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灯者——即使还
时间:2022-07-22 06:03:54

  等他们快到包间的时候,她余光见到两个穿着黑衣,带着高帽,手持佩剑的男人走近那桌人。大堂安静了一瞬,过后嘈杂的声音更甚了,其间还夹杂着凶恶的骂人话。
  进了包厢,外面的声音立马隔绝开来。荆忆一身浅绿襦裙,胸口系着略深色的绿丝带,走路时随着动作飘摆,杏色披帛一边搭在肩上,一边挽在臂弯。随着荆忆落座,裙摆略微沾地。
  竹沥着简单玄色锦袍,温润俊雅的脸庞淡笑。坐下首先为荆忆倒了一杯茶,才满上自己的杯子。
  “这个酒楼看起来还不错。”荆忆难得评价了一句。
  “前几天刚刚开张,这儿的主人似乎是大地方酒楼的厨子回乡养老。”竹沥解释道。
  “哦。”荆忆对这个不太感兴趣,她比较关心有什么菜。
  两人点完菜,小二就下去了。这时,荆忆听到了下面有了些突如其来的声音。她垂眸,是那些乞丐。
  “说到那个傻子,去年温家夫人不是就突然死在了外面吗?”一个乞丐拿着讨来的馒头一边咬着吃,一边说。
  “我知道这件事,听说是被那个傻子给敲死的!”另一个乞丐仿佛说到了他的趣点上,街上话。
  “不是吧,那个傻子还知道杀人?县衙为什么不抓他呢?”
  “这你就不知道吧,我以前听去抓人的衙役说,其实是看到带血的脸盆的,但是他奶奶说是他前段时间受伤,换药的血迹。可是这血明显是新的,县丞见他们家实在可怜,就只是暗自把那傻子带进大牢打了一顿,就放了。”
  “啊,那温家也能咽的下这口气?”
  “温老爷是个良善之人,忍着悲伤没有多追究。”
  “唉,造化弄人啊。”
  “可不是嘛!”
  荆忆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收回视线时,余光瞥见乞丐不远处有一个前不久还见过的人,正神色严肃的立在那,俨然也听到了刚才那番话。
  崔卫舒无意间听到了这些话,对温斌的说辞倒是信了几分,当下便对那个傻子有了成见。
  他抬脚离开,脚步明显比来的时候沉重了许多。那些乞丐见他走了,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纷纷散开。
  竹沥见她视线定在某一个地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竹沥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冷。
  过了一会儿,荆忆才收回了视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察觉到竹沥不同以往的情绪,抬眸看他。
  竹沥很好的收起了自己的冷意,恢复如常。
  荆忆觉得她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人了,有时候他会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世间的漠不关心,有时候又总是带着笑容为她打理好一切俗事。或许他一个非池中之物的人,被困在她身边如此多的年头,厌倦了吧。
  不过这又如何?他现在还离开不了。
  荆忆眼神淡淡,朝着竹沥开口,“我要吃南镇的馄饨。”
  竹沥眼睛和荆忆对视上,两双漂亮的眼睛此时竟然都盛了点不明的意味。
  片刻,竹沥又带上了他常用的笑容,应答道:“好。”
  荆忆望着下面竹沥离开的身影,面色没有丝毫的愧疚,即使小二已经将菜上了一半了。
  竹沥慢悠悠的走在路上,手里一把折扇轻轻的扇着,动作优雅随意,但是眸中的寒意逼人。
  她似乎对那家的人分出去了更多的注意力。
  如此盯着那个男人看,莫不是对他产生了兴趣?
  呵,她的身边可不能再出现第二个人啊。
  竹沥重新回到酒楼的时候,荆忆托腮正在发呆。他推门进来,将馄饨放在她的面前,还有一个糖人,竹沥亲自递到她的面前。荆忆抬眼 ,顿了一下才接过。
  “菜都冷了,让小二先热一下再吃吧。”然后又起身叫了小二进来。竹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顺从样子,荆忆也就不想再发作了,一口咬掉了糖人的头。
  竹沥也拿起走时倒的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好听的低音问道,“那个少年是上次见到过的双生兄妹之一吧。”
  荆忆想了一下他说的是谁,少年,今日她见过的只有崔家的那个。荆忆随口答道:“嗯。”
  “荆忆好像对他挺感兴趣的。”竹沥一边看着重新落桌的菜,一边似乎不经意问道。
  荆忆有些奇怪,“没有,只是看他好像被骗了,多看了一眼而已。”
  “这样啊。”小儿已经上完菜了,竹沥熟练的为她布菜,“先吃饭吧。”
  荆忆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眼睛一亮,伸手又夹了一口。竹沥看她吃的挺欢,神色渐渐柔和下来。
  至于其他人,若是有逾越,就杀了吧。
  崔卫舒回去的路上突然感觉到一丝凉意,他紧了紧衣服,前面妹妹已经在整理笼子了,他赶紧过去。
  崔卫娇见他回来了,问他,“兄长去哪儿呀?”
