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就在附近。
几个中场休息的队友擦着额上的汗，朝橡胶跑道看去，讨论着现在的天越来越冷，都见不到女生的腿了。
正说着，一个穿黑色直筒袜的女生跑来，怀里抱着矿泉水。
水瓶太多，她双手不够拿的，所以是抱捧的。
几瓶矿泉随意地堆积在她的胸前。
“这不来了嘛。”有男生打趣，“那腿挺不错。”
“得了，那是岸哥的妞。”
几人议论着，并没拒绝那女生送来的水。
有人还故意自己伸手去拿，有的没的碰到女生的衣服。
女生是个好脾气，挨个分发，最后手里留一瓶。
这是给周岸的。
以给大家发水为由，来给他送水。
追周岸的女生各式各样的都有，方法没个新鲜。
老土点的就是送情书，新颖些的就是打探他的喜好，融入他的生活。
那女生方法愚笨，效果倒不错。
哪怕周岸不知道名字，从那帮男生的口中也能或多或少地听到。
不过他选择性耳聋，对她的印象就一个“高二学妹”。
大课间，高二生会和高三这边一同跑操，散了后自然免不了交集。
投进最后的球后，周岸歇下来，目光不经意地看见不远处，高二男生堆里的叶九。
她穿着普通校服，一般的个子，清瘦的身躯。
挺寻常的背影，但他好像一下子就认出来是她。
叶九受男生群欢迎是毋庸置疑的。
尤其是在学弟眼中。
学姐有一股别样的成熟魅力。
她说句话，那帮人眼睛都直了。
“岸哥，学妹和你搭话呢。”
周边的声音响起。
周岸敛目，看到跟前一个头小巧的女生。
她目光怯怯，将手中最后一瓶矿泉水递过去，学着他们的口吻，“岸，岸哥，给你的。”
她努力作出和他们融为一提的样子。
事实上和他们确实相处挺长时间了，每次见这边有比赛她都会过来混眼熟。
她在其他人的眼里都熟了，目标之人看她还是陌生。
“谢谢，不用。”周岸淡淡道谢，没去接，去空地的箱子里拿一瓶。
他拒绝了。
之前明明还接受。
这次不知道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了她。
女生的眼窝瞬间就红润，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她明明那么努力，既没打扰到他的生活，也没让他感到烦闷。
只是递一瓶水。
他仍然视而不见。
“哎呀。”男生们习以为常，“看来岸哥今天心情不咋好。”
“学妹，你别难过，留个微信号，我帮你追他。”
“得了吧，你这家伙不怀好意。”
“这么乖的学妹，怎么好意思下得了手。”
男生群里闹出阵阵笑声。
不一会儿，预备铃打起。
高二生们纷纷回自己的教学楼去。
有体育课的五班都没动身，继续留在操场上。
成功将奶茶还给学弟的叶九坐在台架上，和宋米唠嗑。
宋米指了下露天篮球场那边离开的学妹，“这妹子挺漂亮的啊，看那两眼汪汪的模样，估计也被周岸拒绝了。”
叶九多看一眼。
确实漂亮。
打扮得也很纯。
衬衫短裙蝴蝶结。
马尾素颜直筒袜。
简直就是直男的杀手。
“周岸很受喜欢吗？身边怎么有那么多女孩子。”叶九继续欣赏一会儿漂亮妹妹的背影，有点打抱不平，“脾气差怪事多，女生怎么受得了的？”
“但他长得帅啊。”
“周识也帅啊。”
这么一比，宋米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兄弟两一个爸妈出来的，样貌没得比。
能比的只有外在的气场。
“可能女生都喜欢坏坏的男生吧。”宋米说。
叶九：“图什么？图他们没良心？”
“……”
宋米无话可说。
体育课以自由活动为主。
叶九拿了两幅球拍，和宋米打网球玩。
宋米不擅长运动，球没飞两下就败下阵来，找别人代替上场。
其他人都不是叶九的对手。
她打这种球挺厉害，专心，人灵活，反应快，一个班下来都没打过她。
网球毕竟太过于娱乐休闲，没人专门练这个。
叶九以前常玩，技术上就高一些。
“太厉害了。”宋米在旁边为她加油，“九九你可以去参赛了。”
“就她？”
江城他们打完篮球回来，听到这话，嗤嗤一笑。
没和叶九做同桌，但他还是处处针对她。
当下把球一扔，把叶九对面的对手给挤走，顺带夺过他手里的球拍，“让我来，看我不把她打个落花流水。”
说罢摆好姿势跃跃欲试。
他以前可是经常玩网球的，水平不是普通同学能比的。
叶九没动，手里把玩着球，一脸悠闲，“我说和你玩了吗。”
“咋了，你怕了？”
“嗯。”
“知道怕就好。”
“和你这种人玩。”她说，“怕脏了我的球拍。”
“你他妈的。”江城恨得直咬牙。
这女的真是牛逼，将他的小弟们都整得差不多了。
先是江过，又是张鑫，和她斗过的，个个都惨败而归。
他真想找个机会治治她。
“这样吧。”叶九随手把球拍往肩上一靠，“我们来比赛，输了的话，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从此以后，你见到我，得叫我一声姐。”
“你！”江城不服，“那行，我要是输了，你得叫我声哥，啊不对，得叫我祖宗。”
这一下子，辈分提高不止一个档次。
叶九没拒绝。
其他同学都挺为她担忧的。
江城这人好胜心挺强的，个性野蛮，看他胜券在握的样子，这场比赛估计是要赢了。
叶九始终都是把这个当成娱乐似的玩，毫无在意，也不怎么上心。
因为时间有限，他们的比分限制在四比三。
刚开局，江城率先拿下一分。
他挑衅地仰首，“你输定了。”
叶九没急。
第二局，江城又拿下一分。
他简直要得意死了，就等着叶九叫他祖宗。
然而第三局，他因为过分得意而丢失一分。
第四局，又痛失一分。
后面的局，他全输，最终比分是4:2。
起先押江城赢的同学都懵了，这是什么神仙反转。
