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愫笑眯眯地看着他，脖子上还围着那条蓝色的围巾。
两个人隔着几步路站了一会儿，谁也没先主动靠近谁。烟花还在继续放着，一朵一朵炸开，周围忽明忽暗。
许久之后，姜临倦走到她面前。他看见她的脸被冻得通红，手也是。他抬手，将她的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她的脸。温愫得寸进尺，两只手放进他的口袋，“哇，这里暖和多了。”
他垂着眼，静静地看着她。虽然分开认真算下来也没有多少日子，但姜临倦却觉得他们分开了很久很久。之前温愫在的时候没觉得什么，但现在……他莫名觉得心里多了点什么东西，好像空缺的那一块终于补上了。
姜临倦一时，连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好像认识温愫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身旁有个人得寸进尺，习惯她看起来满身都是刺却又温柔善良的样子。
“感动吗？”
姜临倦抿唇，耳根又红了。他垂眼看见温愫插在自己上衣口袋里的手，他们现在的姿势，就好像在拥抱一样。
放完烟花，温愫原本准备回去，想起什么，把他给自己充的话费以现金的方式还给了他。但姜临倦没收，“就当是压岁钱。”
温愫凑过去，“压岁钱都是给小孩的，你把我当小孩啊。”
他没说话，但这次却是默认。
见她要回去，姜临倦送她，“前面有地方路灯坏了。”
虽然说镇上民风淳朴，一般没什么坏人。但姜临倦还是怕她在路上出什么意外。他跟温愫并排走着，衣袖碰在一起，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走到那条很暗的巷子里，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温愫偏头，想看看是谁，身旁的人突然把她的脑袋摁在怀里，不让她看到任何东西。
“别怕。”
她听见他说。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27章 春天进度27%
温愫想说, 谁怕了，她就是想看看谁跟在身后呢。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 这种事见多了, 是她害怕还是流氓害怕还不好说呢。
但少年的怀抱温暖又令人安心，她一时间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顺着他的话说, “你抱紧我点，我害怕。”
声音尽可能地发抖，听起来像是真害怕似的。
再怎么说，温愫也是个没成年的小孩，姜临倦没把她往坏处想, 因为她是真的害怕, 结实有力的臂膀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黑暗里，借着手机微弱的光, 能看到他冷静的面庞。
很奇怪, 明明平时她看起来很坚强, 一点也不害怕这样的场面, 倒是他这样的乖学生应该害怕才对。可是遇见这样的场景, 他第一反应却是要好好保护她。
温愫一路上心都跳得厉害，走着走着身旁的人步子停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到家了。刚刚在半路上, 姜临倦已经松开了她，可他身体的余温似乎还没有消失。
“回去吧。”
她看了他身后, “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我能应对。”姜临倦刚偏过身子，想到什么薄唇掀了掀, 突然问, “作业写完了吗？”
“嗯……写得差不多了……”差不多还有百分之八十, 她在心里吐了吐舌。
他喉结上下滑动，“最近怎么不问我题目？”
“嗯？”
姜临倦仍旧是以前那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可是看上去有些别扭，他咳嗽了一声，“是不需要我了吗？”
温愫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莫名觉得好笑，她唇角翘起的弧度怎么也平息不下去，“没有啊，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姜临倦一颗心稳稳地落下，原来不是因为这个，“教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哦。”温愫凑过去，眼睛眯了眯，“那我可以理解成，你是想让我每天都骚扰你吗？”
他耳根发烫，嘴还是硬的，“只是关心你的学习。”
噗嗤……
姜临倦准备走了，想起什么后转身轻声道，“新年快乐。”
温愫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心口的起伏久久不能平息。刚准备进去，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刚刚就看到你跟一个男的一起走？我想追上来看看，结果你们跑得真快。”
