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那么幼稚了话了。
可苏玲琅说的又有什么问题呢?
她不过是不喜欢他罢了,他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坐着轮椅,孟常枫在卧室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抬手想要敲门,快碰到门时,又缩了回来,踌躇不定。
看着面前的门,他的眼神茫然无措,许久,孟常枫又坐着轮椅离开了。
这些相处的日子,就像是他偷来的一般。
原本苏玲琅会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离职走人,但因为他的脚腕受伤,她不得不多留一段时间。
原本看见他情况稳定,她应该也会很快就离开,可没想到遇到封闭,他们又被迫在一起这么多天......
果然,他们还是有缘无份,注定难以在一起。
门内,苏玲琅找了把起子,一会儿翘一翘门,一会儿看看能不能翘块地板,她憋着一股气,整个房间,只要是她碰过的东西,她都过去看看能不能拆了带走。
转悠了一圈,苏玲琅气鼓鼓的把起子丢到床上,蒙头栽倒进枕头里,心情和鼻子一样闷。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那样说话!
分明他们之前还算相处的愉快。
把厚厚的窗帘拉上隔绝掉所有光源,因为刚才拿着东西乱拆,她弄了一身臭汗,现在只想洗个澡,睡一觉,等心情好一些了再和老板谈一谈。
拉窗帘的时候,苏玲琅不自觉地摸了摸窗帘的布料,果然是用习惯了,她也有点想把窗帘拆了带走。
把衣服丢进洗衣机,苏玲琅进浴室之后,随手把门反锁住,她顿时觉得如果真的按照老板说的那样,碰过什么就带走什么,那她的房子装修,就算是有着落了。
洗澡的过程,就像是一个心灵洗涤的过程,她想,如果现在出去跟老板沟通,不管对方说什么,她都能心平气和的跟他谈话,不会再生气。
手放在门把手上,苏玲琅开了好几次,门锁都巍然不动,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慌了起来,脑中灵光骤现,她想起来,刚住在这里的第二天,老板好像跟她说过,这个厕所的门锁坏了,让她不要上锁......
猛地拉扯门把手,她又尝试了好几下,门依旧关的死死的,顿时,苏玲琅整个人都懵了。
她刚才,怎么就手贱!想着摸什么就能带走什么,所以比平常多了一个动作啊!
重重地敲了几下门,苏玲琅在厕所里沉默了将近十分钟,终于还接受了事实。
她被自己关在厕所里了。
重点是还没穿衣服。
“老板!!!!老板!!老板!!”苏玲琅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没有听到外面有动静,她又一边拍门一边大叫,“孟常枫!!孟常枫!救命啊!”
想到老板家里的隔音效果,苏玲琅抱着小毛巾坐在马桶盖上,满脸生无可恋。
以他们刚刚拌嘴吵架的情形来看,老板应该会在明天解封之后,发现她没有出去,才会发现她被自己锁在厕所里了。
重重地叹了口气,苏玲琅双手撑着下巴,十分阿Q的想,还好她在厕所里面,就算渴的不行了,还有自来水可以喝,最起码能在这里活七天......
抿了抿唇,她脑海里闪过桌子上没动几口的酸菜鱼,低声喃喃道:“学长,救命呐,我不想喝自来水......”
“苏玲琅?”
就在此时,卫生间门外传来孟常枫低沉的声音,“怎么了?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叫我。”
“老板?老板!老板!”苏玲琅赶紧起身,“这个门锁,我不小心反锁了,打不开了!出不去了......”
门外的孟常枫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上下门缝,看着只能塞进去一张薄纸的空隙,他道:“你再试试?”
又在里面拧了半天,还是不行,苏玲琅彻底放弃了,“老板,打不开。”
“你往后站一点,我把门踹开,保护自己。”
“等等!”苏玲琅赶紧道,“老板你等一下。”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只能认命小声道:“老板,我、我没穿衣服,我是进来洗澡的。”
她手里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毛巾,遮上面就遮不住下面的,竖着遮倒是能刚好都挡住关键部位,一点点。
“......”听到这话,孟常枫也着实愣了好久,看了眼还在转的洗衣机,想了一会,“你把里面的灯关掉,我把外面的灯关掉,你放心,我不会看的。”
“不是你看不看的问题。”苏玲琅挠了挠头,“也不是我在你面前光不光的问题,就算你不小心看到了,我也不会说什么,可想着我们现在隔着一道门,我还......”
