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瑶不明白，这里怎么还有涮腰都涮不好的人。
她翻看桌上的□□，就读于舞蹈名校，古典舞出身。
四岁开始跳舞，舞龄十六年。
正这样想着，舞台中央的学生注意到宋书瑶出现。
随着“噢~噢噢~噢噢噢~”的魔性鼓点，她以折扇掩面，眼波流转，向宋书瑶递了个媚眼。
宋书瑶：“……”
还能不能好好涮腰了！
“关系户。”
钱麦小声道，“上面领导塞进来，点名要进《洛神》的。”
“哦。”
宋书瑶了然。
这种空降户十分罕见，但也不是没有。
通常都是在舞团安排一个龙套角色打酱油，刷一下简历，捏一个“舞蹈生”人设，为未来进娱乐圈铺路。
音乐总共有三分多钟。
看着女孩站在舞台中央上下、左右、前后涮腰。
宋书瑶叹了口气，突然有些头疼。
-
闻溪十分不理解。
有人赚钱，总需要有人花钱吧！
不然经济还怎么发展？
她的家族那么有钱，父母婚姻幸福，自己又是独生子女，还有一个优秀的表哥守住家业。
为什么她不能选择咸鱼躺平，成为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呢？
不仅如此，还要被父母逼着学舞。
一学就是十六年。
因为经常上网，她原本很喜欢《芒种》这首歌。
但现在她扭得腰都要断了，这该死的歌曲只进行了一半。
此时此刻，每一分一秒的“噢~噢噢~噢噢噢~”。
都成了闻溪的噩梦。
跳累了，闻溪有些走神，想起归国创业的表哥。
两人年龄差六岁，但从小她就很怕自己的表哥。
表哥实在太优秀了。
高三时出国留学，大学就读于常青藤名校，读书期间科研创业，年纪轻轻身价千万……
再加上闻溪的零花钱一直找表哥要。
因此两人关系不像兄妹，更像长辈和晚辈。
也正是因为表哥发现她这学期挂了两门通识课，在家随口一句提议。
原本打算暑假出国旅游的闻溪，被父母狠狠教训一顿，找关系塞进一个舞团。
她又不打算做职业舞者。
凭什么不能摆烂啊！
但想到银行卡还在表哥手里。
闻溪欲哭无泪。
只好踩着节奏，继续涮着自己的老腰。
——
等女生跳完，评委对选手们打分时。
王琉敲门，把宋书瑶喊了出去。
“你看见最后那个女生的表现了吧，怎么样？”
王琉问道。
“不怎么样。”
宋书瑶老实道，“基本功很差，下盘不稳，只会涮腰，小表情很多。”
“嗯。”
王琉点点头，“所以，这段时间你带她。”
宋书瑶：？？？
她下意识拒绝，“琉姐，这不太好吧。舞剧的主要角色都已经定了。”
“你放心，她不会参演重要角色。只是家里安排，跟着舞剧跑龙套学习一下。”
王琉颇有深意地看了宋书瑶一眼，“她家里条件很好，所以我就没拒绝。”
“不要啊。”
宋书瑶嫌弃道，“条件再好，我也不喜欢带这种基本功都没练好，只会涮腰的女生。”
“那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以后还你。”
王琉不容商量道。
“唉！”
听见王琉这语气，宋书瑶重重叹了口气。
她不是不愿意带新人，但分给她一个关系户，有种“杀鸡焉用牛刀”的感觉。
她看了评委们的打分表，今年参加面试的，有很多身正条顺的学生，评分都很高。
而评分最高的两个女生，一个分给沈如丝，另一个分给了钱麦。
宋书瑶不知道。
王琉叫她出去的时候，闻溪也跟着跑出来，本想和带自己的老师打个招呼。
却听见宋书瑶和王琉的对话。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这么不加掩饰的嫌弃自己。
所以闻溪听到后，面上火辣辣的，十分难堪。
同时，精心准备的舞蹈被这样评价，闻溪倍感委屈。
她立马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听见对面熟悉的声音。
闻溪鼻头一酸。
“哥，我不想去舞团实习了，带我的老师很讨厌我……”
-
宋书瑶回到舞房，等最后一个同事离开，才惊觉已经傍晚。
她连忙打开手机。
