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姨娘其实很可怜的,早年间没了女儿,自此就一直不太正常。”
“奴婢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哪一天也会成了双姨娘那个样子。”
她自己都是这般境地,竟然还有心思去同情别人,自不量力。
“行了,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吧。”
说完后,只见阿颜用手扶着墙才慢慢地站了起来,期间还跺了跺脚。
裴湛侧头看着她,只一双乌沉沉的眸子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又要耍什么花招。
站起来是站起来了,可腿麻的时候,走路不稳也是常有的事。
果然,下一刻,在阿颜转身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倾身向前倒去。
而她并没有摔倒地上。
阿颜闭着的眼睛睁开,微微侧头,瞧见是裴湛伸手扶住了她。
他的手已经环住了她的肩膀,她能够感受到此时他掌心的温度,比她烫上许多,透过薄薄的衣衫,她甚至能感受到宁王手上细细的一层茧子。
而她的手则握住了他的小臂。
“王爷恕罪。”
意料之中的单薄,仿佛他一用力,她就会碎了一般。
可随后裴湛的眼眸反而暗了下去,他厌恶她这种小把戏,更厌恶自己竟然会由着她试探。
“怎么,你是觉着本王一定会扶住你,是吗?”
阿颜摇头否认,随后更是挣扎着想从裴湛的臂膀中出来,可男子的力气不是她现在的气力可以挣脱开的。
试了两下,阿颜反而感觉裴湛置在她肩头的手指反而更加用力了。
她便是挣扎了两下也无济于事。
随后裴湛微微用力,扶着阿颜的肩头将她抵在墙上,靠近她,低下头,抬手两指捏住她的下巴,在她耳畔问道:“怎么,还是不死心吗?是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吗?”
裴湛离得她很近,说话间的气息都吐在她的耳垂和脖颈,带着人的温度,很烫也很痒。
她倒是不知,宁王裴湛,也有如此放浪的时候,所以,这是换他试探起自己了吗?
阿颜侧头,抬眸,只看到裴湛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笑意却是不达眼底的。
“奴婢不敢的。”
阿颜仍是一副无辜的模样,说着这话的时候,微微侧头,一滴泪真真落到了裴湛那只捏着她下巴的手上。
“又是不敢,说说,你敢什么?”
幽巷深处,裴湛的身躯完全罩住了她,若这一幕被不知情之人看到,也不会相信只有一个男子会单单抵着墙,怎么想来也是一出风流韵事了。
阿颜加重了呼吸,随后心跳也开始加速,一双手想抵在中间,想想觉着不合适,最后她只能把手垂在身侧。
这一反应,自然也是也被裴湛感知到了。
“殿下说的没错,奴婢就是怕死,所以什么都不敢。”
“可奴婢能干什么?奴婢只想离开这里而已,殿下知道的呀?”
“可如今我连挖坟埋尸都做了。”
阿颜越说越“委屈”,说话间已然带上了哭腔,可也一直压着嗓音,怕一个大声引来了别人,眼角挂着泪珠,显得更是我见犹怜。
她也不欲再过多拉扯。
为避免真的闹大点什么,裴湛还是松了手,身躯也倒退了半步。
一阵微风吹过,阿颜这才感受到了新鲜的气息,刚才便只有裴湛的气息吞吐在她身边。
阿颜红着的眼眶留不住泪水,又是抬手抹了抹眼泪,一肚子委屈,再开口时,声音中都带着些许颤抖。
“奴婢平时不爱哭的...奴...奴婢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万不敢肖想殿下的,刚才真的是腿麻了,才没站稳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不爱哭?
他们算起来也就见了四次,哪次她不是掉着眼泪。
真让人烦躁。
他其实很是不喜欢人在他面前哭,明明这个女子次次见到他的时候都在哭。
可是他还偏偏由着她哭。
知道自己刚才反应似乎是过了一点,裴湛只能承诺道:
“别哭了,你放心,本王是个守信之人,你既为本王做事,无论这事是个什么结果,本王都会让你平安离开梁府的,到时候,你可以愿意去哪去哪。”
“真的吗?”
阿颜的语气中不再是委屈难过,而是带着一丝期盼。
“真的。”
裴湛背着手,点了点头。
“本王还需骗你不成。”
这好似他真的欺负了又哄骗她的模样。
“那王爷您可得说话算话,奴婢可就指着您了。”
阿颜说着这话的时候,眼中微含笑意,还偷偷瞧了一眼裴湛,在裴湛察觉到以后,立刻又收回了目光。
裴湛出了巷子以后,郑域才重新跟了上去。
“殿下,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引蛇出洞。”
第6章
当天下午,裴湛便进宫去找了当今的皇帝,他的皇兄,裴竞。
如今登基也已经快三年了。
“臣见过陛下。”
依照着礼数,裴湛一进御书房内,便向着裴竞行了一礼。
见此,裴竞不急不缓地从上首走了下来,上前一步,伸手拖住裴湛的小臂,语气温和地开口道:
“四弟何时这般见外了,还是称呼朕为皇兄便是。”
“不敢,君是君,臣是臣。”
见裴湛如此,裴竞也不生气,仍旧笑意盈盈地说道:“四弟今日前来,可是那库银失窃有了什么线索?”
裴湛拱手,回禀到:“臣在此想请陛下帮一个忙。”
“什么忙不忙的,四弟直说便是,朕与你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自是同气连枝才是。”
裴湛听了这样的话,仍是一副恭谨模样,
后退一步,再次行礼道:“臣想请陛下将之前由江南上贡蓝色珍珠借臣一用。”
“噢,为何?”
