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音落,项子深的筷子一顿。
他挑眉看她,带着与平时不大一样的意味。
顾熹说的这句话,他好像很久之前听到过。只是,记不起来是谁说过的了。
一行人都很饿了,除了偶尔聊几句之外,大多的时间都在闷头狼吞虎咽。
毕竟,等几个小时之后太阳升起来了,他们还得出勤。
从面馆出来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拂起顾熹的发尾。
她平时工作的时候习惯把长发扎成马尾,正好,刚才吃面,她也没放下来。
这会儿,她看着斑马线对面的红灯,觉得上下眼皮有点想打架。
“熹姐,你住哪儿?要不我帮你叫个车?”
说话的是小白,他站在顾熹的身后,正拿着手机。
顾熹赶紧摆手。
“不用不用,我住得近,走回去就行。”
“你们呢?”
伸了个懒腰,江阳在小白开口前抢答了。
“一般这种情况我们就直接回局里睡一会了,不耽误来回的时间了。”
顾熹眨了眨眼,正巧对面的信号灯变了颜色。
“那正好,你们向左,我向右。”
项子深一直没说话,虽然他对顾熹住在哪里并不感兴趣,但这午夜时分,让姑娘独身一人回去,好像确实不是那么回事。
等过了马路,他顿住脚步。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她既然说住得近,又是右手边,那大概率就是那几个小区中的一个了。
耽误不了他多少时间。
顾熹愣住。
这是项子深说出来的话?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他,她摇了摇头。
“不敢耽误项队长的休息时间,我拐个弯马上就到了。”
项子深再次摆出一副审视的模样来。
他怎么觉得这姑娘好像和自己格外的不对付呢……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绝世大暖男,既然人家说了不用,他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
“那慢走不送。”
看着项子深的背影,顾熹一撇嘴。
哼,她不过就是把他过去说过的话还给他罢了。
那时候,他怎么说来着,是了,他就是这么说的。
“别耽误我的休息时间。”
作者有话说:
很快就会说到熹熹和项队之前的渊源啦~
PS.这一章提到的死者怀孕取材于邓老师以前的一段访谈。
然后,敲黑板,本文没有任何原型,没有任何原型,没有任何原型。
第三章
顾熹洗完澡爬上床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
很奇怪的是,明明她在回家之前还瞌睡得要命,这会儿,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等翻来覆去的入了梦,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初见项子深那一年,是在她大一入学军训的时候。
三十一二度的燥热天气,顶着烈日,顾熹和其他同学一起齐刷刷的站在那里。
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教官看起来很年轻,但一身的威严。
“我叫项子深,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们二班的教官!”
顾熹站在第一排的最左边,只能稍稍侧头看他。
然后,听身边同寝室的女生小声嘀咕,“熹熹,他好帅啊。”
其实,逆着光,顾熹有点看不清楚这位教官到底长什么样。
她只能看到他很高,起码有一八五?
项子深是临时被叫来补缺的,原本要来给二班当教官的临时得了阑尾炎,他便被组织上给派过来了。
美其名曰,要学会多和不同的人打交道。
后来,顾熹发现,总有不少女勇士往这位项教官的身边凑过去。
那会儿,她正捧着矿泉水瓶子,一饮而尽,压下喉咙间的干涩。
她承认,他长得的确是挺出众的,但是,他太凶了。
那些赶在休息时间围到他身边问东问西的女生,大多不是他们班的。毕竟,二班的同学,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已经被他给折磨废了,一点别的想法都生不出来了。
“熹熹,你说项教官好好一个人,怎么净不干人事呢?”
顾熹噗嗤一笑。
说这话的,正是项子深刚来那天,和她嘀咕他好帅的室友。
在无限的站军姿、跑圈和时不时的蛙跳面前,没有任何美色可垂涎。
那时候,顾熹对项子深还没有任何的成见。
他是教官,她是学生。
纵是累的要瘫了,不过也就是萍水相逢的十几天。
只是,后来发生什么来着……
距离军训结束的倒数第三天,所有的人都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终于就要看到了曙光。
那天一早,室友大姨妈突然造访,实在没办法,托了顾熹去和教官请假。
顾熹特意比平时提前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到军训场地去,却没找到项子深。
她明明前几天还听到有同学说项教官一般都会提前半小时来的……
转悠了五六分钟,她终于发现了站在一棵大榕树下和人说话的项子深。
他几乎是背对着她,走近了,顾熹才发现,他对面站的是隔壁班的班长。
一个长相非常明艳的女生。
项子深的听力极好,早在顾熹还没走近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只是,他没在意。
他更想赶紧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
“这位女同学,我是二班的教官,如果你有任何问题,可以联系你的教官或者辅导员。”
“另外,要我的手机号码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如果你将来遇到了危险或者困难,直接拨打110更直接。”
顾熹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两句话。
一瞬间,她顿住了脚步。
她开始犹豫了,是不是不该这个时候过来。
可惜,项子深没给她任何后悔的机会。
他蓦的转过身来,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找我还是找她?”
对上他那双墨黑又冷冰冰的眸子,顾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小半步。
“找你。”
项子深虽然对这些少男少女们都没太上心,但他还是认出来了,这个女同学是他自己带的班级里的。
“什么事?”
睨了一眼还站在项子深身后的女生,顾熹决定速战速决。
“项教官,段菲她身体不太舒服,今天想请假。”
闻言,项子深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
“请假?”
说实话,顾熹是有点怕他的。
或者说,班上大多数人都是有点怕他的。
眼下,见他言语淡泊的反问了她两个字,顾熹抿了抿嘴唇。
“嗯。”
项子深没应声,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面前略显局促的女生。
半晌,他轻飘飘的开口。
“请假的流程是你不清楚,还是她不清楚?”
