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琛收手，视线垂向别处。
宋书瑶的眼睛总是湿漉漉的。
时琛喉结滚动，像是有一片羽毛在轻轻拂动。
他有些不受控制，再度伸手，轻轻抚了下宋书瑶的头发。
“一定会去的。”
“哦。”
宋书瑶说不出话，也想不到合适的回应。
一整颗心都像泡在蜜罐里，十分甜蜜。
可惜现在已是深夜，宋书瑶恋恋不舍道。
“那我回去啦。”
宋书瑶离开后，车内似乎满是她留下来的香水味。
时琛轻轻嗅了下指尖，是她的馨香。
——
等回到住处，宋书瑶摸着自己的头发，似乎还能感觉到时琛留下的触感，十分温柔。
直到洗漱时，宋书瑶嘴角的弧度才稍微收敛一些。
她举着牙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充满牙膏泡沫的微笑。
傻气十足。
片刻后，宋书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妈的，她是不是被洗脑了啊！
明明一直主动的人是她。
等了一晚上的人也是她。
现在时琛只用说一句“对不起”，再用一个摸头杀。
她的心情就阴转多云再转晴了。
好！离！谱！
时琛这只天鹅有些过于高贵了！
癞□□只是自谦，自谦懂不懂啊！
她又不是真的没人追！
宋书瑶握住牙刷，十分愤怒。
不过结束洗漱，宋书瑶躺到床上，她又打开手机，点开时琛的微信，注视良久。
还是忍不住凑上去，贴了贴时琛的头像。
贴贴结束，宋书瑶直摇头，唾弃自己这幅没出息的样子。
宋书瑶准备关掉手机时，视线忽然一顿。
停留在一行文字上。
【你拍了拍“S”。】
宋书瑶：？？？
还不等她撤回，时琛的消息已经过来。
【时琛：？】
【“时琛”拍了拍你，说给爹磕个头】
宋书瑶：“……”
救！命！啊！
这！都！是！什！么！
宋书瑶脚趾蜷缩，连夜施工，准备抠出一套三室一厅。
她不敢回复，选择用被子盖住脑袋，躺平装死。
再见了，她今晚就要远航。
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世界。
等了好久，时琛那边没有再发消息。
宋书瑶试图催眠自己，这只是手滑引发的小小意外，时琛早就睡着了。
这样想着，宋书瑶伸手关掉卧室灯，蜷缩在被窝中，居然真的酝酿出一丝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夜深人静。
宋书瑶梦中惊坐起，拿出手机，火速删掉自己的拍一拍后缀。
——
窗外雨声淅沥，伴随着隐隐雷鸣。
时琛躺在床上，金丝框眼镜放到床边。
陷入熟睡的他没有白天的凌厉的气质，反而多了一些柔和。
但他睡得并不安稳，微微蹙眉。
回想起少年往事。
那是白天。
图书馆内，学生们都在埋头看书，时不时响起笔纸摩擦的沙沙声。
时琛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捧着一本书，看得专注。
图书馆一直有学生进出。
这时，有人推门，拉开椅子入座。
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却引起学生们小声的议论。
“是她，宋书瑶……”
“那个七班的？”
“我靠，真的好漂亮啊。”
“那你去表白。”
“滚蛋，你怎么不去啊！”
周围男生自以为声音压得极低，互相推搡着。
他们的话却一字不落传入时琛的耳朵。
时琛抬眼，看向喧闹中心。
是很漂亮的女生，正从书包拿出卷子，准备订正错题。
偶尔和旁边的同伴咬耳朵，两人神色严肃，极为认真。
时琛一眼认出来，那是他们月考的卷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宋书瑶应该只考了两位数。
是垫底的成绩。
时不时有人往宋书瑶那里走去，借口借一支笔或者一张纸。
都是男生。
