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回去了。”
“哦……好。”
有点失落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月自己住在这, 不怎么出门, 平常除了外卖员连个活人都见不到。
许安仪把那种失落归结于, 在别墅呆的太过于寂寞。
回过神来，周望已经走到了门口，眼见着就要走出去了。
许安仪看着他的背影：“谢谢。”
收回眼神。
过了几秒，并没有听到脚步声朝外面走，她又疑惑地回过头。
周望还在那里，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许安仪：“怎么了？”
周望不回答。
下一秒，他就大步朝着许安仪的方向走。
把她吓了一跳。
周望走到她旁边，站定：“你把药吃了我再走。”
许安仪一顿，自己刚才心里那点失落消散的无影无踪。
周望的眼神直勾勾的。
许安仪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望。
她多余的动作都没敢有，伸手上前拿药，说明书都不看，就从里面倒出来三粒。
干巴巴的要往嘴里塞。
手腕猛地被扯住。
她抬眼看周望，周望的表情不太好。
他从旁边拿起药瓶，单手转动瓶身，仔细的看着说明书。另一只手还在控制着许安仪。
许安仪抿了抿唇，不说话。
周望看完了说明书，把药瓶放回茶几，然后把许安仪的手扯回来。
她紧张之下握着拳，把药包在手心里，周望直接用手指轻柔的给她掰开。动作幅度下，他的袖子动了动，露出了一节手腕。
许安仪眼神一直在他的手上，自然不会漏下这一幕。
手腕的上方，有一道伤口，还泛着红色的血丝。看着有些可怖。
她立刻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周望。
周望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颇为无奈：“想什么呢？”他干脆的把袖子挽了一下：“安安挠的。”
许安仪这才放下心。
周望继续着动作，从许安仪手心拿出来了一颗药，塞回瓶子里：“吃两颗。”
许安仪愣愣点头。
随即就着水杯里剩下的那点水喝掉了。
周望亲眼见着她咽下去，别的不多说，转头就走。
许安仪又说了一次谢谢。
感冒药的药效大，尽管白天睡了那么久，困意还是泛了起来。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没力气上楼，抱着一个小毯子就在楼下睡。
浑浑噩噩也不知道是几点，手机铃声的乍响把她吵醒。
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床上，站起来的时候都没睁开眼，按照楼上的路线走。
腿上猛地一疼。
“啊——”这一下可算是把她疼的清醒了过来。
手机之前放在了餐桌上，她朝着那走，腿上的疼忍不住。一瘸一拐终于在电话挂断之前拿到。
来电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许安仪看了眼时间，半夜十一点。谁啊？
“喂？你好？”
许安仪扶着凳子，先坐下。
听着电话那边传来了哭声。
“姐——”
她愣住了。
之前赵晓雅总是在工作的时候给她打电话，不是批评教育就是逼迫的，搞得许安仪没办法，拉黑了她的号码。
最近还以为消停了，准备拉回来。
没想到，换个号继续折磨她。
“怎么了？”无奈。
对面是她妹妹，一直哽咽，说一句话许安仪一个字都没听懂。
但是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你冷静点，慢慢说。”
妹妹的抽噎声一直传过来：“妈——妈妈，要不行了——”
这一句话直接打在许安仪的脑海里。
她甚至都无法消化。
“什么？”
会不会是妹妹不会措辞。
“具体怎么回事！你好好说！别哭了！”这还是许安仪第一次吼她妹妹。
“今天——今天在家！妈妈突然就摔倒了，然后起来之后就说不出来话！我找不到爸爸，拿妈妈电话给你打也打不通——妈妈把我手机锁起来了。”
许安仪呼吸都窒住了。
紧接着，那边继续传来：“我打了救护车，妈妈到医院——医生就说是脑梗，说要住院。”
