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药研急匆匆跑到跳下树的顾千荷身边,他眼睁睁看着顾千荷中了好几刀,但是眼下却看不出顾千荷受伤的样子。
“啊...我没事。”顾千荷拍拍药研的头,从树下的阴影里走出来,露出迎着阳光的略显空洞的眼神。
她刚才...杀死了一个付丧神,哪怕是个暗堕的付丧神,她却生出一种杀了人,甚至是自己亲近的、珍视的人的绝望感。
“可是刚才...!!”药研话还没说完就被吓到了。
顾千荷的袖子是浅色的,根本伤口流出的鲜血,现在血迹已经在衣袖上染上了深红的血渍。
“这个?没事,”顾千荷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最终还是把剑抽出来握在了手上,音调平稳到毫无起伏,“之前烛台切光忠偷袭的时候弄的,一点小伤而已,不用担心。”
“可是您现在的状况...”真的没问题吗?自家审神者的反应似乎有点奇怪啊。
“没事的,这里解决了之后再说吧。”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婶婶经历了18年来的人生都没有经历过的事件_(:з」∠)_受惊过度的婶婶失去了她明亮的眼神光
但是放心吧婶婶还是辣个温柔强势的婶婶qwq我是好孩子我不戳刀子真的
之前说一章写完变成了两章,这一章写到结尾发现要写第三章了,所以我真么时候才能写完[手黄再]
最近事好多折腾得要起飞了,小号至今还没挖到后藤[绝望.jpg
更文吸一波欧气,虽然欧气也救不了非酋TVT
第8章 好想让这个虐刀婶抄写并背诵全文(下)(二捉)
顾千荷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是在斩杀敌人,是在减少威胁,但在情感上,只是看着那些已经看不出原本意气风发模样的付丧神,她就根本拿不起手中的剑。她成为审神者的时间很短,甚至原本带着一丝对尽快卸任的期待,然而在真正和这些新生的付丧神相处过之后,那种彼此信任、相互依赖的感情,几乎成了顾千荷最珍视的记忆。
顾千荷闭上眼睛,重复着深呼吸的动作,试图以此来平息内心的慌乱。
“大将,”一直关注着顾千荷的药研还是开口了,“您不必犹豫的,他们...都已经不再是付丧神了。”
“他们现在都还保留着作为付丧神时的记忆和意识,不管之前的生活是幸福还是痛苦,看着自己变成时间溯行军都是一种折磨。”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结束他们的痛苦吧。”
闻言,顾千荷顿住脚步,转过身看向药研。
她眼睛里不变的温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不安,一双墨色的眸子里浸润着迷蒙的水雾。
药研看到一直背对着他的审神者的脸的时候,顾千荷就是这样一个状态,倒是把药研吓了一跳。在顾千荷的本丸里,所以的付丧神诞生之后,对顾千荷的第一印象就是温柔而坚强,明明是个年龄还不及他们零头的少女,却用自己的方式照顾着、包容着他们这些明明已经好几百甚至上千岁、却依然任性的“老人家”。
然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审神者,仿佛被人生生从那个坚强的壳子里剥离出来,只留下鲜血淋漓的脆弱展露在他面前。
“是吗...是这样啊...”顾千荷神情恍惚地回话,一双几乎失去焦点的眼眸渐渐地有了神采,“没错呢,这样的痛苦,只是他们能表达出来的千分之一啊。”
那些由他们传达而来的痛苦,仅仅她能感受到的就让她几近崩溃,那加上那些没能传达的,那些正承受着那样的折磨的付丧神又是怎样地绝望呢。
她在害怕,因为每一次挥剑都仿佛是在自己的心脏上割裂一道深不见底的伤口,但如果她停下,她和陪同她来的药研就可能丢掉性命。这样的两个极端让顾千荷觉得自己快要被撕裂了。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她包容,所以她不追究时之政府的目的、点到为止,所以她对本丸里折腾出事情的付丧神们从来没有真正会造成伤害的惩罚;然后在无法包容的时候,她迷茫了。
还好药研点醒了他。
明明还有着生前的记忆,保持着那份对时间溯行军的敌意甚至恨意,却要清醒地看着自己变成他们中的一员,这样变化的原因还来自于其自身对于人世的向往...