抓狂的挠了挠头发,苏玲琅有些崩溃,自己都在说些什么?
门外低沉的笑声,让苏玲琅脸更红了,她摆了摆手,想到他看不见,于是又提高了声音,“老板,你别管了我,让我在里面吹吹风,静一静吧。”
“要我把浴霸打开吗?”孟常枫失笑。
苏玲琅叹了一口气,“倒也不用这么配合。”
门外,孟常枫又等了一会,感觉她的心情也缓的差不多了,才道:“往后退一点吧,把灯都关掉,我要开始踹了。”
听到这,苏玲琅赶紧抱着小毛巾往后站了站。
黑暗中,她听见门板被猛烈的撞击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有时候苏玲琅也很佩服自己,就算这种时候,自己脑袋里居然想的是,老板是怎么拖着打石膏的脚踹门的,是用石膏脚踹门的?还是用没打石膏的脚踹的。
那样能站的稳吗?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重重地反弹在墙上,巨大的声音将她震醒,还没来得及完全接收门外微凉的空气,一个白色的大浴巾就被丢过来,兜头将她盖住。
“快点穿衣服,然后来找我。”孟常枫偏开视线,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坐着轮椅出去了。
死死用浴巾摁住脸的苏玲琅拼命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好像发现老板的声音有些许颤抖。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听到关门的声音,她赶紧冲出浴室,以飞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对着镜子做了两次心理建树,这才犹犹豫豫地出去。
先探了一个头观察一番,顿时愣住,她看到了坐在门口脸色苍白的老板。
苏玲琅一惊,飞速跑过去,“老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打好申请了,跟我去医院。”孟常枫紧紧蹙眉,看向自己没有打石膏的另一个脚腕,“还会开车吗?”
“会会会!”苏玲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老板另一个脚腕肿的老高,原本打石膏的那个脚腕上的石膏也松了,立马自责的不已,眼圈都红了。
尽管生理上的眼泪止不住,可她做事的动作一点儿也不慢,动作麻利的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推着老板就往电梯跑。
看着老板艰难的移动到车后座上,苏玲琅转身收轮椅,眼泪就控制不住掉下来。
抬手擦掉流下来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她在心底提醒自己,别再哭了,你不配。
要是没有她,学长肯定现在哪都好好的,不可能又因为她再次受伤。
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疼的浑身冒汗的孟常枫轻声道:“苏玲琅,你先别掉眼泪,等我能抽出空来安慰你了,你再掉。”
“我没事,老板。”苏玲琅又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眼神自责,咬了咬嘴唇,“我有什么值得安慰的,我就会惹事,老板你闭着眼睛休息休息,马上就到了。”
“你还会开车。”孟常枫靠着椅背,浅笑了一声,“还能在我受伤时,送我去医院。上次送我去医院时,也是你开的车吧?”
听到老板的话,苏玲琅抿了抿唇,又想起上次的事情。
上次她见到老板太惊讶了,又忘了自己穿的是高跟鞋,后跟一踩空,整个人都往后仰,要不是老板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就凭那双高跟鞋,她现在肯定两只脚碗都会出问题。
这次的情况,她也能猜的差不多,门内门外的灯都关着,老板脚腕受伤没办法着力,门锁又结实......
“就不应该关灯。”苏玲琅懊恼道。
原本闭眼假寐的孟常枫,听到这话,蓦地睁开眼睛,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虚弱地笑了一声,“不关灯,被我看光了怎么办?”
“看光了就看光了。”苏玲琅嘟囔着,“都什么年代了,我当时就是犯轴!只要不让你脚腕又受伤,让我在家里裸奔都行。”
勾唇,孟常枫笑了起来,有些无奈,“都是小伤,你也不用牺牲这么大。苏玲琅,别帮我掉眼泪了,我还是能忍住不哭的。”
“老板......”乱七八糟地抹了一把脸,苏玲琅扯了扯嘴角,“老板,你就应该让我关在厕所里。”
“那我就点一顿火锅,在你门口吃。”孟常枫调笑。
“你吃吧,我不配。”
听到这个,孟常枫一愣,也知道她自责坏了,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于是一路上都在陪她聊天。
两个人一路东扯一句,西说一句,不知不觉就到了医院。
“呦,这脚腕肿的还挺高,今晚得住院观察一下,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走了。”医生检查了一下孟常枫的脚腕,又看了石膏都松了的另一只脚腕,“小伙子,你家还挺危险的啊,两脚腕轮流伤。”
“都是因为我。”陪在老板旁边的苏玲琅弱弱道。
“你们年轻人啊,要知道节制!封在家里,不能看看电视?身体不行,还做危险的事情。”医生抬眸瞟了一眼苏玲琅。
“啊?”听了这话,苏玲琅硬生生憋住心里的愧疚,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医生可能是想多了。
以为他们两个是因为那什么受伤的?
