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如此的令他着迷。
温乔这次没有说谢谢,直接转身离开,留给邵牧辰一个背影。
邵牧辰望着温乔离开的身影,不由得苦笑。她对他如此生厌,多余一个字都不愿同他说。
*
闻铭舟结束了在英国的音乐剧表演,从伦敦转机来江城。
正逢温乔结束在江城南江的电影拍摄,次日就要转场到云城去拍摄,可能两个月都不回来。因为算是闻铭舟的私人行程,而戴维在英国还有工作要处理才能过来,所以温乔和南希一起去机场接机。
但是为了尽量避免被媒体拍到,温乔戴了口罩和墨镜,闻铭舟也在下机前戴好了口罩和墨镜。
温乔穿了她许久没有穿过的那件撞色夹克风衣,主要因为撞色风衣接机容易被在人群中一眼找到。
两个人今天对过彼此的穿衣打扮,所以闻铭舟从出站口出来的一刹那,温乔就看见了他。因站的靠后了一些,就踮起脚尖,朝闻铭舟拼命招手,以让他看见自己。
闻铭舟早就看见了她,只要有温乔在,即使在拥挤的人群中,他也看不见旁人。
“你的头号粉丝,前来接机。”温乔语调欢快道。
闻铭舟抬手轻抚了温乔的脑袋,两个人一同朝停车场走去。
男女卓然出众的气质,吸引了出站口不少的目光。
邵牧辰带着两名公司高管到兰城出差回来,在离出站口尚有挺长一段距离的地方,就看见远处一抹眼熟的纤丽身影。她带着口罩和墨镜,但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是温乔,即使她不穿那件他十分熟悉,之前亲手放入洗衣机和烘干机的撞色风衣。
挺好。
穿着他亲手洗过的衣服,来机场接别的男人。
手机响了,韩淮打来电话问他:“是不是落地了?今晚来不来朝歌,我的场子。”
韩淮打这个电话时,没想到邵牧辰来了以后,会是这么个状态。
古人虽说过“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却也说过“举杯消愁愁更愁”。喝酒像是喝水一样,借酒浇愁,在短短的三个月内,邵牧辰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大抵也能够猜出来原因 ,所以韩淮这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好遣散了众人,专心看着兄弟喝酒,以及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必要时候及时给应煦打电话,过来抢救他。
蒋语桐过来韩淮说的包间,一进来看见房间里只有邵牧辰和韩淮两个人,好奇问道:“诶,不是说今晚你的场子吗?人都没来?”
韩淮叹了口气说:“我让他们散了,今晚没场子。对了,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
将要说到温乔名字,及时刹住车,没继续往下说。
“闻铭舟特意从英国来看乔乔,可是她明天就去云城拍戏。我看出他对乔乔有意思,就索性助他一臂之力,让他们两人单独出去约会了。”蒋语桐边走边说,故意忽视韩淮给自己使的眼神。
坐下之后看见前面桌上,已经半空的威士忌,询问道:“邵牧辰一个人喝这么多?”
她大眼睛提溜一转,笑了声,打趣邵牧辰:“该不会因为乔乔对你的态度吧?哈哈,这要是放在三四年前,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看到的画面。诶,不对,五六年前的我也不敢相信……”
邵牧辰也没恼她的话,抬起手臂将玻璃杯中新倒满的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沉默了良久,才启声幽幽说道:“五六年前?温乔应该也不喜欢我,她那时候喜欢……江润枫吧。”
蒋语桐颇为无语地摇了摇头,觉得他真的喝醉了,扬声说道:“邵牧辰,你喝醉了吧?乔乔从一开始就喜欢你,怎么可能喜欢江润枫?”
邵牧辰仰头靠在沙发背,哂笑:“六年前秋天大家一起去state forest露营,你还记得吗?”
蒋语桐想了想,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你们女生半夜睡不着,出来帐篷外看星星。你提议一起做选择题,三个选项中选自己最喜欢的一项。”可能是因为微醉的缘故,也可能是下午在机场看见温乔那么开心的接闻铭舟,邵牧辰将积藏在心底六年之久的心事说出口。“有一道题目,在韩淮、润枫还有我之间,选择最喜欢谁。我当晚换了新地方睡不着,听见…温乔选了润枫……”
“邵牧辰,你他妈有病吧?就那么一个玩游戏的破问题,你误解她这么多年。”蒋语桐觉得自己要被他气炸,她近乎在吼邵牧辰。“……乔乔之所以选择润枫,是因为在车上两个人聊天的时候,润枫说他最近在失眠,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邵牧辰听到此处,酒精也不作祟了,彻底清醒怔住。
“她后来回到帐篷,和我偷偷说。没想到我那晚最后会问那样一个问题,当时我和佟欣说了韩淮和你,没有人说润枫的名字。而润枫晚上失眠,如果听见了的话,心里一定会很难过和尴尬,所以她才说了他的名字。她和我说,她心里的名字是你!”
