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舒的出现一步一步打碎了他的顽固,这才让他在昨天夜里才敢直面以前对她的种种感觉。
烤肉吃到快结束的时候,祁靳离开位置出去抽了根烟。
黎舒坐了会决定出去找他,最后是在一家卖烧烤的店铺前找到他的,见他正拿着袋打包好的烧烤在那扫码付钱,快步走上去。
祁靳刚付完款就见她找了出来,将那袋一人份的烧烤递给她,“吃吗?”
“吃。”黎舒接过看了看里面,“怎么这么少?你和他们不吃吗?”
“买给你的。”祁靳看了看周围,发现不远处有个坐着吃东西的公共区域,让她去那边坐着等他。
黎舒问他去干什么,他说去买喝的,结果买回来的是一小瓶的凉茶还有包陈皮。
这凉茶有多苦黎舒是知道的,皱了皱眉,“要不这烧烤我不吃了?”
“可以。”祁靳将烧烤的袋子绑了个结,作势要将它扔后面的垃圾桶里,结果发现这招对人家根本不管用,无奈又解开给她放了回去,“真当我富二代?”
黎舒摇摇头:“哪个富二代去烤肉店打工?”
有点道理,但不多。祁靳气笑声,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怎么会想到出来找我?”
“没想找你,找烧烤而已。”
“嗯,烧烤不是我买的。”
“嗯,狗买的。”
祁靳用指节敲了敲她的头,“能不能学点好的?我是狗你是什么?”
黎舒一脸真诚,“狗的主人。”
祁靳被她这伶牙俐齿弄到不止当场气笑,还差点气晕过去。
来公共区域吃东西的人这个点不多,最边上的位置只有他们两个坐在那。
祁靳中途还是去买了瓶水给她,后面就什么也不干,就坐在那看着她吃东西。
此时有对母女在他们不远处坐下了,小女孩乖巧坐在那等妈妈帮她把章鱼小丸子吹凉,祁靳瞥见这一幕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徐绣蔓,而是另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
眉宇间添了些愁绪,迟疑道:“黎舒,下午的时候是阿姨给你打的电话吗?”
擦嘴角的动作停了停,黎舒擦干净后放下纸巾,情绪出现了些变化,“你怎么知道的?”
“阮音说的,”祁靳替她将纸巾扔垃圾桶里,收拾着桌上的垃圾,“叔叔和阿姨今年又不能回来吗?”
黎舒应了声:“嗯,不回。”
不是不能,而是不回。
垃圾扔进垃圾桶里,祁靳捕捉到这个字,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过问,就听黎舒主动开了口。
“我爸妈其实已经离婚三年了,不过我是在前年的十一月才发现的,还是我堂姐告诉我的。”黎舒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漠然,像是对这件事情没有过多的情绪,“你知道他们离婚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吗?说出来我觉得有些荒谬。”
祁靳凝视她,微微皱了下眉,“出轨?”
黎舒淡笑着点点头,“不过不全是。我爸妈都是翻译官,但我妈的薪资高出我爸不少。我妈和我说,他出轨的原因是因为我妈她赚的钱比他多,他心里不平衡觉得说出去不好听,还说我妈是个女强人只爱事业,都不懂得操心操心家庭,其实说这话就是为了想让她放弃工作吧。这些,都是我妈那天哭着告诉我的。”
她说着又偏头蹙眉看着祁靳,“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呢?不出轨是活不了吗?就不能管好第三条腿吗?”
祁靳没想到这事情还转到了自己身上,多少有点措不及防。
他笑笑,“不是,我又不会出轨,怎么看着我说?”
“男人没出轨之前都说自己不会出轨。”黎舒顺手拿过那瓶凉茶,看都没看就拧开喝了口,苦到挤眉皱眼,“我的天,我怎么记得我拿的是矿泉水,这真的能喝吗?”
祁靳赶紧打开那一小袋透明的袋子,从里面拿出快陈皮递她嘴边,坐着说话不腰疼,“这就是你说我出轨的代价。”
凉茶苦陈皮酸,黎舒真是受不了,喝了一大口水。
突然想到件事,她将陈皮快些咽下去,“对了,祁月姐那天找我了,让我劝你去看看祁振淞。”
听到这个名字,祁靳的笑容消失得够快的,还不等他说话,黎舒见他这表情就笑了,“你怎么不去参加川剧变脸啊?真的蛮适合你的诶。”
祁靳:“你怎么不去?”
“咱俩一起去?”
