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富察皇后——映在月光里
时间:2022-07-21 06:59:59

  傅丹薇最反感这一套,她向来是赏罚分明,绝不吝啬夸赞。
  乾隆一直不明白兄妹俩与他为何不亲近,有个不定时会贬低,惩罚你的老子,本能地会疏远害怕,亲近得起来才见鬼了。
  “哎,由着她去吧,别去打断她。”傅丹薇忙拦住了乾隆,想了下说道:“糖罐子的功课我会看着,都是些简单算学而已。”
  乾隆听罢,重新坐了回去,笑着说道:“得得得,我知道你的算学好,由你教着我也放心。不过姑娘家而已,学些算学,以后会算账识数就行了,不至于被奴才下人蒙骗了去。”
  傅丹薇眼眸微垂,说道:“糖罐子说长大后想要当大夫。”
  乾隆哈哈大笑了起来:“荒唐!且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哪有格格给奴才下人百姓看病的。她还不懂事,随口一提罢了,以前她说还要做个卖糖的呢。”
  乾隆越想越乐,直笑个不停,转头看向傅丹薇,见她面无表情,脸上的笑立刻僵住了,怔怔问道:“你怎么了?”
  傅丹薇不客气说道:“我在等着皇上笑完。不过皇上,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不太会顺耳,皇上可要听?”
  乾隆下意识想要说不听,可又心痒痒得很,斜睨着傅丹薇,说道:“你说吧,只是你得悠着些,不要太过不顺耳。”
  傅丹薇淡淡地说道:“皇上,可有律法规定,皇家格格不能行医?”
  “呃?”乾隆傻眼了,恼怒地说道:“你这就是强词夺理,律法之外,还有世情,礼法规矩向来如此。”
  “哦,敢情皇上的衙门,都不靠律法判案了,而是靠着礼法规矩,那律法制定出来又有何用?”
  傅丹薇寸步不让,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话锋一转,说道:“医者父母心,在医者眼里,从没有高低贵贱男女之分,悬壶济世,当受世人敬仰。礼法规矩讲的士农工商,将医者打入下九流,可生病了,还要有求于下九流,这就是又当又立,不要脸虚伪至极。真正有本事有骨气的话,生病时就别请大夫啊,直接生挺着,挺不过就认命,真这样的话,我还敬他是条汉子!”
  乾隆从没有见识过眼前这般直白,凌厉尖锐的傅丹薇,她此时有若春日盛放的蔷薇,生机蓬勃绚烂至极,却满身的刺。
  应当说,从没有人在乾隆面前这般说过话,哪怕是在阿哥时期亦如此,当然雍正除外。
  雍正怒极骂人的时候,句句直戳人心,被骂的人恨不得羞愧欲死,比起傅丹薇有过之而无不及。
  乾隆仿佛再次看到了雍正的影子,心情复杂至极,偏生傅丹薇的话,他一句都无法反驳。
  太医院的太医正,最高品级不过正五品。
  军机处是大清权力最高的衙门,乾隆在琢磨着准备撤掉,可他从不敢去想把太医院撤掉。
  傅丹薇见乾隆已经懵了,软硬要适当,毕竟乾隆有潜在不可控因素在身,逼急了他真会咬人。
  略作停顿之后,傅丹薇神色缓和不少,细声细气说道:“大清公主多得很,糖罐子若是潜心学习,能学出个名堂来,能有一位妙手回春,受人敬仰的大夫,这亦是大清的福祉。”
  乾隆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
  大清的公主几乎都嫁给了蒙古,或者权贵,用来巩固大清的江山统治。蒙古的安定,以及朝臣忠心与否,与嫁不嫁公主可没多大关系。顶顶重要的,端看朝廷能不能给他们足够多的支持与富贵荣华。
  如果大清出了一位与众不同的格格,让那些蠢蠢欲动的汉人读书人,见识到大清皇家的胸襟气度,未尝不是一种安抚民心的手段。
  乾隆想通之后,重新笑了起来,宠溺地看着傅丹薇:“都依你,反正你一直惯着糖罐子,她要什么你给什么。我又惯着你,你发了话,我岂能不听?”
