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和离之后——紫夭
时间:2022-07-28 08:21:47

  “……”宋萱到底是头一回被他这样凶着。心中虽然委屈,可见表哥的目光燃起恨意,她也只能照办了。
  玉昀手中停下的筷子,又重新开动起来。
  今天厨房送来的小笼包,一共两种口味。荠菜猪肉的,还有蟹肉蟹黄的。玉昀更喜欢蟹肉的,沾着陈醋,送进嘴里。
  吃小笼包不能在乎仪态,必须一口一个,不然其中的汤汁儿流出来,便是暴殄天物了。
  “公主没有话要跟我说么?”陆北乔说着还有些小咳。
  方宋萱出去,门还敞着。玉昀理了理自己的领口,“我有些热。轻音,将花窗打开,通通风吧。”
  轻音自然照办。
  冷风灌入殿内,顿时一阵凉爽。看着陆北乔那本就不大稳当的身子又踉跄了两下。玉昀方笑了笑回了他的话。“我有什么话要跟二爷说呢?”
  陆北乔稳住脚下,一双眼中愤愤看向她来。“公主与宸王,可是已经发生过什么了?”
  “二爷自己做了那种不堪的事儿,便以为其余人都与你一样不成?”玉昀这话几近不假思索。即便她与皇叔曾共处一室,可却也是遭人算计,也并未真的发生什么。
  陆北乔却依旧不依不饶:“我与萱儿尚且有约在先。公主呢?公主在宫中那晚,枉我还整夜难眠担心你出事。公主又做过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
  被人如此责问,玉昀话里自也不再轻巧。端到嘴边的茶水,又重重落回桌面上。
  “母亲说你退下宴席的时候,已是酒醉。还是公主自己说的,是被人扶入了养心殿,和宸王下棋。是真的下棋,还是另成其事?”
  “母亲倒是告诉了二爷不少。”玉昀觉得好笑。婆母看来已是豁出去了,连这等话都告诉陆北乔,便是没再与她留余地。
  那她也不需要什么余地了。
  “不怕告诉二爷,我将将病愈,那日宫宴上本是不喝酒的。却是宋妃娘娘待我不薄,在宫宴上换了我的茶水。又唤她的婢子将我送去养心殿。”玉昀冷冷笑着,“二爷可知道,如今养心殿是什么地方么?”
  陆北乔眉间紧锁,压着气息,“什么地方?”
  “养心殿的墙上,如今挂着西子浣沙和贵妃出浴,都是掌印江随的丹青图。养心殿里,还豢养了二位美妾,伺候掌印江随,又被江随入画。二爷觉着,您那位姨母,将我送去那儿,是想做什么的?”
  一旁轻音与阿翡听着都难免一怔。主儿这事儿藏着心里,已是多久了…
  陆北乔却踉跄着退后了两步,那日他心神难安,果真是她在宫中出了事。
  “公主…公主被掌印…”
  “拖二爷的福,我却是躲过一劫。只是我闯入皇叔别院,方被皇叔身边的大夫解了药性。若这是二爷想知道的,那便就只是这样了。我也再编不出别的故事来。”
  陆北乔没有怀疑,玉昀从未骗过他。可自己姨母陷害于她,叫她名节不保,为宦臣玩物,只叫他更为不堪。
  他眼中有什么在颤动着:“公主…为何当时没告诉我?”
  玉昀依旧冷冷道:“二爷忙着顾着三姑娘的婚事,我与二爷说什么呢?你我走到如今,也是什么脸面都不剩了。你有你的不堪,我也有我的说不清楚。彼此磋磨,又是何必?我从前也是爽快的人,临到了自己的婚事上,却又装着糊涂了好些年。若早知道二爷和三姑娘总归是要在一处的,我宁愿从未嫁过你。”
  “别说了。”
  陆北乔声音中已在颤抖,玉昀却不是听话的。
  “都到这一步了,说不说出来又有什么区别?人心若变了,一纸婚约早已无用。”
  “……公主再给我些时日可好?”陆北乔抬眸看来,眼里全是哀求。“且让我再好生待你一回。陪你看书、作画、一起读孤本。公主去哪里,我便去哪里。陪你同车,与你添茶。只要再多一些时间便好。”
  玉昀见他眼中盈出泪来,却是淡淡道,“那便就今日吧。”
  “到亥时之前,二爷还有两个时辰。只是我今日精神不好,不想读书作画。想出去走走。”最后的时间,便当是告别。
  马车从昆山行宫出来的时候,已挂上了两盏灯火。
  玉昀没再为难人,临出来之前,叫人在车中摆了两炉炭火。
  陆北乔也早换了一身青色厚袍。说来惭愧,方才他在自己寝屋里寻衣服的时候,却发现并不知道玉昀喜欢看什么样的款式。他这才发现,他不知道的太多。
  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甚至不知道她喜欢用什么茶。即便是以往在书房里相处,一年四季,都是他喜欢的铁观音。以往看来,好似无关紧要。可是如今,他已经时日无多。
  于是他开口问对面的人道,“却是没陪公主去逛过灯会,今日正是好时候。”
  “今日是初一,不是十五,不一定有灯会的。”玉昀从车窗缝隙里看了看外面,“七月的时候,我到是约过二爷去放灯河。可惜,三姑娘落了水,二爷没赶上。”
  陆北乔眉头一紧,“公主约过我?”
