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会有,但清水小姐能够与杰说分手吗?
不会的。
缀在清水小姐无名指上的那只情侣戒指,时至今日依然被保养得闪闪发亮。
时至今日的清水,依然在原地踏步。她根本不会从那个名为杰的男人的爱情里走出,固执得蹲守原地,沈溺在这场绝对不会分手的爱恋里。
因为没有说分手,所以我们依然在恋爱中。
这就是清水小姐唯一的回答。
第3章
我讨厌谎言。
因为一眼就能看穿对方在说谎,所以我最讨厌的就是满口谎言的男人了。
和高一学妹劈腿的学长,很讨厌。
说自己没有家室的中年男人,很讨厌。
说我是他初恋女人的家夥,很讨厌。
……
全都是谎言,全都很讨厌。
「你很特别。」
黑发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向我伸出了手。
「没必要委屈自己面对那些猴子,这么漂亮的你,理所当然就该被人精心呵护。」
——那不是谎言。
即便辞藻甜蜜得像是牛郎店里的头牌,但他所说的话全都是真实无比的东西。
「如何,要一起来吗?」
「……是的,我非常乐意!」
他带我进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诅咒、咒力……而我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我天生就能看穿别人的谎言,而最让我愤怒的那个高三学长为什么在和我分手后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哑巴。
「那是你无意间的诅咒造成的后果,嘛,不过从结果上来说算是那家夥咎由自取。」他耸了耸肩,看着我的目光格外温和。「还是说,清水觉得对他过意不去?」
「怎么会?」
我摇摇头,倒映在他瞳孔里的表情格外疯狂。
「早知道能这样的话,就该把其他骗过我的家夥全都给诅咒了。」
或许是上天也觉得我一直遇到渣男的过去太可悲,我在诅咒师这条路上的天赋高的惊人。不仅如此,将我带进这个世界的夏油杰,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柔顺的黑发,温和的笑容,谈起理想时闪闪发光的眼神……全都最喜欢了。
最重要的是,他也喜欢我。
「莉佳,要和我交往吗?」
那个时候的我正在对我的第十九任渣男前男友进行诅咒,会在出差时随随便便和酒吧里不认识的女人一夜情的男人绝对是屑!我气得咬牙切齿,黑色的火焰甚至从指尖飞出,一把烧掉了我第十九枚情侣戒指。
那绝对不是个适合的时间,也不是适合的地点。但因为是夏油杰,所以即便如此我也觉得那天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一天。
「虽然我很想点头答应啦,但夏油你是知道我的——我可不想因为过强的嫉妒心而让你变成我的第二十个诅咒对象。」
「哈哈哈,不会的啦。我很专一的,既不花心也不会劈腿。」
「但是夏油可以随时随地接受我的出勤检查吗?就算我要把我的指纹录进你的手机,每隔半小时就要你发定位信息,不定时开视频通话确认你周围环境,对你房间进行突击检查……这些都可以接受吗?」
夏油杰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递出了他的手机给我。
「不是说要录指纹吗,来,现在可以开始了。」
「【你只有这一个手机吧?】」
「当然。」
无意识的,我甚至在他面前发动了我那堪比志怪故事中清姬一般的谎言雷达,任何在我面前说谎的人都会被我影子里如蛇一般的火焰烧灼。
但它们没有发动。
夏油杰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实话实说的。
「……真的和我交往的话,会变得无法从我身边逃开哦。」
「我可是从你第一、第十三任男友的诅咒一直看到第十九任诶,这种程度的心理准备早就有了。」
「可我还是觉得不真实,说到底,杰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这个嘛……就是喜欢啊。」
***
还未离开高专的夏油杰,曾无意间路过仙台。
因为感觉到有一股突兀爆发的咒力,所以好奇之下去看了一眼。
体育仓库里被逼到角落里的衣衫不整的高中学生,一男一女瑟瑟发抖的被一个温婉漂亮的女孩子赌住道路。
「学长,劈腿和谎言都很糟糕的,但是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把责任全都甩到学妹身上——‘她先诱惑我’的这种话,还真是亏你说得出口?啊?别开玩笑了你这垃圾!!!你以为我就完全没人追吗?但是因为我喜欢学长,所以全都拒绝了啊!」
