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一半，男人先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我可没对你用能力，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
尤其是支开游亦，几乎是将“我要开始搞事”摆在脸上了。
也就是仗着宁漆寒现在受伤心力不足，一时看不出来而已。
“我没骗人，推算出来的那些拐点一定是能力者的根据地，”姜离耸了耸肩膀，抬手指了下联邦地图上，本州的位置，“发现问题了吗。”
本州的位置，没有能量灯跳动。
“那是因为这几天总部暗地里派了很多能力者——”
若彦下意识想要反驳，却猛然反应过来：“不对，能力探测是根据能量波动的总和计算，就算私下里派人，也应该有异常报告。”
“没错，”姜离认同地点点头，按照刚才的方法推算位置，“所以这一次在州内的对应点——”
“就在异能局。”
“这太荒谬了，你的意思是，‘神父’已经在异能局里安插了人手？”
若彦显然不能接受这个解释：“异能局有身份识别，所有进入的人的一切数据都会上传数据库，更不要提对方如果是能力者——”
“我不是说异能局里有间谍，”姜离回忆着死在她手下的怪物男人，“那个冒充宁漆寒的人和我说，‘神父’很想念我，如果想让其他人活命，就在老地方见他。”
老地方，想让其他人活命，都对应着这栋大楼。
“......很可能，‘神父’就在附近，如果我没有按时出现，他一定有让所有人都死亡的方法。”
房间内一片死寂。
不知多久后，终于响起若彦艰难地声音：“.....我好像，知道他在哪里了。”
第41章 Chapter41
“三十年前, 这里确实曾经发生过一次恶劣的感染事件。”
会议室只剩下两人，这里隔音很好，若彦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开始的, 也没人知道是通过什么方式, 人们唯一知道的，就是每天都有人在不断变异、然后死去。”
“先是从异能局这栋大楼开始, 从普通员工、到后来的能力者、最后甚至出现感染外泄......不断的死亡在州内引起巨大的恐慌, 最后总部不得不采取强制的隔离的手段, 要求所有人在一天时间内，全部撤离这座城市，这次感染才得以结束。”
若彦和姜离一样, 都有幸没经历过这场灾难, 所有的消息来源都是通过当年的媒体报道。
只听若彦继续道：“这件事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感染的源头就在异能局——以至于这么多年下来，总总部也始终怀疑, 我们内部存在背叛者。”
原本的能力者全部被替换，从宁漆寒、霍梵、若彦和李智，到后来的姜离, 所有能力者的招收都是重新挑选，连领导层的秦念也是总部特拍下来，就是为了从根本杜绝。
所有人都对三十年前的间谍事件讳莫如深, 所以若彦才对姜离的推测有这么大反应。
“这件事过去的时间太久, 我也只听过大概，只是你刚才提到‘在老地方等你’, 我突然想起来。”
若彦点开终端查看大楼的3D模型图, 表情凝重：“即便如此, 如果‘神父’就隐藏在大楼内——”
“若彦。”
沉默许久的姜离突然出声打断。
说着她抬眸突然望向天花板角落的监控仪器, 嘴巴无声的动了动。
房间里传来玻璃破碎的碎裂声。
“听我说，”她压低声音，凑近到若彦耳边，“你现在召集所有人，立刻撤离，有多远就走多远。”
若彦立刻反应出不对：“你知道他在哪里了？”
“不清楚，”姜离摇头，“但我能确定，他一定能看见我们所有人，从头到尾都是。”
若彦狐疑不决地看着姜离，浅紫色的双眼满是不解。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若彦收起懒散神色，“但姜离你要知道，对于‘神父’绝对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游亦离开吗？”
姜离静静看着对方，一针见血道：“因为包括他在内，人数的多少并不能提高胜算，却能够成为拖累。”
“那个人来之前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怎么会不提前研究我们这边的能力和破解办法，如果我们所有人都留下来，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被一网打尽。”