时琛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低下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时琛合上手中书籍，打算去书架找一本资料。
起身时，他下意识看向宋书瑶的方向。
书包还在，但人已经不知所踪。
时琛倒是不意外。
三中是省重点名校，建校有百年历史。图书馆经常收到知名校友赠书，又扩建了数次，规模堪比市级图书馆。
一列列沉木书架上，时琛顺着索引分类，慢慢寻找目标资料。
找到最后一列书架，终于在中间一排发现那本书。
时琛伸手，刚触碰到书封，隔着沉木书架，一本本厚重书籍的间隙。
他突然看见宋书瑶。
宋书瑶正在专注寻找着资料。
没有发现他。
尘封书籍的间隙，宋书瑶的模样并不完整，唯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清澈明亮。
随着她的动作，逐渐看到秀挺的鼻梁，嫣红的唇，白皙的肌肤。再往下，是精致的锁骨，没入白色的衣衫。
时琛像是被定住，没有发出丁点声响。
他突然想起那些男生的话——
宋书瑶确实很美。
宋书瑶很快找到自己需要的书籍，她把书放到座位上，和女伴挽手离开。
直到宋书瑶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时琛才回过神，取出资料。
书架空出的位置，恰好是方才宋书瑶停留的地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香甜的气息。
时琛回到位置上，视线不自觉停留在宋书瑶的空位。
有男生趁宋书瑶离开，偷偷往她的书包里塞东西。
一张没有署名的粉色信封，还有一大盒打着蝴蝶结的巧克力。
男生气质干净，模样俊秀。
此时脸上却染上一层绯红，羞涩极了。
时琛有些印象，这个男生是隔壁班的，成绩一直在年级前十。两人还一起打过篮球。
“哎，时琛！”
男生察觉到时琛的注视，张了张嘴。
时琛移开视线，神色淡漠。
男生专程绕道，过来锤了一下时琛肩膀，低声道。
“哥们，她要问起来，千万别说是我放的啊。”
“好歹给我留点被拒绝的尊严。”
时琛点了下头。
男生笑了一下，这才放心离开。
等了片刻，时琛翻开资料，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空气中似乎还有那股香甜的气息。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抚着书页的指尖也有些发烫。
时琛抬眼，看向宋书瑶的书包。
突然很想坏心眼地丢掉那封情书。
作者有话说：
鸡！冻！
第14章
第二天，宋书瑶刚去上班。
王琉把她叫到办公室，宣布一则好消息——
《洛神》即将作为舞团重点项目，送去“华舞奖”舞剧项目参赛。
华舞奖成立近三十年，是国内舞蹈界含金量极高的奖项。
舞剧项目金奖的评选标准十分严苛，难度也极高。不仅对主要演员表现力要求严格，还对舞剧项目的立意、编舞、整体效果有一套评分体系。
有时参赛项目不符标准，主办方宁愿空缺这个奖项。
这是职业舞者的最高荣誉，也是很多舞者梦寐以求的奖项。
宋书瑶也不例外。
“我找朋友问了，这次奖项应该给首艺那边。但我们舞团可以拿到入围提名。”王琉说道。
宋书瑶自然是高兴的。
即使是入围提名，也是对舞剧项目的一种认可。
从王琉办公室出来，宋书瑶打开手机。
自打昨天分别，她又恢复了对时琛每天的早中晚安。
工作再忙，抽空撩人的时间还是有的。
【宋书瑶：早安哦qwq】
【宋书瑶：时琛，你下周一晚上有空嘛？】
【宋书瑶：首映一定要来哦。】
【宋书瑶：风里雨里，瑶瑶在大剧院等你噢！】
过了一会儿，时琛才回消息。
【时琛：周末出差。】
【时琛：首映会去的。】
宋书瑶正在舞房把杆练下腰。
看到时琛的消息，心里有些甜蜜。
其实她发的消息不仅只有土味情话。
练舞日常很辛苦，也很枯燥。有时为了一个动作，宋书瑶会花一整天的时间，对着镜子一遍遍纠正、调整、练习。