作者有话说:
【注】:“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出自曹操《短歌行》。
“举杯消愁愁更愁。”出自李白《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第47章
温乔和闻铭舟吃完晚餐回来, 在卧室收拾行李。
手机响了,温乔踱步过去看,她没有存过的手机号码, 是邵牧辰的手机号码。
她想了一下,没有接通,重新回到衣柜旁, 整理自己要带的衣物。
手机再次响了,温乔没有理会, 好像未曾听见。
温乔不接,电话就锲而不舍地响着。温乔被电话铃声惹烦, 走过去将模式调为静音。
收拾好明天要去云城的行李,温乔去浴室梳洗。梳洗出来, 看见蒋语桐在客厅里面坐立不安的样子。
温乔边擦拭着湿发,边走过来问道:“语桐,怎么了?”
蒋语桐有些为难,犹豫了良久,还是说道:“乔乔, 邵牧辰他……在楼下。”
温乔擦拭发丝的手顿了一下,说道:“我不想见他。”
“他想……和你道歉, 但打你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蒋语桐想了想邵牧辰的状态,还是出口和温乔说道。“他今天晚上喝了很多酒, 现在整个人状态很差。而且他还发现之前他做错了许多事情……”
“面对道歉,被道歉的人并非一定要给予回应。”温乔说话声音轻浅, 好似微风拂过,留不下痕迹。
过错方说了对不起, 被道歉方并非就要对此进行回应, 甚至一定接受。
他是不是以为她还是像之前一样, 可以任由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个可以不顾一切,趋之若鹜地追随着他,喜欢着他的她,是真的死在了安洛,死在了瑞禾的海边,死在了罗马的潮湿天。
从她决心回到国内发展,到再南江曦园买下房子开始,她的心里再也没有他的存在,连最后的影子都被天色熹微前的轻风吹散。
“语桐,我们之间的事情,让你们一再牵扯进来,我十分抱歉。”温乔坐在一侧的沙发,眉眼间映着极淡的愁绪。
蒋语桐说:“没有,乔乔。”
温乔重新回到浴室,将未吹干的发丝吹干,心里却不再像之前那般轻快无忧。
她回到卧室,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邵牧辰给她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
温乔委身在床沿坐下,手里握着手机,没有聚焦的目光落在虚虚的一点。
良久过后,温乔回拨电话给邵牧辰,他那边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夭夭……”邵牧辰唤她的名字。
温乔安静不言,过了两秒才启声,声线不含一丝感情:“邵牧辰,我叫温乔。”
我叫温乔,家人和好友叫我乔乔或者乔,你也可以叫我Joey,但我不是你的夭夭。
“我听语桐说,你现在在她家楼下。如果因为我一直没有接听电话的缘故,那你现在可以离开了。”温乔只想着赶紧结束与邵牧辰通话,因此几乎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能……见你一面吗?”邵牧辰商量的口吻,又不禁沮丧悲伤同温乔道歉。“对不起,过去全都是我的错。夭夭,都是我的错……”
他一直在不停地和她认错道歉,可温乔似并不为此所动:“邵牧辰你的抱歉,我听到了,你回去吧。”
讲完即挂掉电话。
高强度连续拍了七天的戏份,而且陈箬明对每场戏都要求严格,她每天精神都处于高度紧张中。所以自从接了《雨季》,她每天晚上,只要头挨着枕头,保证不超过半分钟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到何时,被窗外雨滴促急杂乱拍到窗玻璃的声音吵醒。
温乔被落雨的声音吵醒,翻了个身想要再次入眠,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容。她合上双眸,想让自己睡过去。邵牧辰不至于今晚没有见到她,就一直在外面楼下一直站着苦等吧。
可是,这个存在可能的念头一旦涌入脑海中,就会下意识不断加深这个想法。温乔又翻了个身,但彻底清醒,睡不着了。
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心理,但她还是下了床,趿着拖鞋,迈步走到窗边。
温乔推开窗户,窗外的雨势非常大。雨线急快不止,夜幕下的天空像是被割裂了数不清的伤口,四面八方的雨点都朝着地面砸去。
雨势过大,暴雨如注,连着在天地间起了水雾,可能楼层大高,看不真切地面的情况。只瞧见楼前花园的松柏树,平日里坚定不移的身躯都被风雨吹得摇晃乱撞。
温乔才微微探出半个脑袋,朝楼底下看去,顷刻间就被雨水打湿。雨水和雾气分外浓重,她不知道光影中的那个黑点,究竟是不是邵牧辰。
她关上窗户,在窗边踱步。思考良久,穿好风衣出门。乘电梯到一层,隔着前面大堂遥遥看见外面雨幕中的银灰色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邵牧辰。
她在电梯口听见大堂一楼管家台,两位值班的工作人员在讨论,说雨下了两个多小时,那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而且送雨伞给他,他也回绝不要。
温乔转身回了电梯,按了22层的按钮,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打电话给韩淮,那边好像就在等着她的电话。
“韩淮,你能来语桐家楼下,把邵牧辰拖走吗?”这都已经下了两个多小时的雨了,天气预报说今晚的雨会一直下到明天早上七点。
韩淮长长叹了口气:“我们原本今晚在朝歌喝酒,他听……算了,这件事情还是让他自己亲口和你说吧。……反正就是他恍然大悟一些事情,然后执意要过来给你道歉。我们劝了他没用,我在楼下劝他挺长时间,他根本不听,只是让我赶紧走。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我没有办法了,只好回来了。……”
温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韩淮说:“我记得你住旁边小区,现在能过来接走他吗?”
