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她下意识地否定。
“怎么没有，我说了，你是个典型的两面派。做惯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安静寡言好好小姐，实际内心想法很多却绝对不说……我觉得你应该多信任大家，多展示真实的自己。”
冯岚没有回应，只是逃也似地下了车。
林凯看着她的背影，将更多话咽了下去。
你总习惯性地反复揣测，如果觉得环境不合适就把真实的想法隐藏起来……
你说我活得累，这种累是践行自己理想的必要工作，只是一种手段罢了。
可是你的累呢？是为了安稳存活于世间，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这已经是一种本能了。
我反而觉得你才累……
不，不要急，在等待一段时间，再耐心一些，循序渐进，不要惊飞那只暂时休憩在花枝上的呆蝴蝶。
她虽然呆，但是飞起来不慢，说不定一眨眼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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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觉得没把冯岚写好，唉。T.T
第九章 艰难选择
WPC可以说是国内最顶级的电竞赛事，常规赛将于4月2日正式开幕，单循环BO2赛制，亚太区为线下赛，欧美区进行线上赛。亚太区积分排名前六的队伍晋级季后赛，欧美区积分排名前二的队伍晋级季后赛。
比赛将在上海宝山的创赛场举行，亚太区一共十二个队伍，除了一个韩国队B-BIG战队，一个马来西亚队伍TIGER战队，其余都是中国战队。
丁野翻看网站：“FFM，OMG，FREE，K.O，CRA……都是老面孔了，欧美区基本都是豪门，去年的TI冠军WS也来了，努力挺进季后赛，我们就能成为国际强队了。”
林凯指着美国队NV战队的资料：“值得一提的是美国队NV战队宣称今年新晋中单是个16岁的天才少年，SUMMER，看照片上这个小孩，长得还挺可爱。”
李浩然一脸惊吓：“16岁？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丁野一巴掌过去：“闭嘴，有句话叫姜还是老的辣！”
教练已经准备好4月3号首场常规赛的对手资料——CRA（疯狂）战队的近期视频，但是内容也十分有限。
因为就在海选赛结束的当天，刀塔鸽了几天的版本更迭终于到来，一觉醒来，游戏发行方疯狂大改地图，新的神符机制，几乎对所有的英雄进行技能属性调整。
这就是刀塔2的魅力，目前所有战队都还在努力适应新版本的阶段，赛场就是最好的检验场所。
这原本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赛程分析日，常规赛一天最多安排三场B03，IW战队不是每一天都有比赛，剩余时间可以分析对手录像思考新的战术，可以说实际很宽裕了。
变故发生在李浩然接到的一个电话上。
这是个不同寻常的电话，因为李浩然用了冯岚听不太懂的贵州方言，而且听了没几秒钟的话筒，他的脸色就变得铁青。
挂了电话，浩子握着手机仿佛是失了魂似得立在原地，过了几十秒后才艰难地开口：“队长，我奶奶突发脑溢血……我叔叔说可能人要不行了，我要请假回老家。”
噩耗突如其来，周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事情聚过来。
冯岚心里咯噔一下，脑溢血这种突发性急病一般都凶险万分，侥幸挺过来了也容易留下后遗症。
李浩然想解释，眼泪却先一步流下来：“老大，我知道这个节骨眼上我提这个事不合适……可是我真的不能……我小时候是留守儿童，爸妈常年在外面打工的，是我奶奶把我带大的……”
他六神无主，说话断断续续，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慌张和难受。
丁野看着他无助的样子递上纸巾，轻轻地晃晃他的肩膀说：“别急，男儿有泪不轻弹，老人家吉人自有天向，会化险为夷的。”
周树杨却在这焦虑的气氛中，咬着牙开口反对：“你又不是医生，你回去干什么，我记得你资料上老家在贵州一个可偏远的农村里，这一来一回的不知道耽误多少时间……”
他的反对迎来关莫充满敌意的眼神，可是看到李浩然血红的眼角，周经理没有多反驳，只是把话憋回肚子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抽烟。
“反正我也做不了主，你们自己决定吧，问我我就是不同意的。”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明天就要比赛了，而且队里也没有找到其他替补，哪怕用替补，肯定也很难获得常规选手参赛的成绩。
