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宋书瑶盯着手机屏幕。
短暂沉默后，她点开通讯录，删掉了王琉。
删完人，宋书瑶提着一口气，起身继续练舞。
她必须足够优秀，才能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
下午六点，宋书瑶收到时琛消息，说车已经停在楼下。
原本当代艺术舞团地址在城东，时琛公司在城西；但现在唐萍工作室也在城西，两人工作地点反而更近了。
宋书瑶心情极好，拎包起身。
下楼时，她正好遇到工作室同事。
同事叫关照，比宋书瑶大四岁，是工作室的男首席之一，专攻古典单人舞剧，已经拿到不少国内大奖，是极为优秀的青年舞者。
两人是同一所舞校出身，以前打过照面，关系还不错。
关照笑眯眯道，“下午唐老师是不是去找你了？”
“……”
宋书瑶点头，有些不自在。
“她是不是说你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基本功差到抠脚？让你过段时间再想编舞。”
宋书瑶：“……”
谁来拆一下摄像头？她真的会谢。
“没关系，不用着急，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关照观察着宋书瑶的表情，怜爱道，“当时我进来的时候，直接被唐老师说哭了——然后肖俊偷偷给我拍了照片，鼻涕眼泪流成河。之前你师姐进来做首席时，也是哭了一周，边崩溃边想动作，肖俊还录成视频。多亏他这周出差，不在工作室。”
肖俊是工作室另一位男首席，资历最深，也是最早追随唐萍的演员。
宋书瑶：“……”
果然，大师的杀伤力就是成倍暴击。
她听出关照的宽慰，松了口气，“谢谢师兄。”
“没事儿，加油！”
关照拍了下宋书瑶肩膀，“要一起去吃饭吗？我请客。”
“改天再约吧。”
宋书瑶指了下路边那辆等候多时的劳斯莱斯，笑着婉拒，“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关照挥了挥手，没有再留。
——
时琛看着车窗外两人亲昵交谈，修长的手指敲着方向盘。
一下又一下，莫名有些烦躁。
陌生青年身形高大，模样并不算差。
脸上带着和煦笑意，正和宋书瑶交谈。
两人又聊了两句，宋书瑶指了指自己的方向，青年挥手道别，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下一秒，车门被拉开。宋书瑶唇畔带笑，这个笑容落在时琛眼里，却莫名有些刺眼。
宋书瑶沉浸在同事带来的善意中，心里暖洋洋的，完全没有意识到时琛情绪的不对。
短暂思忖后，她点开手机，给关照发了一个鞠躬道谢的表情包，附带一条消息。
【宋书瑶：谢谢师兄指点，改天请你和肖老师吃饭！】
关照消息回得很快，比了个OK的手势。
宋书瑶满意关掉手机。
一抬眼，车还停留在原地。
宋书瑶：？？？
她扭头看向时琛。
昏暗的车灯下，时琛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他手腕搭在方向盘上，手指正敲击着方向盘，指节分明，修长有力。
时琛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法式袖扣低调奢华，正随着他的敲击动作，一下又一下，折射出水蓝色的光芒。
宋书瑶呼吸微微一滞。
感觉时琛不是在敲方向盘，是在敲她的心脏。
察觉到宋书瑶的视线，时琛抬眼，神色淡漠，唇角紧绷。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快。
宋书瑶：“……”
她反省了下自己，确定今天没有说什么过分的土味情话后，果断排除自己嫌疑。
宋书瑶声音十分轻柔。
“时琛，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时琛移开视线，迅速否认。
“没有。”
宋书瑶：“……”
那就是有了。
然而宋书瑶从小被人捧惯了，性格又傲气。她倒是想哄一下时琛，但实在没这方面的经验。
这时，时琛发动汽车。