  傅丹薇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就不想再听他的屁话,起身说道:“永琏该放学了,我去让厨房准备晚饭。天气冷得很,今晚还是吃锅子吧。”
  乾隆一听吃,跟着来了兴趣,说道:“今晚还是吃羊肉锅子吧,加些番椒进去,辣辣的,吃了暖和身子。对了,若是有鸭子,也放一只进去。”
  傅丹薇几乎以为前辈子乾隆死在了鸭子手上,这辈子就跟鸭子耗上了,恨不得三餐都吃鸭肉。
  乾隆的喜好,并不在傅丹薇的考虑范围之类,自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说道:“晚上吃猪软骨炖汤底的锅子,猪软骨炖熟了之后,吃起来依旧脆脆的,里面加些萝卜豆腐,比羊肉锅子还香。”
  这个季节的萝卜吃起来甜滋滋,好吃又滋补。乾隆没吃过猪软骨,一听有新鲜的吃食,高兴还来不及,马上忘记了他的羊肉与鸭子。
  傅丹薇让许嬷嬷去厨房传了话,站在廊檐下等了一会,就见到永琏小小的身影,绕过影壁走了回来。
  “额涅!”永琏头上戴着傅丹薇让人给他做的连耳朵帽子,手上戴着厚厚的皮裘手套,整个人穿得圆滚滚的,看上去像是只可爱的小熊,一蹦一跳朝她滚了过来。
  “哎,你慢些,别摔着了。”傅丹薇忙扬声说道。
  永琏蹦上前请了安,傅丹薇见他不过走了短短一段路,脸颊都已经冻得通红,忙让他进屋。
  屋子里暖和,傅丹薇给永琏脱下外氅,待看到他衣襟前一大片墨汁,顿时沉下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六十二章 
  永琏神色紧张了一下, 小心翼翼解释道:“大哥打翻了砚台,墨汁洒在了功课书本上,我急着去拿, 书本掉了下来, 衣襟上就弄脏了。额涅,我没事。”
  傅丹薇脸色更难看了,强忍住了怒火,尽量温和问道:“这是第几次了?”
  永琏掀起眼皮,偷偷打量着傅丹薇的神色,低声说道:“第一次。以前就只是说几句酸话,我全部当做没听见。”
  每天下学之后, 傅丹薇都会与永琏说说学堂里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提起这些,怕她为他担忧。
  傅丹薇心酸不已,不过,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沉吟了下问道:“伺候你的三喜四吉, 你对他们说什么了?”
  永琏急得小脸都白了, 吭哧着说道:“我怕额涅担心, 就不许三喜四吉说。我吩咐了他们,若是说的话, 我以后再也不要他们伺候, 把他们都赶走。”
  “额涅。”永琏扑了上来,抱着傅丹薇的胳膊, 仰着脑袋学着糖罐子那样撒娇:“额涅, 你别生气呀。”
  永琏小脸上是狡黠的笑, 垫起脚尖小声说道:“我可没有怕他, 也没有忍着,先生每次都罚他了。他越生气,我就越认真学习。功课毁掉了,我答了另外一份更难的交给先生。先生夸我了,说要跟汗阿玛请旨,我不用再学蒙童的功课,要提早读《左传》,比他还学到了前头。他生气得很,我看到他都快把课本揉成了一团,然后我趁着先生不注意,还冲着他笑了。”
  这么小的人,就能御下了,把伺候他的小太监控制在手上,变成他自己的人。还能不动声色反击回去,而且做得极为漂亮。既然永璜嫉妒,就干脆让他更生气,气死他算数。
  傅丹薇心情复杂至极,既骄傲又心疼,思考片刻后说道:“先去换身衣衫再说。”
  两人来到东暖阁,傅丹薇让永琏等一会,去箱笼找了件干净的衣衫出来时,乾隆正神色严肃在问话。
  永琏恭敬肃立在乾隆面前,糖罐子坐在塌几上,双手撑在身边,小腿一晃一晃。她看一眼乾隆,再转头看一眼永琏,脑袋转来转去忙个不停。
  乾隆被糖罐子晃得头晕,伸手拨开她的脑袋,没好气说道:“别动,我在问话呢!”
