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应江显是也想到了外面那些流言,笑着摇头道:“自是等天定的。缘分未到,又何必强求?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师妹。你这一回来,师门也不催我寻道侣了。”
曲莜莜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那些传言自然也听说了。想到这里便是一笑,“那师兄记得再给我送些飞云宗的美食,不然我这挡板当得也太冤了。”
顿了顿又道:“那些花花草草的,不管你养没养成功,也不能少了我的灵食。一月一次,不可能少。对了,要多些,我现在这剑峰人可不少。”
曲应江轻笑,“这都是小事。灵石、丹药、美食一样不会少你的。将来培育成功了,第一个送还给无影宗。”
曲莜莜点头。无影宗也有种植灵草这些,只是不如飞云宗那样精通。若是他们能培育出来,来日再来指点技术,那也是不错的。
而且,她跟曲应江私交不错,他亲自开口,倒也不好拒绝。不管是为了私情,还是为了宗门,这些花花草草总是要给的。
两人都是为了公事,说话也很坦诚,完全没有外界传的儿女情长。可这画面落在别人眼里就不一样了。与一个掌门谈话,自然是要设下结界的。因此,路过的剑峰弟子也只看到了他们师叔祖跟曲掌门说说笑笑的,很是亲密。
君无殊站在远处,眼睛又不受控制地变成竖瞳了。他紧紧握着拳,看着那对说说笑笑的男女,神色阴郁地似要滴出水来。
他根本没有掩藏自己的气息,以这两人的修为怎可能感知不到?可偏偏他们说说笑笑的,好似他不存在一样。他那个平日对他极为关爱的师尊仿佛也忘了他这个人的存在,只顾着跟那个小白脸说话了。
转过身,气鼓鼓地下山。走到山脚下,遇见了陆长风与王钊,他沉着脸行了一礼。
“那个曲应江是不是来了?”
陆长风似乎很焦急的样子,“他人在哪?靠,我就出去一会儿这小子就来了?”
半月前,陆长风与王钊带着几个丹峰弟子去莜莜的仙府那边采药。莜莜的洞府那边灵气里蕴含着一些仙气,山上还长了一些朝云大陆没有的花草。曲莜莜没回来前,也有人试图进去过。不过还未靠近,便被莜莜留下的神识所震慑,故而便也无人再敢靠近。
莜莜回来了,得了莜莜同意,他们也能进洞府了。本来这事也不用陆长风与王钊亲自去。只是曲莜莜说,那山上哪怕是一棵草都带着仙气。若只让丹峰弟子前去,怕是路上不安全。陆长风与王钊一商量,便打算亲自出马,带着丹峰弟子过去采些仙草回来,制一些救命的丹药。
上了山,满目的仙草差点让他们迷失了自己。虽然大多数灵植朝云也有,可品相完全不能跟这里的比。高高兴兴地采了一堆灵植下山,一下山就听到曲应江一出关便迫不及待地赶去了无影宗。
想到曲应江对师妹怀有的阴暗心思,陆长风急了。
虽然师尊如今还什么都想不起来,可要是在他想不起事的空挡里,自家师妹被曲应江勾搭走了,那么,来日等他想起来了,绝对会把自己跟王钊的天灵盖都掀了。
师尊那人,小心眼得很。
因此,他不敢耽搁,与王钊带着几个弟子匆匆赶回来,就是要阻止曲应江这个渣男祸害他们师妹!
君无殊觉得陆长风的反应有点奇怪,但想到曲莜莜无视自己跟曲应江谈笑风生的样子,便是扬起唇,阴阳怪气地道:“来了。这会儿正在师尊的小院里谈天说地,说说笑笑的,可开心了。师伯,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人美事了。人家郎才女貌的,可般配了……”
陆长风愣了下,“那你为何不去阻止?”
“我?我为何要去阻止?师尊喜欢谁我管得着吗?”
“你这没用的东西!”
王钊忽然暴怒,伸出手一掌拍上君无殊的脑门,“气死我了!来日要被天道罚我也认了!我今天非把你打醒不可!”
“欺师灭祖得灭祖才会被天雷打……”
陆长风也将手指捏得“啪啪”作响,“你知你在说什么吗?啊?!看来你这脑子无论转世多少回都不够用啊!师弟,打他!”
“做什么?!”
