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和离之后——紫夭
时间:2022-07-28 08:21:47

  齐靖安叹道,“不瞒公主说,老太爷也有如此意思。”
  玉昀这会儿,只屏退了轻音,方再与齐靖安道。
  “如此,世子爷也不必再寻皇叔了。”
  “不妨先斩后奏,依着三千老爷的意思。鸩杀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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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时已过了亥时, 小殿内灯火重重,舞乐升平。
  凌成显望着台上跳舞的胡姬,看痴了一晃儿。胡姬脚下灵动, 臂展如风, 只舞来凌成显脚边, 一双媚眼惑得人心间儿直颤。凌成显便一把扑腾在了石榴裙下。
  凌霆川一旁淡淡饮着药茶,边望着那边舒启山将人扶了起来。
  小皇帝显然未经美色, 那胡姬姿色不过平平,只少许用了些魅惑之道, 便将人迷得神魂颠倒。小皇帝将将被扶了起来,又追去了胡姬身后。扯着人家的衣裙, 不肯放开了。
  凌成显才将将弱冠的年纪, 虽已迎娶宋菡作皇后, 却没怎么动过人家。
  宋家二表妹虽生得不丑,可新婚之夜却好似不甚想理会他。他如今贵为天子,又怎肯在宋二面前低头。是以男女之事未成, 又还念想着长平侯府上的嫡小姐。心中郁郁多日了。
  好在舒启山知道他的心事,在旁出着主意,将他领来了自己在城南的小园子。
  京城分南北二城,以皇城前的午门大街为界。北城多住达官显贵,南城则是花柳之巷, 三教九流的安身之所。
  舒启山在南城的这座园子。其中小门通往街市,夜里街景热闹之时,随意牵一支戏班子入园, 便是新鲜的乐子。
  凌成显早已在此玩乐了两日, 乐不思蜀。这日下朝, 便叫舒启山又将皇叔请了过来, 一道儿饮酒赏歌舞。
  一曲舞毕,那胡姬已被凌成显抱着去了怀里。市井艺伎,阅人无数,一眼便知道眼前这小公子家财显贵。她们本求着一份安乐,若得权贵豢养,便是归所。得凌成显眷顾,舞姬自然欣喜。一边与人喂葡萄,一边由得人家上下其手。
  凌霆川扫见那边的情形,嫌有些污了眼睛,只起身要走了,却见舒启山又领着二人上前来。
  “方那些胡姬,殿下若是不喜。这儿还有两位江南的琴娘。”
  舒启山领上来二人,纤腰袅娜,一人抱着琵琶,一人捧着古琴。舒启山那张嘴脸仍是谄媚,“殿下要走了,也可带回去府上伺候。左右人,下臣已替您买下来了。下臣不日就要北上,为大周镇守边土。就当是下臣临行前的一点点心意。”
  “你算是有心。”
  凌霆川望向那二人。若真只是江南艺伎便也罢了,只听方才舒启山称呼自己,那二人脸上便是笑意盈盈。眼下,又争抢着与他道。
  “殿下可有喜欢的曲,碧儿弹给您听。”
  “殿下可是累了,玉儿与您垂肩。”
  凌霆川一时只觉心烦,府上那位长公主已是赶不走了,再多几人,实在吵闹。可霍苓尚不知何时回来,又念及若是再发病,得要留个后手,养几个药罐子也无妨。
  他方叫了霍广来,又对舒启山道,“人,孤收下了。”
  霍广一旁一怔,却记不得少主何时好上这一口了。等护人从园子里出来,方听着他道,“那二人养在霍苓药庐里,喂些补血的药材,待初一十五取来用便是。”
  霍广这才松了口气。交代属下驾车将二人领回王府上。
  那碧儿玉儿却很是高兴。
  “也不知那位是哪位殿下?生得是极好看的。就是凶了些。”
  “听闻这宅子是教坊司司正舒大人的。他如今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你可听说了?当今虽是三皇子登基,可大权还在摄政王手中握着。那是北疆回来的人,一身煞气。”
  “听闻,是杀了外戚舒家满门那位铁面阎罗?”
  “……可那人看起来,却还面善。”
  **
  玉昀这几日早睡早起,身子到底养好了些。只是起得再早,也没有要上朝的人早。起身来的时候,凌霆川早已不在府上了。
  只是将将用完早膳,外头便来了封小信。
  信是长平侯府送来的,信上可喜。如早春湿润的气息浸入胸肺,人心开朗。
  “是什么天大的好消息?”阿翡见玉昀嘴角翘起的笑意,忙试着打探。
  玉昀道,“还不是能说的时候。不过,也快了。”
  只是这会儿的功夫,便听外头喧闹起来。两个女子笑着,走来了客房。一旁还有王府家丁劝着。
  “二位姑娘,霍将军交代过,您二位不能出药庐的。”
  “我们可是舒大人送来伺候殿下的,怎就不能出来看看?”
