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应该是跑着去?这里没车的样子。
随即看到他身后的自行车。
嗯,破案了。
时间开始。
第一段开头是花琦,然后中间是酒井,最后是我来冲刺。
我望着后方等待队友的到来,一望无尽头的松柏路一时间让我发愣。
和红色的跑道不同,却又一样。
热气逐渐升腾,思绪仿佛也跟着道路不断拉长。
我很明白我自己,我也很明白我的过去。
和万千学生一样的路线,我甚至更幸运些,能被现在的妈妈收养。
拥有一个男朋友,很好很好。
拥有几个朋友,真心实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逐渐出现一个小点,然后不断接近放大。
酒井跑步时面色严肃,呼吸稍急,红色的接力飘带握在手心,长长的尾巴在空中飘扬。
我伸出手做出接力的动作,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她滴落的汗水,砸在路上印出深色的一点。
她越来越近,这一刻我眼中再无其他,旁边的一切都尽数褪色,唯有鲜红的飘带不断的靠近、靠近。
靠近到一定位置我就调整姿势,蓄势待发。
酒井排名第二,她前面还有一个人,最后的距离无法超越。
我余光里的另一个人接到红色飘带就立刻出发。
过了几个呼吸,她不再单手握,而是双手将飘带绷直,上抬,宛如呈上珍惜之物,双手中间的飘带部分绷得直直的。
汗水似乎滑到她的眼睛,我没有看清,握住飘带的一瞬间我也扭头出发,风一瞬间朝我扑面而来。
它似乎在阻碍,又似乎在拥着我向前,争先恐后地贴近我的皮肤又尽数退下。
我扎起的马尾上是翔阳送的头绳,他刚刚可能看到了才露出害羞开心的表情,但没有多说引起我的注意。
我调整呼吸,计算距离,这段路我早就提前走过,知晓哪个地方才是超车的关键点。
前方的背影矫健、不犹豫,大山一般压在我心口。
手心的汗水浸湿飘带,本就经历了两个人濡湿的红色巾再次变得湿润。
路边的林间风簌簌,头上的太阳暖和动人,我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呼出,吸走,身体随着呼吸进行着千次万次的循环。
我在高中很长时间想不起国中时期的失败。
那时候让我掉泪的失败在现在的我看来忽然变得渺小不堪。
过去的污点在未来都将化为不起眼的点缀,不甘心与眼泪都消逝在时间里。
现在忽然一股脑冲出来,将我淹没。
翔阳他肯定会一直走排球的道路。
妈妈肯定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酒井花琦肯定会过得很好。
我也肯定会和大多数人一样,努力往上,用最便捷的学习方式。
一切都清晰明了,无处辩驳。
只是不知道酒井她们会不会永远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不知道翔阳会不会一直这么喜欢我。
但只要确定了每个人那些有趣又开心的未来,这些东西似乎也变得渺小起来。
毕竟再怎么样,未来都是向上的。
拐弯处,我加速,风变得更大,猛烈地冲刷,却让我感觉是一场激烈畅快的雨,带来无限的愉悦。
脚步声变成两个人,呼吸声变成两个人,我逐渐赶上她,然后超过她。
另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另一个粗粗的呼吸声也渐渐消弭在耳畔。
前路宽广,平直向前,视野忽然扩大,跨过了山,置身在广袤的世界,连自己的呼吸都变得绵长。
腿部逐渐无力,只是习惯性跑完最后一程。
终点线是红色的,橙色发的人等待在那处。
就像奖励一样。
我冲破了终点线,翔阳迎过来,我脚步不停地朝他跑过去,然后一跳,翔阳不负众望地一把架住我的大腿,将我整个人固定在他身上,腿就贴在了他的腰间。
我双眼熠熠闪光,低头时他正仰着头望我,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消散。
我把红色飘带贴在他额头,绷得紧紧的,将他额间的加油发带盖住。
我笑道:“第一名。”
“小……”他才要开口,我双手一用力,飘带迫使他仰的角度更厉害。
我忽然垂首亲上他的唇,翔阳没有手空出来,只顿了顿,再更加用力地顶回来。
他架住我腿的手掌也示威一样不客气地加大力道,将我再往上颠了颠,腿肉在他腰间衣物上摩擦一阵。
我忍不住笑出声,翔阳也笑,亲着笑,唇齿间的细微震动不住地传递,喜悦的情绪丝丝缕缕地溢出,头绳上他亲手一颗一颗添加的细碎星星在阳光下闪着光,粉色泡泡咕噜咕噜冒泡。
“小绘你好狡猾。”唇相贴间他模模糊糊地说话,带来一阵呼吸濡湿,亮晶晶含笑的眼睛则直勾勾凝视着我。
我没有说话,只笑,笑声细细碎碎。
片刻之后,他贴了一会儿又轻声说:“但是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
我小声:“我也是。”
这回轮到翔阳开始不住地笑,又非要继续亲,唇肉都震得一阵酥麻。
我和他紧紧相贴。
在未来的每一天。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番外
=====================
他在高二那一年, 决定了要去巴西。
——“小绘,我…我可能毕业要去巴西。”
他是在某一天突然找到我,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不论别人怎么目瞪口呆, 怎么把这种行为称为乱来,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 看着他露出忐忑的微笑时, 心情既平静又奇妙。
“去多久?”