黑色的劳斯莱斯汇入车流。
短暂犹豫后，宋书瑶决定让时琛专心开车，先行“自愈”。
她从包里翻出耳机，刚插.到手机上。
时琛的声音十分冷淡。
“宋书瑶。”
宋书瑶：？
她看向时琛，可惜时琛眼睛盯着路况，只留给她一个侧脸。
“刚才那人是谁？”
半晌，时琛终于忍不住，出声道。
“……哦。”
宋书瑶慢半拍反应过来，“我师兄，也是工作室同事，人挺好的。”
“师兄？”
“唔，其实也不算。”
宋书瑶坦诚道，“我们差四岁，只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
其实这在舞蹈圈很常见，知名舞校就那么三四所，培养出的学生都是各大舞团的台柱子。
有时候见面打招呼，同一个学校出来的，往往会用“师兄妹”这套称呼。
——当然，这种“师兄”和“师妹”，远比不上她和霍町在同一个老师门下学习数年的感情深厚。
“这样啊。”
时琛突然笑了下，笑意却未达眼底，“那你要小心一些。”
“……？”
宋书瑶有些不明所以。
“你认识的上一个师兄，已经拐走了闻溪。”
时琛皮笑肉不笑道。
宋书瑶：“……”
好像，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这个周末,宋书瑶冥思苦想，写满三张纸，最终只敲定了一个主题名《书·荷》。
在唐萍的启发下,宋书瑶决定讲自己的故事，讲女性成长的故事。舞蹈种类也不再局限于古典舞范围内，宋书瑶想做一些创新,以古典舞为基础，融入现代舞、西方舞种的动作元素。
而荷叶圆润碧绿,质感偏脆，带有微微的香气，味道却偏苦，每一年的枯荣都有“生生不息”的含义，很契合舞剧的立意。
拟定主题后,宋书瑶将初步构思整理成文档。
当唐萍点头通过时，宋书瑶终于松了口气,着手准备下一步填充细节。
这天晚上，宋书瑶下班很早,直接去找时琛吃饭。
时琛刚结束一场会议，回到办公室见到宋书瑶，按了按眉心，放下手中资料,“等了很久吗？”
“还行。”
宋书瑶举起平板,上面是关于新舞剧项目的草稿，“刚才我临时有些新的想法，你能等我记一下吗？”
艺术来自生活,舞蹈也不例外。
刚刚看到办公楼忙碌行走的男女,突然激发了宋书瑶关于舞剧新的灵感。
“……行。”
时琛原本在看宋书瑶一个人写写画画,但发现宋书瑶神色专注后，犹豫片刻，索性也翻出文件，重新坐下。
两人相顾无言，对着电脑埋头加班。
等到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宋书瑶终于删减完项目大纲，她满意伸了个懒腰，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抬头看向时琛，时琛神色专注，正埋头翻阅着一摞文件。
察觉到她的视线，时琛合上厚厚的文件夹，神色满意。这两个小时他的效率很高，处理了不少公务。
他看向宋书瑶，“要走吗？”
宋书瑶：“……”
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但她和时琛好像都对现状挺满意的。
——
两人最终决定去吃泰国菜。
这家餐厅装修别致，卡座之间用层层棕榈叶挡开，搭配手工竹帘，既保证客人的私密性，又凸显了热带风情。
落座后，宋书瑶手机不停传来消息提醒。
是关照发来的微信消息。
最近舞协推出建设优秀人才储备库的规章制度，各个舞团和工作室的台柱子都在忙着报名“入库”。
关照负责工作室的统筹工作，专程过来提醒宋书瑶。
【关照：书瑶，优秀人才储备库的申报材料别忘了，就差你一个人的材料了。】
【关照：时间比较紧张，明天截止报名，不要忘了。】
宋书瑶匆忙敲字。
【宋书瑶：没问题。】
【宋书瑶：谢谢师兄提醒。】
“谁的消息？”
时琛正低头看菜单，撩了下眼皮，声音淡淡。
“你见过的，那个姓关的师兄。”
想起时琛曾经的“小心”言论，宋书瑶又补了句，“刚刚提醒我报名优秀人才储备库的事，没有别的意思。”
“……”
短暂沉默后，时琛抬眼看了下手机时间，微微蹙眉，“晚上八点？”
“是啊！”
宋书瑶十分理直气壮，将手机屏幕放到时琛眼前，“你看，我们真的就是工作内容。”
偏偏这个时候，宋书瑶手机一震。