“妈妈当时都缓过来了，我要给你打电话她不让。然后刚——刚才，突然她就呼吸不了，现在被医生推走了——说，说心梗，要抢救——怎么办啊，姐，怎么办啊……”
许安仪如遭雷击。
后面妹妹的哭诉都听不清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用了几秒钟就冲到了门口。
电话没挂，妹妹越哭越大声。
许安仪强迫自己冷静：“你在医院等我，别挂断，我马上来。”
她深呼吸，腿上的疼都感觉不到了，拿着车钥匙坐上车。
发动时，才发现车没油了。
这个状况下，她几近崩溃，半山这个时间根本不可能打到车。她坐在驾驶座上，抓着自己的头发。
咬了咬牙，开门朝着周望家跑。
门铃按响，她带着哽咽的声音也一起喊：“周望！你在吗？”
周望的门开的也很快。
他本来是慢慢走出来的，见到许安仪满脸的眼泪，慌了神。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许安仪一见到他，眼泪就留个不停。
“送我去医院……周望……求你了。带我去医院，我妈要不行了。”
周望当即神色一正，甚至不顾自己的形象，头发散乱。小跑着拿了车钥匙，上车发动：“上车。”
神情严肃。
许安仪坐在副驾驶。
“快点……求求你。”
周望狠踩油门，还一只手拿了纸巾递给她：“别哭，我在呢。”
许安仪刚刚凹出来的那些冷静都不见了，周望越是安慰她，她越是难过。
哭的声音止都止不住。
外加上发烧，昏沉的不像话。
她不敢让妹妹听到她这个样子，把听筒静音。
周望全神贯注的开车，速度极快。她又不敢打扰到周望，只能看着窗外，一边流泪一边咬着自己的手指头。
在车上的时间里，许安仪一直在回想着。
赵晓雅的身体其实一直都不好，家里爸爸不太负责任，经常一出门就是好久好久。
她妈妈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
许安仪不止一次听说过，赵晓雅生她的时候难产，费了很大的力气。除了产房之后，也没有人陪着她。
只有在出月子的时候，爸爸说要把她送给大伯，因为大伯年纪大了还没孩子。
赵晓雅怒了，拿着菜刀抱着她，说谁要是把我女儿带走，我就杀了谁。
从那之后，赵晓雅就有了无穷的控制欲。
她觉得天底下，除了她自己，都是会害她女儿的人。
许安仪做的每一件事她都要插手把关，把许安仪逼得喘不过气。但她知道，赵晓雅很爱她。
那些是出于爱的保护。
只是许安仪长大了之后，赵晓雅的控制欲不减反增，导致两个人一见面就要吵架。
许安仪看着车窗外一片漆黑。
好后悔。
为什么要拉黑她，为什么要不理她。
小时候赵晓雅拉着她去吃冰淇淋，其他人都有爸爸陪着，她问自己为什么没有。
赵晓雅说，你爸爸是个窝囊废，你有妈妈就够了呗。
好后悔。
许安仪的哭声再一次止不住了。
周望没说话，透过后视镜看她，满眼都是心疼。他再次拿出纸巾，递给许安仪。
许安仪连谢谢都说不出来了。
她眼眶通红的看着周望。
还有一个没挂断的电话背景音，里面是另一个女孩的哭声。上初中的女孩满是不安。
周望的大女孩只能保持冷静。
趁着红灯的功夫，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语气温柔安抚。
“别怕，我在呢。”
作者有话说：
写emo了。
要珍惜眼前人。
第30章 成名在望
平常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在周望的加速下提升了半个小时。
医院的停车场空位不多，周望先把车开到了大门口，把一件放在车上的外套递过去：“你先上去, 我停个车就来。”
许安仪哭的话都说不出，点点头。
手上的外套像跟救命稻草一样握的紧紧的,
转头就朝着楼上跑。
听筒的静音打开了，她问：“在几楼？”
“六楼……姐, 你快点……我害怕……”
许安仪深吸一口气：“好。”
刚刚翻涌的情绪硬是被她压了下去。
似乎是老天爷都在跟她作对, 电梯前放了一个小心地滑的安全提示，在维修中。
许安仪都快疯了，转头朝着楼梯跑。
到达六楼的时候，气都喘不顺。
妹妹一见到她来，扑进她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抢救室的红灯还是亮着的。
许安仪跑的有些缺氧, 此时的医院长廊在她的眼里，像是看不到尽头一样, 翻天覆地的旋转着。
空无一人。
她的脸色已经灰白了起来。
