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是“飞”，是被师傅赤鲲拎了起来。
师傅就是师傅，拎得好稳，飞得好高，完美避开了独眼龙的扫荡。
“师傅好棒！师傅比这帮臭虫高强十倍一百倍一千倍！”秦莳大喊着，听着耳边风声呼呼，心中豪迈极了。
赤鲲吃下一吨马屁，高大得不行。他时灵时不灵的选择性记忆突然想起秦莳徒儿说他要“手下留情”，那样才能显得对方不值一战。
于是赤鲲叫道：“偷鸡摸狗的臭虫，让我徒儿收拾你！”
赤鲲飞落到丈余开外，将秦莳一扔，秦莳猝不及防，摔了个嘴啃泥。
但是不要紧，比起师傅救自己小命，嘴啃泥那是小意思。秦莳一骨碌爬起来，拍拍灰尘站到放屁旁边跟他一起看热闹。
那边生姜师姐得了师傅指令，开心极了，立即骂骂咧咧迎战。
“丑货吃老娘一招！”
山阴宗的阵法立刻眼花缭乱地转了起来，向生姜正面迎战。
说来也怪，就在山阴宗阵法变化之际，随着生姜一声“丑货”，那名干枯的山阴宗修士竟然飞快地按了一下胡子。
这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秦莳的眼睛。
虽然她没修为，但她眼神好得很。
金灿灿跟秦莳八卦时提过一些修真界的常识，像赤鲲这种兽族血统的修士也得练到金丹期才得已化成人形——还化了个半吊子，眼前山阴宗这些高矮胖瘦虽然长得不咋滴，却是正宗的“人形”。
他们的修为越不过师傅赤鲲，可见本身就是凡人修炼。
那么问题来了，秦莳可是学过生理卫生的。凡人男性就算有胡子，也断不能长得如此整齐。如果说造型还可以靠修剪，毛色总该有些差异吧？
怎么阵中年龄最长的两个老头，都是乌黑整齐的短须呢？
妙手宗弟子已经悉数上阵，双方激战正酣、难分伯仲，只有完全没有修为的秦莳和刚开始修炼的弱鸡小师兄放屁在一旁观战。
而放屁也已经摩拳擦掌，一副很想找打的样子。
“放屁师兄你不想上去打吗？”秦莳问。
放屁当然想上去，只是怂，但又不想承认怂，恼怒道：“没见我正在寻找他们的破绽吗？”
“我敢说放屁师兄你就找不到他们的破绽。”秦莳激将。
放屁立刻上当，更恼怒了：“我要是找到了，你怎么说？”
秦莳指指那个按胡子的干枯修士：“那咱们打个赌，你要是能把他打倒，就算我输。”
“说话算话！”放屁也不问赌注是啥，操起一根棍子就向干枯修士冲了过去。
他大吼：“我要捅你肚子——”
干枯修士当即懵逼。
修士们打架都不这样啊！你要么飞，要么舞，要么腾挪飘移，法器虽然五花八门，却也讲究个“仙”字……
毕竟修士的崇高目标就是修成“仙”，不仙不是修真人！
真没见过一根破棍子就上阵，上阵还大喊“捅肚子”的打法。太粗鲁，太没有仙姿了！
懵逼的修士下意识就去捂肚子，避免被这个弱鸡捅到。
谁知放屁的目标根本不是他的肚子。
只见放屁虚晃一棍，趁他捂肚子的瞬间，棍子已然下移，叭一声扫在修士腿上。
干枯修士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应声倒地。
“成功——”放屁大喊着，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干枯修士的腰上，将他控得动弹不得。
这种招数，放屁在食堂抢食时不知道用过多少次，妙手宗早就没人吃他这套，但山阴宗修士没见过，被套路了。
“放屁师兄，我就服你！我愿尊称你为最伟大的放屁！”
秦莳冲上去，一只手扣住干枯修士的下巴，一手去扯他胡子。
修士大惊，嗷嗷狂叫起来。
好家伙，干枯修士的胡子竟然应声而落！
一整片！
修士惊惶地捂住嘴巴，放屁已经大喊：“假胡子！这厮竟然贴的假胡子！”
山阴宗的阵型顿时就乱了，所有山阴宗修士无一例外，都纷纷腾出一只手去捂胡子。
这还能打？
第5章 光环
妙手宗天天打架，弟子们个个都是打大的，修为不敢说，打架经验那绝对丰富。眼下对手一露破绽，所有的妙手宗弟子们兴奋极了，嗷嗷地就扑了过去，个个直取对方口唇下巴部位。
赤鲲也是惊呆了。生生看着空中飞起一片又一片假胡子……
其中一片飞到赤鲲面前，他想都没想，伸手一捞，吧叽就贴在自己下巴上。