那样的绝望,顾千荷甚至不愿意去想象。
那么,如果她可以斩断那些绝望的话,她的痛苦和挣扎,还是忽略掉吧。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像刚才那样了,”用左手拂去眼睛里些微的泪水,顾千荷右手用力握紧了剑眼中满是坚定,“谢谢你,药研。”
然后在药研藤四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千荷直接转身,走向走廊转角处的房间,拉开拉门的同时就有一道刀光从房间里以刁钻的角度砍了下来。
药研还没来得及冲上去,只见顾千荷一个侧身闪过迎面而来的一刀,然后右手剑一挥,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就迎了上去。
房间里的,是暗堕的莺丸。
恢复了理智的顾千荷对这个本丸的状况非常感到迷惑,从她了解的有限的情报来看,几乎所有的本丸中,发生暗堕现象的付丧神几乎都是那些常见的、并不稀有的付丧神,毕竟他们对于审神者来说是可以批量获得的、是用来消耗的,而那些更稀有的则被严密保护,甚至有审神者会因为稀有刀剑受伤而将被她们认为“保护不力”的其他付丧神刀解。
但是在这座本丸里,这一切似乎完全相反。
暗堕的刀大多击中在稀有和较稀有中,而那些最常见的,比如短刀们,几乎都没有暗堕倾向。但这座本丸里的短刀,似乎也特别少。
具体发生了什么顾千荷不愿猜测下去,她只希望她们这些被叫来围剿的审神者能尽快结束战斗,找出这一切的真相。
这个莺丸的攻击可以说是行云流水,挥刀的动作看起来缓慢、实际上却力道与灵巧并存,而且角度非常刁钻,专挑顾千荷没注意到的地方动手。
但放下所有顾虑的的顾千荷也不是好对付的。
顾千荷手中长剑一扬将莺丸震开,在他借力后退的时候直接蹑云逐月贴了上去,然后横着手中的剑,直接借助蹑云逐月的冲力将莺丸抵在墙上,随后在莺丸一刀从顾千荷身体左侧挥出,贴着她的身体直刺向她的咽喉。顾千荷一个后跳,紧接着稳住身形就直接一个“剑·羽”回击而去,在莺丸收刀防守的过程中,抢先一步以“剑·宫”贯穿了莺丸正在缓缓溢出黑气的心脏。
长歌门并不是一个惯于爆发的门派,比起霸道的攻击,他们的心法似乎无时不刻地透露出温文尔雅的气质。然而真打起来,长歌门足够让他人跪下来叫爸爸了。
顾千荷拿出了自己在游戏里击杀对手的狠劲,一气呵成拿下了莺丸,她抽出长剑,看也不看脚边已经破碎的刀就往外走。
从她的视角来看,外面的、龙崎初夏本丸里的萤丸还在出现暗堕倾向的边缘,然而那个带着一队稀有刀剑的审神者却在试图攻击他,从隐约传来的命令声中得知,这个审神者准备在将萤丸重伤之后直接带回自己的本丸。
顾千荷皱着眉走出来,就看到药研满脸愤怒地看着战场。他过不去,也不能够杀出去,因为那个审神者派来挡住他的付丧神太强,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绝对不能给自家大将树敌。
“大将!”药研没有回头,但声音里充满了焦虑。
“别担心。”顾千荷安抚,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这是她家的付丧神,他们彼此间温柔以待,并也愿意最大限度地、用温柔对待他人。
顾千荷取下青玉流,将剑收入琴中,单手拨弦:“江·逐·月·天。”
琴音一响,一个青蓝色的音域就以萤丸为中心展开,大到将被那个付丧神挡住的药研都被圈在了音域内。
在圈内的付丧神,包括审神者都在一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您还是尽快去二楼支援比较好吧,这位不知名的大小姐,”顾千荷淡淡地开口,“抢刀这种事,您做出来就不觉得在自己家的付丧神面前丢脸吗?”
“当然,您大可以换一个地方继续,不过我既然能用灵力覆盖这里,对你的行为也就可以了如指掌呢,”顾千荷状似随意地拨弄了两下琴弦,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有些脊椎发凉,“又或者,为了杜绝这件事的发生,我应该直接用灵力杀了你?”
“毕竟无主的本丸可以接手,但具有强大灵力的审神者可是拥有特权的呢,你说是不是?”
