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珣啊?”唐玉和终于反应过来了,“嘁,那多没意思,挂了。”
唐之皎叹了口气,这口气还没全吐完,律师的电话打进来了,说是财产移交的意向合同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需要她签个字就好,签完就是漫长的公正和移交过程。
这个律师催促了几句,大意是说,早些签意向书,早些正式移交,最快也要几个月,各种公证文件都有时效,所以让她抓紧定个时间,启动流程。
唐之皎打了个哈欠,因为缺觉,额角正跳着疼。
“等我找时间吧,我又不着急,你看我缺钱吗?”
王淇风推开了门。
唐之皎挂了电话,抬头问他:“有事?”
王淇风表情从警觉到酸涩,结结巴巴了跟她说:“就也没人理我……”
唐之皎:“玩手机啊。”
“手机没电了。”王淇风如此说道。
他眼睛不离代珣,心里堆起柠檬山。代珣半睡半醒的状态,大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乌黑柔亮的发丝淌在柔软的枕头上,他手搂着枕头,半睁着眼看着他。
怎么说呢……这画面,挺蛊的。
男人长得美跟长得帅不是一个概念,代珣处于两者皆有的状态,这样的人和床联系在一起,那就止不住别人脑海里的旖旎联想。
本来这别墅的装修就很欧式复古,床上用品留下的也都是观赏性强的华丽复古风,再躺个代珣,王淇风觉得,也不怪唐之皎一来不复返,叫人起床吃饭都能叫坐到床上去,二十分钟了也不见出来。
更何况,代珣发烧了,皮肤白得朦胧干净,氤氲着热气,仿佛雾面妆,脸颊眼角却泛着水色微红。
王淇风杵在门口,差点因此而酸涩落泪。
“没事做?”好在唐之皎一向性格好,善解人意,她把手机往下巴上一抵,想了会儿,甜蜜兮兮笑着招手。
“淇风你来,我想到一个不无聊的。”
王淇风受邀后,愉快的像个云雀,扑腾着两只手臂,直接贯上床,扑到唐之皎身边。
“是什么?”他连声线都欢脱了起来。
“给你讲讲这房子的鬼故事。”唐之皎咧嘴一笑,坏的冒泡。
这房子本身不招鬼,招鬼的是房子里的物件。
昨晚,她找出烟斗风启破掉镜灵后,从最后消融的碎片里,看到了镜灵的走马灯。
这别墅是十年前建成的,房主本就是城市闲散退休人士,本想建个别墅老了之后住进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可实际上住进来后,老人家就憋出病了,这也太无聊且不方便了。
于是房主回到了城市,别墅闲置。
乡野别墅,也没专业公司打理。时间久了没了人气,房子看起来就破败了,愈加没人住。
房主的儿子就把此处当作小仓库,家里淘汰掉的家具,就堆放在这别墅里。朋友送的一些他不喜欢但还算有价值的大件礼品,也拉来放别墅里。
这些杂物中,有一面梳妆镜,是民国时期的老物件。
“镜子里有个被困住的鬼,应是富家少爷,长得还不错。他在意外表,无法接受自己容貌的老去,于是寻找一切方法来保持青春。”
王淇风:“然后呢?”
“欧洲有个传说,血腥玛丽。是说一个贵族女人为了保持肌肤的青春,用少女的鲜血来沐浴。”
王淇风显然知识面不够广,第一次听说血腥玛丽的故事,他震惊道:“这玩意不应该只是个鸡尾酒吗?”
唐之皎扶额。
她考虑到和王淇风的童年友谊,没有对王淇风说过拒绝他次次求爱的真正理由。
她其实是个智性恋来着,倒不是说一定会喜欢知识丰富的人,但她一定不会对知识不丰富的人动心。
所以,她跟憨憨王淇风,没结果的。
唐之皎继续道:“这位民国的美青年效仿血腥玛丽,在家中的密室杀了几个流浪儿,后来在镜前病逝,死时,眼睛也望着镜中的自己,无法接受死亡的怨念和浸淫过血气的镜子融在了一起。”
“那他这么久,就没出来作乱?”
“怨灵其实最不自由,他们能不能到此世来,需要环境激发。”唐之皎道,“和他们死前有相似环境的,才能让他们把此处当作自己的地盘,以此织网捕猎。”
唐之皎道:“这就不得不说别墅的房主了,他留了一间暗房,应该是非法捕猎处理野味用的。但前几年,这里改为国家重点景区,来往游客多,他不能再自由捕猎,如此才会弃了这座别墅。”
“镜中的鬼煞,被相似的房间激醒,占领了那个房间,继续他的青春血祭。”
王淇风:“……所以这房子,死过人吗?”
