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上一次,考虑到自己的生命,这位特派员没敢动手,甚至没敢把想法说出来。
唐之皎睡醒后,特派员连忙打开笔记本,要求了解案发详细经过。
唐之皎沉默了好久。
特派员:“hello?您是不是有起床气啊?还没醒神吗?”
唐之皎:“哦,具体情况啊……”
特派员跟猫咪似地贱兮兮笑:“是啊是啊,具体情况,我们要做灵异案件归档。”
唐之皎指着床上睡美人似的代珣。
“要等他醒了才知道。”
特派员:“您不是跟他一起入阵了吗?”
提起这个就来气,唐之皎深呼吸了几次,咬着牙根回答:“是啊,但你知道的,他是我的助手。一般体力活都是他去做。”
特派员的语气很是微妙:“您就没干一点活吗?”
“我只负责指挥。”唐之皎道,“总之,阵内的一切情况,要等我助理醒了再说。”
唐之皎也有自己的考虑,一方面是她真的不知道阵中心,也就是神庙里发生了什么,另一方面,她想先私下里听完代珣的回答后,再酌情考虑告诉调查组几分真相。
客气送走特派员,唐之皎吃了点东西暖了胃,又跟唐玉和电话交待了入神庙之前的事,母女俩跟解题似的,想要推测出代珣在神庙里做了什么。
通完电话,磨磨唧唧洗了澡解了乏,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快十二点了,这次会不会十二点醒呢?”
唐之皎坐在床边编头发打发时间,顺便调侃昏迷的代珣。
“你这是拿了睡美人和灰姑娘两位童话女主的剧本,又是昏迷不醒又是午夜十二点的,真公主啊。”
等头发盘好,隔壁房间的挂钟报时。
唐之皎死死盯住代珣的脸,眼睛一眨不眨。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唐之皎无精打采起身:“看来这次,魔法失效了。”
刚要离开,代珣抓住了她的手。
他睁开眼睛,目光无焦,而后,他嘴角慢慢扬起,无声做了口型:
——唐,之,皎。
“……这次是,看不见也……说不出话吗?反噬这么严格,连你生病受伤这种情况都不放过?”
代珣没有回答,好久之后,他抓住唐之皎的手,手指在她掌心慢慢写字。
——听不到。
——你一定在说谢谢。
——没关系,不客气,应该的。
他写完,还摆了摆手,面带微笑。
唐之皎捧着手愣了好久,回过神来,忽然特别的愧疚。
代珣救了坠楼的她是事实,尽管前提是,他把自己推到了阵的边缘,也就是窗台上。
但他奋不顾身来救,给她当缓冲的肉垫,无论如何,她都要第一时间说谢谢。
唐之皎拉过他的手,指尖悬在他摊开的掌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先说对不起,还是先讲谢谢你?
她犹豫的时候,代珣反手过来,写下了一句话。
——你是在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
——我愿……
意字还没写完,唐之皎就丢开了他的手。
“这招也太老了!”唐之皎忍无可忍,“玩不腻吗?”
可惜了,代珣此刻听不见看不见也讲不出话,但他还会笑。
死皮赖脸的笑,笑容狡黠。
作者有话说:
我看你们谁又上了代珣的当。
他身体很好,但好不了多久,开大必过载,过载必虚弱。
所以啦,上一章跟异国堕落神的话,其实也半真半假啦。小情趣小花招是有的,他充其量是放大了自己的脆弱,但事实上他也确实脆,不能说他是装病装虚。
代珣:诡神能诡一辈子。
唐之皎:好啊,能玩一辈子了。
第43章 雏灵
代珣这次的反噬伤恢复顺序很奇怪。
先能看到, 而后听到,但迟迟无法发声。
唐之皎跟她妈电话沟通时提过一嘴, 怀疑代珣在装, 目的是让她照顾。
唐玉和表示:“倒也不一定是装。老祖宗说过,没有文字的时候,天地契约最开始是通过言语传递, 失去话语权相当于神格衰弱。”
所以,唐玉和推断,代珣可能是开挂用了嘴,所以反噬的时候, 喉部的惩罚是最严重的。
代珣还在养伤阶段, 又不说话,唐之皎嫌手写麻烦, 一直没问当时现场发生了什么。
一直等了三天, 左从简来消息了。
“人抓到了。”
唐之皎懵道:“什么人?”