紫发的审神者也不知道终于觉得面子过不去还是真的对顾千荷一招剥夺付丧神战斗力的实力惊到,只虚张声势地“哼”了一声就带队离开,走上了通向二楼审神者房间的楼梯。
江逐月天的作用很快散去,顾千荷朝着萤丸点点头也带着药研离开了。她换上了高山流水的曲风,领着药研一路杀气凛然地在一楼和周边庭院里寻找漏网之鱼,颇有一种要大杀四方的味道。
顾千荷抱着手中的青玉流,借着高山流水的曲风简直要化身移动炮塔,遇到暗堕的付丧神就直接琴一抛,在琴还在空中旋转的时候拨动琴弦,转眼暗堕的付丧神就被凌厉的音刃击中,甚至在顾千荷弹奏“徵”的时候,旁边潜伏着准备偷袭的付丧神都被击中打了下来。
药研一路配合着顾千荷进行清扫,一面却在心里奇怪。这座本丸里的粟田口...他到现在都没遇到过。
药研难得地在战场上走神了,这一走神就让他差点撞在前面的顾千荷身上。药研抬头的时候,药研就看到顾千荷偏头看着另一端的建筑深处。
他们现在在最外围庭院边的回廊上,而回廊像建筑内部延伸的那端,似乎萦绕着什么让人不太舒服的感觉,却还有什么别的气息。
“药研,要过去了哦,自己当心。”顾千荷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径直走向深处。药研没有答话,却握紧了手中的本体保持戒备。
顾千荷放轻脚步,最后循着气息停在一扇绘着云纹的纸拉门前。拉门里面传来一丝丝淡淡的血腥气,却并没有顾千荷预想中的时间溯行军的恶念气息。
她单手抱琴,右手唰一下拉开了拉门,里面的场景却让她一下子僵住了动作。
在这个阴暗房间的角落里,拿着绷带和手入工具的鲶尾震惊地看着突然到来的陌生审神者,半个身子掩在阴影里的平野藤四郎脸上露出了丝丝的绝望,而被他扶着的一期一振...正拖着满身的鲜血和因重伤而僵硬的身躯试图拔刀保护自己的弟弟们。
紧跟在顾千荷背后的药研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心里缓缓涌上了感动,鼻子也微微发酸。但他在同时也没有忽略,房间里的一期一振身上,透着暗堕的气息,虽然还没有达到暗堕成时间溯行军的程度,但那种浓烈的气息也是无法忽视的。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为他的大哥辩解些什么,在他看来,有权利对一期一振做出决定的,只有自家大将而已。
“……”顾千荷很久都没有动作,甚至没有出声。她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钉住了,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最初她感受到的,是暗堕者身上令人不适的、想除之而后快的气息,然而当她拉开拉门之后,她却看到了让她几乎要落泪的画面。
即使已经倾向于暗堕,即使处在了生死边缘,却依然不愿意向几乎绝望的未来低头,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保持理智,用最后的生命和灵力在守护自己的弟弟。
这是顾千荷在踏入这座充斥着绝望的本丸里看到的最温暖的画面,也是她尚短暂的生命中见过的最温暖的画面,温暖得让人心碎。
她扣在拉门上的手不受控制地用力,指节发白,最后在一声叹息中松开来。
“药研,我们来过这个房间吗?”
“...?!”正为自家兄弟可能的命运惋惜的药研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后却惊讶地发现,顾千荷是准备掩盖这件事,给他的兄弟们留下活路。
“您说的是哪个房间,我们不是在庭院里吗?”药研很快就接话了。
“嗯,是呢,这个本丸太大了,我有点怕迷路啊。”所以待在庭院里了,不是吗?
顾千荷嘴角扬起些微的弧度,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御守·极扔到了房间里三个粟田口的面前。
不出所料地,并没有人接,恐怕没有当场拔刀将其砍成两半都是因为还没反应过来顾千荷说的话。
“让他戴上,不然失血都可能造成碎刀,”顾千荷放慢了声音,缓缓开口,“记得让他变回本体,不然最后清缴的时候还是可能被发现的。”
发现什么呢,当然是暗堕的气息。时之政/府的命令是清扫所有已暗堕和有强烈暗堕倾向的付丧神,那么一期一振肯定逃不过去。但如果是本体的话,顾千荷还是有把握分出部分灵力将那些不好的气息克制住的。
交代完之后,顾千荷轻轻合上了拉门,揉了一把还在呆愣状态的药研的脸,轻巧地步向回廊。
“大将...这...您、您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吗?”比如来自时之政/府的责难什么的,毕竟是包庇了一个离暗堕只有一步之遥的付丧神啊。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顾千荷语气轻快而温和,“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别以为跟在我后面我就看不到,你背上的伤口其实很显眼。”
“啊...只是小伤而已,大将您自己也受伤了啊,手臂上...”
“可是我说过让你自己小心,一直以来也嘱咐了不许受伤啊。”顾千荷调笑。
“大将!请您认真一点!”
两人逐渐走远,安静的房间里依稀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一期哥,为什么...我们的主人不会想那位大人一样对我们好呢...”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而一切的始作俑者,也已经死亡。
最后顾千荷真的就带着药研留在了庭院里,在确认了庭院附近都很安全、且围剿也到了尾声之后,顾千荷重新换回了相知心法,武器也换回了文姬泪。
看着药研背后那道细长伤口就心疼着急的顾千荷显然是忘了,她的治疗在轻伤状态下几乎是无用的,所以药研除了感受到身体里的灵力变丰沛了,伤口似乎没那么痛了之外,也并没有好转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