  糖罐子撇嘴,嗖一下滑下塌几,朝傅丹薇蹬蹬蹬跑去,大声说道:“额涅,汗阿玛在骂哥哥,哥哥好可怜!”
  乾隆瞬间怒了,这个臭丫头,他明明就问了一句怎么回事,永琏都还没有说完呢,他哪有骂人!
  “我没有,你别听她胡乱告状。”乾隆急赤白脸解释,解释到一半,悻悻住了嘴。
  他是皇帝,想如何就如何,在傅丹薇面前,实在是太没有尊严了。
  傅丹薇默不作声走上前,给永琏换了衣衫之后,叫上糖罐子进去洗手吃饭。
  厨房里送来了饭菜,热气腾腾的猪软骨锅子香气扑鼻,傅丹薇盛了两碗给兄妹俩:“烫,仔细点吹凉了再喝。糖罐子,你吃点萝卜,猪软骨慢些嚼。”
  乾隆盯着自己面前的空碗,盯了一会,自己动手盛了半碗,尝了一口,汤说不出的鲜美,喝下去五脏六腑都被抚慰了,令他那股子怨气散了不少。
  饭菜虽美味可口,连糖罐子都格外安静,一餐饭吃得悄无声息。饭后漱完口,傅丹薇就对永琏说道:“走,额涅送你回去歇息。”
  糖罐子给大白套上它的衣衫,一人一狗屁颠颠跟了去,屋里只剩下乾隆与四仰八叉躺在炕上的猫大爷小白。
  乾隆看了眼小白,小白连个眼神都欠奉,气得他伸手推了小白一把。小白冲着他呲牙,翻身跳下塌几,悠闲踱步走了。
  望着小白高傲的背影,乾隆只感到寂寞孤寂加委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不仅是傅丹薇,连小白这只知道吃睡的肥猫都敢无视他!
  独自在东暖阁等了很久,傅丹薇与糖罐子还不见人影。乾隆不禁越来越气了,叫来李玉吩咐道:“你去东偏院瞧瞧,皇后怎地还没有回来?”
  李玉忙领旨前去了,没一会他回来禀报道:“回皇上,皇后娘娘与二阿哥,三格格一起在吃甜点。”
  “吃什么甜点了?”乾隆脱口而出问道,问完之后察觉到不对,马上改了口:“他们怎地在吃甜点了?”
  外面寒冷刺骨,李玉跑了一趟,冷得脸皮都麻木了。听到乾隆的问话,李玉即刻感到额头有细汗冒出,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斟酌着说道:“回皇上,皇后娘娘他们好似在用奶酪蒸番薯。”
  乾隆忽地站起身,大步往外冲去,李玉一见,连忙抱起乾隆的大氅,追上去急着说道:“皇上,外面冷,皇上请穿上外氅,保重龙体啊!”
  随手拢着李玉披上来的大氅,乾隆脚下不停,大步流星来到了东偏院,冲进门,就闻到阵阵奶香与番薯的甜香。
  傅丹薇笑盈盈,将糖罐子胖脸蛋上沾着番薯与奶酪擦拭掉。永琏嘻嘻笑着,双手捂住脸,偷偷将嘴角的一丝奶酪卷着吃了,屋子里一片温馨欢愉。
  乾隆眼神扫向案桌,碗里空荡荡。
  他们吃完了。
  完全没有想到他。
  莫名的悲愤,突然如一个巨浪般掀来,掀得乾隆几乎站立不稳。
  傅丹薇起身请安,淡淡地问道:“皇上怎么来了?”
  又是他怎么来了!
  每次都问他怎么来了!!
  他怎么就不能来了!!!
