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苏茉突然看着他的侧脸微微出神。
他最近好像变得爱笑了。
他笑起来真好看。
段西珩修长干净的手指轻碰到阮苏茉左手戴着的珠串手链,一下一下拨弄着,意犹未尽。
阮苏茉低头看着他的手,感受着属于他的皮肤温度,出声问:“昨晚忘了问你,这个手链,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段西珩应一声。
“什么时候做的?”
阮苏茉明明记得他毕业那天,校服上的纽扣还是全的,回去学校接她的时候少了一颗。
所以……
“你是在毕业典礼结束后……”
“是。”段西珩坦然承认,“不然我为什么会跟班长一起走呢。”
提到毕业那天的事,许多细枝末节忽然全都涌到脑海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事似乎被一直忽略。
段西珩短暂地沉默几秒后,问阮苏茉:“你怎么知道我那天把纽扣送给了别人?”
阮苏茉被问得愣了一愣。
段西珩还在思考:“那天你对我发脾气,是不是因为——”
“不是!”阮苏茉飞快否认,根本没让段西珩把话说完。
段西珩却神色淡定地说:“那解释一下我前面那个问题?”
“……”
阮苏茉闭了闭嘴巴,开始装糊涂。
“什……什么问题,没听清。”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纽扣送给了别人。”
段西珩很有耐心地重复一遍,阮苏茉闭紧嘴巴,一番犹豫过后,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就……看到了呗……我又不是瞎子……少了一颗纽扣当然看得到……”
“所以,你确实是因为这个跟我发脾气?”
!!!
阮苏茉一下慌乱,听段西珩这么笃定的语气,她更是口不择言。
“才……才不是!你送别人纽扣我为什么要发脾气!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没有因为这个生气,我才不喜欢你——”
她立刻闭上嘴巴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她都在说什么啊!!!
狼人杀自爆都没她这么蠢的!!!
车在前方拐了条小道。
没到目的地,车却停下了。
停车后,阮苏茉紧张到呼吸快要停滞,整个人往车门边挪了挪。
段西珩却一直没动。
阮苏茉悄悄转头看他,发觉他正目光深沉的盯着自己,立刻就把头撇了回来。
要命。
他为什么这么看她!
“苏茉,”他低着嗓音不确定地开口,“你以前……”
“没有!不是!你想多了!!!”
阮苏茉立刻否认三连,“我就喜欢乱发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那封情书是写给谁的?”
“……我……”阮苏茉一时回答不出来。
段西珩看着她写满慌乱心虚的脸,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可他还是问:“写给谁的?”
阮苏茉咬了咬唇,随口扯谎:“我们班长。”
段西珩眸光稍定,辨别不出情绪。
“高中班长?”
“是!”
“高中三年换过班长吗?”
“没有。”
“男生?”
“当然!”
“噢,这样啊。”段西珩这时才露出恍然的表情,轻轻笑了笑。
如果没记错,阮苏茉高一时候的班长,好像……是个女生。
阮苏茉见段西珩听到她情书写给别人的时候竟然笑了,不由得皱起眉头:“你笑什么啊,不吃醋吗?”
“怎么会不呢。不止吃醋,还有点伤心。”
段西珩配合地说着,眼睛一直看着阮苏茉,眼神意味不明的。
“……”
阮苏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手指抓紧安全带,撇开头嘟囔:“快开车,去机场要来不及了。”
段西珩又看了阮苏茉好一会,才收回目光,重新发动车子。
之后这一路,他们都没说话。
段西珩是在思考,阮苏茉则在心虚。
她脸皮太薄了,实在张不开嘴直接告诉段西珩情书是写给他的。
可是她又怪自己,没事撒什么谎啊,幸好段西珩不知道他们班班长是谁,不然不就露馅了嘛……
哎,猪脑子。
……
他们到达机场的时候,黎颂娴的航班恰好落地。
黎颂娴在国外游玩了几个月,欧洲非洲大美洲都去了一趟,现在回来,她一点都没旅行的疲态,整个人反倒神采奕奕的。
墨镜,丝巾,配上大红唇,气质优雅,完全看不出真实年龄。
阮苏茉与她碰上面,很没骨气地红了眼睛,张开双臂抱了上去。
“妈妈……我好想你。”
黎颂娴拍了拍阮苏茉的背,笑道:“想我早上怎么不接我电话?”