那个人既然敢在这里挑衅，就证明现有的任何计策都在他的计算之内，想要凭借这些杀了他，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你想到任何解决办法了？”若彦挑眉看人，“你甚至不知道他的能力。”
“没有，也不知道，”姜离知道对方已经被自己说服，语气立刻轻松下来，“但凡事不试一试，就永远也不可能，不是吗？”
若彦低头用终端飞快打字下达命令，闻言冷笑一声：“这种时候，你倒是知道说试一试了。”
“不用担心我啦。”
姜离靠着会议室的红木桌，拿起秘书替她泡好却一直没机会喝的热可可：“我答应过游亦，以后每天都要和她一起看日落的。”
人生还有那么长，她才不舍得就这样和他分开。
所以，有些事情也该速战速决了。
“好吧，既然坚持这样，我也管不了你，”若彦收起终端，叫外面等候的军士进来，命令道，“一分钟时间，所有人从大楼内撤离。”
对方显然对这个命令有些疑惑，但依旧毫不犹豫地立刻领命。
“是！”
一声令下后，门外不断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若彦也终于站起身，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姜离，立刻会议室前之只说了一句话：
“明天早上还有晨会，记得别迟到。”
“知道了。”
会议室内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姜离窝在沙发里坐了一会，等外面彻底没有声音后，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终于，整栋大楼只剩下姜离一个人。
行政大楼内灯火通明，工位上还摆放着人们来不及收拾的文件；姜离从会议室走出来，独自一人来到电梯间，在一楼大厅停下脚步。
然后她慢慢闭上眼睛，开始将脑海中的回忆一点点和某些片段进行重合、交叠。
从若彦点开终端查看3D模型的时候，姜离突然发现，异能局一楼的地形构造，似乎和她印象中的某个位置，几乎一摸一样。
——在宣和的梦境中，他和另一个男人就是从同样的“一层”，然后下楼去往当时姜离和游亦所在的“实验室。”
她相信，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这么简单。
姜离深吸口气，索性闭上眼睛，脑海里回忆着她在宣和回忆里通向地下室的路线，一个人在行政大楼快速行动着。
直到她双手触碰上冰冷的铁门前，竟然一路畅通无阻。
坚硬厚重的门板触感冰冷，姜离睁眼抬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楼长廊尽头的档案室——在科技相当发达的现在，平时这里几乎不会有人来。
连门把手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如果那个人真的把这里选做最后的地点，也确实很难被找到。
房间甚至没上锁，姜离只略一用力就将门推开，走进散发着积尘和霉味的房间，眼睛迅速环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只有一站过时的顶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
姜离甚至能看见空气中不断运动的灰尘。
一排排摆放整齐的书架占据了档案室的所有空间，姜离在其中慢慢走过，左右手心里各握着一把手术刀。
莫名的，这个地方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令人害怕。
按照在宣和的记忆，通往地下一层“实验室”的入口就在左右两侧墙的交接位置，如果按照相同规律，这里的“老地方”就应该是——
姜离在最角落的书架前停下，左手收刀握住书架枝干，然后掌心用力。
生锈的滚轮在地上摩挲发出刺耳声，姜离将书架转到一边，眼眸沉沉手腕微动，只见一道银光闪过，手术刀尖狠狠扎在面前的墙壁上。
以扎入点圆心，大半没入墙壁的刀背附近同时出现十几条细小的裂痕，眨眼间，疯狂地朝四面八方延展。
最终只听轰隆一声，一扇门大小的石墙应声倒地。
“......”