即使拿着撒娇嗲精的人设，宋书瑶偶尔还是会有丧气的话。
时琛的性格很冷，但宋书瑶的每一段话，他都在耐心倾听，永远给予情绪上的回馈，是最温柔的聆听者。
宋书瑶发现，她对时琛的喜欢似乎又多了一分。
随即，她又忍不住叹气，时琛真的很吃撒娇嗲精的性格。
如果按照她原本傲气的性格，时琛怕是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这真是甜蜜而忧伤的负担。
“宋书瑶。”
突然，有人叫了宋书瑶的名字。
宋书瑶抬眼，发现是许久未见的沈如丝。
两人工作上是竞争关系。上次明面闹崩后，沈如丝被分到另一个舞房，两人交际便愈发少了。
沈如丝今天没有穿紧身舞服，反而一袭淡色长裙。
化了淡妆，搭配清新的雏菊香水，像是一朵山坡上摇曳的小白花，十分文艺小清新。
她绕过其他人，走到宋书瑶身前。
“我听琉姐说了。”
沈如丝看着宋书瑶，神色淡淡，“《洛神》要拿去参赛，恭喜你啊。”
宋书瑶轻轻拧眉。
她性格要强，是个记仇的人。沈如丝这样反复得罪她的人，她根本不会原谅。
短暂沉默后，宋书瑶挑眉，一只手撑住把杆。
她的神色平静，语气却轻蔑。
“《洛神》能拿去参奖，是舞团同事们一起努力的成果。”
“不过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我的关系，似乎也没有熟到互相道喜的程度吧。”
沈如丝没想到宋书瑶这么呛。
一瞬间，她的表情有些狰狞。
但沈如丝按捺住情绪，淡淡道，“我只是出于舞团同事的立场，关心一下。”
“既然你不需要，也大可不必冷嘲热讽。”
“更何况，只是送去参奖，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嗯嗯。”
宋书瑶点头，十分赞同，“可是有的人连送去参奖的资格都没有，好可怜噢。”
沈如丝：“……”
她冷笑一声，大步离开舞房。
宋书瑶继续压腿抻筋，丝毫不受影响。
中午吃饭时，钱麦八卦道。
“听说上午沈如丝去找你道喜，然后你把她气走了？”
“嗯。”
宋书瑶夹起一片生菜叶子，眉心皱起，“也不知道抽哪门子风。”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呗。”
钱麦评价道，“不过听说沈如丝最近很惨啊。”
“详细说说。”
宋书瑶来了兴致，连盘子里寡淡的食物都没那么碍眼了。
“咱们舞团前段时间不是找了一批实习生嘛，腰细腿长气质好，水灵灵的。”
“所以？”
宋书瑶想到闻溪，点头。
“孙总看上了一个来实习过的小妹妹，当着沈如丝的面，直接高调劈腿。”
“这段时间两人打得火热，孙总送了好多名牌包，还答应砸钱让对方出道。”
“所以沈如丝最近心气不顺，就想着找你麻烦吧。”
宋书瑶哼笑一声，十分记仇。
“沈如丝这是自找的。”
“是啊，其实他们都在讨论。”
钱麦小心道，“沈如丝的条件很不错，要是认真练基本功，也绝对可以竞争一下首席。”
沈如丝身条很顺，细腰如弱柳。
是专业舞校出身，又跳了多年古典舞。
否则也不会进入当代艺术舞团成为首席替补。
但沈如丝将时间和心思都用在其他地方。
毕业多年，舞蹈实力一直不曾长进，短板的力量感和平衡也一直没有提高。有的舞蹈动作甚至还不如一些刚毕业的学生。
宋书瑶不甚在意。
“有挑战是好事，良性竞争嘛。”
她有十足的自信。就是再给沈如丝十年，每天勤学苦练，也无法达到她的水准。
钱麦：“……”
对哦，她突然想起来。
眼前这位，可是拿过华舞奖青少组冠军的女人。也是许多编舞老师口中的“舞蹈天才”，是天生练舞的好苗子。
而在专业领域，宋书瑶对自己的要求又几乎达到变态的标准，每天都泡在舞房，以暴风速度成长。
再过两三年，或许只用一年，钱麦十分确信。
宋书瑶会成为国内古典舞首屈一指的青年舞者。
无人能撼动其地位的大魔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