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金枝——甜糯
时间:2022-07-28 07:57:49

  不过五六日的光景,梁京便换了个风貌,没人反抗大楚将士,倒是有不少人去午门看大梁皇室的热闹。
  对于百姓们而言,皇室于他们是遥远的,同样也是所有苦难的根源,先前章家被灭门时,不少百姓拍手称快,章明远欺负了多少良家女子,怎会没人记得。
  而若不是章皇后纵容,章明远能做那样的事吗?若不是武德帝纵容,章皇后又岂敢纵容章明远?
  而连年征战是武德帝下的旨意,高额赋税更是武德帝下的旨意,说来说去,都是武德帝的罪孽。
  皇亲国戚吃香的喝辣的,而底层百姓却为了一口饭而苦苦挣扎,谁能忍得下这口气?
  因此有不少人想发泄,这几日菜场倒是干净,菜叶子都被拿去扔大梁皇室了,大概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日会被自己的子民如此厌恶。
  起初也有人传萧容的流言,说的不堪,可萧容起早贪黑的在施粥棚前布施,待人亲和,她又承诺会护着大梁百姓,绝不会让人伤害他们,有眼睛的人自己会看,渐渐地也就没那样的传言了。
  待永定王安顿好大楚军队入梁京时,已是一片祥和之兆,连大楚军队入城也没引起什么恐慌,永定王十分满意,不过他看见午门外摆着的血淋淋的荆棘铁链时皱了皱眉。
  “师父,我还想着您要几日才入梁京。”楚淮给永定王倒了茶水,递给他,“师父,喝盏茶。”
  要说楚淮最尊敬的人,不是隆安帝,而是永定王,他一身本领,都是永定王教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永定王接过,“多谢殿下。”
  永定王知道楚淮尊敬他,不过他也一样守着君臣之别,喝了半盏茶他才道,“我知你从前在梁宫受了磋磨,只是大梁皇室好歹也是体面人,你让他们罚跪在午门外是否有些不妥当?”
  楚淮预料到了师父会这样问,也早有准备,“师父,我的太子妃您还没见过,我现在去喊容儿来给您见礼。”
  永定王皱了皱眉,不明白楚淮弄什么名堂,说着大梁皇室的事,又扯什么太子妃,他对楚淮的太子妃并不上心,反正陆家不会送女子入宫为妃嫔。
  等了会,萧容穿着一席海棠红的齐腰襦裙,娉娉袅袅走了出来,屈膝行礼,“见过永定王。”
  永定王起身回头,几欲脱口而出的“不必多礼”在看清萧容的长相时,愣是半晌没说出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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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独享
  像, 实在是太像了!
  永定王凝视着萧容,面若芙蓉,身似弱柳, 这张鹅蛋脸隐约可见当年绮娘年轻时的模样,而身姿甚至比那时的绮娘更加出色,青出于蓝。
  乍一看见萧容,让永定王久久都没回神, 这个世上当真会有这般相像之人吗?那杏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萧容心生疑惑, 怎的永定王毫无反应, 是没听见她的问安吗?她偏头看向阿淮, 楚淮将她扶起,笑着说, “师父,您莫不是看见我得了这般美的太子妃嫉妒了?您若是眼红,也赶紧找个师娘, 免得长夜寂寂。”
  永定王终于回神, 眼神偏移,清了清嗓子,“太子妃无需多礼。”
  “师父坐吧。”楚淮拉着萧容坐了下来, 只是比起刚才和谐的氛围, 现在空气中好像有点诡异。
  萧容初见永定王, 有点忐忑,脊背挺直,双膝并立端正的坐着,微微垂眸, 有点不解, 看永定王的年纪, 应当是孩子都和他们一般大才是,可阿淮居然说永定王还没有娶妻吗?
  萧容余光打量着永定王,心里既畏惧,又莫名的有点亲切,好像有点眼熟,可她确信从未见过永定王,真是奇怪。
  萧容心中百转千回,永定王又何尝不是,直勾勾的盯着萧容,像是能看出花来一样,越看越觉得古怪,怎么可能呢,当初不是……啧。
  “咳咳,”楚淮握拳咳嗽了下,“师父,您打算何时启程回大楚?”