【宋书瑶：我下班啦，你晚上吃什么哦？】
消息发出去，同之前的消息一样，石沉大海。
宋书瑶翻看聊天记录，发现时琛似乎只对给她砸钱有兴趣。
【宋书瑶：中午好，献上玫瑰给你！】
【宋书瑶：/玫瑰/玫瑰/玫瑰】
【时琛：这是投资意向合同，烦请转给对接负责人。】
【宋书瑶：你中午吃的什么哦？人家吃的沙拉。】
【宋书瑶：今天也是努力控制体重的一天！】
【时琛：已收到邮件，会有专人跟进。】
宋书瑶：“……”
她看不太懂时琛。
这算什么？
是男人，就不玩虚的。
只能真金白银追女人吗？
宋书瑶反思了下，充分给予自己肯定。
要追求结果，而非过程。
事实证明，撒娇小仙女的人设，把时琛拿捏得很准。
于是宋书瑶握拳，决定每天早中晚三次微信问候。
对时琛再接再厉，继续追求。
换好私服，宋书瑶锁上练舞房的门，走出大楼。
一辆熟悉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停在楼下。
宋书瑶十分高兴，必须用力压抑住唇边的笑容。
她飞奔到车前，敲了敲车门。
车窗徐徐降下。
果然是时琛。
“时琛，好巧啊。”
宋书瑶抿唇，隐晦道，“你又来这里办事呀？”
“不是。”
时琛冷淡道。
或许是错觉，时琛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但宋书瑶没有多想，只是低头一笑，准备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可是她还没有绕到汽车另一侧，黑色的劳斯莱斯已经再度发动。
“再见。”
时琛丢下一句话，劳斯莱斯扬长而去。
宋书瑶：“……”
什么？
她茫然环顾四周。
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庞。
女生哭花了脸，眼睛肿成核桃，妆也脱了大半。
似乎已经哭了很久，半点不见下午那个旗袍小美女的踪影。
“是你？”是什么溪？闻溪？
宋书瑶努力回想。
“讨厌死了！”
被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闻溪更难堪了。
于是她哭着跑走了。
宋书瑶：“……”
半晌，她才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
自言自语，同自己开了个玩笑。
“这也太巧了。”
“要不是我认识这两个人。”
“就要以为是时琛把这个女生弄哭的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时琛出现又离开，宋书瑶有些茫然。
等回到家，她本想给时琛发一些土味情话。
但困意袭来，最终她什么也没发，昏昏沉沉陷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宋书瑶第一个到舞房掰腿。
舞者身体的柔软度会随着年龄增长而下降，为追求呈现效果的美观，宋书瑶不得不付出数倍努力，才能兼具动作的力度与美感。
过了八点钟，同事们陆续打卡上班。
舞房瞬间热闹起来。
令宋书瑶惊讶的是，闻溪也准时过来报道了。
闻溪看见宋书瑶，想起昨天哭得狼狈，十分羞耻。
但顾忌昨天表哥的话，闻溪低眉耷眼，走到宋书瑶身边。
“宋老师。”
闻溪声音很小，“我有个盘跳的姿势不太会，您可以指点一下我的动作吗？”
“没问题。”
宋书瑶正忙着掰腿，思索片刻后道，“你先练习别的动作，等会儿我忙完了去找你。”
“好的。”
闻溪临走前，又补了句，“谢谢宋老师。”
闻溪是群演，只在一幕群舞戏中出场。
她的基本功太差，被编舞老师特意调到后排。
对于闻溪这样认真的态度，宋书瑶还是有些惊讶的。
她扫了眼剧本，记住闻溪请教的那个动作。
毕竟有上进心是好事，值得鼓励。
但宋书瑶没有预料到，今天的排练时间比往日要久。
现在《洛神》舞剧进入最后的磨合阶段，编舞老师会让舞蹈演员们站在舞台上，配合音乐鼓点进行合演，观察记录舞台效果，以做出相应调整。
