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眠抬剑推开了面前的逸谕,似乎是有些生气。
“你反悔了。”
逸谕安然停在原地,轻勾起唇角,笑道:“你可是我最锋利的刀,我怎么会让你走掉。”
风游走于人间,缠着春光落下,点缀林间的景象。
“还真是合理的提议。”纪折辰转手把解药递给容绪,余光瞥向芊梦,“想要杀我,你得先排队了,毕竟有人抢在你之前——要取走性命。”
下一瞬,容绪左手接了解药,抬起右手将纪折辰推了出去。
纪折辰:“?”
他这么做,岂不是让她很没有面子。
“看来他不打算杀你了。”芊梦笑了笑,指尖握住冻结成冰的长镜,“那轮到我了。”
她话音刚落,两面冰镜同时落在地面上,深扎于地面之下。
一瞬间,芊梦和茯夕来到纪折辰的身前身后,一同朝她出招。
她当即抬高手中的剑,艰难的挡下两个人的攻击。
容绪满不在乎的看着被围攻的纪折辰,沉着一双黑色的眼眸,藏匿在这无边的黑暗当中。
纪折辰的手上已经没了手箍,两人之间的羁绊也随即解除。
就算她死了,亦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他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冷眼望着芊梦和茯夕的招式。
两个人总是在同一时间出招,不仅如此,她们出的一招一式完全相同,除了方向相反外,没有半点的误差。
她们两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每一次攻击的力度、角度都一模一样,仿佛对方就是自己的镜子。
唯一的镜。
芊梦和茯夕的这套镜像攻击,尤为适合双生子练习和使用,一旦练成,她们剑下攻击的威力可提高两倍不止。
不过一旦其中一人受伤,另一个人也会跟着受伤。
没过多久,纪折辰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她被芊梦和茯夕的两道剑气击中,身体被动的往石壁上撞了过去。
电光石火间,容绪一步瞬移至纪折辰身边,伸出手稳稳的接住了她。
待她平安落地,他迅速松开手,双眼目视着前方。
“接下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跟我一起做。”
“你该不会是想用和她们同样的招式打败这两个人吧。”纪折辰抗拒着往后退,摇了摇头道:“想要练成这种剑法,需要像她们一样达到心有灵犀的境界才可以,你该不会认为——我和你也可以吧。”
“手给我。”他完全没有听她在说什么。
“哦。”她习惯性的握住了他的手。
纪折辰:“……”
这该死的身体自动反应。
容绪的目光落在芊梦的身上,低声对纪折辰道:“不管她们做什么,你都要毫不动摇的攻击左边那个人,她才是主导者。”
“知道了。”她的视线跟着他过去。
对打了许久后,容绪故意露出破绽,给芊梦机会攻击自己。
芊梦毫不手软的对他挥了一剑,谁知他非但没有受伤,手中的剑还险些被弹飞。
纪折辰借机刺伤了芊梦的左胳膊。
与此同时,茯夕的左胳膊也出现了一道相同的伤口。
奇怪的是,茯夕的伤口并没有流血。
就像是——她并没有受伤一样。
在纪折辰拔出剑的瞬间,芊梦古怪的站起来,眸中多了几分兴奋的神情。
“你们还真是有趣。”芊梦落眸看向纪折辰和容绪紧握的双手,神情十分的认真,“看来你们的身上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茯夕站在芊梦的对面,声音冷淡。
“姐姐,停手吧,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郢天……”
“别提那个晦气的家伙。”芊梦冷笑着打断茯夕的话,“继续——”
芊梦话音刚落,茯夕立即和她一起攻击容绪,两个人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奈何她们使用各种招式,都无法伤及他一分一毫。
少顷,芊梦和茯夕对视了一眼,将目标改为纪折辰。
纪折辰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又在这里消耗了大半体力,根本招架不住两个人的攻击。
就在她体力不支倒下的时候,容绪一把将她抓紧怀里,握着她的手腕同时抵御那两个人的剑招。
那一瞬,纪折辰微微走神,瞥见镜中的她和容绪。
容绪神情专注又冰冷,一招一式都为夺命而去,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而她就狼狈了许多。
不仅身上都是伤,脸色苍白,就连脖子都被掐红了。
纪折辰:“……”
这该死的容绪,下手怎么这么重。
那一刻,容绪遽然垂眸看向她,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这一幕,亦被那面长镜轻松的送到她的眼中。
察觉到容绪略显僵硬的动作和表情,纪折辰挣开他的手,突然间离开了他的身边,抬剑迎向茯夕。
