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青苗大队离其他大队也近,二来上次的偷茶籽说明向阳大队的风气不太好。学校都是小娃娃,价值观还不稳定,怕受影响。
听完龙支书的来意,姜有根一张满是沧桑的脸上全是惊喜,“龙支书,真的要把学校修在我们大队?”
他是真的没想到,上次张富贵带着龙支书在向阳大队查看,他还以为公社领导已经选好了。
龙支书也说了原因,姜有根这才知道是因为上次卧龙坡的事,心里更是把姜小满当成福星。
龙支书把新学校的基本情况给姜有根说完,要离开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重新坐下来。
“学校的事由李教授全权负责,等工程队的人来了,李教授会和你交接,到时你和李教授聊。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这次修建学校,需要找一个会做饭的队员,负责做饭。公社的意思是希望能就近找。你有推荐的人选吗?”
“这个没问题。龙支书,公社对厨娘有什么要求吗?”
龙支书简单说了下,“关键是要会的菜多,当然也要做的好吃。这些工程师是从天南地北来支援建设的,公社的意思是希望找一个除了本地菜,也能做北方和南方饭菜的厨娘,尽量照顾到支援建设的同志。公社每个月给工资,也会发一些福利。”
姜有根略一沉思,便想到了姜小满:“要说厨娘的人选,我还真有一个人员,就是我们大队的社员姜小满。”
“姜小满?”龙支书眯了眯眼睛,这名字似乎有点熟悉,在哪听过?
他突然想起来,“就是上次在卧龙坡认出红花油茶的那个女娃娃?”那女娃娃倒是不错。
“没错,就是她。”姜有根脸上满是自豪,向龙支书和李教授介绍,“姜小满的厨艺好是我们大队出了名的,她外公以前是部队炊事班的,南方菜北方菜她都能做,味道也很好。她都不合适,我们大队没人合适了。”
说到这,姜有根像是想起了什么,吞了吞口水。
龙支书见他这幅样子,顿时来了兴趣,“我倒是好奇她做的饭到底多少吃,你找个时间问问她意见。”
“那没问题。”小满刚分家,光靠养羊的拿点工分要养活两个人还是有点难,若是能接下这个工作,日子能好过不少。
刚说完,外面传来姜小满的声音,“有福叔,有根叔在吗?”
另一个声音道:“在呢,公社来人了,在大队办开会。你在这等下,应该快开完了。”
“好。”
姜小满等着无聊,就查看起晒谷场的茶籽来。这是第二批茶籽,晒了好几天,都快要干了,茶香味浓郁。再晒晒,就能用来榨油了。
大队办里面,姜有根哈哈大笑:“说曹操,曹操就到。龙支书,李教授你们坐着等一下,我去把人叫进来。”
说完,他撩开门帘,把姜小满叫进大队办,把厨娘的事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看看愿不愿做?”
姜小满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上次的萝卜干虽然好吃,但是苏金望觉得咸菜价格上不去,量大了风险也大,不划算。与其花时间做,还不如做些高档的,能买更多钱。
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家里粮食也要吃完了,今年要想过个好年,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她正愁没挣钱的来路。
帮公家做事,也不耽误她赚工分,还能多得一份收入,最重要的是安全,不用冒风险。这么好的差事,上哪去找。
“我愿意做的,龙支书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的。让来支援建设的同志们宾至如归,感受到我们公社对兄弟省的深厚情谊。”
“姜同志政治.觉悟不错,”龙支书哈哈大笑,“不过想要做接下这个差事,你必须通过考验才行。”
姜小满瞬间紧张,忙问:“什么考验?”
“这个月你找个时间来公社一趟,做几道菜,让我尝尝你的手艺,没问题了,这个差事才能给你。”
“原来是这个考验,那没问题。”
学校修建还有一些事情没忙完,龙支书赶着回去处理,和姜小满约好时间就离开了。
姜有根想送他到码头,被他赶回来了,说不兴这套。
姜小满觉得他是个没什么架子和官威的好领导,和有根叔一样,都是一心为社员们着想的。在他们的领导下,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过。
只是她也没想到转折会来的这么快,不过这是后话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醉马草的事。
姜有根坐回座位,想起姜小满有事找她,问道:“对了,小满,你来找我什么事?是羊出什么事了吗?”
