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 长相太好看了,落在人群中简直就是一个发光体。
我看一眼“发光体”,继续往门口走。
迎面从门口走出一个少年——好凶的样子。
我默默向左, 企图离他远点,谁知道対方看起来凶狠,内心似乎礼貌得不行, 也默默绕着我走。
但是,我们绕的是同一个地方, 我绕左他绕右, 给撞上了。
问题不大。我们之间还有距离。
我面无表情地又换了个方向。
他同时也换了一个。
我:“……”
岩泉一:“……”
……糟糕。我表面面瘫,心脏却狠狠一跳。
対方是我最不擅长対付的上吊眼天生凶相的男生。
他原本似乎是怒气冲冲准备上前找人, 这个小插曲反而让他的面带愤怒的表情稍微缓解了一点。
他站着不动了,看着我,眼里写着“你先,请”。
我小声哔哔:“……谢谢。”
“…”対方眼睛里的瞳孔很小, 显得整个人凶狠无比,闻言眼睛微微瞪大一瞬又恢复, 嘴唇一直下撇着,対我点了点头,礼貌地移开视线。
我往前走,和他擦肩而过。
“嗯?小岩,没想到嘛。”我背后响起调侃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刚被女生堆包围的人。
我没有回头,倒是擦肩而过时那个男生対此有所反应,瞬间爆发出可怖几百倍的气势。
我吓了一跳,僵硬一秒,然后快步离开。
“啊——小岩你好像吓到……”
我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快速进了大门。
进场,宽阔高大的排球场,观众席大部分都是学校的学生,偶尔有几个常服的成年人,有说有笑地坐在座位上。
好大的场地,我瞬间失去方向,紧张地左右张望一阵寻找乌野的地盘。
声势最浩大的是伊达工业高校,拉拉队简直是在嘶吼。
我先走到栏杆处往下看,底下的排球场内各队选手已经就位,在热身准备。
我一眼看到翔阳,他正在和队友说话。
我才看了几秒,他就似有所感地回头望。
翔阳瞧见我立刻振奋起来,扬起笑容,挥舞手臂。
离得很远,听不见他的声音,我刚要挥手,他周围的队友们马上如狼似虎地望过来。
西谷夕一众:盯——
我:“……”
翔阳盯着,几秒后挥舞的手臂往一个方向努力地指。
我顺着看过去——乌野的地盘。
……很好,他一眼看出我眼花缭乱地找不到地方。
恰好这时,黑色的属于乌野的横幅被人挂在栏杆之上。
我走过去,绕了大半个观众席。
在乌野的地盘我原本打算坐在中间位置就行,放横幅的有两个人,都戴着眼镜,一个老师一个学生。
那个深蓝色发的女生毫无征兆地回头看到我。
我没有反应,以为是随意一看。
她却向我走过来。
我:“?”
她在我面前停住,伸出手,“你好,我是清水洁子。三年级。”
我站起来,握住她,“你好前辈,爱野绘,一年级。”
“你是来看日向比赛的吧。”她说道,嗓音清列。
我:“是……”
清水前辈反而先简单解释了一下过来的原因,“因为我看日向一直在看这边,就猜到你应该在后面。”
我:“啊……”
我:“清水前辈要下去吗?”
“嗯,要帮忙推比赛前的练习球的车。”清水洁子指了指前排座位,“坐第一排更好些,或者站在栏杆那里也好。我和老师等会儿都会下去。”
我还是第一次认识高年级的学姐,答应了一声。
……我突然想到我贫瘠的手机联系人数量。
又看一眼面前漂漂亮亮的清水前辈,忽然想尝试一次,主动一次。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交往后,朋友圈有机会共享吧。
我深呼口气:“我……”
清水洁子:“嗯?”
我木着脸:“……加油,前辈。”
她点了点头,虽然面上表情不多,但能感受到她散发的善意,“会的。”
清水前辈往下走,我盯着她的背影面无表情地黯然神伤片刻。
因为不知道怎么说……
我走向栏杆处。
——
此时此刻,底下的日向翔阳和西谷夕握拳流泪:“可恶……!失败了啊爱野/小绘!”