  玉昀将视线收了回来,见陆北乔面上迟疑,方解释说,“那阵子二爷在翰林院修书,每日都回来得晚。七夕那日,我便叫轻音送了小信去翰林院。二爷没收到,那便是错过了。”
  “……错过了。”
  他错过的又何止是一次七夕。过了今晚,他错过的便是她。
  她太确定了,喜欢一个人,便喜欢得太满,叫他不知道,有一天他也可能会失去她。可如今他知道了。
  马车停在山下的小镇前,已是过去了半个时辰。
  玉昀落了车,她今日换上了一身青绿的锦裙,若是陆北乔喜欢看的颜色,便叫他高兴最后一回罢了。见他一同下了车,她又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二爷,走吧。”
  她心情很是轻松,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陆北乔看着那般清澈的笑容,只是有些呆了。
  “还不走么?”
  她在催促,他方紧跟了上去。
  很可惜,镇上果真没有灯会。大年初一,街道上连人影也没有几个。唯独一家寺院门前,还挑着个面摊儿。两人只好在小摊上坐了下来。
  玉昀点了一碗臊子面,是给陆北乔的。只是知道他方才昏睡醒来,又不愿吃药吃饭。她从来不是狠心的人,即便是分开,也可以保持体面。
  陆北乔将面吃得很慢,一根一根,一口一口,像一根细细的长线,在心脉处一点点缝合裂开的伤口,却又留下难看的疤痕。
  “公主不吃么?”他问。
  “方厨房送来的小笼包吃饱了。”玉昀将手中的汤婆子捧到了桌上,挑了点儿小碟儿里的辣酱来尝尝。“味道不错,二爷可要加一些?”
  “不必。我不太食辣。”陆北乔说完,却见她嘴角沾着一点辣酱,红红的,挂在笑靥位置。他自觉地,拿出帕子给她擦掉了。
  玉昀有些猝不及防,却并没有闪躲。看到陆北乔手帕上沾着的辣酱,又将帕子接来,自己再蹭了蹭。帕子弄脏了,索□□给轻音。“洗好了再还给二爷吧。”
  陆北乔的手还停在半空,却见她已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
  面摊儿的油灯很是昏黄,灯火下,女子的容颜如泛着光泽的美玉,叫人不可移开目光。不知用了多少时候,他方才用尽了最后一根面条。她呢,早坐不住了,去了角落里喂猫。
  那只花猫看起来很小,她却问老板买了一碗鱼肉面去喂它。
  那抹青色身影蹲在墙角,方被他碰过的笑靥,灿如夜星。
  眼前的画面,一笔一划,他都想刻在心里。只等她在回来,却与他提了起来,“已经不早了。我们回吧。”
  是啊,时日不早。还有半个时辰便是亥时。他的时间,快要结束了。
  马车咕隆咕隆再往山上去。车中摇摇晃晃,他的眼皮却有些抬不起来。额上重新发了热,她只伸手来探了探,又说。
  “等回了行宫,二爷还是好好用药吧。若生了大病,落下病根,母亲定会记恨于我。我自也走得不安心。”
  听得那个“走”字,他心中那道伤口又似裂了开来。本能地捉住面前的手腕,“公主,能不能不走?”
