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摸了一张上来之后，江绪突然凑到许芷的耳边问她：“想不想赢？”
他的声音很轻，呼吸扫过许芷的耳边，有些微痒，是在跟她说悄悄话。
许芷愣了下，唇动了动，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赢了小姨该睡不着了。”
江绪侧头看看许芷，漆黑的眼底仿佛落入光点，他很轻地笑了下：“你睡得着就行。”
赢了最后一局，牌局也散场了。江雪薇心情郁结，又想拉着赵诚过来一起打，可江雪岚也不想玩了，这局怎么也凑不起来。
许芷拉拉江绪的胳膊，忍不住眉眼扬起，偷偷说：“你说得对，赢得感觉还是好。”
谁还不喜欢赢的感觉呢？尤其是很少让着别人的许芷。下午帮江雪岚，其实在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她在赢。
江绪抬腕看看时间，将近十点半，他确实明天上午还有一个会要开。
“明天七点走，你能不能起来？”
七点对许芷来说确实早了些，她属于晚睡早起型，今天这么早都是破天荒。
不过换个地方，许芷想着自己应该也睡不太踏实，起床也不会是多么困难。
想到这里，许芷点点头，想了想，她又说：“明早六点半，我没出来的话，你叫我一下。”
正这时，江雪岚拿着几件衣服过来，递给许芷。里面和外面的，包括睡衣，十分齐全。
许芷稍微翻看了一下说：“谢谢阿姨，还正好是我穿得号码。”
江雪岚笑道：“我以前也挺瘦的，不过这些衣服没穿过，都保存的很好。”
话落，她看看许芷，又看看江绪，憋在心口的话，犹犹豫豫，不知道要不要说。
许芷站了片刻，试探着问：“阿姨，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们上楼了？”
江雪岚轻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说：“也不算什么事情，就是想问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好早做准备。”
接着江雪岚又说起婚礼的问题。现在特别好的婚庆公司都已经排起队，什么都要提早做打算。
还有婚纱的问题，江雪岚有几个相熟的顶级服装设计师，现在虽然已经很难请出来做定制婚服，但是她还有几分面子。
虽然江雪岚打算得挺多，可许芷和江绪早就有别的打算了，许芷没想到他们母子竟然一直没沟通过。
许芷看看江绪。
他站在楼梯旁，骨节分明手搭在扶手上，显得有些慵懒随意，神色间也有些淡淡的。
等江雪岚说完，江绪才不紧不慢开口：“这些您都不用操心，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江雪岚愣了下，心底微微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又问：“你们哪天领结婚证？”
具体哪天领证结婚，他们还真没有想过。毕竟要婚礼的场地要搭建起来要不少的时间，所以他们也不着急。
江绪一时间没有开口，许芷只好接话道：“还没想好。阿姨，您有什么想法？”
好不容易有人问她意见，江雪岚欣喜道：“我和你妈妈有选过日子，下个月九号寓意不错。再往后就是十二月份了。”
许芷在昨天陆丹问她婚纱怎么做的时候，倒是没听她提。突然说下个月，许芷有些猝不及防。
她顿了顿说：“那我和江绪商量商量。婚礼还早，我们也不太着急，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是问得江绪。江绪没有立刻接话，雨声淅沥，放大了屋内的安静。
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眸色却似乎更显得浓稠。半晌，他才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了许芷的话。
*
客房被收拾的很干净，可以闻到上面清淡的木槿香味。
许芷洗完澡出来，却有点睡不着。大概是装饰的再好，陌生的感觉也总是让人生出些孤单来。
许芮打过来电话时，许芷正躺在床上数羊，噼里啪啦的雨声，更让屋内显得静谧。
许芷翻了个身，将电话接起来：“什么事啊？”
许芮轻轻地笑着：“能有什么事，外面下暴雨，我看看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许芷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今天不是到江绪家来吗？因为暴雨，没走。”
许芮沉默片刻说：“是吗？没人告诉我。”