“……”她无语，“所以刚刚跟在我们身后的变态跟踪狂是你？”
“什么变态跟踪狂？明明是帅哥。”阎泽叉腰，“我那不是想看看你在跟谁偷情么。”
“偷情”？温愫忍住了给他一拳的冲动，“看在你给我和你未来姐夫做了助攻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
要不是刚刚阎泽来这么一出，以姜临倦的性格绝对不可能那么主动。
“未来姐夫，谁啊？”他好奇地追着温愫问，但温愫明显不太想理他。
“到底谁是我未来姐夫？长得好看吗？武功高强吗？有我潮吗？会打LOL吗？”阎泽就跟机关枪一样停不下来，“还有，为什么是未来姐夫？你还没搞定人家吗？你的魅力什么时候这么不行了……”
“……”温愫忍无可忍，“滚。”
“哦。”
周围安静了下来。
过年对于温愫来说并没有多热闹，因为温愫的父母早早就离婚了，各自组成了自己的家庭，因此并没有多少亲戚可以来往，年后温愫也就不怎么需要走亲戚。
温愫作业做得差不多，时西岑找姜临倦抄作业惨遭拒绝，又把心思打在了她身上，“好姐姐，你作业一定做完了吧？”
纪盼盼不满，“你怎么不找我借？”
“找你借？那我还不如蒙。”
两人在群里第n次吵了起来，温愫看了会儿戏，时西岑又问她要起了作业，温愫笑眯眯地打字，“姜临倦不借，我也不借。”
时西岑无语，“什么人啊，还能不能对同学有点关爱了。”
纪盼盼：“你懂什么？这叫夫唱妇随。”
温愫心想这个形容词不错，给姜临倦发了消息，“你看群里没有？”
看到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指尖发烫。他打字，将话题绕了过去，“作业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差不多啦，还有不懂的地方我开学再来问你吧。”温愫看了眼墙上的日历，离开学没几天了，她都没有跟姜临倦出去玩过一次，“我们要不要出去约会？”
“……”
那头久久没有发来信息，显而易见某人又不想理他了。毕竟隔着屏幕，温愫也不好直接调戏他，要是说得狠了，他可就不理自己了，“说错啦，是出去玩。去溜冰场怎么样。”
姜临倦过了几秒钟后发：“嗯。”
果然还是愿意陪自己出去玩的吧。
温愫选了个晴天，早早就出了门，她特意穿了件□□相间的羽绒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跟姜临倦一样的乖学生。抽屉里放着之前她偷偷摸摸买的口红，虽然在自己的房间里，但是她还是跟做贼一样悄悄地将口红拿出来，往唇瓣上涂了一点。
女孩抿了抿唇，好像……还挺好看的。
街道两边的商店贴满了喜庆的红色装饰画还有气球，温愫拽着姜临倦往商场的方向走，她步子轻快，看上去有些开心，身旁的姜临倦都被她感染了几分，唇角染了浅浅的笑意。
温愫经过天桥的时候，两边有人在摆摊，卖一些小玩意。她停下步子，从里面挑了个红绳绕在姜临倦的手腕上，他抬头，“嗯？”
“把你捆住，免得你丢了。”
姜临倦看起来很不情愿，但并没有将手上的红绳取下来。
广场上似乎在做什么活动，抱着凑热闹的心理温愫也去看了一眼，上面的主持人拿着话筒说着什么，但是没有一句是普通话，似乎是在说参与什么活动送电瓶车。温愫觉得无趣，刚想走，眸光不经意地落在不远处的几个人身上。
是一家三口，男人和女人牵着一个看起来装扮很可爱的少女，他们看起来十分幸福，时不时偏头看向自己的家人，眼里装满了爱意。温愫的眼睛被刺痛，在女人将视线投过来的时候攥住姜临倦的袖子，“我们走吧。”
姜临倦发现她神情不对劲，“怎么了？”
“没什么。”
温愫朝他笑了笑，连她自己都差点信了真的没什么。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妈妈，当年她父母离婚后，她曾经抱着一丝希望去找那个女人。她很想妈妈，她以为妈妈也一样想自己。可是她看到的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而她的到来反而更像是一个不速之客。
温愫永远也忘不了亲生母亲看自己的表情，没有半点惊喜和高兴，有的只有惊恐和厌恶，似乎她是对方心里的一根刺。她当时偷跑出来的时候甚至迷了路，走了很久很久才找到对方，身上酸痛心里委屈，原本想见到妈妈的时候倾诉，可最后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么多年，温愫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也是她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分不到一点爱。为什么最后，只有她成了多余的那个。
她以为她已经习惯了，可没想到哪怕是早就接受这些既定事实，她还是会和第一次知道一样难过。人心到底是肉做的，即使被针扎了无数次，也不能完全麻木。