  却见她轻轻摇头:“我们回不去了,二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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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姬芜天生神力,穿成了残疾反派褚岁寒的寡嫂。此时的反派只有十六岁,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
  书中原主大婚当天就死了丈夫,被村民认为克夫,原主因此迁怒反派。原主嫌弃褚岁寒腿有残疾,对他百般虐待,结果被他长大后反杀。
  姬芜看着缩成一团的褚岁寒,被小可怜萌的心都化了。
  于是,当村民来找茬吃绝户时,姬芜扛起他们,把他们抡的虎虎生风。
  雪天,当小可怜腿疾发作疼痛难忍,她连人带轮椅扛在肩上,一脚深一脚浅的去找大夫。
  直到某一天,小可怜长成了清俊的小少年。
  小少年揽着她的脖子,不住的在她耳畔哀求:“姐姐……姐姐,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正公主抱着小少年的姬芜:可以是可以啦……但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排雷:男女主差三岁
 
 
第26章 
  次日一早, 宸王一行,已从昆山行宫出发。
  舒长卫余党落网,正落在最后, 被世子爷和庞越一同押送。舒启山立下大功, 骑马走在队伍最前, 风光无限。
  这会儿玉昀与三皇弟同车,整整两天过去, 三皇弟的资治通鉴才读了两页。玉昀看着眼前的凌成显,眉目生得似宋妃, 一点都没有父皇影子。自然,便也就没有继承一点父皇的聪慧。
  凌成显看一会儿书, 眼睛又滋溜看看一旁皇长姐。这书难啃, 单一卷陈胜传, 就叫他头大。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是未来天子,自然是有种的。
  “简直是一派胡言。”凌成显已是颇不耐烦了,直将书扔出了车窗外。回来看到皇长姐的脸色, 他顿时又有些后悔了。
  “对不起,皇长姐。孤实在是看不下去。”
  玉昀倒也没生气。却是有些开始怀疑自己。就算她想给大周培养一个好皇帝,可也得找个好些的苗子不是?以凌成显这样的天资,等到他读懂小山高的资治通鉴,能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 会不会都已经是下辈子的事了?
  然而凌成显并不知道,玉昀在心里将他编排了一顿。皇长姐的脸色,只是波澜不惊, 就已经让他足够害怕了。
  “孤、孤叫他们停车, 把书捡回来?”
  玉昀只是淡淡道, “不必了。成显不是想玩儿蹴鞠么?一会儿回到京城, 便尽管玩儿吧。”
  “……”凌成显不敢说话了。只又找了第二册 的资治通鉴,装模作样读了起来。 
  玉昀却抬声吩咐了停车。
  只将将落了车,便见陆茹若来找她。“嫂嫂,我想跟你说两句话。”
  这两日绿水院里不太平。陆北乔一直病着没起来,宋氏忙里忙外照顾儿子,看儿子病得厉害,自然心情不好。就连宋萱都说不上话。只是府上随侍婢子,又多见过那日出的事儿,背后的小声议论,便就没断了。
  玉昀带着大姑娘回了自己马车上,自听她问起,“嫂嫂这两日都未回过绿水院,今日可还随我们回府么?”
  玉昀自是不愿再回陆府的,可她又能去哪儿呢?回皇宫么?皇宫里还有宋妃和江随,比起那里,可能还是陆府上更安全些。
  “我该是要回的,只是,许也呆不久了。”
  “……嫂嫂要去哪儿?”
  “寻个新地方落脚罢了。”玉昀拉起大姑娘的手来,“茹若不必担心我。”
  “嫂嫂,是真要跟二哥哥和离么?”这两日绿水院里风声不断,一来是主母宋氏多有怨词,二来,便是昨日夜里二哥哥踉踉跄跄回来,又独自喝了好些酒。直至今日早晨上路的时候,又病得更重了。
  玉昀看着大姑娘眼里颤动的泪光,“自三姑娘要进门起,我便在想了。如今,倒是最好的时机。”
  陆茹若听得,虽是十分失落。却也并未劝人。“二哥哥和三姑娘的事,确是过分了些。母亲如今还站着三姑娘那边,我自是不敢有微词的,可心里也知道对嫂嫂您不公平。您要走便走,我还替您高兴。只是日后,我在府上便少了个人说话了。”
  “茹若如今有嫡小姐了。嫡小姐那般活泼的性子,茹若日后定不会觉着孤单的。”玉昀笑着说着,又听车下有人叫卖。原是在官道转角,有一对农家夫妇在卖糖炒栗子。那香味儿都跑来车里了。
  只还未等她下令停车,整支马队都已缓缓停了下来。玉昀便见最前头的马车里下来了人。是霍广去了转角,问那对农家夫妇买糖炒栗子了。
  霍广捧着糖炒栗子回到马车上,一行队伍才缓缓重新上路。
  栗子还是滚烫的,被霍广捧去了凌霆川面前。“少主,趁热吃。”
  凌霆川捏来一个,只是指尖稍稍用力,栗子壳便顺利裂了开来。里头焦黄的栗子肉,香气扑鼻。
  许多年前,那个大雪后的清晨。女娃儿的小脸蛋儿,恍若正朝他靠近过来。
  “皇叔是哪里得罪皇祖母了?”那双眉眼皓皓,一如秋夜的月光。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捧着满满一纸袋的栗子糕送来他眼前。
  “我请你吃栗子糕,你可别委屈了。”
  老皇帝的每一次偏爱,都会换来淑皇后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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