唐之皎看了眼手机,缓缓说道:“昨晚拔除鬼煞后,我让吴叔查了这座别墅有无案底。”
她点开文件,放大了拿给王淇风看。
五年间,有三个孩子在这座别墅附近走失,被发现时,都躺在别墅的房间内,死因是心肌撕裂,心脏骤停。
这是典型的被吓死症状。
“很明显的勾魂夺命。”唐之皎道,“大概方法就是,这些灵性感知能力高的孩子,被邀请到这座别墅玩耍,之后被鬼煞勾进魂魄幻境,幻境中,自己被鬼煞绑在小黑屋,割喉放血。孩子惊惧,心脏骤停,身体也就真的死掉了,灵魂也回不去了。”
王淇风脑门发飘,夺了代珣的枕头紧紧抱着,问道:“可……程苏说,昨天你清走了十几个孩子。”
“大多数都是流浪至此的鬼童,被鬼煞招用,成为诱饵。”唐之皎表情严肃道,“你应该有印象吧,小时候,经常跟你玩耍的那些小朋友,他们每一次,都穿着同一件衣服,无论春夏寒暑,你见他们时,他们都是一个模样。”
王淇风吓僵了。
“那、那些跟咱们玩捉迷藏的孩子不是活人吗?”
“除了我们,其余的都不是。”唐之皎道,“灵性高的孩子,比如你,就能在机缘巧合下看到他们,并且意识不到他们是鬼。我想,这几年在别墅附近失踪死亡的孩子,也是如此吧。或许他们只是从这里路过,听到了小朋友们玩耍的声音,看到了那些身为诱饵的鬼童,于是加入了他们,接受了邀请,进入了这个别墅……”
王淇风吓哭了,他倒不是哭这个鬼宅的故事,而是想到了小时候玩捉迷藏的那段回忆。
“不是……跟我玩捉迷藏的,真的都不是活人吗?”王淇风哭着问。
“不是。”唐之皎道,“但你意识不到,如果换作其他人,他们可能知道……王淇风,你仔细想想,你难道就没怀疑过,他们都是谁家的孩子吗?住在那一区的总共五户,只有咱们两家有孩子,其余三个你都见过,一对新婚,两对五十多,孩子成年。”
“我以为……是隔壁邻居莫爷爷家的孙子孙女来了……”王淇风脸都吓绿了。
唐之皎微笑望着他,点头道:“真有意思,你看,这就不无聊了吧。越回味越香甜,等今晚睡觉,你绝对还会再回想的……”
王淇风:“糖饺!你可真够意思!!”
“哦对。”唐之皎提醒道,“自己知道就好,别告诉程苏。”
就吓你一个就可以了。
唐之皎讲完,心满意足舒了口气,一扭头瞧见代珣认真盯着她的嘴唇看。
唐之皎:“能听到吗?”
代珣没反应,但他开口说话了。
“你在跟他讲鬼故事吗?”
唐之皎:“哈哈哈哈……这都知道!”
代珣揣摩出她的回答,轻声解释:“因为感觉会不一样,讲鬼故事时,人的气息和周围的气氛,都会变。”
王淇风:“珣哥,暂时听不见是幸福的。”
代珣又盯着王淇风看,等他嘴唇不再动,代珣勾起嘴角,凑过去,轻声道:“鬼故事听多了,磁场变化……他们会更容易找到你。”
王淇风:“啊啊!!”
