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半只脚在艺术圈里的人,许芷心想,她骨子里还是有点浪漫主义的。
她不像江绪,送她戒指时,就在这公寓的楼底下,那么随手地拿给了她。
如果不是那枚戒指上镶嵌了一枚粉红的鸽子蛋,谁会觉得心动啊?
许芷撑着下巴,看向对面,江绪低着头,侧脸被光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还可以在加上这张脸。
许芷不禁想,她自己其实就是肤浅吧,不然当年江绪并没有对她好,她为什么会心动。
江绪这时忽地抬头看了许芷一眼,眼底微光闪过,“看什么?”
许芷的心猛地跳了下,她忙垂下眼帘,“你吃这么慢,我自己先去收拾东西了。”
搬家的时候,面对那么多东西,很难不后悔自己曾经怎么有那么大的购物欲。
许芷把所有的柜子拉开,从下面抽出几个大的储物箱来,这才开始收拾。
江绪吃完饭,收拾好餐桌,没有进衣帽间,而是拉开了工作室的门。
许芷过于神神秘秘,从外面回来,放下东西,直奔工作室,太容易被他猜出来要干什么。
蓝色的丝绒盒就搁置在工作台上。江绪走过去,打开看了一眼,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而是很独特的一对戒指。
男式的戒指上压了很多麦穗状纹路,还留着镶嵌钻石的位置,不算很张扬,却独一无二。
女式的戒指就显得更加华丽一些,戒托和男式那枚别无二致,却要更细一些,接口处交错开,蛇形模样,留下两个镶嵌水滴型钻石的位置。
江绪面上的冷霜不由散去,唇角弯了弯,重新把盒子盖上。
衣帽间里,许芷踩着个梯子,一件件将衣服扔了个满屋。江绪刚进来,就看见一条艳红色的裙子从上面飘了下来。
许芷此时已经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的轻薄衣服,长到肩膀的头发,被她编起了起来,掩到耳后,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
她冲江绪笑笑说:“等你半天,你再不来,我都收拾好。”
江绪捡起脚边的衣服,又看了眼就那么斜靠在梯子上的许芷说:“下来。”
许芷很快从上面下来,小心翼翼迈过那些衣服,走到门口,往房间里一指,“就先这些吧,你叠起来,放进箱子里就行。”
江绪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皱了皱眉,“难得你能把家里收拾这么整洁。 ”
“平时家里请了人收拾的,每天都来。”许芷笑了下,“单把这些拿下来我就累死了,我去休息一下,没事别叫我。”
许芷拉开门,走了出去。江绪回头望了一眼关紧的房门,心里清楚许芷干什么去了。
扭过头来,再看见这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就觉得没有那么难以收拾。
给一个女人收拾东西,江绪是第一次,他自己也从来都没有想象过。
耐着性子,叠了几条裙子,就发现不是每件衣服都那么规整,甚至叠都叠不起来。
江绪把衣服提起来看了看,很轻薄丝滑的布料,也很小巧,很难想象许芷是怎么把这件衣服穿进去的。
平时许芷穿什么都看上去明艳有风情,其实是源于长相,着装大部分时间都不算暴露,尤其是这样性感的就没有在外面穿过。
江绪叠不好这件衣服,就那么把它放在了最上面。像许芷目前突然追求起惊喜的状态,或许总有一天能看见她在他面前穿。
收拾了大半,江绪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扫了眼,接起来:“什么事?”
陆洋说:“能有什么事,喊你出来聚聚。怎么结婚了就不出门了?老婆管得严啊。”
后面一句,明显带着调侃和不当一回事。
陆洋是江绪的大学同学,兼生意上的朋友。
平时爱攒局,无非就是在这种场合交几个朋友,拓展人脉,谈谈生意。
江绪最近确实是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已经很少出去聚会。
不算是有意不去,只不过是不由地把心思更多放在许芷身上。
“最近忙。”江绪淡声说,“等哪天有时间,请你们吃饭。”
“忙什么啊?主题公园那事?不是都动工了?还是有什么别的项目?”
陆洋一下子来了兴趣,他跟着江绪投资,这两年挣了不少钱。
“搬家。”
陆洋愣了下,“搬哪去啊?”
“结婚的新房。”江绪懒得和他闲聊,“挂了。”
“哎哎!绪哥!”陆洋忙叫住江绪,“真过起日子来了啊?”