茯夕没有料到纪折辰会选择攻击自己,一时不备,已被她刺中了右肩。
看到茯夕受伤,芊梦狠狠地拧起眉,似是一瞬清醒了过来。
在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芊梦主动出手,吸引容绪和纪折辰的视线,不停地说话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茯夕看似是在被动跟随,其实不然。
这套剑法的核心——正是茯夕,而非芊梦。
若是茯夕受了伤,便会承受双倍的伤害,芊梦却不会。
这一回,纪折辰抽出剑往后一步,看见芊梦来到茯夕身边,眸中情绪尽收。
容绪瞬间上前,自然的握住了纪折辰的手。
“你们走吧。”芊梦抱住了茯夕,脸上已然没了笑,“此处的隐身屏障还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
第48章
“好。”纪折辰盈盈一笑, 拽着容绪的手就往密道的方向跑走。
受伤后,茯夕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虚弱的看向芊梦, 担心着问道:“这么放他们离开也可以吗, 万一郢天问起来——”
“你怕他做什么。”芊梦歪过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道:“就说我们从未遇见过他们。”
从密道里逃出来后,纪折辰一路往晏夜宗的方向走去。
等确定了没有人会追上来,她才舍得停下来, 举起了自己和容绪握住的手。
“牵够了吗。”她神色自若的问他, 自己先下了定论, “现在可以把手放开了。”
他目光冷淡的望过来,没有松手,状似不经意的问她。
“手箍哪里去了。”
“让楚云的人带走了。”她云淡风轻的落下一句话,自然的向他离近了一步, 一脸淡然,“你没有中毒。”
“是啊。”他张开另一只手,任由药瓶掉落在地面上,垂眸凝视着她, “我从没说过我中毒了。”
“容绪,你很清楚那些人不是你的对手。”她抬头与他对视,慢条斯理道:“你故意受伤,是为了试探我,想知道我能否帮你治愈伤口。”
与其说是试探, 不如说是他想试验一下, 看看她能帮他抵御住多少的伤害, 抑或是疗愈何等程度的伤。
他要她即使是在重伤的时候, 也可以帮助到他。
哪怕是在她同样负了伤的情况下。
容绪面无表情的垂下眼睫, 淡淡道:“你这双手——的确比我想象中更有用。”
“只是这双手吗?”她忽然语气暧昧的凑近他,仰头微微一笑,阻挡住他全部的视野。
下一瞬,她伸出另一只手去触碰他的脸颊,又慢慢下落。
“我将你从噩梦秘境里救出来,可不是为了听到你这句话的。”
“你想要什么。”他无动于衷的投下视线,冷眼看着她。
“我想要——”她顿了顿,声音放轻了许多,忽然间拽着他那只手绕到他的背后去。
容绪眉头一拧,呼吸莫名慢了半拍,瞬间被纪折辰这个举动惹得分了神。
她趁此机会用另一只手扯下了他腰间的法器袋,在他身后贴上了一张定身符。
仅仅一瞬间的功夫,她便挣开了他的手,向后跃出了两米的距离。
“这件法器,该归我们晏夜宗了,不是吗。”纪折辰将法器袋快速收进怀中,极快收起脸上的笑,面对面和他道:“半个时辰后,你就能动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掉。
容绪望着纪折辰得意走开的背影,唇角冷冷向下一弯。
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给她近身的机会。
和容绪分开后不久,纪折辰便马不停蹄的回到了晏夜宗,将法器交给了宗主。
至此,她完成了故事线任务〔拿到第二件法器〕,获得二十积分奖励。
然而,她在自己的房间里等了两日,任苒还是没有回来。
就在她决定出去亲自寻找的时候,任苒灰头土脸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纪折辰略微吃惊的看着任苒,忍不住开口问她。
“任辉,你这是……”
“还不都怪那个陌玧,本来我都能脱身了,他非要出来拦住我。”她抹了抹脸上的尘土,疲惫的往椅子上一倒,“我和他打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脱了身。”
“辛苦你了。”纪折辰给她倒了杯水,继续往下问,“那你可知晓,洛眠有没有成功离开那里。”
“洛眠……”她闻声脸色忽地一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她被妖族抓走了,烈刃宗的人并没有救她,我本想带她一起走的,奈何陌玧实在是难缠,我抽不开身。”
“这样啊。”纪折辰跟着长叹了口气,立马翻出了房间里的笔和纸,“看来我要写一封信给烈刃宗的宗主了,听闻他平日里最看中洛眠这个弟子,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想办法救洛眠出来。”
看纪折辰握笔写字的模样,任苒坐到她身边问。
“你不给容绪写吗。”
她困惑的抬了下眉:“为何会提到他?”