代珣淡定收回枕头,扬起眉,看起来像报了什么仇似的,心情很好。
作者有话说:
代珣看着唐之皎跟王淇风说了那么久的话,全程没理会他。
代珣酸了。
第25章 就当渡劫
司机到后, 唐之皎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回去路上, 她独占一排座位, 仰着头坐着睡了。
司机先将程苏送回,问唐之皎接下来去哪。
唐之皎:“中央七号,把这位送回去。”
她指着代珣, 王淇风眉开眼笑,总觉得送走代珣后,他可以趁机粘着唐之皎去她家小住。
很快,王淇风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他爸语气严肃地要他速回。
“先送我吧。”王淇风说, “我爸说我爷爷睡懵圈了,要找我, 找不见发脾气呢。”
王淇风的爷爷年岁大了, 身子骨倒还硬朗,没听他出过什么大病, 但通过王淇风平时的只言片语,他爷爷似乎大脑衰老了,时不时的会睡迷糊,一旦睡迷糊了, 就要全家人都到, 要交待遗嘱, 谁要不到位,那老头子就梗着脖子不吃饭也不睡觉。
和唐之皎独处的美梦破碎,王淇风认命回家。
送走王淇风后, 唐之皎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美事, 两片嘴唇翘起,笑得可爱。
等车开到兰景区,唐之皎睁开眼看向代珣。
代珣在她的斜前方坐着,他也在休息,支着额头,从这个角度看,睡姿依然优雅如摆拍。
车帘半合,路边的光影在他脸庞交错,他静如画,在灯红酒绿的城市中独自静谧,喧嚣纷扰从他肩头流淌而逝,打动不了分毫。
唐之皎望着他,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想了。
这算是她第一次心无旁骛地安静注视一个人,只是单纯的去“看”他,不抱着任何的想法,也没有任何企图,欣赏着他的睡颜。
代珣勾勒着光晕的睫毛绒绒错开,慢慢睁开了眼睛,目光流转而来。
姿势仍是那个姿势,他也看向了唐之皎,就这样用同她相似的目光看着她,静默了许久,他不紧不慢地勾起嘴角,眼眸中点燃了笑。
那一刹,流光溢彩的眸光。
唐之皎中招了,她下意识地坐直了,却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一挑眉,轻声道:“勾我?”
代珣这人,最擅勾引。
车平稳停在了中央七号院外,唐之皎拍了拍代珣,帮他开了车门。
代珣用稍微奇异却又可爱的语调慢慢说:“再见,下次外出,记得带我。”
唐之皎点了点头。
看着代珣进门,车才开走,走不到三百米,速度还未提上来,唐之皎拿起对讲电话,对司机说道:“停车,我要在这里下车,你回吧。”
吴叔派遣的人业务能力非常可靠,从不多问,只听雇主安排。
唐之皎下了车,散步似的,慢悠悠进了中央七号的院子,站在门厅前,伸手按了门铃。
门铃响后,门自动打开。
唐之皎如同回自己家,随手关门,换鞋。
代珣在一楼的小餐厅,亮着灯,有水声和冰箱开合的声音。
唐之皎双手插兜,晃荡着坐到了餐桌旁。
代珣洗完食材,关上水,脊背忽然一颤,转头向餐桌这边看过来。
唐之皎翻看着他放在餐桌旁的书,只是抬了抬手,扬了扬手指,便继续看了下去。
代珣愣了会儿,低头发了短信。
唐之皎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
——小主人想吃什么?
唐之皎嘴角不受控地歪提了起来,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会玩,主人都叫上了。
——随便,你看着办。
代珣又发:“食欲好吗?”
唐之皎嘟囔着:“好的不得了。”但手指一动,回的却是:还行,你看着办。
代珣笑了笑。
半个小时后,一桌丰盛的晚餐摆满了餐桌,膳食均衡,应有尽有。
代珣自己没吃多少,他全程看唐之皎吃饭,见她埋头吃得开心,眼中含笑。
唐之皎很给面子,做多少吃多少,好吃就不收着,放开吃干净。
饭后还是老样子,代珣收拾,该洗的洗,该扔洗碗机的扔洗碗机,他安排得井井有条,厨房餐桌,做家务效率高,认真利落。
唐之皎就继续看书,等代珣收拾好,指了指楼上,唐之皎就夹着书上楼。
“二楼。”代珣给她挑了个好位置,舒服的座椅,明亮的阅读灯光。
而他自己躺在一张硬沙发上,挂着两条长腿,手支着额头,斜躺着睡觉。
唐之皎看了会儿书,喝茶时,抬眼瞥了代珣。
毫无疑问,从他的呼吸声来判断,他睡着了。
但睡姿……
唐之皎只在一些名画上见过这种睡姿,堪称优雅华丽,赏心悦目。她这个角度看代珣睡觉,仿佛她作为宫廷画师,来为出身高贵的小王侯画像。
但说他摆拍吧,他的姿态又很自然,浑然天成,仿佛生来就如此华美。
唐之皎继续低头看书。
茶喝了一杯又一杯,书看完,自己到代珣装满大镜子的训练室活动了关节,拉开了两扇柜门,看到了满柜子的兵器。
都是外形简约又漂亮的冷兵器,未开刃。
唐之皎挑了个符合她审美的剑,对着镜子挽了个剑花,对自己呈现的效果很是不满。
剑太长,有点不称手,她舞起来不太好看,不飒不帅不威风。
唐之皎把剑放了回去,又拿出了枪。
前端的利刃比红缨枪要更秀气,长度大约有两米多,她舞起来还好,在后背绕了个枪花后,唐之皎试了试踢枪。
枪半起,不甚精神。
果然这种东西,需要精通的人玩起来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