君无殊惨叫声在剑峰山脚下响起,“你们俩疯了吗?为何打我?!救命,这两人被附魔了,啊,师尊,师尊,救命……”
“你今天把天喊破了都没用!”
陆长风一拳打在君无殊的眼睛上。霎时,白玉般的脸上就多了一块乌青。
“师妹为了你,整整两百年没有回山门,一直奔波在各小世界为你转世积攒功德。你现在说,她喜欢谁跟你关系?”
陆长风气鼓鼓地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看见曲应江来勾搭你师尊,你就只会在这里阴阳怪气?我等剑修,应勇往直前!你喜欢她,就该直接说出来!你这躲躲闪闪的算什么?”
“谁说我……”
君无殊想说“不喜欢曲莜莜”的。可面对着陆长风与王钊的拳头,他说不出口了。
倒不是怕。
而是这话实在违心了。
“去。”
陆长风道:“去丹峰找个人把你这伤治一治,然后换件好衣裳去找你师尊。从现在起,你就跟着你师尊,不要让她跟曲应江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君无殊诧异,“这是为何?”
“呵……”
王钊冷笑了声,“不然来日|你会后悔的。”
“你们也觉我是你们师尊转世?!”
君无殊明白过来了,顿时又抵触了起来,“君无殊是君无殊,我是我,你们为什么都将我当成他?转世什么的……也太玄妙了!从来没听说一个人转世后还能跟上辈子生得一模一样的!这到底是做了多少功德,天道才能如此厚待?再说就算我是君无殊,可现在不是了。现在我是君殊重!她不能将对君无殊的感情寄托到我身上,我才不想当君无殊的替身!”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果然,这心结就不能憋在心里。说出来了,心里也舒服许多。这些人都将自己当君无殊,太让人难过了。
他望向王钊与陆长风,心里暗道:“你们这下明白我的感受了吧?”
陆长风与王钊瞪大眼,似是被这番真心话震撼到了。
君无殊感到了安慰。
看,只要代入想想,谁都会觉得替身是一个悲惨的存在的。
“你居然……”
久久的沉默后,陆长风斟酌着词,带着几分迟疑道:“连自己的醋也吃?”
“不愧是师尊啊。”
王钊仿佛整个人都升华了,两眼空洞洞地道:“心眼小到连自己都容不下啊……我醋我自己,怎么觉得有点好笑?师兄,你觉得呢?”
“不瞒你说,师弟,我现在不光想笑,甚至还想把这个事告诉所有人。”
陆长风弯下腰,忽然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不愧是师尊,笑死我了!”
“你们!”
君无殊瞳孔地震!
还是不是人?还是不是人?!
这地方没法待了!他要离家出走!
等他走了,就再也别想拿他当替身了!
第68章
君无殊铁了心要走, 陆长风自然也不敢太强硬。不过想想他这本子的性子跟上辈子差不多,便觉他又是在拿乔。
想了想便道:“那我去跟你师尊说一声。”
“哼,随便。”
君无殊撇撇嘴, 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果然……
陆长风与王钊对视了一眼。
这性子还真是没啥变化啊。
君无殊出了山门,寻了家店,点了些甜点茶食, 慢慢吃了起来。
总得吃饱肚子再上路。
一盘子点心吃完了,曲莜莜没有来。
他想了想, 快中午了,总得吃个正餐再妖域。
于是又寻了家火锅店。
时间还早,倒也不必吃什么简餐。吃个火锅,慢慢享受下再走。
这一吃,就吃了两个时辰。店里小二都快哭了, “客官,时候不早了, 小店还得准备晚上的食材……”
君无殊面无表情地拿出一袋零食,“我坐这里会影响你们处理食材吗?”
小二愣了愣, 随即换上笑脸,“不影响,不影响,小的再去给您拿些毛肚、羊肉、水果过来!”
“算你识趣。”
君无殊黑着脸, 一直坐到晚上了, 曲莜莜都没来。
他气的!
这是跟小白脸谈心谈得都忘我了吧?连自己徒弟离家出走都不管了?!
他结了账,气鼓鼓地上山!
不能就这样走了,他要问清楚!
口口声声说爱剑尊, 可转眼就跟别的男人亲亲我我, 这算什么?这跟渣男有区别吗?啊?
他气鼓鼓地上山, 到了剑峰一看,闻到了饭菜香,整个脸都绿了!
好哇!
还亲自下厨给别的男人做饭吗?
