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额头冒出三条黑线。
原来是打架啊。
打架就打架吧,何故打到隔壁周家去。
周御史就是个告状精啊!
老太君最烦这种有事没事就去告状的文官了。
“二公子他们几人眼下身在何处?”老太君稳住自己,问道。
下人如实答话,“二公子、三公子、侯爷都外出了。不然,小的也不会来叨扰您啊!”
老太君扶了扶额,养育子孙是要操一辈子的心呐,只怕进了棺材才能消停。
老太君看向了下首的两个姑娘,“老六、老七,你们两个过去劝架,再给周家好好赔个礼。”她一把年纪,也丢不起那个人。
陆鸢喝下最后一口荷叶莲子粥,站起身,道:“祖母,我这就去。”
陆绵绵也随后跟上。
两人步子很快,不多时,陆鸢直接纵身一跃,飞上院墙,再跳到了隔壁周家的院落。
陆绵绵眨眨眼,她仿佛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走正门不行么?
算了,她也翻墙吧。
反正,陆家人的风评大抵已经被彻底败坏了。
此时,陆清与陌陌正打的火热,周浩天的这座庭院中,花木俱受到损伤,他依旧站着一动未动。
见陆鸢上前劝架,但劝了几句没效果之后,也加入了打斗。
周浩天又惊呆了。
陆绵绵见势,犹豫了几下,张嘴大喊,“四哥他们就快回来了!”
这招果真很管用。
首先,陆清一听见自家四哥的消息,立刻收剑。
他谁都不怕,就怕四哥。
他一停止,陌陌看在陆鸢的份上,也不方便再进攻。
是以,一场打斗总算是结束。
陆鸢抹了把汗,走上前,质问周浩天,“周公子,你怎的也不劝劝架?”
周浩天,“我、我……”
他若直接上前拉架,不是送死么?
这厢,陆清与陌陌先后翻墙离开,嗖嗖两声就不见了。
陆鸢留下收拾残局,直接问:“周公子,说吧,得赔多少银子?”
周浩天一呆,也没多想,就掐指算起来。
陆鸢小脸拧巴了。
到底是邻居啊,你还真要算账啊?!
陆鸢绷着脸,“周公子,你慢慢算,先赊账,日后再还。”
丢下一句,陆鸢拉着陆绵绵逃之夭夭。
日后她才不会认账。
陆家的银子都花费在了军营了,朝廷拨下来的那点钱款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陆家人是真的缺钱呐。
陆鸢觉得自己是穷大的,对钱很有执念。
庭院中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周浩天看着一院子狼藉,他挠挠头。
这时,周御史闻讯而来,见院中惨状,立刻火冒三丈,想要去隔壁讨个说法。
周浩天一把拉住了他,“父亲!父亲息怒!陆家众人……是我朋友!”
爹啊,咱们不是对手啊!死了这条心吧!
鸡蛋碰石头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朋友?”
“正是!儿子想着,若是能学个一招半式,也能增强体质,这才邀了他们过来。”
“是么?”
“千真万确!”
周御史终于消停,“浩天,你不好好进学做文章,与陆家那些莽夫纠缠作甚?”
周浩天脑壳胀痛,“父亲!慎言!陆家皆是保家护国的英雄,怎会是莽夫?”隔壁会听见的!
他爹还是太单纯了。
就算是莽夫,也不能嘴上说出来啊。
爹到底是如何在朝中为官多年的?
全靠运气?
周浩天抹了把脸,自己得尽快入仕,让父亲趁早下来才行。
*
一场风波过去,楚宜修听着陌陌一番告状,她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陌陌跺脚,“郡主呀,你倒是说句话!”
楚宜修坐在梳妆台前,正捯饬自己,她通过铜镜望向陌陌,语气平缓,“你学艺不精,为何怨旁人?做人呐,得一日三省,方才能够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下回若是再碰见至如此类的情况,你得打赢五郎。”这话也是对她自己所言。
陌陌僵住,竟觉得郡主的话十分有道理。
她又没输,怨恨什么?
换言之,她也没赢。
算是扯平了?
楚宜修从锦杌上起身,道:“收拾一下东西,今日跟随我回长公主府。”
她现在是陆家妇,不能随随便便回娘家,以免之后被人抓住把柄,还特意让小丫鬟去千秋居知会老太君一声。
老太君对她千依百顺,当然会依了她。
*
两个时辰后,长公主府。
楚宜修的马车刚刚停下,就有一二十个身着清一色白纱上衫的美男子迎上前,态度毕恭毕敬,“恭迎郡主回府!”
