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独摇草——郁册
时间:2022-07-28 07:46:25

  “行,没事。”姜来应了一下。
  她看见那个女演员的照片的时候,其实也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她一眼便认出来,在外地录节目时余意方怀里搂的,就是这个女生。
  更重要的是,她相信陆行止。
  “止哥是不是生气了?我打了他好几通电话都没有接。”
  “没有,他正在在开会呢,别说接你的电话了,他估计都不知道这个新闻的存在,别担心。”姜来语气平淡。
  “那行,主要是你不误会就好,等你回燕京了,我请你吃饭赔罪啊。”
  姜来“嗯”了一声,两人结束了通话。
  -
  会议议程进行到一半,中场休息。
  陆行止看了眼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又快速暼了一眼顶部通知栏里推送的,那些有关他和小演员的消息,于是先给余意方回个电话,准备让他处理好这件事情。
  结果电话并没接通。
  他叹一口气,想想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抬脚走出会议室,决定还是先去看看姜来在干嘛。
  结果找了一圈都不见她的人影,电话也意外的没有打通。
  陆行止想起那些乱写的新闻,担心姜来不会真的因此生气了吧。正巧这时候又听见一个员工说,看见姜小姐冷着脸下楼了,瞬间变得有点心急。
  这时候他的助理从会议室里出来,看见他到处问人看没看见姜来,才慢半拍的想起来,自己曾建议姜小姐去楼下的咖啡厅坐坐。
  陆行止剜了一眼自己这个记性不好的助理,快步走下去。
  助理挠挠头,一脸尴尬地看着自家老板焦急离开的身影,小声提醒道,“会议将在十分钟后继续。”
  到楼下咖啡店的时候,陆行止正好看见姜来结束了不知道和谁的通话。
  她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上,然后端起了手边的咖啡,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脸恬静,并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
  陆行止悄悄松了口气。
  “好喝吗?”他走过去,站到她身旁。
  姜来诧异地抬头看她,“会议结束了?”
  明明他的助理说至少还要两三个小时的,现在时间明显不对。
  “中场休息。”陆行止拉了椅子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微博上的那些爆料,你看见了吗?”
  “怎么了?担心我生气啊。”
  陆行止“嗯”了一声。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小气愚昧啊?什么都相信,然后还什么都生气。”
  姜来挑眉看他,语气里有几分揶揄,继续道,“放心吧,我没生气,而且你的好兄弟余意方,刚刚已经打电话过来向我解释过了,那个是他请你帮忙的。”
  “那怎么有员工说看见你冷着脸下楼啊。”陆行止戳戳她的脸颊,语气温柔。
  姜来拧着眉头,眸子里透出几分无奈。
  “我也没冷着脸吧,顶多就是没笑而已。主要是我英语太烂了,害怕露出亲切的神情后他们就要和我搭话,才故意绷着脸的。”
  一丝错愕的神情从陆行止脸上闪过。
  良久,他才说,“那正好,在伦敦这些日子,我上班时你也别闲着了,找个英语老师给你,得好好学习一下。”
  姜来“哈”了一声,彻底傻眼。
  陆行止做事很高效,第二天她再陪着陆行止去公司的时候,为她授课的英语老师已经准点等候在了他的办公室……
  为了报复他,伦敦的那几天,两人坦诚相见赤诚交合的时候,姜来在床上都会冒出几句英语。
  陆行止觉得很别扭,于是便故意挑逗起她,总时不时地就在她战栗的临界点之前突然停下,不让她去往最高点。
  姜来这时候便会求饶,扭动着那纤细的腰肢,用一双眼波含水的眸子看着他,来换取高频连贯的动作。
  最后发出一声声支离破碎的呜咽。
  后来姜来回燕京,余意方信守承诺请她吃饭。
  姜来觉得和他单独吃饭有点别扭,但是又不想见他们圈子里的那些人,便叫上了姜妄与苏杭一起前往。
  席间余意方一口一个“嫂子”,听的她舒坦极了,于是几个人空闲时便又凑在一起玩了几次。
  陆行止知道后只笑了笑,说姜来不愿意就算了,让余意方以后再有聚会的时候,把姜妄苏杭都带过去露露面,以后就是他小舅子了。
  姜来和陆行止仍是原来那样的模式。
  她没行程的时候飞伦敦,陆行止忙她便上课补习英语,陆行止不忙两人便腻在一起。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春天到来的时候。
  三月初的某一天,一通电话改变了这一切。
  那天凌晨三点零几分,姜来接到了丁春宏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倒也没说啥别的,只说了一句,“等天亮了,你来燕山别墅见我一面。”
  本来按照阿嬷说的,第二天一早过去就行了,但是姜来挂了电话,越想越清醒,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和丁春宏其实一共就见过一面,这种凌晨打电话过来,通知她天亮去见面的事是很违背常理的。
  而且她印象中,丁春宏看人时眼神虽仍很锋利,但讲话的语气早已能听出来垂垂老矣,今儿电话里却没这种感觉,反而觉得中气十足,有种电话那头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的错觉。
  没由来的,姜来失眠了。
  她索性直接起床,沉沉夜色里独自驱车前往燕山别墅。
  路上没车,姜来一路开的又快,到达燕山的时候,正好四点整。
  周遭一片漆黑,只有老太太住的房间亮着灯,姜来害怕吵醒睡在外间的看护人员,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丁春宏坐靠在床头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她进去也并不惊讶,反而热心的招呼她,问她怎么这个点就过来了。
  姜来说自己睡不着便提前过来了,丁春宏笑笑,问她,“是我吵醒你了吧?”