他抬脚就往西边莜莜住的地方走。远远的,就听到一片笑声,曲应江的声音远远传来,“陆师兄,莫要这般说话,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什么一家人?!
君无殊瞪大眼。
陆长风这就叛变了?
“应江。”
陆长风的声音传来,“就喊我长风吧,莫要师兄师弟这般生疏了。你既与莜莜商量好了,那我这个做师兄的自是没意见。只要莜莜能幸福,我想师尊在天有灵,也会乐见其成的。”
放屁!
逆徒!
老子才不乐见其成!
君无殊快步走到莜莜的小院前,大声道:“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好你个陆长风,你这逆徒!为师让你盯着曲应江,可你倒好!居是帮着曲应江牵线勾搭你师……”
君无殊愣在了那。无数的画面在脑海稍瞬即逝,想去捕捉时却又迅速从脑海消失。他用力地摇了摇头,为何觉着自己的确曾经这样交代过陆长风?
“君殊重?”
陆长风蹙眉呵斥,“放肆!你如何敢这般无礼的?还不快向曲掌门道歉。”
“老子从不道歉!”
君无殊来不及思索心间的熟悉感,拔出剑就道:“想要我道歉就才手上见真章吧!”
王钊的眼红了,“师尊,你想起来了吗?”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替身!”
君无殊冷哼着道:“不过即便我不是君无殊,我也不同意这门亲事!师尊仙人之姿,凡夫俗子哪堪相配?”
曲莜莜望了一眼陆长风,见他抿嘴偷笑,嘴角不由抽了下。
这就是师兄的刺激疗法?
好像没啥用啊。
曲应江轻笑了下,“你既不是君无殊,那我便没必要礼让你了。”他转头望向曲莜莜,“师妹,两百年前,在你的拜师大典上,我对你一见倾心,这多年未寻道侣,便是在等你。既剑尊前事尽忘,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师妹何必要枯等岁月蹉跎?”
说罢他便是伸出手,传音道:“师妹得罪了,且让我试试。”
莜莜见曲应江握上了自己的手,心里很不适,很想甩开。但想到师尊一直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便只好忍着试试,看看这套刺激疗法有没有用了。
“把你的臭手放开!”
见到曲应江居然抓住了莜莜的手,君无殊的眼睛都要喷出火了。几个跨步上前,一把拍掉曲应江的手,将莜莜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咒骂道:“好哇!你这小子果然是个色胚!难怪本尊当年怎么看你怎么不正经!呵,果然一个人的肮脏是掩盖不住的!徒儿,不要理他,咱们走!”
“师尊?”
“走!”
君无殊一把将曲莜莜拉进怀里,手里的剑往空中一抛,带着人上了飞剑,直奔苍茫山而去。
陆长风抿嘴一笑,“看,怎么样?我就说吧。对付师尊还是要狠些。他那人心眼最小了,只要往这上面刺激他,他早晚会彻底想起来了。”
“那陆师兄不要忘了分点仙草我啊。”
曲应江笑眯眯地道:“如果还要我配合,我可以多留几天。”
……
师尊没说错,这小子果然不正经。
苍茫山栖霞峰上。
月亮一如当年那般明亮。
曲莜莜望着天上的明月想起当年的事,便道:“师尊,我懂男女之情了,你愿跟我结为道侣了吗?”
“我不是你师尊!”
君无殊掰过曲莜莜,低头掠住她的唇,“我是君殊重,我要你喜欢我!”
莜莜任由他汲取着,心里甜滋滋的。
都是他,都没区别。
“嗯。”
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我只要你。”
她在他耳边喃喃着,“我们结成道侣吧。”
“你真能把我当成君殊重吗?”
君无殊松开曲莜莜,心里泛起一丝纠结。
事实上,他到现在也不清自己的心态。就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话都证明了自己的确可能是君无殊的转世,可自己为啥非要计较这个呢?不都是自己吗?
“我对君无殊一无所知……”
他喃喃着,“你对他的感情对我来说更像是你赋予另一个人的深情,我理解不了这个,我觉得难受。”
莜莜上前,抱住他,将头靠在他怀里,“可对我来说,你们就是同一个人。你总这样拒绝我,我也难受。”
君无殊愣了愣,下意识地抬起手将她拥紧,低声道:“抱歉,我没想过你的感受。可我就是有点难过,不想被君无殊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