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玫正窝在暖阁看书,便听人说圣上的回礼到了,回礼?什么回礼?
顾玫带着狐疑走到院子里,只见吴思成正打发人归置字画,看到顾玫出来,吴思成赶紧躬身行礼。说道:“圣上让奴才给顾小姐带了一句话,说这些字是皂靴的回礼。”
言外之意便是银货两讫,顾玫可拿这些字开上十个八个的墨宝铺子,保管她挣得盆满钵满。
顾玫心里是高兴的,但又有些小别扭,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要靠自己本事挣钱,靠傅珩算什么?
那双皂靴是她为了感谢傅珩的救命之恩所做,怎能和他的字画相抵?
心里虽有些小别扭,顾玫到底还是没忍住,跑到书房将傅珩新写的字画观摩了一番,该说不说,傅珩的字可真好看那!
她亲自将傅珩的字挂到墙壁上,这才回屋休息。
吃完早饭顾玫便女装男装出了门子,京都的人众说纷纭,纷纷猜测墨宝铺子的主人是谁,猜来猜去,将京都的达官贵人猜了个遍,到底没猜到顾玫身上。
顾玫乘马车到达墨宝铺子,只见店内空空如也,除了不售的《满江红》,其他字画都买完了。
顾玫颦起眉头,便是生意再好,字画也不可能全被卖完,莫不是傅珩多管闲事?
似是看出了顾玫的疑惑,王掌柜走上前解释:“今天一开张就有一个贵人将店内的字画都买了,那人衣着华贵,马车上雕着永阳侯府的徽章,应当是永阳侯爷。”
顾玫撇撇嘴,她倒是没想到永阳侯查出她就是墨宝铺子的主人,更没想到他会大手笔的把店内的字画统统买走。
他既已将字画买走,她也没有追回来的道理,但她到底不想再和永阳侯有所纠葛,便对王掌柜吩咐:“以后若是再有永阳侯府的人过来买字画,你便直接拒了他们。”
开门做生意,哪有嫌客人手笔大的,王掌柜虽心存疑惑,还是听从了顾玫的吩咐。
翌日,永阳侯照常到顾玫的铺子买字画,王掌柜看到永阳侯府的徽章,委婉的拒绝了永阳侯的好意。
永阳侯也不生气,只叫人打听顾玫的行踪,想安排一场别出心裁的偶遇。
没成想顾玫的生活寡淡的很,每日要么窝在安逸轩,要么去铺子里,铺子里人来人往,他又如何能寻到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男子大约是有通病的,越得不到越惦记的抓心挠肺,永阳候这几日便是做梦,梦里也全是顾玫的身影。
这一日,他再也按耐不住,亲自带人到了安逸轩,不顾下人的阻拦,直接就闯到了花厅。
此时,顾玫正坐在玫瑰椅上吃点心,食指和拇指捏着红豆糕,纤细的无名指微微翘起来,只吃点心的动作,她做起来就比旁人要好看。
永阳侯一眨不眨的盯着顾玫,说道:“你为何总躲着我?”
顾玫放下手中的点心,坐直身体大声呼叫彩玥:,“彩玥,把顾行,顾步叫来。”
顾行、顾步是顾琰从洛阳带来的家丁,性格憨直,身手敏捷,只听命于顾玫。
永阳侯盯着顾玫,她不回答他的问题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唤家丁。
顾行顾步来的很快,一进门就听到顾玫的吩咐:“把这个登徒子给我叉出去,他若是再私闯民宅我就告到大理寺去。”
顾行顾步生的人高马大,力敌千钧,若不是他们今日不当值,断不会让永阳侯闯进来。
他们一左一右架起永阳侯,大步走出花厅,永阳侯的随从倒是想忠心护主,奈何本事有限,压根近不了顾行顾步的身。
永阳侯被二人径直架到了永阳侯府门口,直直摔倒在地。他的头发乱了,衣摆也磨破了,脸颊涨成猪肝色,狼狈至极。
永阳侯怒不可遏,从花厅到大门口,不知多少下人看了他的笑话。
他出身显贵,五岁就被请封为世子,谁人见了他不是哄着捧着,唯独顾玫这厮不长眼,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他。
她不想嫁他又如何,他一定要将她娶到永阳侯府,女人都是贱骨头,等他把她骑到身下的时候,看她还如何敢嚣张。
永阳侯慢慢站起身,将衣袍上沾染的尘土拍掉,深深看了一眼安逸轩的大门,心里顿时就有了主意。
顾玫不喜欢他没关系,只要圣上下了旨,顾玫便是再厌恶他,也得乖乖和他成亲。
他们永阳侯府世代忠良,他若向圣请旨要求娶一个和离过的女子,圣上断不会不依。
永阳侯越想越畅快,仿佛已经看到了把顾玫骑在身下的日子。
第六十七章
天露微曦, 掖门大开,身穿朝服的臣子分左右两列进入皇宫,候在金水桥处。
待鸣鞭之后, 臣子排队踏过金水桥,钟鼓司开始奏乐,圣上踏入政殿,待落坐后,鸿胪寺高唱“入班”, 久候的大臣这才能进入正殿。
圣上正值壮年, 勤政爱民,将大瑞治理的繁荣昌盛, 兵强马壮。国家强盛了,边境便安宁, 饶是鞑靼胆子再肥也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没有边境纷扰,没有天灾人祸,朝会开起来也是平平淡淡,索然无味的。
这时身穿绯色朝服的永阳侯双手执板斛,上前一步说道:“微臣心仪一姑娘, 恳求圣上能玉成好事,给微臣一道恩旨。”
永阳侯资质平庸, 无甚作为,靠着祖宗萌荫才领了个正五品的衔儿, 他不行, 他的父亲老永阳侯却是大瑞的肱骨之臣。
老永阳侯在世时,一直戍守边关, 保家卫国, 他虽故去了, 但傅珩还惦着他,给他的后人赐婚还是不在话下的。
傅珩垂眸看向永阳侯,问道:“卿欲迎哪家的小姐?”