“两年。”
“很短,来得及吗?”
“……诶?”翔阳紧张的表情一滞。
“两年, 很短, ”我重复一遍, “换成沙滩的话,已经算另一项运动了吧?洗牌重来,从头掌握, 很辛苦哦。”
“……没事!我已经准备好了!”翔阳拍拍胸脯,自信道,下一秒又对着我蔫下来, 低头对手指,声音也小得如蚊。
“可是……这样就和小绘……”
他还没有和老师诉说他的想法, 是第一个来告诉我, 目前没有找到去巴西的门路。
翔阳从不会徘徊,他是想去的。
但是他又确实是爱恋着少女, 所以他停止了片刻脚步。
那双琥珀的明亮至极的眼睛装载无数忐忑不安,犹豫着把我黏住。
我看了眼,吐槽:“你干嘛。犹豫的话可不像你。”
我冷静分析利弊:“反正大学又不在一起,没钱天天两头跑, 和你在国外差不多。”
“………”翔阳一副“这样吗?!”又深刻怀疑的扭曲面容。
“总之你最后总会去的。没什么。”我用语言表达了对他的支持。
两人间的空气变得沉默。
……虽然效果比较轻微的样子。
在寂静中,我停顿几秒, 问:“原因是什么?”
翔阳毫不犹豫:“想成为多面人——”
没有弱点、六边形勇者的排球选手——
“那就去啊,喏,”我指了指走廊上方,翔阳下意识跟着我指的方向仰头,是才大扫除过的天花板,“有一些人是这个。”
我再把他拉到窗户边,指了指天空,“但你是这个,所以可以去。”
“………”他鼓起腮帮子十分用力地转动脑子思考,瞪着天空仿佛要把天空看穿个洞。
满脸写满了努力。
“。”
我解释一句:“别人有天花板,你没有,你就可以去。不是浪费时间。”
应该说每个人都没有天花板,但是对这件事的决心、认真程度、努力的过程都人为地建造了一处天花板。
翔阳奇异地听懂了我的话,他扬起嘴角,被阳光照亮的脸正对我,专注又帅气,棱角初显。
他豪情壮志:“我明白了——!!”