「我拒绝了诱惑,但是学长不仅没有拒绝,还把错误归咎到他人身上——啊啊,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人吗?」
「还有,那边的学妹!如果你真的是主动诱惑他,今后一定还会有别的‘诱惑’来让你成为现在的我。但如果是这垃圾说自己没有交往中的对象而来蒙骗你,那我劝你快点跟他断了联系!」
即便面对这种足以令人发疯的场面,还是高中生的清水依然流露出她人性中闪闪发光的亮点。哪怕此时的她因为愤怒和嫉妒导致脸上的表情扭曲得不成样子,但在当时路过的夏油杰看来,不管是具备人性闪光点的温柔,还是无意间制造出咒力给劈腿学长施加诅咒……在他看来,都美得惊人。
——真漂亮。
那就是夏油杰唯一的印象。
第4章
喝的醉醺醺的清水小姐根本站不住脚,还好虎杖悠仁乖乖给她当架子。樱发的大男孩扶着她,手臂却绅士的只撑住她肩膀和手臂等安全部位。
「嘻嘻,虎杖~我最喜欢的弟弟!姐姐现在就只有你啦……呜……杰不在了……呜呜呜为什么死掉了啊……好想殉情,但是还要好好活着……」
说话颠三倒四的清水小姐双手抱住虎杖悠仁的脑袋,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一样把虎杖悠仁当小学生一样揉弄对方的短发。
「这个是秘密哦……姐姐银行卡的密码,是‘最喜欢虎杖弟弟’啦~因为……因为设杰的名字,肯定会被猜到……唔嗝……所以,等我死掉,遗产就都给虎杖弟弟喔……要买海景房!要把我和杰埋在一起!」
虽然是喝醉了的人,清水却有一双过分明亮的眼睛。虎杖悠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复,只好把喝醉了的清水姐姐当小孩哄,不管她说什么都点头答应下来。
「好好好,我们买海景房。姐姐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嗯~好乖哦,好乖哦~」清水小姐像是呼噜大猫一样呼噜着虎杖悠仁的脑袋,「我最喜欢虎杖弟弟啦~」
「是是,我也最喜欢清水姐了!」
把喝多了什么胡话都开始乱说的清水小姐塞进出租车,目送纱织搂着清水离开的三位年轻高专学生则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妙,回头得想办法让清水姐改银行卡密码了。」
「……那个是真的吗?」
「啊,因为清水姐从来都不说谎。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肯定是真的了。」虎杖悠仁挠挠头,说:「不过海景房啊,感觉要买下来得不少钱吧。」
「不是吧,虎杖你真的要买吗?」
「因为咒术师的任务还挺赚的,而且清水姐想要嘛…感觉稍微努力一下也不是不行…?」
三个人还没说几句,出租车前脚刚走,伊地知就开着车后脚抵达。副驾驶上的五条悟蒙着眼罩,甚至颇为悠哉地对他的学生们挥了挥手。
「哟,玩的还愉快吗?」
虎杖悠仁:「五条老师?!为什么突然出现了?」
五条悟:「我姑且还是你们的老师啊,为什么看到我出现这么惊讶?」
伏黑惠:「会把自己的任务丢给学生的家夥,怎么想都不是合格的老师吧。」
钉崎野蔷薇:「而且还完全没有大人样。」
被学生们集体吐槽也不见他生气,实在是让人难以将这个男人与最强联系起来。
「说起来,伊地知先生的车刚刚就已经停在路边了,为什么要等清水姐和纱织小姐离开后才开过来啊?」
虎杖悠仁出乎意料的敏锐,但五条悟只是哈哈笑着摆摆手,说:「女性是很讨厌自己醉酒的样子被陌生人围观的,所以老师我可是很贴心的嘱咐伊地知现在才开过来的哟~」
「诶?是这样的吗?五条老师好厉害!」
——不,我一点都不厉害。
五条悟插科打诨揭过了这个话题,被眼罩遮住的眼睛却下意识瞥向出租车离开的方向。
***
「清水莉佳……?」
被搭话了的女性坐在喷泉水池前方的台阶上,疑惑地抬起头。
「是的,我是清水莉佳。请问你是哪位?」
「……杰的女朋友,对吗?」
似乎是提到了夏油杰的缘故,她的双眼瞬间变得闪闪发亮。
「是的!我是!你是杰的朋友吗?我给杰发了道歉简讯,想约他重新和好……啊,该不会杰还在生气?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一定——」
「他不会来了。」
五条悟的声音像是坠在胃袋里的一坨冰,生生打碎了清水莉佳的所有幸福。
「夏油杰,已经死了。」