影山飞雄:“?”
影山飞雄:“你们,在干什么?”
田中龙之介:“是那个啊!那个!”
影山:“……”
哪个?
——
比赛开始前,翔阳他们还在插科打诨,我看着排球场出神。
我其实対排球也只是了解规则,看过几场比赛的程度而已,翔阳终于找到自己的队友,能站上真正的赛场。
挺好的。
我由衷地替他高兴。
巨大的体育馆内人声鼎沸,底下的人激烈讨论着战术,紧张的氛围蔓延。
上面的人加油呐喊,兴奋得好像自己要上场。
我走神间往上望,顶上充足的白光灯比太阳还刺眼,照亮整个场,每一个角落都没有丢下。
我周围陡然形成真空地带,无人说话,无人路过。
……有点想吃蛋糕了。我想起刚刚围着那个男生的女生堆里冒出的精致蛋糕。
那是在追求吗?不过居然那么多人?
我好像没有被人追过。
我仔细回想过往,再确认了一遍,的确没人追过。
嗯。
比赛开始,双方上场。
常波的学校表现很好,可是比不上乌野。
乌鸦重新展翅高飞的震撼感弥漫全场,特别是翔阳跳起来那一刻——
就像飞起来,落下时连乌鸦的羽毛都跟着飘落,一双眼睛似鹰隼,像乌鸦的红色眼一瞬间准确瞄准了目标,令人遍体生寒。
我敏锐地感受到可能这就是乌野排球队起飞的开始,今年,明年,再明年。
打排球的翔阳也更加锐利,仿佛咬着肉的虎凶残地毫不放松,腿部肌肉全面爆发,弯着腰,汗水顺着下颚线缓慢滴落。
“看来那个听起来耻辱的外号会甩掉了。”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身边响起。
一个人和我并排站,同样搭着栏杆看向赛场。
我扭头一愣:“酒井?”
她在放假时穿着常服,趋于中性,再加上短发,看起来就是一个帅气的人。
酒井看我一眼,语气轻松:“我在附近和老爸那边的人一起吃饭,现在来逛逛。”
……然后精准地找到我了吗?好强……
我嗯了一声,回到起初的话题,“的确,不说夺冠,摘掉不好的外号肯定能行。”
“当然了,”酒井遥遥望向比赛场,说道,“以前辉煌过的队伍是不甘于沉寂的,会有更大的动力向前。”
“……”我直觉她话中有话,没有回话。
酒井倒是直接点明,“除了男生的排球队,乌野的田径队可以说是平平无奇,没有历史的辉煌成绩,一直处于中下游,所以……”
她没有说完,我已经懂了后话。
就像一直第一名的学霸突然后退,她肯定会不甘心,会更加努力想要重回巅峰。
但是如果是从幼稚园开始就一直排在末尾的人,除非哪一天开窍,要不然会一直没有上进心。
可怕的不是倒数的成绩,而是习惯倒数的心。
……倒是和国中的队伍有点像。虽然高中田径队的纪律已经很好,但主动性依然是不够的。
我:“……你想说什么?”
酒井深沉道:“我想说,我找不到队友了。”
“????”我震惊,“是还差一个人吗?”
“対……”酒井莫名有点心虚,“明年的马拉松又不是简简单单的八百米长跑,需要人有决心坚持下来,我们可是奔着第一名去的,又不是一轮游观光。得找一个同样有决心的。”
懂了,周围人不说咸鱼,也没多大跑步的目标。
“而且这个比赛含金量并不大,专业田径训练队的対这个不感兴趣。”
我异常沉默:“……”
酒井:“你有认识的人吗?”
我:“……你说呢。”
酒井一顿,然后露出隐秘的既高兴又悲伤的表情。
矛盾得一批,面部极其奇怪。
我:“……??”
虽然但是,她高兴个什么???
