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有好心人蹲下身托着他的身子,准备将他扶起,钱顺抬头看去,低声说了声谢谢。
扶着他的人就是郭如意,自己刚才那副窘迫的模样全被她看了去。
钱顺又气又羞,耳尖都有些泛红。
不过比起这些,他更加惊讶的是郭如意的脸上并没有任何伤口,和地牢中见到的那个被剜去双目、皮肤溃烂的模样不同,眼前郭如意完好如初,脸上还带着健康的红晕。
他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触摸她的脸庞,去验证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还未碰到,他的手臂便被用力地扯了回去。
“赵大人,你好像忘了知忆是我的未婚妻吧?”古申之用力捏着钱顺的手臂,低声冷笑着:“大庭广众调戏良家,原来长公主府的侍卫这般没教养。”
未婚妻三个字像是触到了钱顺心中的那道地线,原本还虚弱的身体迅速地做出了反应,他用力甩开古申之的钳制,往后退了几步勉强撑着墙,勉强稳住了重心。
他面色阴沉地警告着,“意意早就与我成亲数载,怎么可能是你的未婚妻!古掌柜,你如果再胡说八道,休怪我不客气!”
钱顺此刻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孤狼,他狠狠盯着古申之,时刻准备着上前将他撕咬殆尽。
楼上三个人的吵闹早就惊动了整个酒楼,楼下的伙计和食客全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全部抬头往上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郭如意立刻感受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她假装病弱地咳了一声,然后躲在古申之身后,拽着他衣袖的一角,看着远处的钱顺娇柔地开口:“赵大人,你莫要诬陷我。我还未嫁人,怎么可能与你成亲数载?而且我马上就要嫁给小古了。”
古申之冷哼着:“我和知忆看你受伤好心救你,你却对知忆心怀不轨,妄想霸占我的未婚妻!没想到赵鑫顺你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是这般龌龊。”
楼下的食客和伙计跟着起哄着,之前长公主因为税制的事情得罪了几乎整个梅镇的人,他们看到长公主的侍卫仿佛就像是看到长公主本人。
马大厨甚至从后厨冲了出来,从楼下朝钱顺扔鸡蛋,其他的伙计也跟着效仿。
古申之只顾着护着郭如意从这阵混乱中逃离,却没听到钱顺低声说:“我不是赵鑫顺,我已经想起来了,我的名字是钱顺。”
可惜酒楼内已经乱成了一团,他的声音又太小,郭如意自然是没有听到。
看到郭如意和古申之相拥的背影逐渐从眼前消失,钱顺终于支撑不下去,他身上全是混合着菜叶的蛋液,腿上的血流不止。
可是喧闹的伙计并没放过他,他们架起钱顺,将他从二楼拖到一楼,然后又从大门将他扔了出去。
马大厨不懈地对着他吐了一口唾沫,“滚吧!如意酒楼不欢迎渣滓!”
*
郭如意从二楼的客房看到狼狈的钱顺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慢慢离开,不知为何她觉得有几分心疼。
古申之抬起手直接将窗棂关上,好心地提醒她,“你别被他这副惨兮兮的样子给骗了。长公主就是想让他演一出苦肉计博同情,好打入我们做奸细。”
“我知道的。”郭如意点点头,她犹豫片刻又试探性地问:“不过,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没可能。”古申之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打断她,“赵鑫顺可是长公主眼前最强的侍卫,就算其他侍卫联合对付他,他也不可能受伤。而且那天在地牢,你也没看到他们有产生争执,为什么就突然将他与你一起扔进水井里。”
郭如意还想帮他说几句好坏,可是古申之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医师告诉我,他受的伤看起来很重,实际都是轻伤,像他这种习武之人修养个几天就差不多能痊愈了。如果真的是闹翻了,为何他全部受的都是轻伤?”
郭如意无言以对。
古申之苦口婆心地劝着:“姐姐,我知道因为他长得和姐夫十分相像,所以你总是忍不住把他当好人,但是人不可貌相啊。毕竟是跟着长公主的人,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尤其你现在死里逃生,接下来长公主肯定还会想办法报复我们的。”
郭如意叹口气,“我知道了。我已经确认过了,他不是我前世夫君。我不会再搭理他了,你不用担心。”
古申之还不放心,他继续叮嘱着:“就算他说了前世的事情你也不要轻易相信他,万一长公主那边也有穿越者,知道过去的事情简直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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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如意不得不佩服古申之简直料事如神,有一日晚上刚准备就寝时,抬手要关闭窗棂,她居然看到钱顺就坐在眼前的大树上,亲切地唤着她的闺名。
已经太久没有人这样称呼过她,她有一瞬眼眶发热,她不得不承认,她多希望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前世的夫君。
对方看她沉着脸准备关上窗棂,钱顺连忙利用轻功蹿了过来,一手撑着窗户,一手就准备翻身进屋。
要不是在二楼,郭如意真想将他推出去,刚才自己一定是想差了,夫君才不会这样贸然闯入女子的闺房。
钱顺只是扒在窗户上,他踩在一楼的屋檐上,紧紧抱住窗棂,模样看着有几分滑稽。
“意意,你先别急着赶我走,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我不叫意意。”郭如意转过身,反正那么多客房,换一个就是。“麻烦赵大人不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未婚夫讲。你不要脸了,我还要顾及颜面。”
“我之前失忆了。”眼看着郭如意就要离开,钱顺也顾不上会被其他人发现,大声喊了出来,“我已经想起来了,我叫做钱顺,之前是你救了我,然后我们成婚一起生活,还有一双儿女,我全都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