韩淮说:“我肯定能过去接他,但是……他不一定会跟我走。”
“你来就好,我下去让他走。”温乔语气简短,说出自己的主意。
温乔拿了把长柄伞,重新坐电梯下楼,这次径直朝着一楼门口外走去。邵牧辰还站在雨幕中,整个人早已被雨水打湿浸透,任谁都无法相信这是那位清贵芝兰的邵总裁。
邵牧辰看见温乔出现的身影,有一刻的恍惚和不敢相信。
他以为是这漫天大雨给他的一个虚假幻象。
温乔撑开雨伞,迈出步子走入雨幕中。夜里的雨落得好似生气发脾气般,地面上的雨水流散不及,像是潺潺不止的小溪。
分明应是落雪的冬日,反倒下了一场寒冷彻骨的雨,仿佛故意为了惩罚谁。
温乔走近到邵牧辰的面前,两个人的身高有差。温乔的胳膊要稍微抬起,才能将邵牧辰也纳入她的雨伞里面。
“夭……温乔……”邵牧辰轻声叫她的名字,顾忌她对自己的态度还是改了口。
“我如果不被这雨声吵醒下楼,你打算一直在这里等到天亮吗?”温乔眸光平静地望着邵牧辰,在雨声中微抬高声调问他。
“我想和你道歉,想要……和你好好谈一谈。”邵牧辰眼光中泛着微红,温乔还能够闻得到他身上的酒味。
喝了这么多酒,站在大雨中将近三个小时,他不想要命了吗?
雨星伴着骤风透过雨伞洒落在身上,温乔察觉到这冷雨比她以为的还要寒冷。
“你一直站在楼下,是要挟逼迫我一定要下来和你谈谈吗?”温乔继续微微仰头看着邵牧辰问道。
邵牧辰摇头说不是,他的目光自始至终一直都在望着温乔。他究竟有多愚蠢,因为那个漏洞百出且无关紧要的选择题而误解她这么多年。他回想起之前的时光里温乔一次次强颜欢笑的面容,他的心里如被钝刀割扯得生痛。
“不是。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我知道自己错误的心意,解释清楚事情以及……好好跟你道歉。”邵牧辰说。
温乔看见韩淮的车子行驶过来,停在距离她和邵牧辰五米远的地方。
“我们之间的事情,过去都让它过去吧。”温乔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与邵牧辰。“大家都朝前看吧,过去的事情是非对错都不重要了。”
“可是,我……”邵牧辰话说到一半,又噤住了口。
温乔看着邵牧辰不修边幅淋雨的狼狈模样,想起当年也是一个雨天,他捧着一束白菊,到墓园来送别她父亲的场景。
后来那两年在罗马学习和生活,她并非中途没有回来江城。旁人都不知道,第二年温海的忌日,她回来过。那天天黑了,她才到江城机场。等到她到了墓园,看见白天有人送了一束白菊过来,旁边还搁放着一株石斛兰。
康乃馨柔和美丽适合送给母亲,这几乎人人皆知。石斛兰蕴含祥和可亲、脾性刚强的寓意,适合送给父亲,知道的人不是很多。
记得有一年父亲节她买过一盆石斛花,买完花之后开车去见邵牧辰,他看见她的副驾驶上面有一盆石斛花,于是问她这是准备自己养花吗。她嘲笑打趣他说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这是父亲节最适合送给父亲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