阮苏茉:“……”
黎颂娴笑笑,松开她。
一旁的段西珩替黎颂娴接过行李箱,礼貌喊了一声:“黎阿姨。”
“还叫我阿姨?”黎颂娴揶揄道,“你们这个婚白结了?”
“妈。”段西珩很快改口。
听到段西珩喊黎颂娴“妈”,阮苏茉悄悄抓了抓耳朵。
真奇怪,段西珩喊得这么自然,一点都不见他不好意思,她竟然害羞了。
接机口人太多,他们很快往停车场走。
段西珩在前方推行李箱,阮苏茉挽着黎颂娴的胳膊走在后面。
黎颂娴看着前方修长高挺的身影,偏头问阮苏茉:“结婚的感觉怎么样?”
“……还行。”
“就还行?”
阮苏茉诚实地说:“非常好。”
说完马上就低下头偷笑,小声道:“谢谢妈妈。”
谢谢她安排他们结婚。
如果不是她,那他们现在可能已经成为了彼此青春里的遗憾。
黎颂娴听出阮苏茉的言外之意,说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他。”
她用眼神指了一下前方的段西珩。
阮苏茉表情懵然:“他?”
“对啊。”黎颂娴说,“如果不是他求我,我才舍不得你这么早结婚。”
什么阮天成安排别人介绍给阮苏茉,通通都是借口。
阮苏茉怔滞住脚步,停下来,有些没回过神。
“他……求你?”
作者有话说:
苏茉后面也会主动告白的啦,她性格就是这样,脸皮薄了点。
感谢在2022-07-12 14:58:01~2022-07-13 13:5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eo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an 9瓶;星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50章
阮苏茉无法想象段西珩会低声下气去恳求别人。
而恳求的事情, 竟然还是跟她结婚。
其实,很多事情阮苏茉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段西珩等待回国已经等了很久,不知道他这几年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他自己足够有能力, 可以毫无负担地表达爱意, 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六年, 每一个日日夜夜,他都在计算着过。
得知父亲意外离世的消息时,段西珩知道他或许提早等到了。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国, 放弃国外的发展,没有任何留恋。
回国之后, 段西珩主动找了黎颂娴。
这几年,黎颂娴和段西珩的母亲一直有联系,知道段西珩在国外的发展很好, 突然回国, 她也有些意外。
当六年没见的人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口又是请求可以跟阮苏茉结婚的时候, 黎颂娴诧异又犹豫。
她刚经历一段失败的婚姻,对婚姻已经有些不信任。
可是面对段西珩的恳求,她难免心软。
黎颂娴了解段西珩是什么样的性子,他骨子里有显而易见的高傲,从不向人低头,也从不向人示弱。
从小到大,他算作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家世背景优越, 学习能力强, 自小就聪明独立。
在段家小辈里, 他一直都是最出色的存在。
所以在他父亲出事的时候,那一群叔伯才会那样迫不及待地将他赶出段家。
在祖父责怪的时候,那群叔伯为难的时候,他的高傲都没让他低下头。
永远背脊挺拔,不卑不亢,不曾替自己多解释一句。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等了六年,步步为营,一直等到时机成熟,才回国提结婚的事。
黎颂娴心里再犹豫,都无法不动容。
说到底,她心里也是满意段西珩的,有模样有能力,知根知底,而且……
她觉得阮苏茉以前,好像也有些喜欢他。
毕竟是自己女儿,黎颂娴不难看出阮苏茉对段西珩的特别。
阮苏茉的任性,对段西珩的为难,时不时的娇纵,或许都是为了引起段西珩的注意。
但是当时阮苏茉太小了,才十六岁,黎颂娴猜想阮苏茉或许还不清楚到底什么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所以当年她一直没挑破。