“……咳,所以只有我了。”酒井矜持地看向我。
换成我顿时悲伤了,点了点头。
女性朋友的确只有酒井。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场下已经进入热血至极的阶段,乌野碾压而上,胜利毋庸置疑。
我想了想,摸出手机対着翔阳照了几张相。
耳边有人小声哼了一声。
我扭头,酒井一脸平常。
我:“?”
继续看比赛。
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翔阳高中以来的第一场正式比赛,所以我看得认认真真。
我:“対方疏于练习了。”
酒井赞同:“嗯,常波的练习量看来是不足的。”
我转折一下:“不过也很努力。体育更多的是他们这种人。”
酒井再赞同:“的确,汗水不是假的。更多的是普普通通退场的人。”
我再说:“翔阳跳得好高,快攻太凶了。”
他猛然跳起,汗水在半空中挥洒,折射出顶上刺眼白光的晶莹,侧脸坚毅,手臂挥下时使的力道之强令人心尖一颤。
男排简直是“暴力”美学。
酒井没有看完就离开,“因为我爸在等我了。再见。”
我:“再见酒井。”
而我看到了最后,乌野理所当然的赢了。
所有人退场,观众席空了一大半,翔阳一个人愣愣地在场内发呆。
我知道他第一次尝到正式比赛赢的滋味,自然无法淡然以対。
他和対面的影山说了些什么,然后笑起来,快速跑向出口,彻底消失前仰起头朝我挥手。
我回神,背起书包走出去。
下午他们还有一场比赛,需要留在这里,于是中午就自由活动。
我刚刚走到门口,翔阳跑过来,喜形于色,“小绘!”
我:“翔……!?”
我还未说完,他出乎意料地猛扑过来,一脸高兴不已的狗狗表情,丝毫没有场上乌鸦鲜红眼冷漠地盯住猎物的胆寒锋利,软化了个彻底。
他熊抱得太过头,我甚至被抱得后退了几步,翔阳立刻揽住我的腰变成支撑点,制止了后退。
我从后仰的姿势转换为向前靠进他怀里,都是翔阳使力方向的结果。
他身上没有男生的汗臭味,反而是专属于翔阳的荷尔蒙,因为运动全面爆发,热气腾腾,脸红心跳。
他毛茸茸的橙色发蹭在我耳边,热热的脸贴在我颈肩——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毕竟以前他很少把自己的脸贴上我的侧颈。
翔阳高兴得不能自己:“我们赢了诶小绘!”
我的侧颈既热又痒痒的,非常奇怪,但是翔阳一出声我就先回答他的话,“你打得很好。”
“——”他好像更高兴了,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声。
我轻轻回抱住他,代表十号的队服很薄。
抱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贴着我脖颈,比以往越线,慢吞吞松开,盯着我眨了两下,抿唇,欲言又止。
我没发觉他纠结的少女心思,问道:“你们在这里吃饭吗?”
“……嗯,吃点东西休息一阵,下午和伊达工业他们比赛。”
我点了点头,“那走吧。”
他们队伍分散行动,我和翔阳吃了顿饭,他们当然睡不了午觉,紧张地继续练习。
影山就和翔阳在外面的空地里対打练习接球。
我坐在旁边的石凳子上昏昏欲睡,吃完饭理应到我午睡的生物钟,抱着书包,我实在太困,翔阳和影山有规律的打球声轻轻的,他们没有尽全力,保留力气,所以砰砰声不大不小,正好催眠。
我拿出布盖上,直接把书包摊在一旁,脚放在外面,支出石凳,倒下原地入睡。
……
***
菅原和大地分开,走向在空地打球的翔阳和影山,认真请求两位后辈接下来为旭清出前路。
东峰旭在三个月的比赛中惨败,対手正是伊达工业,不可攻破的铜墙铁壁,让乌野进攻的王牌无一球能穿破他们的攻防。
东峰旭太过温柔,将责任全数揽在自己身上,有一段时间灰心丧气不再打球,今日正是他重新站上正式赛场的一天。
翔阳和影山面色严肃地答应。
菅原离开之后,影山也打算休整一会儿,走入体育馆内。
翔阳笑了笑:“影山,你先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