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的眼中出现了容绪的身影。
是他先找到了她。
在那一刻,他面色不悦的来到她身边,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疑,抱住她一点点往上方游去。
他也可以放任她不管,就像之前一样,可这一次,他最后还是选择出手相助。
不知过了过了多久,纪折辰在容绪的帮助下来到了岸上。
容绪尝试站直身,却被她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失去了平衡,两个人一起坐倒在地上。
他一只手臂轻护着她的腰,另一只撑在地面上,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下一瞬,他紧张的从怀里拿出了纪折辰给她的书。
这本书上有他所需要的东西。
此次出来前,他事先用灵力将这本书保护了起来。
所幸书没有事情。
“这种时候,你倒是很会想起我。”他撤开落在她身上的手,想要将她扯开,又在离近她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的呼吸,没有了。
容绪蓦地面色一僵,一瞬间思绪停滞。
他沉着脸敛起眸子,正准备去探她的脉搏,却见她伏在他身上,轻咳了两声后,侧身吐了一口水出来。
她转头又倒回他上去,虚弱的问他:“我……我还活着吗。”
“你说呢。”他有些烦躁的扭开头,声音冷冽。
“还能听见你的声音,那就是活过来了。”她的声线微微发颤,脸上带着庆幸的笑意。
静默半晌,他倏地低下头,垂眸看她。
“还能走吗。”
“能……”她犹疑一瞬,又苦闷的拧起眉,“不能。”
「太困了。」
听着纪折辰的声音又一次闯入心间,楚云沉沉的吸了口气,站直身将她抱在怀中。
“你可以睡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睡?”她忽然严肃的问他。
他低沉清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不睡就自己走。”
“我睡。”她边说边闭上眼,右手谨慎不安的揪着他的衣服。
「今日容绪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对我这么好。」
「难道是因为他利用了我,心中有愧吗。」
听到“心中有愧”这四个字,容绪轻扯了下唇角,眼底泛起一片冷意。
实在可笑。
他不需要愧疚,亦不需要其他的情感。
走了一会儿过后,纪折辰稍稍睁开了眼,轻声问他。
“容绪,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客栈。”他目视前方,语气平平。
“不能回去。”她突然间用力的扯了一下他的衣服。
“为何不能。”他面不改色的停在原地。
“既然楚云希望我死,那我就顺他的意死掉好了。”她惬意的躺在他怀里,安然的阖上双眸,“当是送他的新婚贺礼。”
第18章
走了很长的时间,两个人在奇深宗的大门前停住脚步。
任苒仔细的环顾起四周,出声询问身旁的归屿:“你的法器是不是坏掉了,纪玥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别吵。”他专注的盯着手中的罗盘,沉着的迈出步子。
任苒无声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看他从容的低下身去,抬手触碰到了墙壁上的一块石砖。
下一瞬,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轻微的震动起来。
一阵异响跟着传了过来,犹如困兽发出了低吼的声音。
归屿伸出手臂挡在任苒身前,带着她一齐向后退。
没过多久,震动和响声画下终止符——
一个秘密地道赫然立在两人的眼前。
“哇——”任苒在惊叹的同时捂住自己的嘴,转头去看归屿,眸中忍不住冒出钦佩的光,“你也太……”
“什么?”他低眸注视着藏在黑暗中的路,目光不曾向她偏移过。
任苒一瞬冷静下来,立马改口道:“你太慢了,走快点,这么走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啊。”
归屿:“……”
他就不该问。
和煦的清风掠过晴天白云,随着光芒一并挥洒到大地。
容绪推开面前的门,将纪折辰放到床上。
“为什么是这里。”
纪折辰忍着痛坐在床边,按住伤口的手上染遍了鲜血:“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乔烟曾告诉过纪折辰,在奇深宗后山那里有一个藏身之处,可通过暗道到达。
这个地方只有乔烟和她姐姐乔颂知道,若纪折辰想要找她,就来这里。
她说如果需要的话,纪折辰可以自由使用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
看样子,此处就是乔烟平日里生活的地方。
乔烟自小体弱多病,所以此处治病疗伤的药物十分齐全。
纪折辰慢慢的走下床,心跳忽快忽慢。
“我先包扎伤口。”她开门将容绪推出去,一只手撑在门边,“你一会儿再进来。”
他的视线缓缓下沉,来到她身前的那片红。
她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要晕倒的样子,可偏偏要在他面前强撑。
思及此,容绪转眸看着眼方才被她碰过的地方。
是因为不会害怕,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触碰他吗。
真是碍眼。
她本可以死掉的。
是他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需要帮忙吗。”他冷不防开口问她。
“不用。”她想都不想就在他面前把门关上了,声音一点点走远,“别让任何人进来,包括你自己。”
容绪的目光落在门上,轻敛起眼眸。
须臾,他转过身,拿出怀里的书来看。
“容绪?”过了好半晌,有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不是……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呢。”任苒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全身湿漉漉的容绪,“你竟然在看书。”
“那个女人在里面吧。”归屿在他对面站定,冷嘲一声道:“为了她,守门这种事你现在做的是越来越熟练了。”
“你说纪玥在里面?”任苒转头看了看归屿,作势就要推门进去,边走边说道:“我要去看她。”
还没等她摸到门边,容绪就已将剑鞘横在她颈前,自如的用另一只手将书收好。
“你进不去。”他冷声道。
“为什么?”任苒不解的看回去。
“她在包扎伤口。”他不咸不淡地回。
“那你还在这里挡着我?得有一个人帮她才行啊。”说完,任苒就猛地按下了容绪的剑鞘,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门打开的瞬间,归屿下意识侧身回避。
“纪玥,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任苒慌张的声音,容绪淡淡抬眸,看进去一眼。
只见纪折辰平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只将头和一只胳膊露在外面,面色惨白。
她不仅已经独自处理完了伤口,甚至还换了一身衣服。
“任辉。”纪折辰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虚弱的咳了两声,“我应该是活不了多久了。”
任苒当即抓住她的手,紧张又难过的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颤抖:“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游声那一剑伤到了我的心脉,已经回天乏术,我怕是无法再和你们一起寻找法器了。”她微微握住任苒的手,深吸了口气道:“你不要责怪容绪,这就是我的命,我认。”
被点到名后,容绪无所谓的抬起眼帘,歪头打量着床上的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心脉?你的心难不成是长在右边了。”归屿冷着脸拆穿她的谎话。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纪玥是在演戏,就任辉不管不顾的入了戏。
“好,我不怪他。”任苒强忍住眼里的泪水,心绪乱作一团,“你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告诉我,我来帮你。”
“我想要……”她蓦地把手抽了出来,指向任苒的身后,“容绪在我身边照顾我。”
“容……容绪?”任苒微微一怔,泪水一下子止住,回头看了看容绪,又转回来,有些怅然若失,“你要让他陪着你,不是我?”