顾熹一楞。
“不是,项教官,段菲她联系辅导员了,但是打不通电话。”
他们军训,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请假,是要让辅导员开假条给教官的,否则,就会算是旷课。
可是,她早上也帮段菲联系过辅导员了,真的联系不上。
“要不然,等我们联系上辅导员,让她补一张假条行吗?”
“不行。”
拒绝的话,干脆利落。
眼看着项子深抬腿要走,顾熹有点急了。
也不管自己内心深处对他的那一丝惧怕了,伸手,便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胳膊。
大夏天的,纵是大清早,也没人穿外套。
包括项子深。
他垂眼看着拉着自己小臂的那只嫩白小手,微微蹙眉。
“项教官,段菲是真的身体不舒服,不是说谎的!”
甩开她的手,项子深眉眼平静。
“离军训还有十分钟,你们可以去找辅导员要假条。”
“现在,别耽误我的休息时间。”
看着项子深的背影,顾熹低头踢飞了一块脚边的小石子。
结果,好巧不巧,正好擦过了前面男人的手臂。
她看着他停住脚步,然后回过身来。
“对我有意见?”
他说话的时候微微眯着眼,可莫名的,就给顾熹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她心虚的眨了眨眼,怂怂的往后退了退。
“没有。”
“不小心的。”
梦境渐渐模糊,顾熹是被闹钟的声音吵醒的。
她坐起身来,略显烦气的抓了抓头发。
怎么会梦到那么久以前的事?
大抵是因为,最近遇到了项子深?
说起来,他好像的确没有认出来自己,应该,早就忘了自己还带过这样一班学生吧……
又眯起眼,顾熹揉了揉太阳穴。
不过,好像也是从那天开始,项子深在她心里就从一个只是有点凶的教官升级成了又凶又不通情达理的虐人狂了。
那时候,她还是年纪小,第一次离开家住校,胆子又小。
除了私下里骂他几句,好像做的最解气的事情就是改了自己的微信昵称。
酒香。
酒香才不怕项子深。
再过一百年,人们也依旧会说,酒香不怕项子深。
再后来,她逐渐忘了这个人,也没再在意过自己的微信昵称。
只是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竟然又遇到了。
*
项子深在局里过夜已经算得上是家常便饭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就是拖上两把椅子,大长腿一搭,歪在椅子上凑合。后来,张局遇见几次,实在是看不过眼,给他弄了张行军床过来。
慢慢的,也不知怎么就养出了一种风气。
刑警队里的人,几乎是人手一张行军床。经常,大早上有人过来,就能看到几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会议室里。
小白醒来的最早,抻着脖子往外看。
天已经大亮了。
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六点多了已经。
窸窸窣窣的爬起来,正要把行军床折叠起来,就见项子深幽幽看了他一眼。
“老大,我吵醒你啦?”
一个鲤鱼打挺,项子深坐起身来。
“没。”
他也该起来了。
只不过,这一夜,他睡得格外不安稳。
小白清了清嗓子,把折叠起来的行军床在一边放好。
“那什么,老大,我出去给大伙儿买点早饭,你吃什么?”
闻言,项子深侧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江阳和老李,又收回视线。
“随便吧,你买什么我就吃什么。”
说完,他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微信上给小白发了个200块钱的红包。
“买点你们喜欢吃的。”
小白收钱的时候一点都没含糊。
反正,他们都习惯了,不收还得挨骂。
在这方面,项子深从来不让他们花钱。他总说,叫他们存着点老婆本。
虽然,他自己也是个单身狗。
不,单身汉。
等小白拎着包子豆浆回来的时候,项子深刚好刷完牙。
看了一眼来叫自己吃饭的小白,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他朝会议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去把他们俩叫起来。”
小白得了令,一溜烟跑过去。
得赶紧的,要不包子和豆浆待会儿就凉了。
顾熹进门来的时候,经过刑警队的屋子,远远就闻到了一阵肉包子味儿。
走近了,她正巧对上江阳看过来的视线。
“熹姐,这么早!”
顾熹微微一滞。
这是叫姐叫习惯了?
“嗯,想把昨天没处理的事情赶紧了了。”
闻言,项子深也抬头看了她一眼。
可也就是一瞬,就又低下头,专注的盯着他手里的几张纸。
倒是小白,扭过头来看她。
“姐,你吃饭了吗?要不一起来点?”
这会儿见到项子深,顾熹忽然又想起昨晚的梦,竟然觉得有几分不太自在。
眼尾一弯,她朝小白笑了笑。
“不用了,我吃过了。”
却不曾想,小白已经走了过来,用另一只没拿包子的手把她拉了进来。
“姐,信我,这家包子巨好吃。我一气儿能吃6个。”
顾熹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一大袋包子,有些咂舌。
男□□头大的包子,他们买了这么一大袋子回来?
小白也没再给顾熹推拒的机会,脚尖一勾,一把椅子就滑了过来。
“熹姐,你尝尝!”
包子已经递到了手边,顾熹只好接过来。
只可惜,还没等她咬下去第一口尝尝是什么味道,就被打断了。
“项队,有人来报案!”
一屋子的人,吃包子喝豆浆的动作纷纷停滞住。
项子深一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什么案子?”
来传话的人三言两语大概表述了一遍。
顾熹一眯眼。
失踪案。
倒是项子深,蓦的站起身子。
“报案人还在吗?”
报案的是个看起来年岁很大的男人,但实际一问才知道,他不过才五十岁出头,只是生活过早的磨白了他的头发。
项子深把昨天那个死者的照片拿给男人看。
“认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