  乾隆猛地转过身,狼狈不堪离去。
  永琏与糖罐子面面相觑,不约而同一齐看向了傅丹薇。傅丹薇面上依旧带着笑,说道:“奶酪吃多了,要消会食才好睡觉。走,我们再去玩一会买卖游戏,这次糖罐子可不能耍赖了。”
  买卖游戏是傅丹薇最近跟兄妹俩玩的饭后游戏,她费尽心思设计了出来,涉及到银子与铜钱之间的换算,柴米油盐等货物的价钱。根据气候,以及人口,朝廷政策,对海外贸易口岸的调整等,不同情形下,各种货物的价钱会有所浮动。
  从初级玩到高级,基本上就能将大清天下,无论是经济民生,还是朝政时局,摸得一清二楚。
  现在傅丹薇还没有玩得那么深奥,只玩了初级部分,如何拿银子去买柴米油盐。
  糖罐子花钱大手大脚,眼都不眨,就将所有的银子,全部拿去买了糖。永琏则省钱到抠门儿,花一个铜钱都要想好久。
  傅丹薇只哭笑不得,恨不得将兄妹俩性格综合一下。
  兄妹俩对这个游戏着迷得很,一听到玩,立刻把乾隆抛在了脑后,兴高采烈上前,一边一个拽着傅丹薇的手臂催促:“额涅,我们快些。”
  玩到兄妹俩睡觉的时辰,傅丹薇让意犹未尽的永琏去洗漱睡觉,她则带着糖罐子回了正院。
  进屋之后,傅丹薇看到乾隆黑着脸坐在东暖阁,不由得诧异了一下,还以为他先前气成那样,已经回九州清晏了呢。
  傅丹薇知道乾隆憋着大招,只是他不疯,她也要逼得他发疯。不过傅丹薇不会当着糖罐子与他争吵,先带她去洗漱。
  乾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傅丹薇把糖罐子哄睡着了回来,他还是斜倚在软垫上的姿势一动未动。傅丹薇斜了他一眼,径直去洗漱了。
  洗漱完,乾隆已经洗漱过,裹着被褥直挺挺躺在了炕上,耷拉下眼皮面无表情,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傅丹薇抬了抬眉毛,熄了灯盏,放下帷帐上了炕。
  屋里剩下的几盏微弱宫灯,照得帷帐里影影绰绰。傅丹薇躺下盖上被褥,四下安静下来,乾隆略微沉重的呼吸在耳边清晰可闻。
  傅丹薇只当没听见,平时她基本都在这个时辰睡觉,合上双眼,很快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突然,傅丹薇好似感到地震了一样,炕都摇晃了几下,她嗖地一下惊醒,睁开双眼,震动还在继续。她转过头去,看到乾隆跟那从水里捞到砧板上的鱼一样,正在那里翻身蹦跶呢。
  得,乾隆疯劲头一上来,这觉是彻底无法睡了。
  乾隆又一蹦,翻过身来面对着傅丹薇,呼吸越发急促。实在不甘心,伸手掀开了傅丹薇的被褥,起身横在上面,居高临下盯着她,哑着嗓子说道:“你就能睡得着?”
  傅丹薇平静地问道:“皇上又怎么了?”
  乾隆几乎快抓狂,气急败坏说道:“我怎么了,你还装傻!你明明知道我心情不好,你却从头到尾一句问候都没有。你们几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吃奶酪蒸番薯,独独把我抛弃在外,你究竟是何居心?”
  傅丹薇撑着炕坐起身,靠在炕头,迎上乾隆怨气冲天的视线,神色依旧平静,问道:“皇上先前还好好的,为何心情突然就不好了?”
  乾隆咬牙,心中的积怨顿时喷薄而出,噼里啪啦说道:“我不过问了永琏一句,什么都没有说,根本没有责备他,你都看到了,却装作不知。以为我又做了什么,亏待永琏,让他受了委屈,你根本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我!”
  傅丹薇嘴角上扬,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却冷冰冰:“以皇上的聪明,肯定知晓发生了何事。皇上是什么都没说,可皇上也什么都没做,皇上打算将这件事含混囫囵过去,我都知道,所以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既然皇上提到了,那我就斗胆问一句,皇上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