耳边听着轰隆声，姜离不由得心底一沉。
果然像是资料中概括的那样，被称作“神父”的男人就是个疯子，居然敢把实验室直接建在异能局底下，也难怪当年如论如何都找不到病毒源头。
和宣和回忆中一模一样，通往尽头实验室的走廊狭窄而冗长，姜离独自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耳边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和呼吸声。
在她几乎要以为这条路没有尽头时，姜离终于远远见到一个光点，此时正在微弱的闪烁着。
脚步一顿，姜离并没急于上前，反倒又像远方丢出数把短刀，分别朝着四面八方。
“.......很好，动作比我想象地要快很多。”
沉厚沧桑的声音从光源处响起，姜离阴沉着脸一步步前进，就看见熟悉的实验室构造门前，站着一个佩戴银色面具的男人。
实验室的环境构造和宣和回忆中的一模一样，十数个偌大的圆柱型容器环绕在实验室四周，中心是一张巨大的金属台，机械臂横生而出。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容器和仪器上，已经布满灰尘。
姜离将眼前景物一眼扫过，视线最终停落在几米外的男人身上。
修长清瘦的男人脸上带着硕大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神秘莫测的眼睛，此时正绕于兴趣地打量着姜离，低沉的声音缓缓从面具下溢出。
“看来那些无能的人类，这些年把你抚养的很好，”男人喜怒难辨的笑了一声，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
“我当年把你买下来的时候，你瘦弱的像是随时会死去，怎么会有胆子逃跑。”
男人深邃的眼睛紧盯着姜离，像是深渊爬出来的毒蛇，语气却仿佛在追忆：“有时我很好奇，你明明是最听话的孩子，从来不哭不闹，而且也很顽强。”
“——那么多孩子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还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姜离闻言，忍不住嗤笑出声。
“好好地活到了现在，也全是拜你所赐，”她默不作声地将手术刀紧握在掌心，冷声道，“你身后的那些容器里，就是当年造成恶劣感染事件的元凶吧。”
她在宣和的记忆中曾见过这些容器，标注着不同种类和计量的病菌，然后在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游亦身体。
姜离冷声道：“你回到这里，是为了杀人。”
“杀戮只是一种手段，我并不以此为乐，”男人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任何伟大的计划，死亡都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你身后的这一点计量的‘养料’，就足以杀死一整座城市的人，因为那些蝼蚁一般的人类就是这样的脆弱、无能。”
男人背着双手一步步慢慢靠近，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姜离：“但你不同，你会活下来，你是我最完美作品，任何的‘养料’都都无法对你构成威胁。”
“跟我回去吧，”男人朝姜离伸出手，发出邀请，“我会带你见证一个全新的世界。”
姜离在男人的眼里看到一丝癫狂的火热，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宣和有几分相似，并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是单纯在贪婪着一个作品、一个成果。
这种感觉让姜离感到无比恶心。
“好啊，”她无所谓地笑了笑，“你让你的人离开，彻底毁了这里，我就和你回去。”
“不只是你，”男人轻叹口气，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还有那个叫做‘游亦’的孩子，他应该和你一起来的，不是吗？”
姜离脸上的笑意倏地阴沉下去，掌心的尖刀应声飞出：“那太遗憾了，这一点我没办法答应你——”
“——所以，只能让你死了。”
数十把尖刀同时飞向男人，而对方只是身形微微闪动，面具下的声音听着十分惋惜：“很可惜，你虽然坚不可摧，却唯独杀不了我。”
“姜离，就算我站在这里不动，你也攻击和能力都会对我无效。”
话落，男人就真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脚像是钉下钉子一般，无论姜离如何变换角度，都始终岿然不动。
而更诡异的是，不论姜离从哪个方向进攻，甚至不管刀尖曾经离男人有多近，每每在刺进男人门面身体的前一秒钟，要么直直坠落掉地。
姜离看着刀枪不入的男人，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她掌心微转发动能力，可尝试几次后，竟然发现操控重力的能力，竟然在男人身上也毫无效果——不仅如此，她所有的能力，在男人身上全都奇迹般地消失。
男人一语成谶。
“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实验室’的做法并没有错，”男人平静地看着姜离朝自己飞刺而来，平波无澜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优胜劣汰，你能活下来，也是顺应了优胜劣汰的法则。”
攻击一个接着一个落空，姜离看着有持无恐的男人，心底一点点沉下去。
她开始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飞速在实验室内周绕，脚在每一个沾满灰尘的容器上蹬过，身影快到只剩一道虚影。
男人依旧立定原地。
“你废话态度太多了——”
声音响起的同时，姜离朝着男人飞奔而去，同时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划破掌心，再将沾着血的刀尖狠狠朝着男人的面门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