外界可都传,说这摆明了是利益婚姻,他其实觉得也是。
不然怎么可能,他连对方名字都没从江绪这里听说过,就突然结婚了?
“不过日子过什么?”江绪明显态度比较冷漠。
陆洋意识到江绪其实不太想和他聊这个话题,忙说正事,“我朋友开了个马场,过几天过来玩吧?你觉得没意思再走也行。”
那边话还没说完,这边许芷正巧推门进来,“江绪,都一个小时了,你还没把衣服叠完啊?”
叠衣服?
谁?
江绪?
陆洋听得清楚,一时间都傻了,他宁愿相信自己听错了。
这位一分钟挣得钱难以估计,缔造了影视界神话的大佬,结了婚竟然耗时一个小时在家叠衣服,这是人干事?
可惜没有更多对话让他听,江绪连话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你自己不看看你有多少衣服。”
江绪从地毯上又拿起一件,“这件你买得时候怎么想的?”
那是一件腹部镂空的连体衣,许芷买回来就试了一次,觉得穿起来太麻烦,而且肚子好像会冷的样子,就干脆没穿过。
如今这件衣服在江绪手里,许芷莫名尴尬,她上手抢过来,“叠衣服就叠衣服,管那么多。”
江绪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今天晚上很难收拾完。”
他真的低估了许芷东西多的程度。
“你收拾得那么细致干什么?”许芷说着,只是把衣服一提,对折一下,就放进了箱子里。“这么收拾用得了一个小时吗?”
也不知道江绪怎么想的,叠那么好,搬过去也是要挂起来再熨得。
江绪沉默半晌,看不下去,从旁边扯了个箱子,到里面去帮许芷收拾包和鞋。
只把这些都装好,就已经十二点了。本来坐飞机就很累了,这下许芷更是连话都不想说。
她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了江绪明天搬,或者说今天搬的,她不信江绪以后真的一天时间都空不出来。
洗了澡出来,许芷也没管江绪,擦过护肤品,就躺到了卧室的大床上,侧着身子定半夜起床的闹铃。
她有一个计划,一个让江绪早上就能看见戒指套在他手上的计划,想想是有点子浪漫的。
刚定好时间,敲门声响了起来。许芷隔着门问:“干什么?”
“进去睡觉。”
许芷:“……”什么叫进来睡?
她还没反应过来,江绪就已经推门进来了。许芷没有锁门的习惯,这是之前在这里照顾她的那两天,江绪就发现的。
开始他以为许芷是方便他晚上看看她烧不烧,后来才发现,其实她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许芷忽地坐起来,她穿着一件长到脚脖子的睡裙,也没盖被子,傻愣愣看着江绪走到床边,才咬着唇说:“你的床是客厅的沙发!”
江绪目光很淡地看着她说:“你觉得我在沙发上能睡着?”
“那你在地上睡。打什么主意呢?”许芷不肯轻易妥协。
江绪盯着许芷看了片刻,说:“你是不是想多了什么?我很累,单纯的想睡床。”
许芷:“……”
江绪平静地说:“我帮你收拾这么久的东西,你是不是应该把床让给我,去睡沙发?”
最后,江绪如愿以偿地分了许芷半张床,两个人的距离至少是一米远。
江绪望着天花板,忽然想,新家的床其实可以换一换。
旁边睡个人,还是个男人,她有那么点喜欢的男人,许芷捏着戒指觉得晚上大概率是睡不着了。
等着江绪睡着以后,她把戒指套在江绪手上,然后就去睡沙发。
她家的沙发相对于她来说,其实不算小,又很柔软,她不介意。
卧室里忽地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许芷眼皮开始打架。
正当她和困意做斗争时,江绪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你想骑马吗?”
许芷一惊,睡意去了大半,她把手里的抱枕挡在两人中间,骂了一句:“江绪!你下流!”
半晌之后,旁边传来轻笑,“问你去不去马场,怎么下流了?”
第37章
许芷是抱着羞愧和尴尬的心态睡着的, 没想到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旁边,昨晚江绪睡得位置已经空了。
许芷有片刻怔怔出神, 忽然心一惊,她好像半夜根本就没醒!
但是手里的戒指早就不翼而飞。
许芷在床上翻找了一会,连枕头下面和床底下都看了, 哪哪都没有。
她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昨天晚上给江绪了, 她却给忘了?