  然后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姜来其实不知道该如何与一个陌生的老人相处,只能安静地坐着。
  好在今天丁春宏状态不错,话也多,拉着她的手竟从年轻时自己遇见陆行止的阿公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
  说到最后,她似乎是终于累了,让姜来把她放平躺着。
  姜来照做了,丁春宏躺了几秒突然说,“我好累啊。”
  声音虚弱的,她几乎要听不见。
  姜来心底猛地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阿嬷好像瞬间就从一个打满气的状态变成了现在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可是她又想到,听说人离开前会有短暂的回光返照时刻,她怀疑丁春宏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她没有陆家其他人的电话,只能先打电话给陆行止,“你赶紧通知你家里人,阿嬷可能快不行了。”
  早上七点十分,陆霆之和沈童第一个赶到燕山。两人进来时,看护们蹲在丁春宏的卧室外,正低着头整理着早就提前准备好的寿衣。
  陆霆之腿一软,不敢再往里走。
  沈童扶着他,两人在门外站了几分钟,才又重新抬起脚。
  姜来坐在丁春宏床边的椅子上,看见两人进来,嘴巴还没张开,眼泪先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大概明后天正文完结,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鞠躬
 
 
第64章 
  丁春宏的葬礼是等陆行止回来后才办的。
  陆家在燕京殡仪馆设灵三天, 供各方亲朋好友与故人告别,姜来以陆行止女友的身份出席了告别仪式。
  所有围绕在她与陆行止之间的谣言, 也不攻自破。
  按照老太太生前的遗愿, 告别仪式结束后,丁春宏的灵柩将被送往广东的故土进行下葬。
  姜来因为工作原因不再一同前往。
  出发前往广东老家的前一天晚上,陆霆之打电话过来,让陆行止把姜来带去老宅。
  也没说原因, 只说他们一起过去就行。
  那天两人一到老宅, 陆霆之就把姜来单独叫到了书房。
  书房的主灯没开, 藏于天花板中的灯带, 发出柔和舒缓的光亮。
  陆霆之本来坐在书桌那边, 见她推门进入,起身招呼她,坐到了书桌前的沙发上。
  不知道是不是亲人去世悲伤过度的缘故, 姜来总觉得这个时候的陆霆之并不似往日那般严厉,反而脸上透露出几分疲倦脆弱。
  她猜不透陆霆之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 双手放在大腿上,坐的笔直的,忐忑地等待他开口。
  但是陆霆之什么都没有说, 他拿起身旁的ipad,调出了老太太去世当天的监控录像, 放的是丁春宏咽气的那几分钟。
  姜来对那天的事情记得还很清楚。
  那时候丁春宏说自己好累, 她出去给陆行止打了个电话,回来后坐在床边就再未离开。
  因为丁春宏身体虚弱的已很难再说长句,所以姜来便一直伏在床边, 根据她吐出的词语来猜测其意图。
  丁春宏让姜来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是把床头柜里的录音笔拿给她。
  然后她看着房间里的监控器, 留下了这一生最后的五个字——“霆之,妈走啦。”
  视频播放到这里时,陆霆之点下了暂停键,他揉揉自己的双眼,语气有些哽咽。
  他说,“谢谢你,姜来。”
  姜来不知道要怎么接这句话,微笑着摆摆手。
  陆霆之叹了口气,冲她笑了一下,然后拿出一个装着翡翠玉镯的首饰盒放到她面前。
  “你戴上看看合适不合适。”
  饶是姜来一个并不懂镯子的人,也看出了这个翡翠玉镯出众的美丽。
  她以为这是陆霆之给她送阿嬷走的谢礼,赶紧拒绝道:“不用不用,这我不能收。”
  其实对她来说,那天所有的事情都只是特定场景中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她从未想过会因此得到什么好处。