一张鱼脸贴着黑亮亮的假胡子，模样甚为滑稽。但赤鲲非但不介意，还十分兴奋：“哇，你们这些臭不要脸假模假式的鬼玩意儿，为了造型这么拼的吗？”
秦莳知道，自己的怀疑没错了。
一片假胡子还有可能是巧合，全都是假胡子，变态宗门没跑了。
见师傅起哄都起得不得要领，秦莳扬着手里那片胡子大喊：“假胡子！假男人！山阴宗一群假男人啊——”
妙手宗弟子们顿时被提醒，双手就伸向了对方罪恶之处……
山阴宗修士们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招数，加之宗门最隐秘的修炼秘术被拆穿，士气大泄、心浮气躁，什么阵式，什么招式，全没有了，只有慌乱地左支右拙，却根本抵挡不住妙手宗弟子们一探究竟的雄心。
第一个探到虚实的竟然是生姜。
生姜兴奋地大喊：“卧槽，果然没有。这厮下面没有！”
不出两秒，一片“这厮下面也没有”之声，欢乐地传遍山坳，中间夹杂着山阴宗修士们的嗷嗷羞愤之声，好似助兴的背景。
秦莳继续带节奏，又喊：“山阴宗，山阴宗，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赤鲲也来劲了，大吼：“山阴宗！山阴宗！”
其余弟子齐声应和：“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此时妙手宗地盘小的优势显现了。虽然只有寥寥十几人，但运用灵力发出的声音，穿云破雾，直直地飞出山坳。
“必先自宫……先自宫……自宫……宫……”
回音袅袅，不绝于耳。
片刻后，从山坳那边传来惊叹之声。
“卧槽……槽……袄袄袄……”
这是来自附近医修宗门的惊叹。同样回音袅袅，不绝于耳。
很棒，看来整个招摇山脉都在吃瓜了。
山阴宗诸修士羞愤难当，个个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为首那个眼珠爆突，声音嘶哑，哭道：“我宣布！山阴宗和妙手宗结为世仇，世世代代，永不和解！”
秦莳叹息一声，幽然深远：“这位哥哥，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加入山阴宗就会变成假男人，你确定山阴宗还收得到弟子吗？”
山阴宗修士们皆愣住。
这个问题太严峻了，比他们本身自宫了还要严峻，关乎山阴宗的可持续发展啊。
有几个修士悲从中来，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没前途。
不久前还气势汹汹夺田的山阴宗，此刻已是溃不成军。
秦莳望一眼赤鲲，发现这家伙嘻着一张鱼脸，完全就是个吃瓜兽众，一点儿趁胜追击的自觉都没有。
妙手宗是怎么没落的，秦莳又整明白了。
继续带节奏：“大事不好！你们山阴宗后防空虚，自家的神田怕要被人抢走啦——”
一群哭鼻子的修士顿时又愣住，一口气刚刚抽过去，只觉得哭都哭不出来，纷纷转头望向带头的那位。
带头那位胡子也被撕了，可能是粘太牢，撕脱之处还略有些发红，像是围着嘴巴涂了一圈浅浅的胭脂。他梨花带雨，认真地盯牢秦莳看。
秦莳郑重道：“招摇山脉，就没有不被惦记的神田啊。”
放屁和生姜他们也七嘴八舌。
“山阴宗神田虽然在山背面，但神田位置还是不错的。”
“听说金翼宗和无垢宗也嫌自己地盘太小啊。”
“白日里龙御天巡视过境，怕不是妖族要来收田吧？”
“你们要是回去晚了，一亩田都没有了！”
“哎呀，你们已经下面没有了，不能再神田都没有了啊！”
字字泣血、句句扎心。山阴宗诸人心乱如麻。
“啊——”带头修士恍然大悟，吼叫着跃起，“回去，护田啊——”
一群人跑出去十丈时，还不忘回转头再骂几句。
“山阴宗就算只剩最后一个人，也跟妙手宗誓不两立！”
“有你没我！”
“不共戴天！”
妙手宗弟子齐齐又喊：“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草！”
山阴宗诸人意识到自己永远吵不赢，绝望地跑走了。
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赤鲲眉开眼笑：“他们自己都说‘有我就没他’，看来是要灭亡了。招摇山脉从此再无山阴宗。咱们的对手又少了一个。”