许芷坐起来，打开灯，倚靠在床头，说：“因为你一直挺忙，我不想打扰你。反正我们俩结婚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许芮此时还在办公室，雨水冲洗着落地窗，俯瞰着的氤氲迷蒙的万家灯火，她心底生出些柔和来。
“小芷，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江绪是因为对方是你才答应和我们家联姻的？”
许芷的心猛地跳动一下，愣了片刻后，却又很快恢复理性，她质疑地问：“你不会是想说他喜欢我吧？”
打死她都不信好吗？哪怕是她对江绪了解不深，她都能感觉到，江绪应该目标明确，想要什么，绝对会有所行动的人。
这么多年他们都像是两条平行线一样，就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许芮失笑：“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觉得你们其实可以很好的相处。”
其实最开始她只是跟江绪开玩笑要给他介绍女朋友，拉近一下关系。
江绪委婉的拒绝，他说介绍女朋友这种事情并不会对他们之间能否合作起到任何作用。
许芮忽然想起和江绪同龄的许芷，她记得两个人是小学同学，高中还是同校。
甚至江绪父母离婚时，许芷还花了大半个月给江绪做了个小礼物。然后就再也没有后来了。
她就随口提了一句许芷，还说两家如果成了亲家，以她们家的人脉资源，再加上天视庞大的资金，紧紧结合在一起，难道对合作也没有作用？
江绪当时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又忽然改了口风。
事情过去之后，许芮曾想，或许也不一定完全是她说得那些利益打动了江绪。
也许是江绪在那个瞬间对和许芷结婚这件事动了心，谁又说得准呢？
许芷声音有些懒懒的：“我们相处挺好的，没吵过架，没闹过矛盾。我是有分寸的。”
平时她看上去有些张牙舞爪的样子，其实最务实。她小时候看童话故事，就知道公主大多是嫁给王子的。
所以她对婚姻的选择从来是建立在物质之上的，两个人物质生活不对等，那岂不是会矛盾频频？
她想要一场盛大的婚礼仪式，江绪会耗资搭建场地。换一个人，怕是觉得她又作又事儿。
在这一点上，许芷对江绪是十分满意的。他们在思想上起码是统一的，为此许芷甚至有想，在给自己做婚纱时，要帮江绪把礼服一起做了。
“那就好。”许芮也不再多问，她顿了顿又说：“你的服装公司怎么样了？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没有。”许芷想也不想拒绝了，她声音低下去说：“姐，我困了，要睡觉了。”
挂断电话，许芷其实更清醒了。她不想和许芮多聊服装公司的事情。
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许芮给她设计了一堆的方案，从设计理念，到经营策略，完全不是许芷式，而是许芮式服装公司。
睡不着，许芷索性打开邮件，查看开广告公司的经理韩越发过来的广告创意。
不看没什么，这一看把许芷真的气到了，明明改过的方案，竟然跟第二版几乎一模一样。
韩越这是觉得她失忆了，还是好敷衍？
她真的很想现在就把韩越换掉，但是她已经投入不小资金，再重新找一家广告公司，对她来说，沉没成本实在不小。
许芷在床上躺到十二点多，心里还是有些焦躁，干脆到厨房去拿水。
走下楼梯，厨房里的灯却是亮得。她脚步一顿，低声问：“谁在厨房啊？”
江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端着个玻璃杯，里面是半杯清水。垂下来的灯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温和的光晕。
许芷这才快步走过去：“你也没睡呢？”
江绪的目光只在许芷身上停留片刻，就转开了。他淡淡“嗯”了一声，说：“早点睡。”
两个人擦肩而过。许芷愣了下，忙叫住江绪：“你着急走干什么，我心里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关于广告公司的事情，她实在不知道找谁。
黎欣妍只管设计，对经营一窍不通。许芷自己其实也都在摸索当中。
江绪却像是没有和她聊得打算，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说：“很晚了，明天再聊。”
“我就几句话。”许芷语速很快，三两句就把广告公司的事情说清楚了，“我现在要怎么办？”
江绪言简意赅道：“及时止损。”
“那我投进去的那些钱怎么办？”许芷自从经营公司以来，真是天天在为钱发愁。
“等你的沉没成本让你无法承担时，想后悔都来不及。”江绪侧头看了许芷一眼：“不管做什么，都需要有魄力。”
