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她软玉温香(重生)——梅子捏你
时间:2022-07-20 06:57:05

  府内安静得很,只偶尔有几声虫鸣。
  卫怀柔扫了眼屋内的摆设。谢安屋子不大, 一道屏风隔开了软塌和书案,屏风边上, 还有一只小瓷瓶,插着两朵早开的梨花。
  花枝旁,还叠着一方绢帕。
  绢帕上绣着两株杜若, 还是崭新的,因为怕风吹走边用砚台压着。
  卫怀柔忽然想起之前同她说也要一块帕子的事。
  谢安竟然真去绣了。
  他多看了两眼, 起身去找装着热水的水壶和毛巾。
  热水壶和毛巾都整齐地放在一个地方,并不难找, 他将东西都装在洗脸用的银盆里,轻声放在地上,然后挽起袖子,半蹲下身,握住了谢安垂在软塌边上的明衣下的脚腕,替她褪去了鞋袜。
  他将袜子叠了几叠,齐整地放在软塌下的绣鞋旁, 低头的时候, 才用余光看见他袖袍上也沾染上了酒味。
  还有几滴晕染开来的棕黄色酒水,难看地绽在月白绣金的袖子上。
  卫怀柔收回目光,转身在银盆里倒上热水, 加了些冷水, 试了试水温, 才拧干了毛巾, 转身想要擦拭的时候, 才发现一件事。
  谢安还披着外衣。
  她的衣裳还是晚宴上暖堂里的那套,上面沾染了酒味,自然不能穿过了夜。
  卫怀柔垂眸,将布巾挂在了银盆上,解开了谢安绣袄上的第一颗纽扣。
  纽扣被解开的时候,露出一小片白腻的肌肤来。银红的寝衣质地轻薄,宽松地贴在她身上。
  他面无表情地解开剩下几颗。
  他尽量不去看,但再怎么控制,指腹还是能碰到那一点娇嫩的肌肤,还微微泛着热意。
  卫怀柔忽的收回了手,紧紧按在软塌上的被褥间,一点一点地把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直到有痛意连着五指扩散开来才松开了手。
  卫怀柔垂睫,慢慢压下了眼底的一丝暗红才抬眸,脱掉了谢安的外衫,随手扔到软塌被褥的一旁上,才重新拿起挂在银盆边上的还散着热意的毛巾,擦拭过每一寸莹白的肌肤。
  “姐姐可被我占了便宜。”
  盯着那张泛着微红,发丝散乱在耳旁的脸,他俯身,好似旖旎般地带着一点疯狂在谢安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耳上连着珍珠的银丝因为他的呼吸而拂动。
  榻上谢安安静睡着,双肩因为呼吸而轻微起伏着。
  两边的床帘被风吹过,碰到卫怀柔的肩头,他伸手,将勾着床帘的钩子摘了下来。
  床帘没有了钩子的牵拉,一下子松了下来,垂落在了卫怀柔面前,将软塌的四周圈了起来,围成一个只能容下两个人的小空间。
  只有他和谢安两个人。
  他在软塌边上坐了一会儿,软塌上谢安忽然侧了侧身,手搭在了他腿上,模糊不清地唤了声:“……怀柔?”
  卫怀柔看了她一眼,旋即眯了眯眸子。
  她醒了。
  似乎是还难受着,她面色还不好看,紧紧蹙眉,咳了两三声反倒是咳出了点泪花,昏暗里微微眯着眼睛像是在辨识他的样子。
  他故作镇定,轻轻应了句:“姐姐。”
  谢安没有再说话,又闭眸沉沉睡去。
  他松了口气,抬手替她抹掉了沾在睫上的泪珠,然后慢慢握住了谢安搭放在他腿上的那只手。
  忽然想起方才在暖堂里,那些女人皱眉等着的时候,谢安从珠帘后出来还是好好的,连衣上都没有半分褶皱,只是面上留了些酒后的红晕。
  她这样逞强。
  卫怀柔慢慢蹙了蹙眉,才想起她也不过同他一样,是个没有娘疼没有爹亲的人,也需要靠自己步步盘算着,才能不被欺负地活下去。
  他轻哼了一声。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焦急的敲门声。
  卫怀柔放下谢安的手,走到窗边。
  院子里绣云刚醒了酒回来,焦急地面色有些发白,在院子里瑟瑟发抖地站着。
  她刚醒了酒就发现谢安不在暖堂里,满府地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人,直到走到这儿才看到谢安屋里似乎亮着灯,但转念一想,大姑娘若是自己回来这个点了也应该睡了,又怎么会还亮着灯?
  绣云听见开门,抬头看见的却是三爷。
  “大姑娘在里面?”绣云忘了行礼称呼,便要进屋。
  卫怀柔声音浅淡:“她下次若是被人杀了,你还能这样醉酒?”