“滚一边。”
“哇,祁祁,你这样说话会很容易失去我的!”
祁靳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别人要是这样叫他祁祁,他得肉麻死,虽然黎舒这样叫听着也蛮肉麻的,但多少能接受点。
他离开座椅拿过那瓶凉茶,用警告的口吻命令她,“待会拿回去喝,不喝完别想睡觉。”
黎舒装听不见,跟着离开座椅撩了撩头发看月亮,“今晚的夜色真美。”
一时嘴快脱口而出的七个字,令两人都同时怔愣在原地。
黎舒仰着头看着那轮圆月几秒,僵硬地回过头想装做什么都没说地往前走,可还没走几步,后衣领就被人扯住往后拉了拉。
她紧张地目视前方,绷直着身体,全然不知待会会发生些什么。
祁靳居高临下地见她那紧张的表情,勾了勾唇角松开她的衣领,手搭放在她的发顶,附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下次表白记得换一句,因为这句我用过了。”
说完就自顾地往前走了。
黎舒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说那话时的一脸臭屁样,一瞬没忍住笑了,追上前。
“我觉得你这人真的好不要脸。”
“脸是什么?我有吗?”
“确实没有,刚扔垃圾桶里了。”
“凉茶不喝完,你也得进垃圾桶。”
“那我不要和你待在一个垃圾桶里。”
“你没得选。”
……
尾音和背影渐渐变小,大学城的小吃街里随着时间人群开始渐多。
两人融入人海里,并肩笑谈着,正好有两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走到两人面前,男生想借人群拥挤去牵女生的手,女生感受到后羞涩地看向别处,故意将手背在身后。
那青涩的感情,那借着将校服当情侣装穿的心思,那想和喜欢的人有肢体接触却迟迟不敢跨出的一步,都是青春的证据。
黎舒内心感触很深,看到画面一时间沉溺在过去里,导致身旁有小孩冲过来快要撞到她她都没发现,还是那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与她十指紧扣的手将她往一旁拉了拉,才从过去醒来。
她低头看了看那牵着她的手,又抬头看向他。
祁靳赶忙将手松开插.进外套口袋里,不太自在地看了眼别处,人生第一次说话结巴,“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拉你的话那个小孩会撞到你。”
这模样真是不多见,黎舒想笑但选择憋着。
她将手背在身后,不说话接着往前走,祁靳以为她这是生气了,紧跟在她身后,低头想去看她的表情,“生气了?”
黎舒看向一边憋着笑,“没。”
“真的假的?”
“假的,你去路中间跳段舞我就原谅你了。”
祁靳这才听出她是在捉弄他,正想说点什么就发现已经到了烤肉店,并且门口还有两人正笑得一脸狡黠地看着他们。
两人走下台阶,阮音挽过黎舒的胳膊就往前走,问黎舒,“说,你俩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背着我们偷偷约会去了?”
许驰揽过祁靳的肩往反方向走,问祁靳:“老实交代,是不是偷偷在一起然后背着我们约会去了?”
黎舒:“怎么可能?”
祁靳:“我倒是想。”
收到消息,阮音拿出手机偷偷看了眼。
【许驰:我赢了,都说他现在追不上黎舒吧,一百块,赶紧。】
【切,一百就一百。】
第45章 有她
这天过后, 黎舒在工作上遇到了件棘手的事情。
上次合作过的摄影工作室不小心把那位难搞的杂志模特的底图弄不见了几张,模特因为这事闹了几天,说不仅要退钱还要免费再帮她拍一组, 但等他们答应退钱和免费拍的时候, 她又改主意说要去需要两小时车程的地方拍,不答应就在网上黑他们。
这下谁都不愿意再出去帮她拍了, 干脆让她黑到底。
现在已经有人顺着网线, 摸到黎舒和工作室里几人的社交账号在底下骂人了。
这非常影响接单,包括黎舒手头上付了定金但还未拍的客户, 已经有两三个都喊着要退钱。
黎舒将钱退给他们后趴在咖啡厅的桌上,说话声有气无力, “非常好,离我要买房的距离又远了一步。”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精了呢?”阮音用叉子叉了块小蛋糕递她嘴里, “来, 乖,别难过了, 吃口蛋糕压压惊。”
黎舒吃着蛋糕笑道:“再吃下去, 等称体重的时候又得升血压了。”
正说着话, 外面响起一声闷雷。
黎舒直起身望向窗外, 发现天变得灰蒙阴云密布,没多久,雨如不计其数的银丝落下宛如珠帘。
“还真是,清明时节雨纷纷。”
阮音这话刚收尾,黎舒就转头看向她, “今天是清明节?”