从妹妹给她打电话，到她到达医院，这期间已经将近四十分钟。感性上，她希望赵晓雅平安；但理性告诉她, 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突然看着灯轻笑了下。
太荒唐了, 这么大的事, 只有两个女儿在场。
出来的急，没带纸巾, 许安仪一直用手给妹妹擦着泪。
身后的脚步声传来, 然后一直延伸到她们的附近。
许安仪看过去, 是周望。
周望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 她接过来拆开，拿出一张给妹妹擦眼泪：“许安柔，你别哭了。”
擦泪的同时，另一只手安抚着她的头。
许安仪憋得眼眶通红，一眨也不敢眨的看着抢救室。
时间过得是那么慢。
等到她都觉得时间已经暂停了。
突然间，那个灯变了颜色——
许安仪一激动，直接推开了许安柔跑上前。一位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面色不佳。
她心里一咯噔。
糟了。
这是唯一的想法。
她的腿就像怎么都站不住似的，直发软，周望飞速上前搀着她站直。
医生语气沉重：“抱歉。”
许安仪如遭雷击。
她的前二十年，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昏暗过。尽管被管束的严格，可至少她是幸福的，是没有生活苦难的。
从今天开始，她就没有妈妈了。
“咚——”
身后的位置传来巨响。
呈现三角形站着的三人都猛地回头一看——
许安柔已经从椅子上倒下来，刚刚的声音是身体砸到地上发出来的。
许安仪看着妹妹。
她的妹妹还是初中，她的人生都没有经历过任何的离别。猛然的失去了一个最亲的人，接受不了。
许安仪红着眼圈，跑过去，把许安柔的头扶起来。
非常冷静的让医生来看。
周望一言不发的陪在旁边。
一楼急诊的人上来，把许安柔抱上病床，推去了病房。
许安仪不能跟着去，她得在这等妈妈。
妈妈还要从里面出来。
许安柔的病床从她的视线一消失开始，她就绷不住了。
周望皱着眉，一脸怜惜地看着她：“别憋着。”
这句话打开了许安仪的开关。
她猛地扑进了周望的怀里，脸埋在他的颈窝，哭的撕心裂肺。声音在长廊里盘旋不下。
周望的手，一直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周望……我没有妈妈了……”
“周望……怎么办啊……”
她哭的天昏地暗。
“有我在呢。”
“别怕。”
“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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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许安仪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她亲眼看着赵晓雅被推出来，看着她脸上的白布。朝着负一层的停|尸间而去。
每走一步，就离她的世界越来越远。
她一步一步的追，就像小时候一样，却如何都追不上。
最后坐在了冰冷的瓷砖上。
冷白色的灯光映着她。
也映着身后站着的周望。
葬礼也从简了，只是邀请了一些亲属，可笑的是葬礼那天她爸爸都没出现。
许安仪已经没有多的眼泪，只是搂着许安柔完成着该完成的步骤。
磕头，送灵，取骨灰。
最后，她抱着那个小小的盒子问许安柔。
“妈妈不在了，你要跟姐姐一起走吗？”
许安柔点了头。
自从那天开始许安柔就精神不大好，许安仪去了学校给她请假，把人带回了半山别墅。
好在懂事了不少，不需要许安仪多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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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住在老房子了，就要把行李搬出来。
许安仪故意等到许安柔心情好了点，开车带她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