  绣云吓了跳,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
  今夜大概睡不着了。
  卫怀柔便没有再回自己的屋子,他没有叫上风月,转身出了谢府。
  穿过几条空荡荡的街和巷子,卫怀柔才在近城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前两日刚下过雨,这里的地没有铺青石砖,坑坑洼洼地带了泥浆,每走一步都多多少少会溅起一点泥来。
  他没在意,慢慢走在不平的地上。
  最后到一间破旧的庙堂前,已是深夜,庙堂里却传出带着酒味的玩笑声。
  卫怀柔停在了庙门前。
  庙堂里两个醉汉,正肆无忌惮地拿着手中的酒瓶瘫坐在地上,一身的酒味和肉味混杂在一起,丝毫没有注意到庙门口多了个身影。
  酒喝完了,其中一个男人便将手里的酒瓶往后一扔,木桌上放着的便宜瓜果和菜被酒瓶砸中,轰然掉了下来,盆子碎了一地。
  “哎呦,东西砸坏了!”另一个醉汉叫嚷了一声。
  “怕什么?不过是供着些穷得叮当响的孤魂野鬼的牌位。老子就算把这破地方拆了也没有官府来管!”那个砸碎东西的醉汉嗤笑一声,转身随手拿了个做工不太一样的牌位,眯着眼睛读上面的字,“嗝……秋、丽娘?听着名字还是个美——”
  “美人”一词还没有从他嘴里蹦出来,喉咙已经被一条冰冷的东西紧紧勒住。
  面前多了个从没见过生得这样好看的人。
  他想要出声却叫不出来。
  冷风灌进破旧的庙堂里,吹乱了卫怀柔一头没有发带束缚的发丝。
  他垂眸,安静看着被他勒住的人。
  醉汉忽然背后攀上一阵凉意。
  酒也彻底醒了。
  他想要求饶却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冷风一阵一阵地,卫怀柔低头,他没有那么多的兴致,只是单纯地带着厌恶,一点一点将手中的发带收紧,听着脖颈里传出来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另一个人看着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人慢慢眼珠凸出,流下血来,终于忍受不住,尖声叫了起来,颤抖着忽然想到一句没什么屁用的话:“庙、……堂里见不得血。”
  发带已经快收尽了,卫怀柔却在这时候偏头看了出声的人一眼。
  那人已经魂飞魄散,尖叫一声却看见卫怀柔忽然厌倦地松了手,低声:“滚。”
  被勒住的人倒在了地上,呜咽了几声,爬到了庙堂外面。
  那条他的发带掉在了地上。
  卫怀柔觉得恶心。
  庙堂外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弯下身去,脱下外衣,引袖一点一点擦干净了刚才被拿起的那块牌位,还有地上的血迹,散落一地的瓜果和菜都收拾干净。
  他白衣站在庙堂里,乌发散乱,眼角的血红慢慢褪去,像是孤魂野鬼。
  牌位上的字有些模糊了。
  秋丽娘。几年前的夜里,她被赐死了。他被一堆宦官围着进了华妃的宫里,成了她的儿子。
  卫怀柔垂眸。
  他又想起太傅的话来。
  *
  次日晚些的时候,谢安才醒转。
  床帘落在面前,模糊里有些看不清屋里的东西。
  她撑着胳膊坐起来,伸手挑开了几缕垂在肩头上的发丝,在软榻上裹着被褥坐了一会儿。
  绣云想是昨夜酒喝得多了,睡到现在还没有进来。
  谢安忽然怔了怔。
  她低头去看,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寝衣,有些松垮地披在身上,寝衣上一丝淡淡的酒味儿四散开来。耳坠也还未摘掉,还有发钗……
  可是外衣却被脱了下来。
  鞋袜不像往日一样被拿走清洗,而是整整齐齐地放在床榻边上。
  还有一夜宿醉后的昏沉和头痛也还未褪去。
  她慢慢回想,一点点攥紧了被褥的一角。
  绣云忽然从院外端着早点,挑开了屋门口的帘子进了来,转身见谢安已经醒了,便将手里端着的东西放下,笑着道:“大姑娘醒了,先喝点茶醒醒神,一会儿再去老夫人那儿请安吧。”
  软塌上,谢安道:“绣云。”
  绣云不知怎么了,便应声过去,一边拉起了软塌边上的床帘,用银钩重新勾好束在软塌两边,坐在了谢安边上,带着笑意问道:“大姑娘怎么了?”
  谢安抬眼看着绣云,犹豫了一下,才缓声道:“昨天夜里,是谁送我过来的?”
  绣云愣了愣,将脸上的笑收了收,半晌才咬唇道:“是我送大姑娘回来的呀。姑娘昨天夜里酒喝多了,身子不舒服,我便早早送姑娘回来了。大姑娘怎么睡醒就忘了?”