睡得时候太累,其实也有点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梦还是什么,总觉得又好像拉了下江绪的手。
许芷从卧室出来,往客厅内扫了一圈, 看到站在阳台的江绪。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反正收拾得挺利落, 握着手机的手上,那枚戒指熠熠生辉。
许芷:“……”她真的是半夜梦游一般就把戒指戴在江绪手上了?
许芷努力回忆片刻, 虽然没有太大的印象。但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又模模糊糊觉得可能有这么一回事。
记忆好像和梦境都有点重叠了,许芷不再多想, 转身去了洗手间。
江绪听见动静, 回头看眼,只看见许芷纤细的背影。
“我这边人都齐了,现在过去?”赵学明问道。
昨天傍晚的时候, 江绪给赵学明发了信息, 让他找箱式货车, 再拉几个人过来给许芷搬东西。
做电影的,平时搭个景,拉个东西什么的,手里有的是人,打两个电话就搞定。
今天一大早,赵学明就把人聚齐,就等着出发了。
江绪说:“十点钟再过来。 ”
许芷收拾东西快,收拾自己慢,再吃个早餐,没有一两个小时,怕是出不了门。
挂了电话,江绪下意识扫了眼手上的戒指,眼底多了些暖色。
昨天晚上,许芷的手机大半夜响起来。
离得近的许芷没醒,江绪倒是醒了。
他倾身过去,关掉闹铃,有些疑惑,不知道许芷是忘了改时间,还是半夜想做点什么。
要倒时差,又忙了一晚上,疲惫感从四肢百骸漫上来,饶是心思深沉的江绪没有心情去探究太多。
旁边的许芷睡得很安稳,一点都没有要醒的迹象。
只不过她整个人都睡在大床的边缘,怀里抱着那个大抱枕可怜巴巴的,好像翻一个身就能掉下去。
江绪小心翼翼把人捞到床中间,许芷哼哼唧唧两声,伸手在他身上摸了下,圈住了他的腰。
窗帘密实的挡住了窗外的月光,黑暗之中,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和温柔软香。
江绪不自觉把人往自己怀里压了压。不知道是要压住躁动的心,还是想要以此来纾解某种控不住的想法。
越是这样,越是折磨得他睡不着。他不禁自嘲的想,看来是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低估了许芷对他的吸引力。
就这么碰一下,就像星火遇到烈风,让他恨不得这一刻就把人拆了入腹。
许芷总问,他为什么对她那么那么好?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从来不是单纯对她好。
放纵她,包容她,是因为他想一点点向她索取,让她心甘情愿靠近他,亲吻他,眼里都是他。
这样的念头不知道是从哪一刻起。
或许是最初念起想要抓住的那一份温暖。
又或许,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属于他的有着完完全全的占有欲。
江绪摸摸许芷的脸,在她白皙的脖颈处,克制地轻咬,听见许芷模糊的呓语声,他才放开,准备去沙发睡。
刚刚起身,就感觉到手下有一个硬质的金属物品,就算是在黑暗里,都有着莹莹光泽。
无光的屋内,江绪将这枚戒指套在了无名指上,眸色越发显得深浓。
这下不难猜到,许芷大半夜里定闹铃,原来是为了送这枚戒指,可惜闹铃没能把许芷唤醒。
江绪在被子里,摸到许芷的手,细且柔软,上面没有戴着任何饰品。江绪握在手里揉捏了下,慢慢放开,下了床。
在洗手间里的许芷,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疑惑,不知道怎么回事,脖子上多了一块红痕。
说是虫子咬得吧,却也不太像,而且天已经渐渐有些凉了,蚊虫应该会少吧?
看了半晌,得不出结论的许芷,只好拿粉底将红痕遮住。
化了个淡妆,换了件比较能活动的开的衣服,许芷从工作室取出自己的那枚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早餐是从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买得,许芷吃惯了的,入眼很是丰盛。
两人对面坐着,许芷喝了口牛奶,盯着江绪看了片刻,江绪一直没抬头看她。
许芷:“……”怎么给他戒指以后,江绪能一句话都不说啊?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许芷伸手掩了掩自己耳边的碎发,很故意的样子给江绪看她手上戒指。
江绪掰开小笼包,放了一半在许芷的盘子里,说:“六点半。”
“起那么早?”许芷惊了下,她记得他们是凌晨一点左右睡得吧?江绪可真自律。
“沙发上睡不好。”
“你不是昨天睡得床吗?”许芷疑惑地问道。为了睡床,还扬言要把她赶到沙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