  “有一家人说要我把东西送到他府上,还给了我跑腿费。”崔卫舒拍了拍胸口的钱袋。
  崔卫娇好笑道,“这样啊,那兄长就不怕别人把摊子上的东西拿走啊。”
  崔卫舒也加入收拾,“不怕不怕,我跟旁边的人说好了,帮我看一下的。”
  “行,那我们赶紧回去吧。”他们还要打明天的猎物。
  “好。”
  兄妹两背起竹篓回家了,走在前面的崔卫娇没有看见兄长的欲言又止。
  晚上,春夜微凉,崔卫舒还在想着白天听到的事。或许温斌真的只是气不过,虽然早之前他却是让人喜欢不起来,但是最近他也变了许多,不再阴郁的盯着他们了,而是逐渐朝着好的方向走,或许就是他母亲的死让他改变了也不一定。
  崔卫舒脑中很乱,一边是妹妹的叮嘱,一边是今天听到的话。他抓了抓脑袋,企图理出个所以然来。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面容已经模糊了,但是温柔坚毅目光还在他心里存在着。一滴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湿了枕头。
  突然一声椅子拖地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悲伤,他一把掀开被子,微红的眼睛警惕的打量周围。
  黑暗中有一抹烛光亮起,昏暗中,他看见了一道浅绿的身影。那身影开口了,冷得如这黑夜,“你似乎半点没传到你母亲的聪慧。”
  崔卫舒听到她说母亲,紧绷的身体有些松了,“你是谁?为什么认识我母亲?”
  “我不认识你母亲,只是见过你妹妹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
  “我来是想提醒你,踏踏实实做人吧,轻信他人言容易死的快哦。”
  崔卫舒不知道她的意思,想再问一句,却发现那抹烛光灭了,室内重回黑暗。
  他明显感觉到那个地方也没有人了。莫不是见鬼了?他的背瞬间冒出冷汗,咽了咽口水,过了很久都再没有什么动静了,他才慢慢地缩进被子里,只是眼神时不时的还瞥一眼床外。
  直到完全躺进去了,他才思考起刚才的话,“轻信他人言?是在警告我什么吗?”黑暗中没有人回答他。
  荆忆回来的时候,竹沥已经等了些时间。他没问她去了哪里,只是拿出一袋银子。
  “这是那个富商的报酬。”
  她接过,看了一眼这粉红的荷包,面露嫌弃,“那个肥头大耳的人,居然喜欢这个颜色。”但是她还是手稍稍用力,银子连同那个荷包一齐化为粉末,淡淡的银光钻进荆忆的身体。
  竹沥见她吸收完了,对她说:“不早了,先休息吧。”
  荆忆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回到了离间。
  竹沥出了荆忆的房门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化作黑色流光闪身离开。
  那边崔卫舒想着想着已经困倦了,就在他马上要睡着了的时候,又是一阵重响。他立马惊醒,再次掀开被子起身。
  这次没有点燃烛光,黑暗中他无法看清任何东西。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开始出声,这回居然是一道低沉的男音!那道男音中沁这刺骨的寒冷:“刚才她和你说了什么?”
  崔卫舒不敢低估这道冷冽的声音,咽了咽口水,试探问道:“是那个穿浅绿衣裙的女子吗?”
  竹沥眼神更加幽暗,“你看得倒是清楚。”短短一句话,崔卫舒感觉到冷意更盛。
  他忍着颤抖,说道,“她只是认识我母亲,还告诉我轻信他人言死得快!”
  话音落地,那边良久都没有回应,就在崔卫舒坚持不住的时候,那边终于开口,“就这些?”
  “就这些了,说完就走了。”
  然后顿了一下,他听见那边传来一声轻笑,似乎柔和了冷硬的周遭。
  “居然在做这样无聊的事。”虽说是这样的话,但是语气中却是带着些许的宠溺?崔卫舒觉得应该是他听错了。
  竹沥得到了答案,没有停留,说完那句话后,就离开了。崔卫舒也终于摊在了床上,他觉得自己在做梦吧,不然怎么会经历这样奇怪的事!