他们要抓的人不都死在古董店,全部祭天了吗?
“湖底抛尸案的主谋。”左从简道, “你在哪个家?我过去说,我下班了。”
唐之皎回身看了眼躺在床上养病看杂志的代珣,一时陷入沉默,没来由的就有了中隐秘感, 仿佛自己屋里藏了人, 不敢公之于众。
“东城这边的独栋。”唐之皎还是说了, 并欲盖弥彰道,“代珣也在,来了刚好可以碰碰线索。”
良久,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挂断了, 甚至没说一声再见。
唐之皎坐立不安, 早早在玄关前等待,左从简上班的地方离这里也就四十分钟车程,可愣是让她等了俩小时。
打他手机还不接,唐之皎判断,可能来了紧急案件,一个电话把左从简叫回单位了吧。
唐之皎给左从简留了言,要他有空再来,反正代珣现在也讲不了话。结果,信息刚发出去,门铃响了。
左从简穿了一身相当正式的衣服,衬衫加西装马甲,看起来就是精心打扮才出门的。
唐之皎理所当然问:“所以不是下班才来,是相亲去了?”
左从简的脸瞬间又黑了一度。
“不是。”他飞快否认,但也没有再解释什么。从进门起,他就在留意四周,下一句便问,“代珣呢?”
别人叫代珣,规规矩矩按照读音来,珣就发“寻”的音,但左从简不一样,他偶尔叫代珣,会把珣字读成去声,再重就和殉一个音了。
这么读非常拗口也别扭,但他就是这么咬字的。
唐之皎指了个方向,左从简快步走过去,见面前,他还扯了下衣领。
唐之皎跟着进去,准备组织这俩男的进行案件信息交换,一抬头,见左从简和代珣像好哥俩似的,彼此都面带着微笑。
代珣起身迎接,左从简更是“友好”地拍了他的背。
唐之皎呼吸一滞,左从简下手那一瞬间,她看到代珣的脸白了一个度,明显是疼的。
但他又维持着笑,死撑着要风度。
唐之皎咳了两声:“坐下说。”
三人围着圆桌坐下,唐之皎动手拉了个三人小群。
“我跟师兄说话,你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就发群里。”
代珣苍白微笑,笑容莫名温婉大度。而左从简抱胸而坐,一脸严肃。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唐之皎的思维可能会发散到,后宫,正宫,暗中较量等等,但今日唐之皎大脑发挥失常,蹦出来的联想竟然是——好啊,黑白无常。
那她被黑白无常护法,岂不是阎王?
唐之皎摊开笔记本,拿起笔,就更像回事了。
“左师兄先说吧,湖底抛尸那个案子有重大进展了?”
“是,三合楼拍卖会所的经理提供的线索,他的某个同乡最近失联了,案发后不久,他问过这个经理,人工湖附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但当时媒体的统一口径是人工湖需要维护施工,外人应该不知道才对。这个经理后来联系不上同乡,才向警方反映这条线索。”
“人抓到了吗?”唐之皎问。
“外省警方昨天刚成功抓到。”左从简顿了顿,说出了现在掌握的嫌疑人信息,“初步审讯后,我们掌握了三条关键信息。第一,这人是统筹指挥抛尸的负责人,第二,他有上线的联系方式,人工湖沉尸被我们发现后第二天晚上,他收到上线消息,说人工湖被发现了,让他跑。第三……”
左从简说:“确认他也是这个冥教的信徒,在教会担任下层任务执行。他负责联系火葬场买尸,寿衣铺放虫,然后利用同乡关系,拿到三合的值班表,在恰当的时候抛尸入水。”
“他的上线有消息了吗?”唐之皎问。
左从简摇头:“这人说,上线只在手机上发布任务,他们从没见过面,但他推测上线是冥教里还算有点小权利的小领导,因为上线发布任务的口吻很傲慢。另外,他在审讯中说,上线应该是个女的,并且很有钱。因为上线在2月14日那天,发了个朋友圈晒了一束花和某品牌的一个礼物,放在车的引擎盖上拍的照,说,给自己过节,之后秒删。”
唐之皎嘴角似微笑,小小的勾着,饶有兴趣道:“什么车?”
“因为没露车牌,他不知道。”
“那么,什么礼物?”