“不是,这个就只是因为厕所的门。”
开了单子,医生十分不赞同地又扫了他们一眼,“门?你们年轻人呦,行了去拍片子吧。”
浑浑噩噩的推着孟常枫出来,苏玲琅一头雾水,“刚、刚才医生是不是误会咱俩......”
“可能他实在想不出来,封在家里,怎么把脚腕弄成这样吧。”孟常枫转眸看了一脸尴尬的苏玲琅一眼,轻轻啧了一声,“其实我也没想清楚医生的脑补,我们是用什么方式才能让脚腕这样。”
“咱们一开始不就说了,你是因为踹门......”
“估计看起来不像?”孟常枫顿了顿,然后又想到最近的新闻,“也可能最近玩角色扮演受伤的比较多,然后过来又不说实话?”
“老板你别说了,我不纯洁了。”
拍了片子,医生看过后,告诉他们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老板原来打石膏的脚腕恢复的很好,可以拆除石膏了,但最好近期还是少着力,坏消息是,老板另一个脚腕,需要打石膏。
然后苏玲琅就看着老板脚腕上的石膏,从一边移到了另一边。
医生还说,老板原本受伤的脚腕能恢复的那么快,说明他身体素质也很不错,更说明他并不容易受伤。
苏玲琅觉得,医生说完这些话后,看他们的眼神更加不对劲了。
晚上苏玲琅陪护,老板需要挂水消肿,她抬头看着点滴,心里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她又止不住的在想,自从自己又遇到老板之后,对方就受了好多伤,如果没有她,老板现在肯定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更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虚弱的躺在这里挂水。
她就该离老板远一些。
吃了止疼药,孟常枫就睡着了,醒来之后转头就看到苏玲琅仰着脖子盯着输液瓶半天不动,微微敛眸,他问道:“苏玲琅,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本来应该活蹦乱跳的。”
“活蹦乱跳的是猴子,不是我。”孟常枫道,“我觉得你对我有误解。”
见她依旧看着点滴没有接话,孟常枫轻声道:“苏玲琅,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收回视线,苏玲琅转眸看向他,“老板,你......”
我觉得,你遇见我,就是个笑话。
“A在挂水,但是他一直在笑,然后B就问他,你为什么笑?A就说,因为我笑点低(笑点滴)。”说完孟常枫就笑了起来,可见到苏玲琅瘪着嘴强忍着眼泪的模样,又笑不出来了。
他赶紧道:“苏玲琅,不好笑,也不至于哭吧?”
“老板,你现在就像是,彩衣娱亲,不是,卧冰求鲤,也不是,唉,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苏玲琅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希望这样能让自己别掉眼泪了,“你现在就像是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太凄惨了。”
“你别说了,说的我也想哭了。”孟常枫幽幽叹了口气,“你这总想当我父母的心思,是什么时候有的。”
捂着眼睛,眼泪直流的苏玲琅闷声道:“你每次怼我怼的我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我都有这种想法。”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困吗?我把床让给你,睡会儿?”
“老板,你就别管我了,你越这样,我越自责。”苏玲琅沉声道。
“本来你明天应该开开心心的离开。”孟常枫扫了一眼她的眼睛,故意道,“不过明天我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你走了也没事,住家阿姨会过来。”
“嗯,我明天就走。”苏玲琅想到自己总是害的老板受伤,就算不舍,还是下决心道。
老板远离她,就会远离伤源。
像她这样老给老板带来病灾的体质,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我明天会联系好能够住家的保姆照顾你,这个钱我来出。”
本想着试探,没想到她真就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了,盯着苏玲琅那双微眼睛许久,孟常枫偏开视线闭上眼睛,许久后淡淡道:“随你。”
有些事情,强求也没有用。
作者有话说:
男主讲的笑话,是我小时候不记得从哪看到的,我的压箱底笑话,非原创。
医生的想法,不代表现实中的人的想法,不代表作者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