永阳侯恭恭敬敬跪到地上,朗声道:“顾家嫡女顾玫。”
若是以前,这群日日忙于政务的大臣未必知道顾玫是谁,可前一阵子,和离之事传遍京都,在朝之人都对顾玫的身份一清二楚。
众人倒是没想到永阳侯会瞧上一个和离了的女子,高门大户哪怕娶寡妇也没有过娶和离之人的先例。
再者顾玫曾是圣上的侄媳,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哪有人敢挑战皇家的权威?
大殿陷入一片寂静,傅珩沉默着没有开口,他的脸被冕旒挡着,众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觉到了一股威压之势。
年老的言官看向永阳侯,心道年轻人就是不稳重,色令智昏,什么莽撞事都敢做。
那顾玫曾是镇国公夫人,正经的皇亲国戚,便是和离了也应当给镇国公守着,岂能委身于他人。
瞧瞧这永阳侯,因为不懂规矩,都惹得圣上不快了。
事实证明圣上不仅仅是不快,简直是犯了滔天之怒,隔天就将永阳侯贪墨的证据公之于众,并下旨把永阳侯贬叱到永州为中史。
永阳侯府一片愁云惨淡,杨老夫人眼中含泪,泪莹莹看着永阳侯:“我的儿,这可如何是好,你从小锦衣玉食的,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连京都都没出过,哪里受得了长途颠簸的苦楚。”
“那永州穷的一清二白,岂是公候伯爵能待的地方?”
永阳侯万万没想到自己求个赐婚,会被牵扯出贪墨的事情,索性他贪的不多,保住了爵位。
虽保住了爵位,可京都的荣华富贵他也享受不到了,永阳侯恨的咬牙切齿。只觉得行将踏错,误了下半生。
这时听下人说任国公夫人求见,永阳侯倏得站直身体,泅在心间的怒火总算有了发泄之处。
若不是周云善牵线搭桥,他又如何会识得顾玫,若不是认识了顾玫,又如何会在朝堂上求亲,被圣上贬叱。
周云善一进门就看到永阳侯暗沉的脸色,永阳侯再顾不得体面,抬手指着周云善:“你还过来做什么,是嫌害我害的不够惨吗?”
杨老夫人原是想和周云善交好的,这下也没了心思,怒目瞪着周云善说道:“你这个扫把星,轻易不登我永阳侯府的门,就登了两次,就害的我儿失了圣心,现下我家落魄成了这样,你还过来做甚,莫不是要看我家的笑话。”
“难怪你们周家早早就家破人亡,只剩下你一人,定是因为你八字硬,克的全家都死绝了。”
杨老夫人这话不可谓不诛心,饶是丫鬟都听不下去了,周云善却生生忍了下去。
周云善深吸一口气,勾唇笑了笑:“我一心为了表哥着想,只盼着表哥能娶个贤妻进家,哪成想你会触了圣上的逆鳞。”
她顿了顿,接着道:“表哥就是太实诚了,这才吃了亏。女子跟男子不同,身子给了谁,心便会向着谁。”
“表哥不妨想个法子,将顾玫收为房里人,也不妄凭白被贬叱。”
圣上定是把顾玫放到了心尖上,这才急急把永阳侯打发到永州,周云善越想越焦急,这才兵行险招。
顾玫要是失身于永阳侯,脏了身子,圣上定会嫌弃于她。如此,任国公才有机会登顶。
永阳侯果真被说动了,心里只觉得不值,他连顾玫的手都没拉过,现在却被连累,还真不如破罐子破摔,设法将她强占了去。
她生的国色天香,身姿窈窕,滋味定极好。
天天渐渐冷起来,顾玫小时候在南方生活,长大后虽在北方住了几年,到底比不得北人耐寒,一到冬天就冻得难受,恨不得日日缩在暖阁。
这一日,她正窝在暖阁算账,只见吴思成进了屋,吴思成躬身行了个礼,温声道:“顾小姐,圣上请您到宣室殿一叙。”
顾玫撇嘴,现在天寒地冻的,她可不想动弹。她道:“天气寒冷,我身子不舒服,就不进宫了。”
吴思成道:“马车已停到暖阁门口,顾小姐直接上车既可。”
顾玫尤不死心:“马车里也是冷的,我受不住。”
吴思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马车内放着暖炉,比暖阁还要暖和几分。”
顾玫……
顾玫到底还是入了宣室殿,宣室殿是天子寝宫,与旁的寝宫不同,格外恢宏大气。
顾玫一下马车,就见傅珩迎了上去,他拿着一件厚毡披风,随手披在顾玫肩头,温声道:“外面冷,快到屋里去。”
傅珩正值壮年,龙精虎猛,平时里甚少烧地龙,今日特地吩咐小黄门将大殿烧得热热的,屋内温暖如春。
屋子里热,他便穿得薄了些,只着一件缂丝圆领衫,看着就凉沁沁的。
“你不冷么?”顾玫抱着暖炉,瞥了傅珩一眼。
傅珩摇头,带着她来到一个室内,顾玫讶然,万没想到宣室殿内竟还引着温泉。
温泉水滑,水面上氤氲着薄薄的雾气,仙境一般。
傅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畏寒,我原本应当带你到小泉山泡温泉的,奈何政务繁忙脱不开身,只好往宣室殿引了温泉。”
小泉山是皇家别苑,山上有大大小小数百个温泉池,好是好,只是处在京郊来往不方便。
顾玫开口:“这里的温泉就很好,仙境一般呢!”