  师父再看下去,容儿就要把头低到肚子里去了。
  永定王深吸口气,移开目光,端起茶盏掩饰了下,“明日便走。”
  原本他打算多待些日子,隆安帝也没催他,可如今瞧见萧容,他却不得不赶回去问个清楚了。
  先前楚淮没让他见萧容,显然是故意瞒着他,在楚淮这是不可能问出什么来的。
  楚淮明知故问,“这般着急?我还打算再待半月,届时会将梁国皇室之人都带回去交给父皇处置。”
  “届时人还能活着吗?”永定王冷睨了楚淮一眼,照这个架势下去,怕是还没出梁京人就没气了。
  “师父放心,不会让他们死的太简单,这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仇。”
  楚淮的言外之意永定王听明白了,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萧容全程静静的听着,总觉得屋内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可阿淮不是说永定王待他很好嘛,她好像没感觉到。
  永定王坐了没一会,便觉得坐如针毡,索性起身离开,自始至终都没和萧容说一句话,可是走前还是意味深长的瞧了她一眼。
  永定王一走,萧容轻轻地舒了口气,像是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下来了,楚淮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需要这般紧张吗?”
  “永定王身上的气势好足,比你威严的多。”一看就是一个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的性子。
  “师父会跑时就在军营里了,多年军队浸淫,身边又没个女子改改他的臭脾气,自然冷硬严肃。”
  “永定王没有娶妻吗?我看他年纪也不小了。”
  “没有,师父孤身一人,父皇多次提起想给他赐婚,可师父不要,老王爷起先还念叨,如今都懒得看见师父,搬去城外道观住了,如今的永定王府除了逢年过节,极其冷清。”
  楚淮望着萧容,待她回了大楚,那样的局面便会改变吧。
  萧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我总觉得永定王似乎有些眼熟,可我并未见过他。”
  “兴许是巧合吧,人长的相似也不奇怪。”楚淮随意道。
  “你说的也是。”萧容也就没多想。
  *
  次日楚淮送永定王出城门,永定王眸色凌厉的盯着他,“你小子是故意的对吗?让陛下着急忙慌的给你赐了婚。”
  若真如他所想,那他们连对萧容婚事的决定权都没了。
  楚淮装傻充愣,“师父说笑了,我原本就打算娶容儿,婚姻大事,自然是宜早不宜迟,免得生出变故,师父不是教徒儿出手要狠厉,不要犹豫吗?”
  永定王深深的睇了楚淮一眼,“我日后再与你算账。”
  “路途遥远,师父一路顺风。”楚淮笑了笑,并不在意。
  望着永定王一行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楚淮勾了勾嘴角,有时候,卑鄙一些,才能留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楚淮转身进城,回到住所时萧容正在学看账簿,她从前没机会学这些,现在却不得不学,往后总要打理好内宅,东宫内宅可不是寻常府邸,若是阿淮要纳妃嫔,怕是有的忙。
  但想到这里,萧容下意识皱了皱眉,不太舒服,她生于深宫,清楚的很,对于皇室来说,选妃纳妾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她身为太子妃,好像没有资格阻止阿淮纳妃,甚至要贤惠的为太子选妃。
  可她清楚,心里并不乐意,谁不希望心仪之人独属于自己,不与旁人分享。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胡思乱想,阿淮并没有明确表示,她现下有些杞人忧天了。
  “想什么呢?眉头皱成一团,遇到什么难题了?”楚淮从身后靠了过来,瞧了眼,“账簿看不懂?不看也罢,往后我给你找两个嬷嬷代管。”
  楚淮知道萧容从前没学过,这些本是母亲该传授的,可她没有母妃,章皇后也不可能让人教她这些。
  萧容心中一惊,舒展柳眉摇了摇头,“还好,总是要学的,我总不能什么都不会,全部依赖你,你也会累。”
  楚淮轻笑着坐下来,“这般贤惠啊,学点也好,能找点事做,现下东宫就咱们两人,也用不着多少心思,往后你要操的心就多了。”
  萧容听到楚淮这样说,一颗心跌到了谷底,脸色也苍白了不少,阿淮说的往后,是因为日后东宫会进妃嫔,所以她会忙碌吗?
  方才还觉得是胡思乱想,可阿淮这下却亲口表达了这个意思,这让她心里像是被针扎一样,有些难受。
  明明她是最该理解的,一国储君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太子妃,历朝历代的储君,少说也有五六个妃嫔,登基之后就更多了,萧应十四岁时,章皇后就为他安排了侍寝宫女。
  但真落到自己的身上,她又无法坦然接受,一想到要和旁人分享阿淮,她就觉得喘不过气来,想要逃离。
  可她已经接下了赐婚圣旨,还能反悔吗?
  心乱如麻,楚淮却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什么问题,牵着她的手,“走吧,出去走走。”
  一路上萧容心事重重,连走到哪了都不知道,还是余光瞥见熟悉的地方才回过神来。
  “怎么来南撷院了?”