清水小姐曾经无比喜欢自己的天赋,因为这份天赋,让她成为了能够被夏油杰映在眼中的女人。但唯独那一天,清水小姐无比痛恨自己的天赋。
那不是谎言。
所以,夏油杰真的死了。
发狂的诅咒师恐怖到了极点,那双温婉的眼睛在看见五条悟指尖尚未擦干净的血渍时扭曲得不成人样。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汇聚成了庞大的咒力,哪怕五条悟没打算对她下重手,却还是不得不让她强制冷静下来。
「别想着跟我同归于尽——杰那家夥最后的遗言,可是要我来跟你说,‘以后要好好活下去’啊!」
刹那间,蛇一般蠕动的黑色火焰戛然而止。
——要诚实的告诉她。
五条悟不禁啧舌,挚友临死前的忠告真是该死的正确。否则依照这女人的疯劲儿,一旦他说了半句谎言,只怕下一秒就要被时时刻刻诅咒盯上。
清水莉佳的手指紧了又紧,最终无力地在身体两侧垂下。
「……非常感谢,将杰的遗言转告给我。」
「以及,今后还请千万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当她抬起头的瞬间,那双眼睛甚至呈现出了类似蛇一样的竖瞳的变化。
「否则我会忍不住杀了你的。」
绰号为清姬的诅咒师,如此说道。
***
那之后断断续续的,清水小姐会和纱织一起约高专的一年级生们出来吃饭。虽然两个成年人还是会小酌两杯,但再也没有第一次那么失态的喝醉。
同样的,五条悟总会坐着伊地知的车来接学生。但每一次都恰到好处与清水小姐错开。绝对不会相见碰面。不仅如此,五条悟还以「咒术师的事情要向一般人保密所以高专的事情都别说哦」为理由,彻底杜绝了清水与纱织打听他这个教师的可能性。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谁也没有暴露。
但结果最先暴露身份的却是清水小姐。
***
诅咒师是咒术师里的邪门歪道,一般的咒术师只会驱除诅咒,但咒术师却会利用诅咒杀人赚钱。
毫无疑问,和夏油杰学习咒术的清水莉佳,最后会变成一个诅咒师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毕竟是谈一任渣男就诅咒一个渣男的「清姬」,如果没有咒杀满口谎言的感情骗子那才奇怪。
但在夏油杰死后,遵循着对方遗言「好好活下去」的清水莉佳,就已经从诅咒师的世界里金盆洗手,并融入普通人世界当起了平凡社畜,并认识了现在谈得来的女性好友纱织。
可惜清水小姐虽然放弃了,但诅咒师的世界可不是那么好摆脱的。更别提夏油杰现在已经死去,无法用他手里的实力给清水莉佳保驾护航,于是理所当然的,被抓住了过去一点把柄的清水小姐,不得在万圣节这天向公司请假,只身一人来到涉谷,给布置在这里的【帐】的外置节点当守护者。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呢,虎杖,还有伏黑君。」
笑容温婉如大和抚子的清水小姐,向着为破坏节点而来的虎杖悠仁与伏黑惠露出微笑。与此同时,盘踞在她脚下的由黑色火焰凝结成的蛇群们,张嘴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大人会有很多不得已的事情,而很不巧,我以前曾经干过一阵子诅咒师。虽然现在已经不干啦,但稍微落了点把柄在别人手里……当然,我不会伤害你们,但在工作结束之前,还请虎杖和伏黑君在我这里稍微‘睡’一会儿吧。」
第5章
清水莉佳是个诅咒师,但又与通常意义上的诅咒师不太一样。
她杀人不为赚钱。
「我是园丁,为了世界上的花朵(好人)能够更好的开放,我会杀死那些依附于花枝上的害虫(坏人)——迄今为止被我咒杀的,全部都是下地狱也不足为惜的渣滓。所以我不会后悔自己成为诅咒师,因为不这样的话,那些好人根本没办法活下去。」
为了一根在牌位前点燃的线香,为了一汪哭瞎了眼睛的泪潭,为了一张破碎的全家福——清水莉佳就是会为了收到这样廉价的报酬而努力工作的诅咒师。
如果说只拔除诅咒的咒术师是白色,肆无忌惮杀害一般人的诅咒师是黑色,那么清水莉佳大约就是歪歪扭扭走在中间的灰色。
她毫不介意对一般人动手,但只会对罪行恶劣的犯罪者实施残酷的咒杀。收取到的报酬大部分都是旁人眼里的垃圾,甚至还会自己倒贴钱进去——在咒杀了一个肇事逃逸的男人后,那个被车辆碾过去的婴儿车的单亲妈妈,就因为悲痛过度而自尽了。
清水莉佳操办了那位可怜女人的葬礼,而她则只拿走一张那位单亲妈妈怀孕时的自拍作为报酬,锁进了她专门用于放置诅咒师相关物品的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