如今六年过去,那年怕自己改变主意而狠下心不跟阮苏茉告别的人重新回来,黎颂娴也很感概。
她倒是愿意当穿针引线的人,但是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她不会强迫阮苏茉,尊重她的意见。
当时阮苏茉在准备毕业的事,忙得经常见不到人。
黎颂娴等阮苏茉忙完毕业的事,才提了结婚。
时隔六年再听到段西珩的名字,阮苏茉愣了好久好久。
甚至在听到“结婚”两个字时,更是一脸的懵。
黎颂娴替段西珩说了很多好话,又稍微夸张了一下阮天成那边对阮苏茉的打算,然后让阮苏茉自己做决定。
……
见面之前的这些事,黎颂娴也没说太多,只大致提了一下结婚的缘由,不是她安排,而是段西珩主动请求。
从结婚一直到现在,阮苏茉一直以为他们结婚是因为黎颂娴不放心她而将她交托给段西珩,却不曾想,其实这都是段西珩的主观意愿——
而这时候,她才忽然感觉到段西珩对她那么久的喜欢,是真实的,真实到一点一滴、所有的细枝末节全都具象了起来。
阮苏茉还记得,在黎颂娴安排她见段西珩的前一个晚上,她失眠了一整夜。
许多过去的事情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里疯狂闪现,精神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心跳也从未平缓过。
第二天在约好的地点,重新见到六年没有联系的人,阮苏茉甚至觉得自己都快不会呼吸了。
他们当年的最后一面是不欢而散,她后来每次想起都深感后悔。
六年过去,当时借住在她家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西服熨帖,斯文清贵。
只是在面对她时,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他们面对面坐了很久,谁都没开口说话。
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紧紧包裹,压抑住许多无法宣之于口的、久别重逢的情绪。
他们表面都看似平静,不见波澜,可是心底,早就因为时隔六年的见面而暗涛汹涌。
阮苏茉觉得段西珩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没有变,五官还是那么好看,棱角线条还是那样优越。
她其实很想问他当时为什么不告而别,是不是真的因为厌烦了她;
她也想问,她后来给他发的那么多信息,他看到了没有——
她更想问,这么些年,他有没有想起过她。
可是这些问题即便在她心底疯狂攒动,她都很好地压制住了,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卑微。
这种尴尬的局面大概维持了半个小时,最后,阮苏茉先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她说:“我妈……让我们结婚。”
段西珩脸上表情情绪看似很淡,可是暗沉的眸一直凝视着对面的女孩。
他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阮苏茉不自觉地紧张,问他:“你同意了?”
段西珩停顿几秒,还是点头。
见他肯定的答复,阮苏茉心内的紧张演变成心跳的颤烈,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蜷了蜷,低下眸说:“那……你不要后悔。”
而这时候,段西珩才终于开口,说了他见到阮苏茉后的第一句话,声音平淡又坚定。
“嗯。不会后悔。”
……
阮苏茉清楚记得,那天他们就只说了这几句话。
后来因为黎颂娴原本就订好的出国旅程,他们提早领了证,成为了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其实,当时决定结婚也是冲动的,阮苏茉想赌一赌。
现在……她赌赢了吗?
好像不是赌赢,是赌对了。
……
从坐上车,再到离开机场,这一路上阮苏茉一直时不时地傻笑。
而且每次都是看着开车的段西珩傻笑,眼睛亮晶晶的,眼尾上扬,很是璨烂。
段西珩在她不知道第几次这样对着自己笑的时候伸手,捏住一下她的脸。
“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