  绣云说罢便要起身去端洗漱的东西过来服侍谢安洗脸梳妆,刚起身却对上谢安的眼睛。
  谢安正看着她:“别与我说谎。”
 
 
第二十五章 
  “大姑娘。”绣云红着脸跪了下来, 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低了头抿唇,“昨夜鸳鸯几个不肯放我走, 偏要叫我多喝两盏酒,我一时喝多了没照应好大姑娘, 倒让三爷送了大姑娘回来。”
  “今儿又对大姑娘又撒了谎,我该打。”绣云抬头看了坐在软塌上的谢安一眼,伸手要去打自己的巴掌。
  谢安挑开帘子拉住了绣云的手, 抿唇笑了下才轻声道:“我又不责罚你。”
  她坐在软塌上,垂眸就能看见榻下的那双鞋袜, 轻叹一声。
  果然没错,是他送她回来的。
  还帮她脱了鞋袜, 还有外衫一类能接触到肌肤的贴身东西。虽说是自己是当姐姐的,但总也不是连着血脉的人,还是个男人,说是生气倒也谈不上,但总是有些别扭的。
  “时候不早了,大姑娘先起来吧。”绣云起身从银盆里倒了水拿了毛巾给谢安洗漱。
  谢安接过浸湿了水的面巾擦拭,放下的时候想了想才开口问道:“你家中可有弟妹?”
  绣云正拧干了毛巾, 听见问话有些不知所措, 应答道:“有。家里除了我还有一个小我两岁的弟弟和还小的妹妹。”
  “那……你弟弟平日里待你怎样?”谢安握了握放撑在被褥上的手。
  绣云愣了愣,随即苦笑了下:“他呀,十几岁的人了还皮得很, 府里放假回去的时候便是捉弄我, 爹娘也管不住他。”
  谢安点头, 良久才接过茶盏漱口。
  似乎……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卫怀柔会站在她身后唤“姐姐”, 会细心到帮她戴上掉落的耳坠。如果谢安没算错的话, 他不过也就与她差了两三岁罢了。
  或许是因为想要那样的一份关心吧。毕竟那样小的时候,会满身是伤地缩在雪地里,宁可相信一个素未逢面过的她。
  才会这样对她,真心把她当做姐姐来看。
  谢安起身,拉平了衣裳上的褶皱,转出屏风的时候,拿走了几日前便绣好了的那方帕子,叠了叠,轻轻放入袖中。
  既如此,她亦应对他更好些。
  *
  “祖母。”
  谢安掀开挡风的帘子,她在珠帘后就已经看见了老夫人,笑着唤了一声。
  缀锦斋的屋子总要比其他地方的暖和些,谢安下意识地脱掉了身上穿的厚袄,但见到了屋内还有旁人后,又不动声色地挽了回去。
  “母亲,崔少郎。”谢安福了福身。
  屋内的气氛正焦灼,老夫人此刻看到了谢安顿时觉得松了口气,重新笑着道:“大姑娘来了?刚好我让给府里姑娘们定做的几件衣裳到了,大姑娘过来瞧瞧合不合心意。”
  谢安绕过崔白和王氏走到老夫人身边坐下,低头看了看丫鬟拿过来的几件新衣。
  “衣裳都是你们姑娘家喜欢的样式,一会儿叫人包起来给大姐儿拿走。”崔白和王氏还站在屋内,老夫人却像看不见般,只转头笑着对谢安说话。
  谢安只是垂眸,安静看着新衣裳的绣样。
  她进来的时候也未想到崔白和王氏会在祖母面前,她一点不想插手崔家和谢瑜的婚事。
  “母亲。”王氏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僵局,“刚才说的事,母亲考虑的怎么样?”
  “什么事?”老夫人转过头来,盯着王氏,“让二姑娘的婚事仪仗不按传统的来,超过前面大姐儿的事?”
  昨天夜里谢瑜就把礼单没了的事跟她讲了,王氏这才迫不得已拉来了崔白来见老夫人,就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只是没想到老夫人会让谢安也坐到屋子里来听,便含糊了说辞。
  但她更没想到老夫人会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一时间有些难堪。
  “阿瑜体贴大姐儿,昨天夜里还跟我说一切都让着大姐儿。”王氏道,“可前阵子出了那样的事,丢的是阿瑜的面子,这次若是连亲事的仪仗还叫人笑话了去,丢的便是谢府的面子——”
  老夫人忽然弯身咳了起来,王氏这才停了下来。
  谢安轻轻拍着老夫人的背,侧身对立在旁边的郑婆子道:“去拿茶水来。”
  郑婆子忙喂老夫人喝了水,折腾了好半晌才老夫人才逐渐止了咳,一众的丫鬟也才松了口气。
  忽听得谢安唤了句“祖母”,本来脸色也不好看的王氏抬起头去。
  谢安目光恰巧淡淡地落到她身上:
  “二妹妹和母亲若不在意旁人看法,我也不介意二妹妹出嫁的仪仗规格。”
  崔白有些诧异,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可坐在软塌上的谢安却出乎他意料的平静,暖阳洒在她脸畔,散出淡淡而柔和的光。
  王氏正喜出望外,她想不通谢安出于什么原因会同意这件事,正想问几句,谢安已经收回了目光。
  王氏忽然从谢安眼里看到了另一种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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