到了此刻,她终于发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是。”纪折辰轻阖了下眼眸,点了点头。
“真是看不下去了。”归屿冷哼一声就要离开。
“那……你们好好相处吧。”任苒忽然间从床边站起来,快步走到归屿身边,二话不说将他推了出去,笑着道:“我们就不打扰了。”
门关上的一刹,容绪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抱剑在身前。
“你还会活的很久。”他轻靠着身后的墙壁,漠然望向她,“装出这副模样,是想做什么。”
“我是真的受了伤好吗,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她闭着眼,深呼出一口气,“所以我希望任辉能在伤心和愤怒的驱使下,帮我暴打你一顿,谁知道她会不按常理出牌。”
纪折辰本打算装成是一个将死之人,借此机会好好使唤容绪几日。
可惜他和归屿一开始就不信她,她只好谎称是演给任苒看的。
“只是打我而已?因为我没有帮你躲掉那一剑。”容绪轻挑了下眉。
“只是这样。”她把另一只胳膊也放到被子里,艰难的转过身背对着容绪,身上的伤口疼的她喘不上来气。
她不再说话后,容绪冷着眼睛挪开视线,轻睨着他袖下的手箍,语气凉薄。
“我给你手箍,仅代表着不会让你死在其他人手里,并不是说我会无条件的保护你,不让你受伤。”他的指尖触上冰冷的剑鞘,神色晦暗,“除非生死关头,都不要唤我的名字,下不为例。”
少倾,他打开了面前的门,沉声对她道:“不要心存侥幸,更不要自作聪明,是救你,或是什么都不做,都由我决定,而不是你。”
很快,容绪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重回到一片死寂当中。
纪折辰安静的睁开眼,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
说好的白月光的光环呢。
手也牵了,抱也抱了,怎么他就是不肯动摇呢。
休息了几日后,纪折辰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可以正常下床活动。
虽然体弱,不过她身体的恢复速度还挺快的。
这几天的时间,她的攻略进度完全停滞了,一面也没能见上容绪。
听任苒说,他整日就在房间里看那本新得到的书,几乎不与任何人交谈。
于是纪折辰心生一计。
她立志要成为容绪的书友!
下定决心后,她加快步子来到容绪的房间里,二话不说在他身边坐下。
“你在看什么书,一起看吧。”
他轻手翻了一页书,反问她:“你不记得里面的内容。”
“这本书是我抄的,又不是我编写的,怎么可能记得住。”她倾身靠近他,注意力全在那本书上。
那一刻,他下意识收了下胳膊,将书拿远了些,这才没有碰到她的伤口。
“你把书拿的那么远,我怎么看。”纪折辰跟着他把脖子向前一伸,差点就倒在他身上,索性重新端正坐好。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单手合上书,口吻冷淡。
纪折辰一瞬噤声,尴尬的抿了抿唇。
既然此计不成,那就换个法子。
“前几日我掉落悬崖,沉入河底,虽是我主动唤你名字,你同样可以离开,但你没有。”她顿了顿,扭过头认真的看着他,“你救了我。”
他闻声眼睫低垂,忽而嘴角上扬。
“所以你是来向我表达感谢的。”
无意中撞见这一段的任苒,瞬间就走不动道了。
这是要以身相许了吗。
好快的速度!
“不,我是来定规矩的。”纪折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一本正经道:“我们不是道侣,也不是很亲密的关系,你总这样随时随地的牵我手,会让我很为难。”
任苒在门后面低声惊叹:“竟然不是……”
由于事情的发展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决定等听到结局了再离开。
“我主动牵你的手。”容绪轻笑了声,凝眸看向她,幽深的眼眸似黑色的雾,将她网了进去。
“说反了吧。”他纠正道。
好像……的确几乎每一次都是她先主动的。
纪折辰即刻就改了说辞:“没错,之前是我主动牵你的手,但以后不会如此了,你不可以再牵我的手,我也不会再把手给你。”
容绪微眯了下双眼,面不改色的问她:“我与你结成道侣,就可以牵手了吗。”
她没料到他会这样干脆的问她,不由的愣了片刻。
“……对。”她说。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的顺利,顺利到让人奇怪。
明明是她率先攻击,为何会有一种被他反制的错觉?
“好。”他攥紧了手中的书,眉目间掩起锋芒,与她四目相对。
在她犹豫不决时,他薄唇轻启,声音一如既往地冷。
“那就结为道侣。”他说。
任苒:“?”
等一下,这不还是以身相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