关照的新消息发了过来。
【关照：师妹，肖俊老师明天回来。】
【关照：啥时候请我们吃饭？】
【关照：/色/色/色】
时琛抬眼，一个流着口水的小黄豆眼睛变成桃心状，弹射到聊天框中。
时琛：“……”
宋书瑶：“……”
等等，不是——
她可以解释！
“宋书瑶。”
时琛盯着宋书瑶，神色淡漠，“既然我们已经确定了关系，你是不是应该和其他异性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
宋书瑶：“……”
她现在很想穿过屏幕给关照一拳，但很显然安抚时琛的情绪才是更重要的。
“时琛。”
宋书瑶绞尽脑汁，试图解释道，“可能我工作性质的原因，其实跳舞剧的，都会认识一些异性朋友。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做出越线的事情。”
其实这是宋书瑶的真实想法。
她跳过的舞剧不少，每一部舞剧的编舞都有男女主角的双人舞剧情，而她的社交圈也一直都在舞蹈圈，朋友都是通过合作舞剧认识的，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她没有维护关照的意思，但如果时琛每次都因为这种事不开心，宋书瑶觉得自己也很难做。
“你要对我有信心，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宋书瑶耐心规劝道，“对于社交距离这种事，正常的人际来往，我们还是要大度一些，才能更快乐，不是吗？”
时琛：“……”
做人要大度？
短暂沉默后，时琛声音淡淡，“那行，听你的。”
宋书瑶终于放心，低头给关照回消息，两人继续讨论人才储备库的事。
时琛看着她的动作，眸色沉沉。
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这时，点的菜终于上桌。
宋书瑶刚举起筷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娇气的女声。
“时琛？”
宋书瑶下意识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两个年龄相仿的女生。
其中一个女生摘掉墨镜，撩了下长发，盯着时琛，面露惊喜，“刚才看着像你，但是不敢确定，没想到真的是你。”
另一个短发女生微微一笑，认同朋友的话。
两人十分自来熟，拉开椅子坐下来。
短发女生坐到宋书瑶身旁，而长发那个直接坐到时琛旁边。
“不介意我们拼桌吧？”
长发女生放下包，笑道，“这家餐厅我和雯雯经常来吃，味道还不错。”
宋书瑶：“……”
她看向时琛，然而时琛察觉到她的目光后，居然移！开！了！视！线！
长发女生仿佛才看到宋书瑶，笑道，“你好，我是章玫。你是时琛女朋友吧？我爸爸和时琛公司有业务往来，我和时琛认识很久了，一直都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你千万不要多想。”
“这样啊。”
宋书瑶皮笑肉不笑道，“免贵姓宋。”
如果长发女生的视线没有紧紧黏在时琛身上，倒是能增强一些可信度。
女生十分健谈，热情分享着各种话题，从自己最近的见闻到新能源行业的最新动态。
时琛态度冷淡，没有搭话。
但女生拉着朋友，两人一唱一和，偶尔拖上宋书瑶，整体气氛居然也不是那么尴尬。
而通过女生的话，宋书瑶得知女生的大致情况——家境优渥，毕业于常青藤名校的材料专业，目前在家族企业工作，和时琛公司多有业务往来，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学霸白富美。
女生对时琛的好感不加掩饰，却又顾忌着宋书瑶存在，始终没有挑破那层窗户纸。
宋书瑶捏紧手中筷子，有些食不知味。
她必须承认，她有一点点吃醋。
时琛垂眼，低头打开手机。
片刻后，宋书瑶手机传来消息提醒。
【时琛：笑一笑。】
宋书瑶：？？？
她猛地抬头，怀疑时琛是故意的。
妈的，现在她根本笑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