姜临倦看她脸色苍白，还以为她是被冷风吹的。他买了杯热奶茶过来，递到她的手里，想让她暖暖手。温愫嵌入掌心的指甲松开，僵硬地接过温热的饮料，“你不喝？”
他长睫垂着，淡淡拒绝，“不喝甜的。”
温愫将吸管插进奶茶里，二话不说凑到他嘴边，让他喝了一口。甜得腻人，但并不是不能接受。
她心里的难受淡了不少，脸上笑得很甜，“这不是喝了？”
姜临倦感觉那丝甜好像顺着喉管进到胃里，甚至流到全身，他偏过头，唇角明显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温愫凑过去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姜临倦往旁边躲了躲，他越躲，温愫越凑过去看。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姿态亲密，好像在玩什么躲猫猫的游戏。
最后是姜临倦先败下阵来，“还玩不玩了？”
“玩！”
商场里的溜冰场似乎是新开的，没多少人，场地还特别大。姜临倦似乎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看一切都感觉到十分地陌生。温愫已经穿好溜冰鞋开始溜冰的时候，姜临倦还在穿鞋。
温愫绕冰场滑了一圈，动作流畅，她朝姜临倦招了招手，颇有几分嘲讽和炫耀的意思，看眼神像是在说，不会吧，你怎么连穿鞋都不会。
等他终于过来，温愫拽住他胳膊，看起来有些兴奋，“我来教你，快叫老师。”
他抿着唇，有些不愿意叫，女孩偏头看他，“姜临倦，你这一点也不虚心，我教你你叫我一声老师怎么了？你看你教我的时候，我还叫你老师呢。”
听起来道理一套一套的，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姜临倦回想起之前温愫叫的那几句老师，语气跟叫哥哥差不多甜腻，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尊重人的意思。
姜临倦别过脸，“我自己学。”
温愫有些失望，见他实在不愿意，还是妥协教了他，“身体稍微向前倾斜，抓紧我的手，不然会摔倒的哦。”
她这语气有调戏嫌疑，姜临倦抬头望着她，温愫一脸无害的模样，“怎么了吗？”
她脸上仿佛写着，“我就是正经教学，你要是想歪了是你的事”。
姜临倦喉结滚了滚，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
虽然过程有些磕磕绊绊，但姜临倦四肢还算协调，学东西也很快，不一会儿就已经掌握了要领。温愫慢慢松开手，想让他自己滑，但手一松开，姜临倦脚下不稳，猝不及防地向后摔了一跤。
温愫没第一时间去扶他，反而站在原地幸灾乐祸，嘚瑟的样子仿佛身后的尾巴都要摇成龙卷风了，“倦神还有不会的东西？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
“……”姜临倦抬起眸子看向她，没吭声，看起来有几分气恼。
少年伸出手，等着她来扶自己。
温愫的坏心思又起来了，这会儿要是不趁火打劫可就不符合她做事的风格了，她故意调戏他，“可以扶你，但是你等会儿要亲我一下。”
他脖子泛红，伸出的手甚至往后退了两分。
“不答应我就不扶你了哦。”
姜临倦：“……”
“或者你叫我一声老师嘛。”
“够了？”
见纸老虎发威了，温愫更加肆无忌惮，“不够，你这是害羞了吗？是觉得叫我老师以后我们就是师生恋了呀？”
“……”姜临倦别过脸。
温愫一边伸出手，一边继续调戏他，“干嘛不看我，害羞还是觉得丢脸？放心，我不会把你不行这件事说出去的……”
她叹了口气，伸出手作势要扶他，在快牵上的时候又往上抬了抬，“要牵手吗？”
姜临倦额角蹦出几根青筋，显然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他突然起身，干净纤长的手拽住了她的，她刚准备使劲将他拽上来，手臂上突然反向出现了一股更大的力，硬生生让她失去平衡。
温愫瞪大眼睛，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然后下一秒她就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姜临倦的身上，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几乎没有缝隙。
她呼吸急促起来，姜临倦的脸就在她面前，两个人离得很近，她几乎能碰到他长长的睫毛。温愫觉得不对劲，看到他深邃的眼神时，突然意识到刚刚姜临倦似乎是故意的。
她只是开了两句玩笑，姜临倦居然“报复”她，他不是怎么惹都不会生气的吗？
女孩泛红的脸庞就在他的眼前，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孩的身体能这么软，喉咙发紧，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