任苒理所当然的给了她回答。
“你们现在已结为了道侣,如今他回了落曜宗,你在晏夜宗,两个人分开了应该会有许多话要说吧,你难道就不想念他?”
她低声嘟囔了句:“才过了两天而已……”
这回换任苒不解的看着她:“道侣之间一旦分离,不都是会有度日如年的感觉吗。”
不好意思,并没有。
纪折辰假笑了下,继续写着桌上的信。
“就算我不写信给他,他也会念着我的。”
“嗯,的确该念着你。”任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回忆什么,“毕竟你都可以为了他殉情,他对你念念不忘才合情合理。”
“殉情?”纪折辰蓦地笔下一停,笔尖在纸面上狠狠地戳了下,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任苒,“谁说的。”
任苒一怔,无措的眨了下眼睛。
“我说的。”
纪折辰:“?”
好家伙,原来传谣的人就在我身边。
见她不答,任苒迟疑着再度开口:“难道……不是吗?”
“不是。”她快速给这封信收了尾,折好后又抽了一页纸出来,“你倒是提醒了我。”
她确实该写信给容绪了。
是时候要想出来几首情诗,以表达她对容绪“浓烈的爱意”。
很快,半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期间,纪折辰不忘每天都写一首情诗,给身在落曜宗的容绪寄送过去。
今日,江玄再一次敲响了容绪房间的门:“师兄,你的信到了。”
容绪头也不抬的看着手中的书,声音冷淡:“知道了。”
他房间的门开着,江玄便自主走了进去,将这封信放在了桌上。
桌面上的信摞成了一座高高的小山,没有一封信有拆开过的迹象。
信上的署名无一例外都是那两个字。
——纪玥。
容绪是众人眼中的高岭之花,神圣光洁不可冒犯。
他和纪玥私定终身结为道侣、共同寻找法器、甚至还携手跳崖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仙门,成为了六界中的一段佳话。
此刻江玄眼前的事实却像是纪玥独自一人表露真心,容绪置身事外一样。
对此,江玄不可能不产生好奇心。
“师兄,这信你不拆开看看吗,难道……”
他神色凝重的看着容绪,话间难掩失望之情。
“你是在故意利用她的真心吗。”
容绪闻声目光一凝,“啪——”的一声合上书,漠然抽出其中一封信,将对折的信纸打开。
几行字一瞬映入眼帘。
这世间
像个没人看见的怪圈
而我在里面
这双眼
装尽了黑暗危险贪婪
唯你是温暖
这世间
阻断开千万人的呐喊
将阴霾独占
这双眼
为你隔绝每一段尘缘
只等你出现
看着在纸面上飞扬的隽秀字体,容绪沉默不语,唇线平直,眼里没什么情绪。
真心吗?
她信上所写的文字读起来情真意切,可他没有感受到她一丝一毫的真心。
不用思索也能知晓,剩下的信也都像他手里这封一样,语言动人,对仗工整,像是精细勾勒出的工艺品,却唯独没有她的真情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