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宇选了一家山东菜馆,一道葱烧海参做得鲜香可口,陈嘉策连吃了两碗饭,吃完才觉得不好意思,赵鹏宇兴致勃勃地问她:“好吃吧?本山东蓬莱人,在上海吃到过最好吃的家乡菜。”
“蓬莱人啊,你们小学教修仙吗?”
她说了个特别冷的笑话,没想到赵鹏宇还接住了,乐得不行:“教啊,我御剑飞行国家特级运动员。”
回去路上,他送她到地铁口,走着走着突然说:“哎,我真的是国家级运动员,玩击剑的,国家二级运动员,有高考加分为证。”
“真的假的?”她知道怎么恰到好处地透露出一点惊讶和难以置信,让对方更有讲述的欲望,他果然正色:“当然是真的。”
“哦,那你家条件不错啊。”陈嘉策说,“不过我也不赖,我也属于是国家级选手,麻将点炮特级,过年的时候家里人都特别爱跟我玩。”
赵鹏宇肩膀一抖一抖的,最后说:“陈嘉策,下周要不一起打麻将吧?咱就别当队友,行不?”
附近一带办公楼里的白领丽人基本上都共享同一个地铁站,陈嘉策偶尔能在站台上碰见他。有时他们一起出去吃饭,基本上也会带上周显扬,周显扬又极尽一切机会带上麦琪,北京三人帮就这么变成了上海四剑客。
“四剑客,这名不错。”麦琪指着微信群。
周显扬大呼小叫的:“土啊,土死我了。”
赵鹏宇悠悠地从菜单后面抬起头来:“你们还点不点菜?”
三人作鸟兽散,七嘴八舌地报菜名。
吃完饭,陈嘉策跟着周显扬和麦琪一起回浦东,上车后麦琪凑在她耳边轻声说:“这人不错。”
“怎么就不错了?说来听听。”
周显扬从后排探头过来:“你麦大姐从前每一任交往的都是狗男人,命中率百分之百,根据排除法,麦大姐看不上的,必然是好男人。”
“周显扬,今天猪肘子把你给吃撑了是吧?”
窗外的夜景极速后退,陈嘉策把车窗放下来,热乎乎的夏夜暖风吹在脸上。她知道麦琪是什么意思,适合的年纪做适合的事,她现在已经很了解了。
七月中旬,台风逐渐向东南沿海逼近。上海气象台发布新闻,号称这次台风即将带来十年一遇的大暴雨,陈嘉策刚从北京出差回来,连滚带爬地赶在风暴圈登陆前的周五落地,虹桥机场的打车队伍已经排到两百位以外。她等到十一点,依然在第八十名,想了又想,给赵鹏宇打了个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的,好像已经睡了,陈嘉策没好意思直接开口,先问候他:“赵总,休息啦?”
“没呢陈总,到哪儿啦?打不着车了是不?”
“你在我身上装监控摄像头了?”
他笑起来:“没呢,我兼职跑滴滴,对行情比较了解,这你不知道了吧?”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你在几号停车场?”
车子开到延安高架上的时候,开始下雨了。等赵鹏宇驶入她家小区,小雨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赵鹏宇帮她把箱子一路提上六楼,“走了啊。”
“哎。”陈嘉策叫住他。
“您吩咐。”
“要不要进来喝一杯?”
陈嘉策家里挺小的,但也有好处,空调特别灵。赵鹏宇在她客厅的地板上坐下,对面是白墙,墙角垒了一堆书。她端着杯子过来,阿佩罗橙光,细小的气泡沿着玻璃杯徐徐上升。
“《英国病人》,”他指指桌上的书,“好看吗?讲什么的?”
陈嘉策笨嘴拙舌:“讲一个考古学家,爱上了同事的妻子。”
“不伦恋?”
“对。”
“结局怎么样?”
“三个人都死了。”
赵鹏宇看着她,她也看着赵鹏宇。窗外风雨大作,豆大的雨点猛烈击打在玻璃上,像要把一切击穿。
“陈嘉策。”
“嗯?”
他慢慢地说:“我老实说啊。我今天来是想干点什么,但你要是不想跟我干点什么,我也可以不干点什么。”
陈嘉策一口酒喷在地毯上,惊诧不已:“我就是想干点什么,你都这么说了,我能承认吗?”
“那你想吗?”
“行啊。”陈嘉策听见自己说。
然后他就站起来,掌心贴着她脸颊,热乎乎的,像毛茸茸的熊掌。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