而这次比赛是IW战队的第一次全国性的比赛，其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在一片压抑的沉默中，林凯皱起眉毛，低声问：“这样问或许不太礼貌，你要回去几天？”
浩子张张嘴，又闭上，最终带着哭腔说：“我不知道。”
气氛变得更加沉闷沮丧，看着浩子拉耸着肩膀的背影和林凯晦暗的脸色，冯岚攥紧手掌，感到心中一片冰凉。
一边是比赛一边是至亲，不管怎么选，都是艰难的选择，俗话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周经理软了口气做思想工作：“浩子，听哥哥一句，你看看这个俱乐部，为了这个战队，你知道，凯神，丁野还有你们不认识的其他人投了多少钱吗？海选赛你们殚精竭虑了那么久，正是出成绩的时候……人生能有多少次机会，错过了，就再难了。”
关莫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冯岚认识他到现在最长的话：“队长，就让他回去吧，有些遗憾留下来，是永远都没法弥补的。”
周树杨着急上火，想说又不敢说怕惹人仇恨，只好疯狂给林凯使了使眼色，但林凯毫无反应。
周经理只能坏人做到底：“这样事关战队存亡，在座的是自己人，大家同意不同意的都给个意见。”
林凯没有直接表态，反而再次问李浩然：“这件事你自己想好了吗？”
李浩然擦干眼泪，站的笔直：“队长，我要回去的，如果我赶不回来导致比赛失利的，由我承担责任，扣我工资，连我直播的绩效一起扣，我愿意和战队签无限期的合同直到我还清这次比赛的冠军奖金100万。”
关莫站到李浩然身边，轻声坚定地说：“算上我的，我帮浩子一起还。”
林凯询问的眼光和周树杨求助的眼光同时落在冯岚身上。
一瞬间她想了很多事，想到母亲生病住院的那段时光，想到一边休学一边照顾母亲的艰难，想到她无数个向神明求助的深夜。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她比谁能都体会这种痛苦。
冯岚没犹豫几秒：“我这里还有点钱，密码在卡背面，你拿着……抢救很花钱的，有需要你尽管用。”
在场6个人，三个人已经明确表态，在周树杨的一声长叹之中，她把自己的银行卡塞到浩子手里。
丁野二话没说穿上外套：“收拾一下东西，定机票，定最快的航班，我开车送你过去，老林你和周经理研究一下替补问题。”
下午一点，四月的天空有些灰蒙蒙，李浩然浑浑噩噩地上车离开基地，关莫坚持要送他到机场。
冯岚挥手告别的人影消失在转角，窗外熟悉的街景被陌生替代，李浩然摇上车窗，把脸埋进颤抖的双手间。
“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过年的时候，她在我小叔叔家里还是那么健康，我还说要拿个全国冠军，让全村的人都知道她劳心劳力养大的孙子有出息了能让她过好日子……”
他一紧张就话唠，说话还不过脑子，关莫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
“这次不能陪你回去，路上自己小心……你放心，队里的烂摊子我和老大给你兜着，过了这个坎，奶奶一定能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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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岚回到基地，一开门就听到周树杨怨气冲天的指责。
“你刚为什么不开口，你如果坚持不同意再卖卖惨，浩子这孩子还算有良心的，十有八九会留下来……我说你真的不像是搞电竞的，倒像是做慈善的，自己么全身是伤，还要护着宠着这帮小崽子，看你能护多久……全国哪有我们这样的训练基地啊，这环境这设备，国内还有其他战队比我们队的商业活动更少吗？你再这么搞下去我说一句难听的，飞鱼TV迟早撤资……”
冯岚想说话，却看到林凯冲着她的方向微微摆手。
这事出了，周树杨对背后资方不好交代，经济人夹在战队和资本中间其实很难做，有必要让他用这个途径发泄发泄。
“还什么扣工资，就他现在这点成绩，把他整个合同拿去卖也就十几万……还大言不惭说赔偿俱乐部100万，如果没成绩，大家都要吃烟喝风，谁给他开工资发绩效啊……哎哟我的天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老总汇报啊，我都要脑溢血了……”
周树杨怨天尤人了一阵，大概是说累了，抱着头坐到沙发上。
见他停下，冯岚才敢说点别的话题的：“队长，我们赶紧找替补吧，时间不多了。”
就这一会功夫，林凯面前的烟灰缸就多了四五个烟屁股，他把手上的烟按灭，站起来自嘲地笑笑：“明天下午就要比赛了，现在才开始找选手，这熟悉的剧本怎么好像以前也经历过。”