宋米激动地跑过去抱叶九的胳膊，“啊啊啊，你太厉害了。”
叶九没那么激动。
只是有点解气。
终于让那个家伙低下头来了。
江城心里不知道多少匹草泥马奔腾，他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明明刚开始她菜得不行，怎么后面猛得一匹，手法是他完全看不来的。
“你露馅了。”周岸拧瓶水，慢条斯理抿了口，“她刚开始示弱，等你露出破绽。”
“？这么阴？”
“这是策略。”
“岸哥。”江城欲哭无泪，把球拍递给他，“你可一定要给小的出气啊。”
江城像个在外头调皮捣蛋被人欺负的小孩，找到家长后哭卿卿地告状不说，还要拽着衣角去找人家麻烦。
务必要将一件小事给闹腾大。
周岸没依，“你想拖我下水？”
“没没没，小的哪敢啊。”江城说，“岸哥你要是和她比的话怎么可能会输呢，刚才你也看到了，她就会玩阴球，以岸哥的本事，肯定把她打得哭爹喊娘。”
江城算盘打得不错。
刚才自己夸下海口，结果输得惨烈，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
现在他推搡周岸上去比。
输了的话，那就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一起被鄙视。
赢的话，就可以给他出口恶气。
那点小心思，周岸不是没看出来，接过球拍的时候，不轻不重在他的肩膀上敲了下，“下次，别让我看到你针对她。”
“好好好——啊？”
江城本来无脑应着，反应过来后一脸懵逼，他这次肯定听错了。
球场上，叶九刚休息完。
得知周岸被推过来比赛，她还挺意外的。
“你是来给你兄弟出气的吗？”
周岸修长手指握着球杆，语调懒懒，“不是。”
“？”
“来给你一个和高手对决的机会。”
“……”
叶九没看出来他是个高手。
当然，出于默写单词的教训，她不能小看他。
她不是怕输给他，只是觉得赢了这场比赛没太大意义。
“太累了。”她说，“不想玩了。”
江城狗仗人势的劲儿立马就出来了，看热闹不嫌事大，脖子勾过去嘲弄：“哟哟哟，你就是怂了，怂就直说，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叶九抱着手，没好气，“江城。”
“干嘛。”
“叫姐。”
“……”
江城懵懵，不知所措，左看右看。
“别耍赖。”叶九早就看不惯他大呼小叫的样子，“现在叫，不叫你就是一龟孙。”
其他同学都看着呢，都是见证。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耍赖过去的。
江城在五班除了周岸没向谁低过头，这会儿不仅输了脸面，还得叫一个不知道大小的女的为姐。
尽管五班有一帮人平时和他称兄道弟的，看笑话的时候胳膊肘都往外拐。
“江哥不会真的要叫她姐吧。”
“叫就叫呗，又不是大不了的事。”
“我江哥什么时候受过这气？”
“是男人就别叫，江哥。”
“是男人就愿赌服输。”
各色声音不断。
江城最终磨叽地憋出一句：“姐。”
叶九听到了，还算满意。
“行了，姐就姐呗。”江城极其不爽，“要不要和岸哥比赛？别耽搁时间，马上下课了。”
叶九没那么傻，“不比。”
“你要是赢了岸哥，可以向他提一个要求。”江城诱惑道，“你不想借这个机会做他女朋友吗？”
叶九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
很遗憾，这件事吸引不到她。
换成别的倒是可以。
“行了。”周岸抬手，球拍抵着江城的腰将他推到一旁。
没了旁人的遮挡，他清楚看到叶九整张面孔，以及眼神里的思考。
叶九问道：“我要是赢的话，你是不是可以帮我做件事。”
看得出来，她心动了。
“可以。”周岸没拒绝，“你输了呢。”
“那我就听你的安排。”
“你很自信。”
“还不是因为。”她扯出一笑，“我觉得你对我，提不出什么要求来。”
她要是输了，他能让她做什么？
做个打工仔？他又不缺，江城那帮人都是。
和江城一样，让她换个尊敬一点的称呼？
平时玩玩就行了，真要抬辈分的话，还挺没意思的。
“你怎么确定。”周岸垂眸，声音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我对你提不出过分的要求来。”
第16章、要求
“那你想提什么？”
叶九有些僵硬, 握杆的手紧了紧。
她对胜利的把握不多不少，勉强五成。
但这五成和江城的骄傲自大不同，她有着对自己实力的衡量和评估。
只是，周岸这人太神秘。
他好像永远都是对什么事都提不上劲, 又全部都在行。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
她在他身上看出老练和深沉。
太捉摸不透。
就像现在, 他没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 堪堪将这次比赛当成游戏一般玩弄。
并未上心。
叶九深呼吸。
没什么好怕的。
也没有在乎的，自然无所谓他能提什么要求来。
“马上要下课了，要比的话快点。”
江城催促的声音传来。
时间确实不多。
叶九和宋米玩了挺长时间，又陆陆续续和其他同学比过。
剩余时间不够一局的, 可能用七分制都不太够。
只能玩到哪里算哪里。
周岸从他手里接过一球，然后塞到叶九的手里，让她做发球一方。
看着他的背影, 叶九隐约生出不好的预感——他在让着她。
百分之五十的胜率, 被她下降到百分之三十。
周边围观的同学多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