 
 
第30章 进入赌场
  翌日, 天气变得低沉了,乌云压境,隐隐有风雨欲来的趋势。
  荆忆今天起的挺早, 桌子上摆了一些晶莹剔透的汤包和小菜, 都是咸水镇最好吃的包子铺买来的。
  吃完早饭后,本想再回去躺会儿, 就听见外面有了说话声。
  “公子放心, 我一定会查清楚的!”说完, 傅管家退出来要离开。她抬头就见荆忆看着她这边, 她连忙见礼离开。
  傅管家心里暗中思忖,荆忆小姐今日这么起得如此早。
  竹沥就住在荆忆对门, 现在那边大门打开, 荆忆有点事,就直接进去了。
  “刚才怎么了?”荆忆一进门就开口询问。
  竹沥在案前写着什么, 听见荆忆的问题,放下了手中的笔, 带着那双漆黑的眼眸走到荆忆面前, “府里失窃了。”
  荆忆挑眉,“哦?你选人的眼光变差了?”以前他们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竹沥总能选到稍稍□□就会忠心耿耿的人,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竹沥丝毫没有被调侃的窘迫, 从容的坐下, 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荆忆坐下, 低声道:“已经让管家去查了。”
  荆忆走过去坐下, 斜靠在一边, 眼盯着竹沥。府里失窃她不是很在意, 她比较在意的是昨晚。
  “你昨晚也去了他们家?”
  竹沥没有被抓包的心虚,依然很淡定,“什么都瞒不过你。”
  荆忆很疑惑,“你去作甚?”
  “想知道你去做什么。”
  荆忆一顿,那为什么不直接来问她,还要绕这样的大的圈子?但是随后再次放松了身体,问他:“你现在知道了?”
  “嗯。”
  她倒是没有被人窥探的气愤,因为他们之间除了过去,也没什么秘密。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对这件事执着起来了。
  竹沥看出她的疑惑,浅笑着道,“我可不想被人剥夺荆忆身边的唯一。”
  荆忆在辨别这句话的真假,毕竟被困在她身边,几乎无法作为一个正常的人活着,只能不断受到她的摆布无尽头,这样该是难以忍受的。
  她漂亮的丹凤眼不自觉地露出淡淡的讽意:“我可没有再收人在身边的打算,你一个就够了。”
  竹沥听到这句话,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两条长腿放松的舒展着。
  傅管家不愧是将整个荆府打理得很好的人,下午的时候就找出来了小偷,是大壮。
  “居然是你?你为什么要偷库房里的东西?”傅管家手上是从床底搜出来的金钗。
  大壮自知人赃并获,跪地求饶道:“管家,我之前在外面欠的赌债最近都找上门来了,我实在是没钱啊!”
  傅管家恨铁不成钢,“那你就要偷东西?”是她把大壮带进来的,这样让她怎么和公子小姐交代!
  大壮低下头。没办法,最后还是带着他到了荆忆身前。
  “小姐,这就是那个偷盗者。”
  傅管家让开,荆忆看清楚了他的面貌。眼神虚浮,额间黑气涌出。
  大壮趴在地上,“小姐,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那些人说不还他们钱就要杀了我。我实在是害怕啊!”
  他带着哭腔,但是避开了荆忆的眼神。她的眼神让大壮有种完全被刨开,没有秘密的感觉。
  荆忆往后靠了靠,看着下面这个瑟瑟发抖的壮汉,启唇道:“荆府容不下你这样的人,你还是出府吧。”
  大壮赶紧求饶,“小姐,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会再犯了,不会了!”
  “你来的第二天就敢偷东西,谁知道你接下来会不会搞其他幺蛾子。不用说了,带下去吧。”荆忆觉得嘈杂。
  傅管家很会看人颜色,见荆忆明显不耐了,赶紧让两边的人把大壮拉出去了。
  直到到了荆府门口,大壮的嘴才被打开,他还想开口求情。傅管家直接堵住了他的话,“小姐没把你送进官府算是仁慈了,你赶紧另谋生路吧。”说完就把门关了起来。
  大壮眼睁睁看着大门关了起来,心里越来越沉。他就是看重荆府的神秘,一般人轻易不敢惹,才想方设法的进去躲债。但是没想到,当天晚上他从后门偷偷出去的时候还是碰到了那群人!
  那群人依依不饶,最后他们说让他在这个大户人家里拿走一些贵重一点的东西也能抵债。他一时鬼迷心窍动手了。谁知还没拿出去就被抓个正着,现在被赶了出来,他还有活路吗!
  大壮面色悲凄,不远处的一声口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个哨声几乎是他的催命音。他绝望地看过去,果然是那群人!大壮没办法,自知逃不了,抬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去。
  “被赶出来了?”有一个紫灰长衫的人握着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大壮明明是一个壮汉,但是对方有好几个人,根本没胜算。他低着头说道:“被发现了。”
  “那你当如何还我们钱?”那个紫灰色长衫的人不屑地问。
  “再给我些时日,我从良了,一定能再找到生计的,到时候马上还你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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