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帮你想想办法。”她有这样江湖义气,杯水车薪,却叫人动容,“你要回家那边吗?”
“有适合的机会再说吧。”陈嘉策开玩笑,“我回老家啊,只能帮我爸爸看超市。”
陈嘉策在年后又往返了几次樟县。小县城没有机场和高铁,她需要先飞信川,落地后坐城际大巴,再坐公交车;带林美奉去上海也是同样波折。为了解决交通的问题,陈嘉策一度想给爸爸买一辆车,不用很贵,可以开出来代步就好,但被他拒绝:“我这么大年纪了,学不会。”
陈嘉策不与他争执。周一还要上班,她来不及吃晚饭,赶高铁回北京,在路上昏昏沉沉地睡着。列车驶入河北境内,有人在她身边坐下,打开一袋香喷喷的吐司。陈嘉策被香味勾引,睁开眼睛,旁边坐着一个穿灰色大衣的男人。
她火冒三丈,很想指责他:火车上不许饮食!可惜铁路部门没有这样的规定,更何况她生气的缘由无他,只是因为这人吃的东西实在太香。
他好像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转过头来:“吃吗?”
陈嘉策坐起来从袋子里拿了一片,狼吞虎咽。他乐了:“怎么搞的啊,你没吃饭?”
“饿了。”
“再吃点?喝水吗?”
最基本的口腹之欲得到满足,陈嘉策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用了,谢谢。”
这会儿他突然凑过来,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然后说:“陈嘉策?”
下一站到了,坐在最里侧的人要出来,两人着急忙慌地站起来让路,一通折腾后又坐下来,他又把话头转回来:“你是陈嘉策吧?我是赵鹏宇。”
陈嘉策想起来了。此君曾在悦时做过软件工程师,和她差不多时间入职,但陈立潇当时给的工资不够高,两年后他就跳槽离开了。世界真小啊。
“我记得的。”陈嘉策点点头,为了掩饰尴尬,主动问:“你去哪?”
“去北京出差。”
“真巧啊,我现在就在北京工作。”
“定居了?还是有计划回上海?”
“在考虑。”她给了一个很谨慎的回答。
“你现在应该也不在悦时了对吗?没听说在北京开分公司。”
“嗯。”
赵鹏宇靠在座椅靠背上,“真没想到啊,你当时看起来像是要在悦时干到退休的。”
“想换个城市,在上海呆久了,有点厌倦。”
“所以北京更好玩?”他笑着,“我在北京呆两周,周末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赵鹏宇言出必行,周末果然要约她吃饭,大众点评上点兵点将点到四季民福,陈嘉策说这家店排队巨长,最后约定四点就出门,先取个号,在附近溜达溜达。
赵鹏宇离开悦时后,前后在上海的另两家公司任职,薪资和职级水涨船高。他们走过钟鼓楼,赵鹏宇语重心长地说:“跳槽就是升职加薪的窍门啊,你在悦时呆太久了。”
“我当时什么都不懂。”
“那现在呢,现在这家感觉怎么样?考虑再跳一跳吗?”
“还可以。”
“你如果要来上海,可以联系我。我司现在做海外电商,跟你算同行。”赵鹏宇感慨,“不过你走的时候,陈立潇都没跟你签个竞业协议什么的,对你还是挺不错啊。你拿了不少期权股票吧?”
“没多少,我也只是打工仔而已。”陈嘉策慢慢走路,视线落在马路对面,一辆样式奇特的轿车停在路边。赵鹏宇顺着望过去,问:“你要买车?”
“没有钱。”
“国内买这车溢价太高了,不划算。”
这人挺能来事儿,一顿晚饭滔滔不绝,陈嘉策完全不必担忧冷场,只需要负责胡吃海喝,间歇性地点点头,发出几个表示赞同的音节,到最后跟他抢着买单。赵鹏宇一本正经地说:“这大好周末,你陪我来逛马路,还要你出钱,这不好意思吧?”
陈嘉策已经把收款二维码伸出去了,“我得让你欠着我点什么,下次去上海你请我吃饭。”
“行啊,”他掏出手机,“加个微信,下次我请客。”
从往事里来的客人是一个征兆。
北京的春天短暂到几乎有点慌忙,一眨眼就过去。清明节假期两周,周显扬在周会结束后拉住她:“有机会回上海,你要不要考虑?”
做电商,大客户、货仓多分布在广东江浙等沿海地区,母公司产运研中心却在北京,沟通向来多有不便。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去年公司有小队人马在上海成立分部,但业务分工一直不明确,难免有地盘利益冲突。他们俩的老板上个月底就下江南安抚人心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老板说上海有岗,问我要不要去。”
“你也要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