左从简回答:“问过,他说是盒香水,瓶子很漂亮,里面的香水跟金子一样,盒子上是黑金logo,A打头英文字母品牌。”
唐之皎甜甜一笑,这是她的知识领域了。
“嗯哼,好查了。A家情人节发了全球限量香水,纸醉金迷,宣传语是把融化的黄金挚爱装进心瓶。这东西味道不怎么样……”唐之皎说,“但有个优点,就是需要实名制订购,之后再发向国内,点对点售出,不接受额外购买。”
左从简记在手机上,发给了同事。
这时,群里多了条消息,是代珣问:“他的工作。”
“他在里达酒店做领班。”左从简回答,“工作我们查过了,没有什么异常。”
代珣含笑低头,群里又多了条消息。
“他从哪里接触这个教的呢?”
“他说是三年前捡到了传单,因为好奇传单上说的,‘把祖先的力量都转化为自己的运气,实现现世所得’才入教的。”
“挺会写的。”唐之皎评价。
手机震动了一下,代珣又发来了新的疑问。
“里达酒店,正规吗?”
“还行。”唐之皎说,“王淇风家入股的二线酒店品牌,这傻少爷自己都说,忍一忍能住套房的水平,那应该在二线品牌里属高端的。”
“警方后续会对里达酒店进行一下反邪`教宣传。”左从简看向唐之皎,“你这边呢?”
唐之皎:“我简单说。”
她从追踪寿衣店老板开始,入村,看到分尸诅咒,出井,冥教,追查到古董店,入阵,坠楼。
“我看了调查组那边的现场照片。”左从简说,“他们给我发了验尸邀请,那个尸体的状态和破坏度,我初步判断是邪煞降身导致的。”
“具体情况要问他了。”唐之皎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在触碰到阵中心前,就被他关到了门外。”
代珣言简意赅:“我进去时,他们已经完成献祭,是国外没见过的堕落神。”
左从简质疑道:“那群贪生怕死的贪婪之徒,舍得献祭自己引神吗?何况我们掌握的信息是,这几个人都是教派中的高层。”
代珣手速极快,不一会儿,发来一大片回复。
概括起来,就是解释现场为堕落神硬降,并非信徒们自愿献祭,故而才会毁的那么惨烈。
“它灵魂不完整,所以馋我的魂魄,想要吞掉我恢复完全。所以看到我出现,它不满信徒们躲藏避让我和唐之皎,于是亲自出山,强行降临,吸收了在场教徒们的魂命来吞我。”代珣把原因也发了出来,坦荡交待来龙去脉。
“但因为它尚不完整,所以我尝试了一些方法后,努力将它消灭了。”
左从简嘴角微微抽搐,看微表情,显然是认为代珣是在抬高自己。
唐之皎则在思考后,认为代珣的解释合理。
看到唐之皎认同他,代珣笑容灿烂,低头又发了一行字。
“我认为,它不是我们在井下看到的冥神。”
唐之皎的第六感立刻被激活,寒毛倒立,睁大了眼睛问他:“还有一个?!”
“你忘了藏起来的那个King了吗?”代珣继续打字。
虽然左从简也在群里,但他感到格格不入。
“什么King?还差一个吗?”左从简问唐之皎。
“解释起来有点长,我简单概括。”唐之皎道,“我们在出发前小占过,感觉整件事最大的那只手,已经退到了黑雾后面,完美隐身。现在我们能看到的,只是被那只手推到台面上,让我们看到的。”
左从简额角的青筋鼓着,思考的角度果然同他们不一样,他更加现实和官方一些。
“难道是说,这个邪·教的实际负责人推一些高层弃子挡刀拖延调查时间,而自己已经逃到了国外?”
“我不这么看。”代珣否认了左从简的推断,“他的计划还没完成,但他志在必得,已经不能不执行了,所以他一定还在这里,还会继续。”
唐之皎拍着脑壳:“头疼啊,我觉得问题的关键是那些尸茧,养成了多少?播种了多少?还剩多少?都用在了哪?这些我们还都一无所知,但这个隐患最大。”
左从简倒是很轻松。
“这已经不是你个人能解决的了,此事紧急重大,交给调查组就是,我们只负责提供有用的线索就可以。”
唐之皎:“按照他们的速度,调查进展不会太快……我在想有没有一种方法,能把这些尸茧的位置都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