为首的美男子上前撩开车帘,立刻有人端上脚蹬,众人伺/候着柔弱不能自理的郡主走下马车。
“郡主,你饿了么?府上已备好点心。”
“郡主仔细着脚下,殿下在堂屋等您呢。”
“郡主数日不见,人倒是比之前更精神了。”
“郡主高挑了呢。”
“……”
美男们七嘴八舌,楚宜修扫了一眼,母亲的男/宠好像又壮大了队伍。
扪心自问,她可真是艳羡母亲的神仙日子。
为何她偏贪上了陆瑾之那厮呢?!
这一世的一步棋似乎还是走错了。
也不晓得这一世死后,还能不能再重来一次……
楚宜修哀伤的想着。
进入府门,来到堂屋,长公主殿下正坐在上首品尝着切好的鲜果。
长公主眼睛尖锐,一眼就瞥见了楚宜修脖颈上的红痕。
她勾唇一笑,笑意意味深长。
陆瑾之倒是下手挺快啊。
说好的/禁/欲/不好美色的呢?
楚宜修才不管母亲是用什么眼神看着她,她柔柔弱弱的落座,身子斜斜的依靠在圈椅上,一只胳膊肘支撑在茶几上,单手托腮,“母亲,我心甚累。”
长公主哈哈一笑,仿佛乐见其成。
楚宜修,“……”母亲没有心么?
长公主把切好的鲜果递到楚宜修面前,亲手喂了她吃。
楚宜修这才勉强原谅母亲,片刻,她言归正传,问道:“母亲,陆云天此人,你如何评价?”
长公主的暗网范围也甚广。
陆云天在漠北一带十分出名。表面上是个手握千万兵力的马贼,武功高强、谋略过人,还家财万贯,黑白两道通吃。
此前,楚宜修绝不会将陆云天与陆瑾之联系到一块。
长公主眸中掠过一丝异色,悠悠道:“陆云天啊……此人阴险狡诈,擅谋略,手中底牌颇多,深不可测,而且为人阴狠,杀人不眨眼,好色/贪/财,委实是个狠人。”
楚宜修咽了咽口水,又喝了盏茶压压惊。
她哭戚戚道了一句,”母亲,我怕是捅了大娄子了。“
长公主美眸微眯,”怎么了?我的乖乖,你夫君是定远侯,你闯了多大的祸,还怕没人给你兜着。”
楚宜修斜睨了长公主一眼。
试问,宿敌变成了枕边人,她该如何自处?
与狼共舞、与虎同寝,大抵就是这滋味了吧。
楚宜修由衷问道:“母亲,我父亲到底是谁?有权有势么?”现在去投奔,还来不来得及?
长公主立刻用帕子捂脸,“你又提及那个负心汉,呜呜呜……”
楚宜修翻了个白眼,“母亲,别装了。”
比她还能装!
楚宜修觉得,自己的哭功一定是随了母亲。
长公主扯下锦帕,在楚宜修面前甩了甩,“小乖,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贤婿身边,母亲花了这么大功夫,让你皇帝舅舅自以为是的将你许给他,就是为了让他护着你。如今,你皇帝舅舅还以为,陆家会为了你,与我抗衡。你那个皇帝舅舅,实在不了解陆家人。”
“陆家人要体面,就算是有天大的仇恨,也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更何况,我的小乖如此美貌,贤婿喜欢你都来不及呢。”
话音一落,堂屋内出现了片刻诡谲的安静。
楚宜修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她的确知道靖帝赐婚的目的。
可万没想到,婚事还是母亲促成的!
“……母亲,我觉得你有阴谋。”
楚宜修眼神幽怨。
长公主却笑了,“说什么瞎话,母亲难道还能利用你不成。”
楚宜修,“……!!”难道不是?!
母女两人目光对峙,仿佛下一刻就要当场打起来。
就在这时,一美男笑着走了过来,“殿下,郡主,新姑爷来了。”
长公主立刻面露欢喜之色。
楚宜修如坠冰窖,小脸拧巴了。
陆瑾之跟过来作甚?
还能不能让她安静一会了?!