“羊没事,是我有事。”
姜小满把醉马草的事情挑重点给姜有根说了一遍。
姜有根一听,手中的烟袋子狠狠敲在桌子上,“黑了心肝的狗东西,居然干出这种事。”
要知道这可不是我今天看你家狗不顺眼,买点狗药来打狗的事。那可是六头黑山羊,死了大队是要赔钱的,一百八十块。以青苗大队的今年的情况,一个工分才值几分钱,羊死了,整个大队都要饿肚子了。
这是要挖大队的墙角,是要拖着整个大队人给他买单啊。
姜有根脸都气红了,缓过来后,问姜小满:“你觉得偷药的人最有可能是谁?”
姜小满心里把可疑的人员都过了一遍,但没有证据,疑罪从无。
“捉贼拿赃,没有证据,我也不确定是谁。我觉得不如将计就计。羊好的消息,现在就我和崔同志知道,不如直接放出去,最好让整个大队队员的人都知道。对方投药没成功,肯定不会就此罢休。表面上我们装作不知道醉马草的事,暗地里找人守着旧祠堂,说不定能来个人赃并获。”
姜有根仔细考虑过后,“你这个办法不错,你回去和崔同志说一声,照常喂羊,羊好的消息,我来安排。”
两人合计后,姜有根就把姜有福找来,姜有福正在翻晒茶籽,一听是有人故意害羊,那暴脾气压都压不住。
姜有根拉着他把姜小满的计策说了,姜有福嘿嘿冷笑一声,“还是小满聪明,这法子好,老子这次要看看,是哪个丧良心的狗东西,居然敢害我们的羊。”
姜有福拍着胸脯道:“哥,你放心,我马上找几个信得过的民兵过去守着。我就不信,抓不到人。”
等到上工的人回到家,都听到了羊好的消息,心头松了口气。
姜老二一家也跟着松了口气,要知道羊出事,他们也跟着被埋怨,也就姜老二替姜小满担心过,苗红英是事不关己不管,其他人是恨不得看姜小满笑话。
沈问青和赵前进下工回来就去了旧祠堂,昨晚他们帮着照顾六头羊,又上了一天工,累得不行。
即使这样,他们听到消息还是特地去了一趟羊舍。
不过几个小时,整个大队的人都知道羊没事了。不少人过来看,羊确实没事了,才回去。
当天晚上,姜小满照例喂完羊,锁上门回去。
暗地里姜有福带着几个青年蹲在羊舍隔壁的石像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羊圈。
第一天晚上无事发生。
第二天崔云离开,姜小满照例喂羊,放羊,到了晚上光进羊舍。一切都恢复之前的模样。
到了第三天下半夜,姜小满和沈问青、姜有根把姜有福几人换下来,到了凌晨四五点,众人以为今夜不会有人来的时候,外面想起了开锁的声音。
来了!
姜小满和其他人交换一下眼神,屏住呼吸。
皎洁的月色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悄悄打开旧祠堂的锁,摸了进来,矮个子借着窗户的月光来到羊舍前面,盯着里面六头羊,窸窸窣窣从怀里往外掏什么东西。
突然间,漆黑的旧祠堂灯火通明。
第35章
祠堂外望风的李进步在火把亮起来的第一瞬间, 见势不妙跑了。
姜有福带人去撵。
姜小满目光落在羊圈中的女人身上,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因为刚才摔了一跤, 发丝儿上还粘着羊屎蛋子,正抱着一团干草怔在原地。
正是李超英的妈——孙大脚。
孙大脚看着突然出现的众人,整个人傻眼了, 惊慌失措, “大,大队长, 你们, 你们怎么会在这?”
“你说呢?”姜有根气得胸口直喘气,“孙大脚, 没想到居然是你。黑了心的东西, 居然害大队的黑山羊。”
“不,不是, 我没有……”孙大脚急着辩解, 看到手里的干草, 连忙扔掉,下意识回头找儿子,却没看到人。
姜有根冷笑:“找李进步是不?他人早跑了。刚才望风的人是不是他, ”
孙大脚脸刷一下白了,不敢相信自家儿子竟然丢下老娘自己跑了, 可随即又庆幸。
她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被抓了没关系, 她家进步才二十岁,还没娶媳妇, 可不是背上污名。
“大队长, 你在胡说什么, 进步怎么会来?哪有什么望风的人?”
……
林秀芳睡不着,一想到唐家夫妇给的一千二百块钱心就跳个不停,在床上翻来覆。唐家夫妇又给加了两百,加起来可是一千二百块钱啊。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就算这钱大部分给姜小满,但她帮忙赚的,怎么说也少不了她的好处。
倒时候姜小满指缝里漏点,再加上唐家夫妇给的中介费,那可不老少了。
要是事情办成,这些钱就是她的了。
她想找姜老二商量商量,毕竟他才是姜小满姐弟的二叔,要是能说动姜小满,这事不就成了吗?
