溆陵惊雨——送风荷
时间:2022-07-28 08:01:47

  “阿姐?”薛遥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见马车驶远,还倾身过去看。

  钟瑜“咦”了一声,接连几句问道:“那是你阿姐?你阿姐在昭明侯的车上做甚?你是不是看错了?”

  薛遥摇了摇头,也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但那身形动作,分明就是阿姐。”

  何许人握住酒杯的手指微微缩紧。

  他目力极好,将那女子的面貌看得一清二楚,虽然过去十年,他也能认出来,她分明就是杀害了他阿姐,还有更多孙家人的凶手!

  愤怒如江潮涌过他的心,他抬手捂住无端剧痛的额头。

  “何大哥,你不舒服吗?”薛遥见状,忙问道。

  何许人看见薛遥的面容,陷入一瞬的迷茫,他的仇人乃是遥遥的阿姐?

  那么,遥遥也是他的仇人?

  他心知薛遥那时也只不过三四岁,可这样的念头一旦起来,就如同溆陵泼天的大雨,不由分说地落在他心间。

  “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了。”何许人勉强笑道,拨开薛遥过来扶他的手,有些狼狈地出了香逸楼。

  “那不是钟府的方向。”钟瑜此时也收敛了一贯的漫不经心,皱眉道。

  薛遥想起何许人方才的神色,又想起何许人总是独自出府去查些什么事,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何大哥好像有什么秘密。”

  “我们跟去问问?”钟瑜问。

  薛遥摇摇头,道:“何大哥说了,他会自己告诉我们的。”

  何许人确实没回钟府,他觉察不到热似的,在街上毫无目的地走了大半天,最后到了回春医馆被推倒后新建的园子。

  园里的湖还是当年的湖,里面的荷花,还是他和孙拂月亲手栽下。

  他不敢进去,只在外面呆呆地站着。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的事情,只是时间久远,几乎没有任何线索,他只隐约推测到,他家的灾祸许是那位前来养病的大皇子所携。

  是谁要对付大皇子?

  他脑子里浮现出昭明侯的马车外,那个他永远不会忘却的面庞。

  冷漠的,无情的脸庞。

  何许人的手指捏成了拳,轻微地颤抖着。

  他转身进了相邻的酒馆,要了一坛“辞春醉”。

  夜幕悄悄地降临了,星子满天,夜风扫去白日的燥热,带来徐徐凉意。

  薛遥与钟瑜最终还是跟来了,两人蹲在酒馆外,角落的窗户底下露出两个脑袋。

  “何大哥这么喝真的不会醉吗?”钟瑜见何许人不似往常般小酌,而是一口一口饮得豪迈,吃惊地张开了嘴。

  “也许会吧。”薛遥挠头,想不明白何许人为何要突然来买醉,猜测道,“想必他有件烦心事,不能告诉你我,只好自己来喝酒了。”

  两人又暗中观察了半天,钟瑜真情实感地感叹道:“真没想到何大哥酒量这么好,到现在都还没醉。”

  何许人身侧已经放了两个空空的酒坛子。

  薛遥被蚊子咬得脑袋发懵,问钟瑜:“你带驱蚊的荷包了没有?”

  钟瑜此时也在不停地抓挠着身上,冲薛遥道:“我还想问你有没有带呢。”

  钟瑜这一扭头,薛遥瞧见他眼皮上被咬出了一个红肿的包,此时看上去很是滑稽,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钟瑜一脸迷茫。

  薛遥指了指他的眼睛,正要说话,却听头顶上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在外面蹲着做什么?进来。”

  他们一齐抬头,便看见了绷着脸面无表情的何许人。

  “……”

 

 

14

  溆陵漫漫的长雨,似一截剪不断的藕,痴缠不休。

  孙涯月小小的身子,就扛着这样沉重而充满恶意的雨水,一点点挪上了山,挪到了鸣剑派的巍峨的山门前。

  他很累,很饿,他想念阿姐,想念爹爹和娘亲,有时候跑着跑着,会觉得一切恍然如梦,惊醒之后自己还有个完满的家,可瓢泼阴冷的雨水丝丝钻入他的衣领,钻进他的发肤,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已不可转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前跑,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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