  “这偌大的宅子,什么也没有。看也看不到什么。你且紧张什么?”
  二人话还说着,便已跨入客房门槛。见着玉昀坐着桌旁,又将她上下打量了翻。
  那绿衣的女子道,“什么铁面阎罗,看来也是个风流的,除了我和妹妹,这儿还养了个美人。”
  白衣却埋怨起来,“王爷也好意思叫我们住在那草庐里。我看这儿的客房不是挺大?”
  不过两句话,玉昀也将二人来历听出个大概。她那位好皇叔,还多有闲情雅致,在府上养起美人来了。只是将二人穿着打量了翻,便也知道并非良籍。
  还未等她开口,那绿衣的已走来她身旁坐下。
  “姑娘如何称呼。我叫碧儿,那是我妹妹玉儿。若是一道儿在府上侍奉王爷的,我们日后可得好生处着。便先来与您打个照面儿了。”
  那叫玉儿的,也一并坐了下来。
  玉昀将将用完早膳,轻音正从厨房端了茶点回来。见来了两位客人,不动声色的将东西都摆来圆桌上,又看了看主儿的眼色,便就小心候着一旁了。
  玉昀指了指桌上茶点,“二位姑娘,不嫌弃的话,一道儿用些点心?”
  碧儿果真不客气,只轻描淡写说了声多谢,便兀自动手,与自己和妹妹倒了茶。又捏了块糕点来,小口品着。方问起玉昀道,“姑娘是哪间栏儿里来的?也不知我们的妈妈可曾认得?”
  未等玉昀回话,阿翡已听不落耳了,“怎自己是勾栏地界儿出来的,看别人便都是一样的不成?”
  碧儿听着,想了想,“不是我们那儿来的?那,可是教坊司里来的?姑娘还有人伺候着,该是什么官家罪女,还是有些身份的。”
  玉儿也笑道,“我们身份低些,王爷该喜欢您这般的。”
  阿翡还想说什么,却被玉昀先了一声。“姑娘们多虑了,我只是王爷的侄女儿。在京城没了去处,便暂住在王府上。”
  碧儿玉儿这才相视一眼,觉着方才的话有些丢人了。结结巴巴和玉昀道歉起来。
  玉昀笑道,“二位也该是初初来,今儿中午王爷该要回来用膳的,不妨便一起罢?”
  碧儿玉儿昨儿被带回来,便没再见着人。霍苓的草庐实在简陋,早膳也没吃上很什么好的。听得的要再侍奉王爷,自然高兴,忙与玉昀道谢。
  午时,会客的偏殿里摆上了满满一桌的菜。碧儿玉儿抱着琵琶和古琴在旁候着。一席三人正等着凌霆川回来。
  家丁二人被玉昀支来王府门前候着,待凌霆川回来,便将人引去偏殿用膳。二人心里却打着鼓,一旁小声嘀咕着。
  “王爷清早上朝去,素来得傍晚才回。怎今日公主就笃定主子会回来午膳了?”
  “是呀,昨日夜里,还是亥时之后才回到的府上。”
  “……”
  还正说着,却见自家主儿的马车果真在王府门前停了下来。二人忙收了话,迎上去接人落车。二人只觉今日主儿身上多了些肃杀之气,便也不敢抬眸看人了。却听他问起,“长公主可在府上?”
  “诶,长公主殿下已在偏殿设席,说是待王爷归来,便请王爷过去用膳。”
  凌霆川冷笑了声,“她倒是算得正好。”
  玉昀候着人,只喝着茶,吃了几口凉菜。这会儿见人进来,碧儿玉儿便已迎了上去。
  “王爷您可回来了?”
  “您累不累,我们候着您多时了。”
  “表姑娘给您点了如意楼的新菜,您快尝尝罢。”
  “酒是南城乌衣巷里的桂花酒,表姑娘听闻好饮,特地叫人给您去打的。”
  “……”凌霆川一时头大,看了看眼前花枝招展的碧儿玉儿,方再往席间看去。
  玉昀今日一身鲜嫩的黄色,到是与早春时节颇为相称。那人淡淡喝茶,迎上他的目光,只微微颔首当是作礼,连身都未打算起。
  他便也只负手行去她身旁坐下。
  “公主今日,可是在庆贺什么?”
  玉昀一笑,“我怎有什么好庆贺的?不过是上回在如意楼吃过些好菜,便念起叫他们买回来与皇叔也尝尝。”
  碧儿玉儿一时傻了眼。
  “公主?”
  “不是、不是表姑娘么?”
  凌霆川这方又问玉昀,“表姑娘?”
  “我与二位姑娘说,是您的侄女儿。可不就是表姑娘么?”
