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师兄。”衣袖叠于胸前,澈慕微垂首。
一座殿宇,两袭白衣,一待待于原地,一行行于远方,两者有相似,又好像没有相似,只是相隔在这堪堪几里之间,像是响起一曲觞歌,预示着悲壮的离别。
“师弟,师兄望你能够真正地开心。”前方白衣渐隐,身后响起南伯意喃喃的声音。
音故两人同行到明华瀑布前,澈慕行于音故之前,她却觉得今日他的步伐不同以往,沉重了许多,特意放慢了步子,不去打扰他的自我调整。
“姑娘!”她身后响起一记虚弱略显焦急的声音。
身后有两名明华弟子搀扶一青衣之人而来,音故恰好认得他,因他时常跟在魏梓安左右,听魏梓安唤他叫做“故安。”
他推掉了两名明华弟子搀扶他的手,摇晃着走上前来,却突然左腿发软,整个人快要扑地而上,音故已经将双手摊开把要他扶住,却被身后之人抢先施灵助他站定。
故安先是发蒙,后又猛然回神,切切诺诺地说:“多……多谢尊上。”
“无碍。”极其简单的一句答复。
故安从怀中拿出一条红穗递给音故:“姑娘,城主交代,将此物交予姑娘。”
一条与其衣衫极其相称的红,数十细丝缠绕编织成梨花瓣形状,赋予梨花不一样的颜色,不一样的风采。
“有机会,我一定给你做一朵红色的梨花。”须臾的漫漫时光,她以为他只是一句戏言,却不知他曾将它怀揣在心上多少日夜。
这番心意对她来说珍贵无比,将红穗仔细收好,小心翼翼不敢枉废梓安心意。
下了明华山巅,没了特有的山清气明,人的心情容易毛躁起来,澈慕说虚霩之地为六界之特殊,若要进得须摒弃杂念。
而前往虚霩之路,恰经云中。
要数人间繁盛之处,当为云中敕平城,车水马龙,环灯结彩,富饶之地。
人皆红绸绿缎春风得意,房皆红墙绿瓦奢华矜贵,漫漫步于其间,热闹嘈杂。一声声粗壮的嗓子在街边吆喝,有精致小巧的制糖人摊子,有三四木桩搭成的包子粥铺,老板穿着半坎粗衣布衫,勃颈上搭了一块面巾,一边招呼来往的人,一边在热气腾腾地的包子屉前不停地擦脸上的汗珠。
可是这不算是最好的,最好的当数轩轾楼,她本应当不知道,是疏香时常在她耳边念叨云中有一座敕平城,敕平城中轩轾楼,里面有许多新奇事物,美味珍馐。
如今恰巧来到敕平城,音故对轩轾楼突然间有说不出来的好奇心,便将其作为目的地而心生向往。
“尊上可知轩轾楼?”心中的期待得意,使她的眼眸发亮,比以往那般要死不活的模样不知好看了多少。
澈慕于前的脚步微停,回身将她视线挡住:“为何要去哪?”
他身后传来的嘈杂似乎与四周的格格不入,不过她没空注意到这些。
“当然是想去……”她想也没想就说。
澈慕不语反笑,对着音故饶有兴趣地再问:“真的?”
说话间他的步子向右撤开,身后之屋楼挂有一黑漆金字柚木牌匾,“轩轾楼”三字扬洒其上,音故大喜,欲抬脚入门,猛然顿在楼前,暗自将踏出的脚步半寸半寸地收回,心中暗腹疏香骗她!
楼前七八女子衣着鲜红艳丽,胭脂染面,红唇齿白,甩着一方巾帕,散出脂粉香气,言笑殷殷招呼来往男子进入。
疏香心心念念的好去处,居然是一家青楼。
音故想是不是只有让她的汗如雨下,才足以表示她的尴尬?可即使是三伏天,她身边站了澈慕,就是不可能地。
不过谁说不会有突如其来地事解救她呢?
“给老子滚远点!”雄厚粗鲁随一名被从轩轾楼中丢出的男子出来。
轩轾楼中的两名黑衣大汉,拳脚相交在这名粗布麻衣的年轻男子,周身上下有遮不住的书卷气,脸颊红润,应是醉了酒所致。
对轩轾楼有执着地向往,以至于几次被打爬在地上,无法站起来,也还不想放弃。黑衣大汉料他再无法作妖,前后回到轩轾楼前一左一右站定,目光仍凶煞注视地上男子。
“一月不知风月何就,二月不识青林何木,三月不闻疏木何香,四月……四月! ”
男子放声悲鸣,行人皆对地上男子议论纷纷,又唯恐避之不及,男子在地上挣扎了许久,始终爬不起来,音故目光落在一旁断裂的松木拐杖上。
“轩哥”清丽的女声拔开人群,容貌清丽身材消瘦 ,着壁绿尚罗裙,尤如疏木尚青。
女子将男子搀扶入怀,男子迷离的眸光渐明,嘴角荡起笑意,温柔恰似暖江一壶水:“娘子……”
两人踉踉跄跄越走越远,人群无趣自散,行街再是一片祥和,刚才之事好似什么也没留下。
两人行至疏林作留度夜,趁澈慕打坐之际,音故摇晃至清河旁梳洗疲劳。
风啸成厉,音故猛然回首,眸光突变,凌然冷漠。
紫衣女子被枯木绊倒在地,身后之人提冷剑步步靠近,黑衣映冷峻,眉目漠然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