“姜老二。”林秀芳叫了几声,姜老二都没有反应,呼噜声震天响,气的林秀芳使劲拍了他一巴掌,“一天到晚就知道睡睡睡,怎么没把你睡死。”
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嫁了这么个不中用的。
林秀芳索性起身穿衣,出去逛逛。
这时候已经五点过,勤快的人家都已经起床了,在后院自留地忙活着。
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姜小满家。
姜小满家乌漆嘛黑。人肯定还没起来。林秀芳正打算回去,突然听到了旧祠堂这边的动静,精神一振,难道是羊出事了?
要是羊出事了,姜小满是不是要赔钱,那么多钱她没有,唐家夫妇的事情说不定就能办成了?
林秀芳心头一阵火热,当下也不管其他,脚步不停地跑到旧祠堂。
到了那一看,孙大脚正被姜有根姜小满等人堵在羊圈里。
她往羊圈里一看,六头羊精神抖擞地呆在羊圈里,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孙大脚见有人来了,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一样,拉着林秀芳请她帮忙说两句。
林秀芳立刻来了兴趣,“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孙大脚以为林秀芳和姜小满不对付,肯定会帮她,就把事情说了,“我就是看不过她,过来偷点草喂猪,真的没想害羊。”
林秀芳一听,这不是她刷好感的机会吗?
其他人还没说些什么,林秀芳把孙大脚扑倒在地,抓头发掐肉。
“好你个孙大臭脚,欺负我们姜家没人是不是,居然敢跑来偷小满的草。我让你偷,我让你偷。”
“黑了心肠的烂货,一家子不要脸的东西,你们家那么多人打猪草,居然来偷小满的草。我打死你。”
孙大脚被打的哇哇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也开始还手。
在场的人都看傻眼了。
姜小满也没想到林秀芳会突然把孙大脚按倒在地打一顿。听她的意思,这是为她出头?
从原书来看,林秀芳一向无利不起早,无事献殷勤,总觉得有鬼。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女人在羊圈里打得红了眼,身上到处都是羊屎蛋子。其他人想上前拉,可这两人完全是沉浸式打架,根本听不见其他人的话。
孙大脚干架也不差,林秀芳头发被扯掉了不少,疼得她眼泪花直流。
她心里后悔冲动了,可事已至此,本着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的想法,她咬牙坚持,对孙大脚那是下了狠手的。
现在她才刚表现没几分钟,怎么能让人破坏,一边躲开劝架人的手,一边嚷嚷道:“谁也不准拦我,谁要是敢碰我,我就叫耍流氓了。”
这话一出,民兵队的老少爷们都不敢拉架了。
姜小满是剩下人中唯一的女人,可她忙着把羊赶到隔壁羊圈,安抚受惊的羊,也抽不出空来拉架。
老鹰山脚虽然偏僻,但架不住上山方便,也有不少社员选择在这里修房。这边动静一大,周围的人听到声音,都以为羊又出事了,连忙把手里的活放下,风急火燎地跑过来。
几个媳妇大娘看到羊圈中打架的两个女人,先是愣了愣,忙去看羊。
羊早就被赶到隔壁羊圈,好着呢。
看到羊没事,几人当即松了一口气,又看向打架的人,问:“大队长,孙大脚和林秀芳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在羊圈打架。”
姜有根见他们来了,忙道:“你们来的正好,把这两人给我拉开。”
这些媳妇里有李全国的媳妇,和孙大脚是妯娌,看到这一幕,忙偷偷跑去李家,找李秃子。
林秀芳表现得差不多,见顾七娘他们来劝架,顺势从孙大脚身上起来,理了理头发。
“要是再敢欺负小满,我饶不了你。”说着吐出一口血水,耀武扬威地走向姜小满,讨好的对姜小满道:“小满,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有人想欺负你,得问问我林秀芳同不同意。”
众人都觉得稀奇,什么时候林秀芳这么维护小满了。
等他们看向孙大脚,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太惨了。
只见孙大脚半百的头发东一块西一块挂在身上,一看就被扯掉的,脸上被挠了不少血印子,身上的衣服都是屎尿味。
李秃子听到自家弟媳妇的话,把手里的铡刀一丢,一撅一拐地跑过来,看到孙大脚的惨样,还以为是周围的人打的,立刻哭天抢地起来。
“老婆子这究竟怎么回事?”
孙大脚被打的鼻青脸肿,说话都不利索了,勉勉强强才把事情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