的。”沈月溪一入了冬,便恨不得将能穿的冬衣都裹在自己身上,今日确实寒冷,她只朝外探出一小点指尖,便感到冰凉。
沈月溪吩咐道:“周伯,拿个火炉摆在外面温着粥吧,再多备些包子。”
她站起身,拢了拢身上的罩衣,在喜枝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出去。她本做好今日人少的准备,若是有人来了便多分一些,只是等到她出门的时候,见到那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队伍,还是被吓了一跳。
去年来的人已比往年多一些,今年却是比去年还要多一倍。
沈月溪不禁问道:“你们可都是汾东本地人?”
“回娘子,我们并非汾东本地人,是从西面逃荒而来的。”有人答道。
沈月溪看向那些人,面黄肌瘦,枯瘦如柴,老弱妇孺,她心有不忍,又吩咐喜枝再多做些包子与粥送过来。
奈何难民实在是太多了,他们起先还顾忌着一边的侍卫,排着队伍一个一个拿过来,只是眼见着前方的食物越来越少,一个男子在人群中喊道:“要没了!我们上去抢!”
后面的数十个男子一哄而上,推开排在前方的老人与小孩,天寒地滑,那些个老人、妇人与孩子哪里拼得过这些男子,摔得摔,倒得倒,连着连食摊也翻了,那火炉砸在地上,火舌喷出烫着人,更是惨叫连连。
护卫们冲上前去,又反被那些难民给冲开,也跟着摔在了地上,沈府前面乱成了一团。
那个藏在人群中的男子贪婪地盯着沈月溪,那可是汾东太守的独女,若是能抓住她,定然能敲诈到不少银两……
“娘子,我们先回去!”喜枝扶着沈月溪就往门内走去。
“好、好……”沈月溪有些慌张,奈何她穿得有些多,走路并不是那么方便。
一个长棍敲在喜枝的身上,让喜枝吃痛地放开了她,男子发黑的手重重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沈月溪惊呼一声,挣扎着道:“放开我!”
从后方冒出的两个男子却是一左一右架着她,就想趁乱将她拖走。
两个男子带着她还没有从人群里出来,没出鞘的长刀直接砍中一个男子的脑袋。
即便是刀鞘,可那般的力度却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那男子当下便迸出了脑浆砸在了地上。
沈月溪还没来得及睁眼,便被一人拉入了怀里,她厚实的冬衣撞在生硬的玄甲上依旧有一些闷痛与冰寒。
一只大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裴衍洲轻轻地说道:“月娘,别看。”
她不爱他杀人的模样——
所以蒙住她的眼,杀了这些人!
第二十六章
裴衍洲的刀在捂住沈月溪的眼睛以后出了鞘, 另一个拉着沈月溪的男人当下跪倒在地,大喊道:“军爷,我们不过是逃荒而来的!不敢冒犯娘子……”
裴衍洲面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