“对啊。”阮音点开手机屏幕给她看时间和日历, “四月五号, 清明节。”
难怪。
黎舒峨眉渐渐拢起, 听着窗外持续响起的闷雷声,眼中的担忧越发明显。
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出现,她犹豫片刻拿起手机快速离开咖啡厅。
阮音不清楚她要去哪,在咖啡厅也不好大声叫喊,追出去时发现黎舒已经用手挡着雨跑去停放车辆的位置了。
雨势越来越大。
黎舒开车来到圣巷,将车辆停放在巷外的停车位上拿了把伞就快步往里走。
下雨天糖水铺基本没人光顾,黎舒推开玻璃门把伞收好放在门外,进店直接朝后厨的方向走。
正在后厨搞卫生的罗姨一转身见背后突然出现个人,吓得拍了拍胸口,“梨梨啊,你走路怎么和祁祁一样连声都没有,你们年轻人脚底都踩风火轮吗?”
黎舒捕捉到重点,赶忙问道:“祁靳今天来过?”
“来过啊。”罗姨将拖把放在边上,双手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不过半个小时前就走了,而且走得挺匆忙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诶?你们之前每到这时候不都是一起来的吗?这次怎么分开来了?”
两人以前经常过来这,罗姨自然知道点祁靳家里的事情,面中含有担忧之色,“梨梨,是不是这孩子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黎舒眉眼紧蹙,“罗姨,您为什么这么问?”
“你也知道的,以前清明节他看完他妈妈来这的时候,顶多沉默不爱搭理人,今天看上去脸色阴沉的不得了,刚刚我听他打电话的口气也蛮恶的,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罗姨想到些什么又道:“我听见他说了个名字,叫什么祁振淞,那是他爹吧?”
“祁振淞?”黎舒惊疑,他不是住院了吗?一个住院的人会在这时候做出什么举动?
罗姨见黎舒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对,“怎么了梨梨,是出什么事了吗?他这爹是坏的?”
“没事。”黎舒扬唇淡笑,“您继续忙吧,我出去打个电话。”
罗姨:“好,我叫小邵给你整碗热乎的糖水喝喝。”
“不用了罗姨,我待会就回去了。”
“那行,有什么事你进来喊我。”
“好。”
黎舒坐在窗边位置给祁靳打了通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打到后面还听见已关机的提示音。
最后她找到祁月的电话拨通过去,这次一下就接听了。
那边雨水声淅淅沥沥,听着比这边大很多,“黎黎,怎么了?”
黎舒大概猜到祁月在哪,“祁月姐,你和祁靳现在在墓园吗?”
“嗯。”祁月的声音听着很闷,沉默了会,“黎黎,虽然这个问题很荒唐,但我还是想问问,你现在有空过来下吗?”
黎舒离开座椅,开始往外走,“有空的,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她打开伞就冲进雨里。
“你叫她过来干什么?”
站在墓前的男人,眉间如罩上一层阴云,那双幽邃的眼睛凝视着徐绣蔓的照片,嗓音冷冽。
祁月撑着黑伞站在一旁,也一同看着眼前的墓碑,“因为我发现除了嫂子,也只有她才能让你的情绪稳定一点。”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并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祁靳缓缓侧过头,眼神戾气还未消退,嘴角带着刚与人发生冲突时落下的伤口血迹,左脸的脸颊处也被细小的石头擦伤出现道血痕。
他并没有以这副模样出现过在黎舒面前,包括以前打架也会尽量让自己别伤到脸,因为怕会吓到她,所以那时候他在夏天穿外套是很常有的事情。
祁月没他考虑的那么多,只知道除了徐绣蔓以外,黎舒是最能帮他平复情绪的人。
还得回医院一趟找祁振淞问问话,她和祁靳说自己先走了,让他也早点回去,可刚准备转身提步,祁靳就说了句话。
“帮我告诉他,如果他再找人来我妈这一次,我就提前帮他收尸。”
“阿靳,”祁月内心烦躁又对这家庭关系万般无奈,也非常明白祁靳是个什么性子,“我会回去和祁振淞好好说的,但你千万不能乱来,明白吗?”
祁靳微微低头,在祁月看来也算是应了声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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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道路难行,黎舒没在雨天开过往山处行驶的路,不敢开得过快也因为担心而不敢开得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