许芷顿时茅塞顿开，她刚想再说点什么，旁边突然传来赵学明米迷迷糊糊的声音。
“你们两个人在那边干什么呢？”
江绪忽然挪了一步，挡住了许芷的身影。
“没什么，去睡觉。”他说。
赵学明有些愣怔地说：“可算是我想拿杯水喝。”
许芷从江绪身后探出来：“没有温水了，只有冰水。”
她怀疑是晚上的菜做得有些咸了，大家都把水喝没了。
江绪忽然很轻地叹了口气，迅速伸手帮许芷拉了拉衣襟，接着对赵学明说：“没水，你明天再喝。”
赵学明也不知道睡蒙了还怎么了，他懵懂地“哦”了一声，真回卧室去了。
许芷在意识到江绪的动作后，下意识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紧接着，她脸轰的一下红了，她根本就没穿内衣，这睡衣的领口还极低。
江绪这时默了默，转过身来，垂眸看着许芷的眼睛忽然道：“我想过，九月九号这个日子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第18章
想到自己刚刚就是在这种衣衫不整的状态下, 硬是拉着江绪聊事，许芷的脸就火辣辣的。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她也不能让时光倒流, 许芷索性也装了傻。
她环住双臂，目光飘向别处，应付道：“挺好, 长长久久。不早了，早点睡。”
也没等江绪说什么, 许芷已经噔噔噔上了楼，拉开自己卧室的房门，然后一头扎进被子里。
*
雨后初晴，清晨的空气少了盛暑的燥热，还有些微凉。
简单吃了个早餐, 许芷就跟随江绪一起出了门。
从互相问候过“早安”之后，谁也没有主动说过话。江绪本来就是个话少的人, 许芷心里还残存着昨天晚上的尴尬。
直至车子驶入市区车流之中，许芷望着旁边鳞次栉比的高楼, 猛地回过神来。
“江绪，我不回家去。我得直接去店里。”
这条路很明显是往她住得小区去得。许芷的店是在另一个相反的方向。
江绪在红灯路口停下来，淡声问：“昨天睡那么晚，不困？”
许芷：“……”昨天哪里只是睡得晚, 即使后来睡着, 也睡得极不踏实。
可是她还有急事要处理的。核算一下和广告公司的解约的成本不说，尽快找一家新的广告公司合作迫在眉睫。
想起昨天的尴尬场景，许芷倚着车窗, 没有了昨天晚上的那种倾诉欲。
“我不困, 精神着呢。”话落, 她却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切，眼底泛起些许泪花。
江绪的唇抿着，眼底却漾起淡淡的笑意。他转过脸去，没有多说什么，却调转了方向。
行至半路，江绪停下车，帮许芷忙了杯咖啡。许芷愣愣地接过来，下意识问：“你的呢？”
“我不需要。”江绪的声音清冽，眉目冷峻，确实看上去没有任何困乏的感觉。
咖啡浓郁的香味飘散出来，许芷浅浅喝了口，道：“谢谢。”
本来那种在许芷心里萦绕着的若有若无的尴尬，也不知不觉消散。
她有时候觉得和江绪离得很远，远到她会想要排斥他。但是在偶尔表现出温柔之后，又会下意识想要亲近他。
许芷侧过头，看向江绪。清晨的光干净透亮，将他的侧脸勾出流畅的弧线，隔着咖啡的香气，像是天色将明时的薄雾，让人难以捉摸。
不多时，许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安静。许芷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来电显示，张墨北。
距离上次通过电话之后，已经有一段日子，许芷这才想起来，张墨北好像说要回来请她吃饭来着。
“喂，张墨北，你回来了？”许芷接起电话。
张墨北说：“是，刚下飞机。”
本来他应该早一点回来，不过临时多了些工作，所以就耽搁了一些时间。
许芷拿开手机，瞄了眼时间：“还不到八点，你几点的飞机啊？”
“你忘了有时差的。”张墨北温和的笑笑，顿了顿，他想到这会对许芷来说可能太早，他声音不禁轻了些：“我吵醒你了吗？”
许芷说：“我很早就起来了。”
“那就好。我回来太高兴，忘了时间。”张墨北耐心地解释道。
许芷不解：“有什么好事啊？这么高兴。”
张墨北即将从K&S设计总监成为合伙人，他很想把这个消息立刻分享给许芷，可他更想当面告诉她，还有些别的话。
“见面再说吧，你哪天有时间，说了要请你吃饭。”
“最近有点忙，要过一段时间。”
许芷想着广告公司的问题还没解决，邱清涵为她空出来的时间也不好改，还有结婚的事情，大约是抽不出时间来。
不过许芷对朋友的感情总是有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尤其是男性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