屋内墙壁上雕龙画凤,四角放着夜明珠,泉池以汉白玉为底,瞧起来美轮美奂。
顾玫喜欢,傅珩心里极受用,开口道:“你且去里面泡一泡。”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偌大的屋子,只余顾玫一人,她自在极了,利落的脱掉衣裳,踱到池内。
温泉又软又滑轻轻涤荡在肌肤上,顾玫喟叹一声,竟靠在池边睡着了。
她已很久未梦到前世之事,今日破天荒梦到了前世,且事情发生的地点也是在温泉池内。
梦中的她未着寸缕,肌肤白中透红,盈盈的散着光晕。
她半闭着眼睛,媚眼如丝,琼口微张,发出嘤嘤的娇声。
傅珩的俊颜出现在眼前,他轻轻抚着顾玫的脊背,问道:“可是梦魇了?”
顾玫摇头,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已不在池内,而是处在池边,此时傅珩坐在绣垫上,她未着寸缕被他抱在怀里,与梦中的情景何其相似。
倏忽之间,顾玫就红了脸。梦中除了她,还有傅珩,二人再温泉内卿卿我我。
那情景羞人的很,顾玫推搡着傅珩,想要隔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不料距离倒是隔开了,她身前那两枚红果子,却□□裸暴露在傅珩眼前。
顾玫愈加羞赧,又赶紧缩到傅珩怀中,低着头,不言不语。
第六十八章
顾玫低垂着头, 脖颈纤细修长,白的晃眼。她柔软馨香,紧紧贴着他, 让人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傅珩眸中翻涌起一阵异色,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强压□□内的燥意,伸手扯过木架上手巾,将顾玫包裹起来。
顾玫被包的严严实实, 如一只白色的蛹, 只露出一颗圆圆的脑袋。傅珩凝着她那张水波潋滟的小脸,擒住她的下巴, 低头吻了下去。
他的吻与他的人不同,如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热烈极了,他的唇勾着她的,似乎永远都吻不够,口中溢满柏子香味,香中带着□□的侵染, 让人不自觉便沉溺其中。
顾玫的眸子泛起艳色,眼尾红红, 欲加夺人心弦。清润如傅珩,也迷醉起来。顾玫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更加不好意思。撑起手臂想要从他怀中挣脱。
傅珩搂住她, 让她的臀 部和那处贴的愈发紧。
堂堂九五之尊,怎能做出如此轻浮的事情?
顾玫低声嗔道:“你、你怎的这样孟浪?”
傅珩低头俯在顾玫的雪肩上, 哑声道:“皎皎, 你何时才肯入宫呢?”
他年近而立, 她却才十七岁,又生的花容月貌,跌丽娇艳。今日有永阳侯求亲,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武昌侯、则明侯……天下才貌双全的年轻儿郎数不胜数,保不准她以后会对旁人动心。
到时候他该如何?棒打鸳鸯?只怕她会伤心,可若是成全她呢,那他这一辈子也不用活了。
顾玫垂眸,傅珩周全体贴,温雅清正,事事迁就于她,莫说他是帝王,便是普通人家,也鲜少有这样温润的郎子,她应当从了他的,可内心深处又存着对未知的恐惧感。
他现在这样好,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改变,虽说他对她许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可男子善变,保不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成婚以前傅玄安便是什么都迁就于她,成婚以后不也换了一张面皮吗?
顾玫摇摇头,坚定地拒绝:“圣上,我不愿进宫。”
她现在的生活自由畅意,最是舒适,有他是锦上添花,无他也五彩缤纷,她对他的情意,还没有深厚到让她赌上自己的下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