长公主吩咐,“去,让后厨准备酒菜!本宫要好好宴请贤婿。”
楚宜修头皮发麻,“等等!莫要备酒水!”她可再也经受不住陆瑾之醉酒,o(╥﹏╥)o
不多时,陆瑾之从千步廊走来,他眼角余光所及之处,每隔几步就能看见一个白衣美男子,不由得蹙眉。
他不介意长公主如何/淫/乱。
但楚宜修不行。
长公主府不可久留!
这些柔弱美男子,一个个脸上还擦了胭脂水粉,隔着数步之远就能闻到浓郁的香味,哪里像个正经男子?!
哼!
不成体统!
陆瑾之俊脸微沉,眸色如水,生人勿近,对沿途碰见的美男子没有任何好脸色。
这些男子甚是年轻,有十来岁的少年郎,也有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陆瑾之顿觉有股危机感。
他大步迈入堂屋。
看见楚宜修蔫巴的倚靠着圈椅,还怒嗔了他一眼,陆瑾之却忽然脸色一变,笑道:“夫人,我来了。”
楚宜修内心哼哼。
她瞧见了!
无需特意告知她!
陆瑾之这才对长公主抱拳,“岳母。”
长公主对这次的称呼很满意,她起身亲自招待,“贤婿啊,快坐快坐!听闻突厥一事,皇上已交由你全权负责,不愧是本宫的女婿,本朝也就只有你才能镇住那帮蛮夷。”
长公主对陆瑾之一通夸赞。
楚宜修都快看不下去。
陆瑾之面色寡淡,只随意应了一声,“嗯。”
楚宜修,“……”这厮竟也毫不谦虚。
*
长公主让后厨提前上了晚膳。
毕竟,从长公主府去定远侯府需得近一个多时辰的路。
她是绝不会让女儿留宿的。
美男们端着菜肴鱼贯而入,楚宜修看着一桌的牡蛎、海参、墨鱼、鹿茸等食材做成的膳食,她又怕自己要破功了。
再弱的男子,吃了这些东西也能补到生龙活虎吧……
陆瑾之也稍稍拧眉。
眼下他的娇妻还正当身子孱弱之时,他不宜大补。-_-||
长公主亲自给女婿夹菜,“贤婿啊,多吃些,莫要辜负本宫一片好意。”
陆瑾之只能食之。
楚宜修一脸生无可恋。
因着陆瑾之不饮酒,晚饭很快就用好,眼看着夕阳落尽,陆瑾之抱拳告辞,“岳母,小婿要带夫人回去了。”
长公主面露欣慰的点头,“贤婿难为你了,速速把小乖带走,本宫哪里有心思照料她。”
楚宜修,“……!!”
她真的是亲生的么?
*
是以,楚宜修如何回娘家,又如何带着包裹离开。
日落之后,长街上的夜市逐渐开张,四处灯火通明,很是热闹。
楚宜修趴在车窗往外看。
陆瑾之见她自从上了马车后就对自己爱答不理,心里有些失落。
男子并非不需要关注。
此刻若是楚宜修能含情脉脉看他几眼,也是好的。
“夫人?”
陆瑾之唤了一声。
楚宜修装作没听见。
她眼下要好好重新算计了。
这时,陆瑾之不甘心,直接长臂一伸,搂过美人细/腰,稍一用力,把人抱到自己双膝上。
明明是盛暑天,陆瑾之此前也最厌恶这种近乎黏腻的亲密,可以说,他很厌恶有人挨近他。然而,此刻,抱着娇软美人,他却内心忽然一下子就充/盈了。
这滋味甚妙。
闻着楚楚女儿香,陆瑾之满足的深吸一口气,还轻笑了两声,“呵呵,夫人,日后若无我允许,莫要擅自回长公主府,可听见了?”
他的娇妻过于孱弱、单纯,根本不知这京城人心险恶。
以他看,长公主也并非真心实意为楚宜修着想。
眼下,在陆瑾之看来,他才是天底下最怜惜楚宜修的人。
天知道,他这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心动。
陆瑾之抓着楚宜修的小手,竟也觉得甚是可人,反复捏了捏,“夫人,你这手是怎么长的?”
楚宜修,“……”
她也想反问一下,陆狗贼,你这一身腱子肌又是怎么长的?!
楚宜修沉默着。
陆瑾之觉得仅仅抱着不够,车帘时不时被晚风吹起,好在车厢内没有点灯,光线昏暗,外面的人无法看清里面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