  但是陆霆之轻轻摇摇头,“这不是我送的,是你阿嬷送给你的,她给你打完电话后,估计是觉得自己等不到天亮了,便用录音笔录下了自己需要交代的话。
  “她说,她没有见过行止身边有别的女孩子,但又想自己把这个镯子送出去,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她挺喜欢你的,便送你好了。
  她也说,今后你和行止若能走到最后,你便以孙媳妇的身份给她上柱香,若你们走不到最后也无妨,她没有孙女,你三年五载的去看她一次便可以了。”
  姜来怔在原地,小声地说了一句,“我还以为阿嬷她不喜欢我。”
  “她没有不喜欢你,只是她性格强势,并不是一个和蔼的人,所以对待任何人都是威严厉害的样子。她愿意让行止把你带到燕山来,就说明了她至少是不讨厌你的。”
  “我都不知道,不然的话,我平时一定也会抽空来看看她的。”她有些遗憾,自己与丁春宏其实一共只见了两面。
  “没事,她平日里其实都不让我们来燕山见她。”
  陆霆之顿了一下,又说,“姜来,有些事情,我也想和你澄清一下。我虽然一直不满意你和行止的恋爱,但也没有讨厌你这个人,我只是一直觉得商届政客们的女儿更适合我们这样的家庭,强强联合,互为支撑。
  “不过这几日,我也想清楚了一件事。凌晨的那通电话,如果不是打给你,换成任何人应该都不会连夜驱车赶到这边。你或许不是最适合陆家的,但你一定是最适合陆家人的那个。”
  陆霆之说这些话的时候,姜来忽然感觉到一阵悲凉的气息。
  她想问时,他又挥挥手换了话题,“本来应该是阿嬷亲自给你戴上的,但是她已经不在,我不便代劳,你就自己戴上吧。”
  姜来没再推辞,这一通掏心掏肺的对话中,她已然明白,这个手镯的意义,它代表了他们对她的认可。
  两人没再多聊,姜来起身告别,关门的瞬间,她听见房间里又响起那句,“霆之,妈走了”。
  没有间隔,来回地重播。
  姜来站在门边久未离去。
  她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叹息,她想,也许这便是一个成年人心碎的声音吧。
  她摸着手上的镯子,忽地想起丁春宏人生的最后几秒。
  她抛弃了自己所有的外在身份,也要向独子交代好自己的离去,她若是知道如今陆霆之这样的难过,是会觉得欣慰还是更伤心呢
  过了很久,姜来才明白陆霆之那时候无尽的伤心与懊悔。
  原来那天凌晨,丁春宏不仅给她打了电话,还给陆霆之和徐文澜也打了一通电话。
  只不过徐文澜睡觉前有关机的习惯,并没有打通;陆霆之倒是接了,但是丁春宏说了让他早上过去,他便只应了一句,真的打算天亮后再过去。
  其实那时候挂了电话,陆霆之是有些不太好的感觉的,但是他和看护确认了一下老太太状况正常后,便没继续放在心上,起身喝了杯温水又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错过了老太太最后一面。
  -
  姜来那天是哭着下楼的。
  她在门外听了一会陆霆之的长嘘短叹,又想起丁春宏离世的场景,满心酸楚终涌上眼眶。
  当时陆行止和沈童正站在大厅里,和陆家同宗族的亲戚们一起清点要带回广东的物品。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众人对她的印象都很不错,见她哭泣,一个个都走上前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姜来摇摇头,说没事,抬手抹去眼泪的时候,露出了手腕上通体透明的镯子。
  陆行止和沈童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明白过来,解散了围观的众人。
  这镯子是丁春宏的东西,早年间她曾说过,这是要留给孙媳妇的见面礼。
  今日陆霆之将这个镯子送给了姜来,无论他是替丁春宏转达,还是按照自己本心送出的,表示的都是对姜来的认可。
  陆行止虽不知道,为什么陆霆之在短短十日内就对姜来换了态度,但是这样的结果自是让他足够欢喜。
  他看着姜来手腕上的镯子开心得想笑,但想到阿嬷的离别又觉得伤感,百感交集中,只能选择握紧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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