……
不,你不明白。
毕业之后,我送他去机场,看着翔阳哭得脸肿,活像是要被我送出国体验生活的败家子。
我不由得想起毕业典礼上翔阳十分自信充满斗志地对影山君说再见,那是对未来队友或者对手的期待与挑战。
少年扭过头来却收敛了这副表情,变成纯粹的喜悦:“小绘,以后还请多多指教——!还有小绘抱歉我不能送你去大学……当然!我肯定每天都给你发消息!回来带两年份的土特产!在地球的另一边也会想你…地球的另一边……绝对——绝对不要抛下我啊呜呜呜呜我会超努力的呜呜呜”
……说着说着从喜悦到悲伤只要几秒钟时间,最后竟然哭起来了。
与现在机场翔阳的表情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一想到即将到来的两年分别,也有些伤心,于是道:“我长假期会找时间过来的。”
“真的吗……”
啊,哭得水润的猫咪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眼巴巴的。
我嗯了一声,随即拍拍他肩膀,梆梆作响。
高中毕业之后,和以前的他比起来,此刻翔阳最大的变化莫过于……
我真诚道:“都这么壮了,不要哭了。”
手心下拍的肩膀异常结实,肌肉连体恤衫都无法彻底包裹,显出一些形状来。
曾经还算瘦弱的刺猬头现在人一杵在那儿,即便表情呆呆的,那体魄也能震慑住路人,不是一些药物特定食物堆积出来的绣花枕头般的肌肉,而是实打实一步一个脚印实操锻炼出的外貌。
令人侧目,觉得此人必定能一拳一个大朋友。
脸同样成熟帅气了不少,但一哭丧可怜起来居然还残留着些许可爱。
也许是因为他的情绪都大开大合,十分真诚的缘故吧,这些表情只显得清爽。
我高三奋斗了一年,运动时间缩短,只保留着锻炼身体和提高注意力精神的量,所以肉反而软了不少。
国中时的身体体积相当,到现在我站在翔阳面前宛如站在一座山旁边,压迫感似有若无。
他闻言努力憋住眼泪没哭了,“…小绘,要记得和我聊天。”
我理所应当道:“当然了。”
我仰着头望他,伸手。
翔阳再低了低头,柔软的刺猬头触碰我的手心,仿佛一只大熊顺从温顺地让人摸摸。
他的头发变短了,竟然有些刺痒的感觉。
这时机场里的广播声音响起,我踮起脚轻啄了一下他的唇,“再见啦。”
翔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抿唇,在我站定时也低头亲了一口,却是极具攻击性的舔/吻,混合齿的啃/咬。
我晕乎一阵立刻反击,一咬下去却因为翔阳完全是叼着我的状态而咬到他的下唇内部,湿润一片。
不知何时我就被抱在他怀里,他轻易就能密不透风地将我包裹,青涩的少年味道已经褪去,此刻充满了成熟之后的蜕变。
亲完我捏了捏他的脸,翔阳全程盯着我,仿佛看一眼少一眼。
我再捏了捏他的胸肌,翔阳害羞了片刻,耳朵红了红,没有动作,一双眼睛亮亮的。
我发现肌肉在不紧绷的状态下并不是软肉那么软,但也不像绷起来那么硬。
我小声说:“你快走吧,以后见。”
翔阳恋恋不舍地再用脸部蹭了蹭我,吻了吻我的耳朵,黏糊糊的。
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快要消失在视野里时又回头一次,扬起灿阳的笑挥手。
我一直看着,内心的伤感突然消散了不少,也跟着挥了挥手。
等第二天我醒来,看见书桌上的时间不同的两个闹钟,才发觉我们此时此刻真的处于地球的两端,中间相隔着遥远的距离。
就连时间也如此不同。
两个闹钟的分针时针各自指向自己的位置。
咔哒咔哒地慢跑,阳光破晓时也可以是黑夜笼罩。
***
我进入大学之后忙了一段时间,适应了大学生活,偶尔也和其他城市的酒井花琦她们相约玩乐,一直在联系没有断过。
翔阳发消息的时间是在他入睡前,而我收到回复的时间则是在我这边的中午。
到了我这边下午,又正正好是他起床时间,于是能短暂的继续聊天。
前期是翔阳发消息最频繁的。
我隐约能感觉到他的不适应,一个人到异国他乡,又不熟练语言,一种莫大的孤独感会席卷全身。
打排球时是快乐的、忘我的。
做其他事时却又避免不了孤独。
【小绘】:你在哪里?
【翔阳】:宿舍里!
【小绘】:肯定是缩在墙角吧。
【翔阳】:诶?
【翔阳】:没有啊!
这家伙,明明心神不宁,连发消息的频率都增加了很多,每次的字却很少,和他交往几年的我当然能发现他是过的艰难。
但是翔阳不会透露分毫,只分享有趣的事情。
我想着不由得有点生气。
【小绘】:我想听不好的事情。
他停顿几秒。
【翔阳】:为什么呢?
手机屏幕的微微荧光照亮我的脸,我认认真真回复。
【小绘】:因为好的事情你可以跟任何人说。不好的事情你不会,我想你和我说。
依照他的性格。
如果答应了,那就应该是只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