冯岚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回应：“是的，上次这个剧情之后，我们拿到了上海区新秀冠军。”
周经理气笑了：“得了吧，你们哄谁呢，有这狗屎运你们不如去买大□□拉……”
两人从资料室拿出一堆简历回到一楼，这些是上次丁野面试替补时存留下的资料，他们将纸张摊开在茶几上，再简单筛选一下，把擅长5号位的挑出来挨个打电话联系。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人才和战队是双向选择，履历相对优秀的选手基本上都是名草有主，就算是有几个空的，明天也赶不上来比赛。
冯岚有点绝望地建议：“实在不行就让陈教练上吧……”
“天呐，你饶了我吧！这么多简历就没有合适的吗？实在不行我回飞鱼TV抓几个主播试试。”
周树杨想到老陈那张老脸，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哀嚎起来，开始不信邪地在满桌的履历上翻捡起来。
“新秀亚军队伍的MVP？”周树杨用指尖捡起两个人都没仔细看过的一张简历，瞪大了眼睛，“这人你们为什么不考虑？当正式队员都可以了吧，现在替补的门槛有那么高了吗？我靠，反正替补有两个名额，你们把这人先弄进来，关系我去疏通！”
冯岚出言反对：“这人不太合适……我们还是先找5号位的吧。”
“为什么不合适，你仔细说说？这么好的人选可惜了啊……”
周经理一幅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冯岚一时卡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林凯翻完手头最后一张简历，还是摇摇头，他沉默地看了一眼无语的冯岚，又看了一眼一脸探究的周树杨，很快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对周树杨说：“你去联系一下，如果他肯来，那就让他试试。”
周经理的脸上重新焕发神采，激动地走到一旁开始打电话，冯岚捏紧了那张谭敏之的简历又松开，纸张落在茶几上。
片刻后，冯岚开口：“非常时期，我可以的，只要他合适。”
林凯却不敢看她，他心知这不是一个好决定，从私心里讲，他也万般不愿意让两人有重新靠近的可能。
但是，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俱乐部，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为了战队发展这是目前最有利于比赛的决定。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十分钟后，周经理打完电话回来，整个人面露红光，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他说和FFM已经解约了，现在空闲，还说晚上就可以来报道！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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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戏修罗场开始了……T.T作者的改文修罗场也开始了。
第十章 临阵磨枪
周经理联系完谭敏之，马不停蹄地着手准备入队手续，而冯岚的手机里开始不断地弹出微信信息。
“哒哒哒哒哒哒，王子来拯救公主啦！”
“我上车了，一会就能见到我了，不要急。”
……
略微感到烦躁，她把对方设成免打扰，深吸一口气，全身心地投入今天的个人训练。
空气温暖而潮湿，才四月气温居然到了25度，肌肤是黏稠腻糊的，连带心情也是阴郁，酝酿了多天的雨在晚饭后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而谭敏之就在这时，打着伞拖着箱子，笑容满面地出现在IW的基地门口。
周树杨热情地将人迎入训练室，众人自然而然地起身欢迎。
少年精神状态很好，高个腿长元气满满，张扬的爆炸头发型已经不见踪迹，只余半长的头发微卷，优雅地垂在白皙的脸颊旁边，深茶色的瞳孔细光微闪，俏皮的虎牙随着他的笑容在唇间若隐若现。
他嬉皮笑脸地自我介绍：“大家好大家好，别见外，自己人，我是冯岚老家的弟弟，叫谭敏之，这次一听我姐队伍有事，马上就骑高铁来救场，必定竭尽全力把我姐抬进季后赛。”
林凯笑容如常，作为负责人站起来给他介绍一下人员和接下来的安排。
丁野和关莫面面相觑，两个人都从李浩然那边听过一耳朵高度推理的八卦绯闻，竟觉得现场还算融洽的气氛下暗潮汹涌。
关莫一边双手背在身后疯狂给李浩然发信息，一边暗搓搓地观察冯岚没什么表情的扑克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