众弟子看师傅一眼，心想，这个“又”字不知从何说起啊。
秦莳：记性不好的人真快乐。
…
妙手宗这回终于守住了自己的神田，阖宗上下都很高兴，从掌门到弟子纷纷决定立刻回房睡觉来表彰自己在“保卫战”中的卓越贡献。
秦莳一路走回小院，心情倒也不错。
经此一役，秦莳对这个世界的修士又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修士们都比较一根筋，别看妙手宗天天暴躁干架，别看山阴宗勇于咔嚓一刀，喜怒却都在脸上，很容易分辨。
简单说，就是他们有可能暴躁，有可能凶残，但不太狡猾。
一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不会容不下“半夜偷袭”这种战争常用招数。也不会让一整个宗门的“团购假胡子”横行这么久。
看来老天让我穿越成一个凡人，并非穷途末路，老天还是留了一扇窗给我。秦莳开始感觉到一点主角光环。
而且——前世的知识点真好用啊！
欲练神功、必先自宫。居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秦莳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在这个异世界活长一点了。
回到小院欲转身关门时，秦莳心中一动，想到了金灿灿。
这一番闹腾，把这货忘了。这货到底去哪里了？会不会看到外头打架，害怕就躲起来了？
“金灿灿——”她压低声音喊了几嗓子，生怕把院门关上了，这小东西就回不来。
夜色里，一道金影蓦然划过，院门被推上了。
“我早就回来啦！”是金灿灿欢快的声音。
“你去哪儿了？没有被人发现吧？”秦莳紧张地问。
“哼，他们还没这能耐。”金灿灿窜进屋里，蓬松的大尾巴一扬，轻盈地跃上桌子，小短手指着桌上的锅：“快，趁热吃！”
锅？
秦莳不由瞪大了眼睛。
桌上中央端端正正放着一只大锅，金色把手像两只金耳朵，黑色的铸铁锅身，端的是只好锅。
不正是食堂里煮牛肉丸的那只锅吗？
不对，这锅明明被师傅端走了。
“你去师傅院里偷的？”秦莳惊讶地问。
金灿灿撇嘴：“你才偷。我只要看它一眼，它主动跟我走。”
“你还有这本事？”
“吱吱。”
秦莳不大相信，但看金灿灿最大的化形也就到一只肥猫那么大，要整锅端回来的确不太可能，若是用法术……
秦莳咽了一下口水，她闻到了牛肉丸的香味。
这是整锅牛肉丸啊，金灿灿把它搞回来，连一滴汤都没洒掉，就算是用的法术，这法术也挺强。
不管了，秦莳饿麻了都，扑上去就开吃。
味道真好啊！是秦莳到此世界之后吃到的最美味之物。热腾腾，香喷喷，一颗丸子下肚，四肢百骸都有一股暖意在升腾。
热泪盈眶。
金灿灿坐在锅边，看着秦莳，问：“主人，什么叫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呃……咳咳咳……”秦莳被一颗牛肉丸噎住，脸色通红。
…
金灿灿：似貂非貂小萌物，会说人话（但是童声），会变大小（但变不成人形），有点小法术（但似乎并不会打架）。
综上所述，秦莳觉得它跟师傅这种修炼上千年的金丹期神兽还有不小的差距。
所以它还是个孩子啊！
秦莳敲敲胸口，让那颗牛肉丸下去，终于缓过一口气：“小孩子不要随便听大人讲话。”
“吱吱！”金灿灿一下子蹦高，“主人才是小孩子！我已经三百多岁了！”
“三百多岁而已……”秦莳把“而已”两个字拖拖得长长的，“你这种小妖兽还得好几百年才能勉强成人，而我，现在就快成年了。”
赢麻了，你活得再久都不作数，谁先当成人谁牛逼。
金灿灿顿时萎了，蓬松的大尾巴都耷拉下来，委屈地搭在锅子的金把手上。
“白天还叫人家神兽，现在就叫人家小妖兽……”金灿灿小黑眼珠子都失去了光彩。
嚯，这家伙还是个玻璃心。
秦莳不能翻脸不认人，好歹这锅牛肉丸还是它给搞来的。
于是她捞了一个牛肉丸，送到金灿灿跟前，讨好地道：“虽然你现在还只是妖修阶段，但你和我师傅一样，一看就有神兽血统啊。来，多吃美食长得快，争取早早修成正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