  “来看看。”楚淮拉着她的手往里走,“我已经让人封了南撷院,往后这里永远会保持这个样子,不会被人打扰。”
  这里是他们最初相处的地方,每一处都有两人美好的回忆。
  楚淮推开东厢房的门,屋子里收拾的很整洁,一尘不染,显然有人打扫过了。
  屋子的角落推满了经书,“为我抄了这么多经书,手不累吗?”
  “还好,正好用来打发时光,要不然待在屋子里也着实无趣。”萧容松开楚淮的手,走了过去,“抄的多了,我已经可以倒背如流,虽然那两年很难熬,可万幸你没事。”
  萧容嘴角上扬,挂着浅淡的笑意,抄写经书时万念俱灰,根本没想过阿淮还可能活着。
  “说不定是你的虔诚打动了上天,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
  楚淮从不质疑这一点,这条命,本就不属于他了。
  萧容微微摇头,“生死有命,我哪能改换命运。”
  “这可不好说。”楚淮坐了下来,打量着屋子,与西厢房差不多的布局,简朴的不像是姑娘家的寝屋,更无人能想象到从前的大梁公主住在这里。
  “容儿,我第一次见你时,以为你是武德帝派来监视我的,我那时想,怎么会有公主住在这样的地方。”
  因为大楚公主少,隆安帝对每个公主都极好,甚至比皇子的待遇还要好,所以楚淮无法想象,武德帝怎么会将自己的女儿扔在无人问津之地。
  “所以你才那么凶吗?”想起过去的事,萧容的心情好了不少,埋怨道:“你那时吓得我晚上做噩梦。”
  “哈哈,你的胆子真小,但有时又很大,连我都不明白,到底是小还是大。”想起几年前的事,楚淮笑意渐深,虽说那段日子经常被萧应磋磨,可是有萧容的回忆,总是那么甜。
  “可能是忽大忽小吧。”遇到楚淮之前,萧容是胆小的,遇到他之后,又忍不住大起了胆子向他靠近。
  楚淮伸出手,她将手递了过去,楚淮拉着她坐到腿上,“你总说要谢我,可我该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应该早就去了阎王殿。”
  从前的楚淮无视自己的性命,横冲直撞,根本没想过珍惜这条命,是容儿教会了他活下去。
  要是死了,今日的这一切可不就成了空。
  “那是你自己厉害,我的仇都是你报的。”萧容从前都不敢想,有一日,她也可以报仇雪恨,并且立于万人之上。
  “我们不分彼此,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楚淮偏头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耳廓,“容儿,我欠你一条命。”
  用余生来还。
  萧容咬了咬唇,耳朵有些痒,若是没有刚才那一出,她此刻应该是甜蜜喜悦的,可是心里装了事,笑容难免有些苦涩。
  她的沉默终于让楚淮发觉了不对劲,“怎么了?今日似乎有些不高兴,谁惹你不开心了?
  “是有点事。”萧容心中挣扎,还是觉得自己无端的猜测很没劲,有什么事该和阿淮说清楚,就像之前她不也一样觉得自己无法成为阿淮的正妃吗?可阿淮却用行动告诉她可以,当初看起来不可能的事,现在也成了真。
  所以这件事干脆也说清楚,因为她的确不舒服,憋在心里久了,两人相处难免会有隔阂,最终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什么事,你说。”楚淮用手揽过她的腰肢,让她在自个腿上侧着坐。
  萧容看了他一眼,措辞了下,“你以后是不是一定会纳妃嫔?”
  楚淮拧眉,十分不解,“你为何好端端提到这个?”
  “就是突然想到了,”萧容低着头,“你是储君,按理来说也是要选妃的,就像萧应一样。”
  “萧应是萧应,我是我,我何时说过我就要纳妃了?”楚淮觉得莫名其妙,一个大帽子兜头砸了下来,他觉得很冤枉。
  萧容的指尖抠着楚淮衣袖上的花纹,“你刚才不是说日后东宫会忙碌,我需要操的心就多了,你不是这个意思嘛?”
  “嗤,”楚淮哭笑不得,“容儿啊容儿,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楚淮抬起她的下巴捏了捏,又气又欣慰,气是因为她完全误会了他刚才的那句话,欣慰是好歹这个小姑娘长了张会说话的嘴,晓得说出来,若是憋在心里,岂不是要憋到他老死,才能向她证明自己不会纳妃?
  萧容无辜的眨了眨纤长的眼睫,“我怎么了嘛?”
  “我方才那句话的意思是,如今东宫只有我们二人,往后我们有了孩子,你说是不是要操心?一个孩子就够头疼,我们少说也得生两个,可不是忙碌,你是如何想到我要纳妃上去的?你这是明晃晃的冤枉我啊,我可真是有苦说不出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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