先是饰演《洛神》男主人公的同事堵车迟到，众人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又是一幕群演的动线走位不合适，调整所有人的步伐动作又花了一番时间。
最后宋书瑶和男伴完成合演，已是下午两点，比平时推迟了两个小时。
宋书瑶惦记着闻溪的事，没跟同事们吃午饭，找钱麦要了一包饼干，便去舞房找闻溪。
舞房已经空无一人。
有实习生回来拿东西。
宋书瑶一问，才知道闻溪上午十一点就换好衣服走了。
宋书瑶拎着饼干，犹豫了下。
给闻溪发了消息。
【宋书瑶：你在哪儿？我刚排练完。】
直到晚上下班，闻溪都没有回复。
-
宋书瑶下班走出舞房，天色已黑。
中午只啃了一包饼干，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短暂权衡后，宋书瑶去便利店买了一袋面包和牛奶。
咬了一口面包。
宋书瑶无意识抬眼，一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停在办公楼下。
宋书瑶有些开心，也有些不确定。
她跑过去，敲了车窗。
试探道：“今天也是路过吗？”
时琛发现她手中的面包牛奶。
抬眼看向宋书瑶，语气淡淡，“谁发的消息，要请我吃饭？”
宋书瑶：“……”
还真是她。
只是今天忙昏了头，彻底忘了这件事。
“那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啊……”
宋书瑶低声抱怨，心里却像是有一个气球在慢慢充盈。
像是一个沙漠中长途跋涉旅人，终于寻到绿洲。
像是一条游曳在海中的孤单鲸鱼，终于遇到同伴。
这段时间的单向主动，终于收到回应。
宋书瑶没有意识到，此时她的声音软得不像话。
明明没有故意撒娇，却总在不经意中撩人。
恰好有树叶落下，微风扫过宋书瑶脸颊，轻轻卷起裙摆。
时琛心房有些发痒，像是女人的指尖在轻轻撩动。
但他知道，一定是幻觉。
“上车吧。”
时琛低声道。
他也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也是此般缱绻。
“哦。”
宋书瑶应了声，看向窗外风景。
车窗倒映出女人的侧脸。
唇畔漾着微微笑意。
因为上次蹭时琛的饭，再加时琛答应投资。
宋书瑶过意不去，提前定了一家本市很出名的一家餐厅，算作赔礼和感谢。
没道理打着追人的旗号，理直气壮让对方付出的。
对于这方面，宋书瑶是有自己一些“风骨”在的。
所以即使这顿饭要花掉宋书瑶两个月的工资。
宋书瑶还是咬牙定了下来。
这里环境清幽，每个包间距离很远，服务员布菜也悄无声息。只能听见窗外汩汩流水，十分雅致。
也正因此，才显得宋书瑶和时琛两人格格不入。
在感情方面，宋书瑶是有些傲的，从来没追过人。
唯一的小作精攻略还是从网上搜的，但也仅限于微信上发一发土味情话。
上次在周向平夫妇家抽风，完全是兴致来了。更何况，最后她严重翻车，“学习不好”这个标签怕是洗不掉了。
真等她和时琛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宋书瑶反而有些磕巴。
生怕一张嘴就崩掉娇软小作精的人设。
宋书瑶纠结半晌，最终选了一个稳妥的共同话题。
“时琛，谢谢你对我们当代艺术舞团的投资。”
“我会一直记得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
宋书瑶都懂的。
“不必。”
时琛看着表情做作的宋书瑶，突然有些头疼。
宋书瑶似乎误会了什么。
投资舞剧其实是姑姑的授意，主要是为了捆住闻溪，给她暑假找些事做。
同宋书瑶的“推销”，并不存在必然的因果。
“我给舞团打过招呼，首映礼给你留一张最中央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