  “……”碧儿玉儿话都提不上来,只一把跪在地上。想来今儿晌午在客房放肆过的那些言辞,将大周长公主说成教坊司勾栏之辈,手脚顿时冰凉。脑袋都不似自己的。
  玉昀这才再问向凌霆川,“不过,皇叔果真比以往回得早些。”
  那人却是冷笑一声,“如公主所愿,舒启山昨夜在南城锦绣园,中毒暴毙。孤回来便是想问问,公主可知道此事?”
  玉昀喝了一口茶,且没作答话。地上二人听得她们那舒大人暴毙的消息,碧儿直直瘫软在了地上。玉儿到底镇定些,看向宸王和玉昀。
  “舒大人…舒大人死了?”
  凌霆川没多余的耐性,“你等不必伺候了。回药庐里去。”
  二人颤颤巍巍相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跟着家丁往外去,又被凌霆川喊了回来。
  “日后,若非有孤的话,便不必出来药庐了。”
  碧儿玉儿齐齐应声,方才走了。
  玉昀这才起了筷子,给凌霆川夹了菜。“如意楼新来了厨子,皇叔尝尝这荔枝烧鸡如何。”
  “……”凌霆川这才打量起她面上神色。方听得舒启山亡故的消息,她面上波澜不惊,嘴角还浮起淡淡笑意。再看看这满桌还热乎的菜肴,便知她是早有准备。他自然也不必多问了。
  “流草之辈,死了也无妨。倒是污了公主的手。”
  玉昀忙道,“皇叔怎如此猜测,我毫不知情。还是方听皇叔说,才知道舒大人已去了。”她说着,又与他添茶。
  “真是可惜。我大周日后便少了一位封疆大将。陛下也少了一位好帮手了。”
  凌霆川只用下她沏好的茶,食了一块鸡肉。方道。
  “是啊,可惜。”
 
 
第31章 (虫)
  养心殿。
  一行太医候在寝殿之外, 肃正垂首,不敢多言。寝殿内却传来太医院院正孙茯被太后训斥的声音。
  “朝廷养着你们,你们便是如此报效朝廷?陛下如此模样, 如何才能救回来?”
  孙茯年已是天命之年, 白发银须立在龙榻之前, 看着地上盘膝而坐痴痴傻傻的小皇帝,却是十分无奈。
  “回太后娘娘的话, 陛下昨夜里受了惊吓。臣以为,暂且不必用重药。待过几日陛下将舒大人惨死的情形淡忘些许, 便就能够自己痊愈。是以,臣只先用一味安神草与陛下调理, 才不好伤及根本。”
  太后宋氏只此一子, 皇宫森冷, 母子二人自幼相依为命。昨日儿子被人从南城带回来,便已被吓得痴痴傻傻。宋氏唯恐儿子就此落下病根,原本就不全的心智, 再不剩些许。那日后临朝,她们孤儿寡母,岂不任那些文官们拿捏?
  孙茯从寝殿出来的时候,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侍君如侍虎,方才他解释过后, 太后又将他训斥了一顿。他也一把年岁,在太医院内颇有名望,如此被怀疑医术, 已是许久未曾有过。
  孙茯望着门外候着的一干门生, 只叹了声气, 默默生了告老还乡的念头。
  宋氏好不容易将儿子安抚睡下, 却觉心口抑郁难舒。
  儿子临朝以来,第一回 任命大将,便被人毒杀。昨日那般惨状她虽未见到,却听皇帝身旁的大伴江儒说起。七窍流血,双目爆出。仵作验过尸身,说是鸩毒所害。
  宋氏那会儿将儿子抱着怀里,尚且心有余悸。这回只是鸩杀一个舒启山,若是稍有偏颇,下一回便是她的显儿了。
  可谁又要杀舒启山,再明显不过。
  “娘娘可莫再忧心,陛下这会儿已是睡下了,许醒来便是好了。”江随走在她身旁,正又劝了一声。
  宋氏这才将手放去江随的袖腕儿上,由他扶着。
  “我总是在想,舒启山这事儿,本就有迹可循。这阵子与舒启山生过冲突的,不就那么几人么?可摄政王今儿晌午的话,却不痛不痒。似根本不想还舒启山一个公道。”
  江随淡淡一应。“摄政王要一个证据,我等且也没有证据。那毒落得利落,根本无迹可寻。京都城里有这般身手的人,无非是御林军与锦衣卫。那可都是摄政王的人。娘娘,杂家得劝您一声。这事儿,可不好再追究了。”
  “……”宋氏压下一口气,“可还得多谢掌印提点了。”
  只从养心殿里出来,江随回了司礼监。宋氏嘴上虽是答应,心口之气却依旧难以下咽。一旁嬷嬷问起,“娘娘,可是回寿和宫了?”
  宋氏冷笑了声:“那日五皇子受了惊吓,也不知好了没。哀家得去碧云宫一趟,也好探望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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