仔细想想,那珍珠原也只有两颗,一颗在他手中,一颗给了太后,他的外祖父去世后,母后便把珍珠给了外祖父做陪葬,如今裴湛却问他借那颗珍珠。
裴竞一时有些拿不准裴湛要这物做什么。
“臣打算引蛇出洞。”随后便说了自己的计划。
本也没想瞒着,裴湛知道,无论裴竞是出于什么目的要他负责这个案子,他都是要拿回那箱金子的。
“你这么做,不怕母后不高兴吗?”
说到底以这个为饵,怕不是要扰了镇国公的清净。
见裴湛没有马上回答,裴竞便转身回到了座椅上,手掌磨搓过椅子上的把手。
随后又意味深长地说道:“想来也着实是为难三弟了,要不是叶相回乡为他夫人守灵了,朕也不至于把这般难事放到四弟面前。”
这言外之意是不认可他的查案方式,觉着他不如叶相了。
“母后那边,臣自会去解释的。”
裴竞思索了一下,又确认了一遍,才表现得万般无奈地答应了。
裴湛得了准信,便也不多想做停留,便提出了告退。
可却又听裴竞说道:“母后这些天很是记挂你,既然进宫了,不妨去见见母后。”
“说来三年时间也快到了,母后近日可在为你的婚事操心,拉着朕便一直在给你挑王妃。”
“说来最近像是相中了江太傅的孙女,一直拉着人家姑娘说私房话。”
“快要入冬了,你也不能老是一个人,夜半寒凉,不若朕赏几个女子给你。”
听至此,裴湛袖中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
可也很快沉稳了下来。
“是臣这个做儿子的不孝了,自是应该去拜见母后的。”
“只是父皇驾崩之时,臣不孝,未能伴驾身侧,说来,如今也只是服了两年的孝而已,属实不敢想这些事。”
“可母后心中一直惦记着这事,为此一直都睡不安稳,心中更是自责当初对你说的那些重话,其实想来四弟也是能够明白母后的。”
当初先帝驾崩时,裴湛远在边关,一直没有收到消息,因此也未来得及赶回京城,先帝驾崩的消息传来已是三个月之后了,原本他的母后便不同意他上边关,如此一来,便更是多了些微词。
“是臣这个做儿子的不孝。”
见裴湛并为正面回答娶不娶妻和要不要女人的事,裴竞只好接着说道:
“其实也不必这般急着定下来,只是见一见几个女子罢了,也好安一安母后的心。”
“说来母后眼光还是很好的,你看皇后不就是母后当初为朕选的吗。”
他这个四弟,也是痴情种一个,这么些年,竟然真的就只念着那个校尉的女儿。
可同为男子,他才不信有人真的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拒绝别的美色。
裴湛依然没正面答应,只是恭敬地说着:
“母后的眼光自是极好的。”
他不欲多言,逢场作戏而已。
直到裴湛走后,裴竞才换了一副模样,眼中的笑意褪去,只留下森森寒意。
随后更是单手硬生生折断了手中的狼毫笔。
嘴角的笑意也更是冷了下来。
随后更是冷哼一声,将他之前写得一副字团起来扔到了地上。
他倒要看看,他这个四弟能为一个女子做到什么地步。
...
几日后,京城中,一个消息甚嚣尘上,那便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盗墓贼,竟然还将陛下的外祖父,太后娘娘的父亲,故去的镇国公的墓给盗了。
流言的来源也很简单,便是那颗原本应该躺在镇国公墓中的蓝色珍珠竟然重见天日了。
“那蓝色珍珠哪还有仿品呀,整个京中不只有两颗吗?一颗在咋们陛下手中,一颗在镇国公墓里,那还来的第三颗,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听闻此言的人,纷纷应是。
不多久,这流言便落入了梁志华的耳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梁志华,一个愣神,直接将手中的茶杯落到了地上。
“这么大个人了,这点事情就弄的你魂不守舍了不成。”
梁志华的冷汗止不住的从额头和背部冒出来。
“父亲教训的是,是儿子莽撞了。”
即使安慰自己这盗墓贼兴许根本看不上他家的墓,可袖中的手却是止不住的抖动了起来。
别的东西都无所谓,毕竟也不是独一无二的,可要是...要是那批金子被发现了,那可是官银呀,底下是有烙印的呀,说到底,他就不应该帮这烂谷子的忙。
可他也不敢开口向着谁说这件事,真的是哑巴吃黄莲。
是夜,即使梁志华的理智告诉他,那道盗墓贼不一定会盯上他家那几个坟,可他还是不安,心扑通扑通地跳,坐立不安,仿佛只有自己亲眼去见上一眼才可安心。
最后,像是下定了主意,只叫上管家,便朝着他家的墓地走去。
墓地城郊后山上,虽然这路已经被走了出来,可周围漆黑黑的,一个不小心还算摔了个踉跄。
夜黑风高,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只觉着,特别是在月色下,格外的阴冷,疑似还有点点萤火,或许是那鬼火。
“老爷,真的要去吗?”
管家有些不太敢,这地方白日看着还算正常,可真到了晚上,又说不出的阴森,难不成那些个鬼怪是真的只在夜间作祟吗?
“你这奴才,老爷我都说了去,还问那么多。”
管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
到了目的地后,梁志华围着墓地看了一眼,见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才将心微微放进肚子里。
“老爷,老奴听说,这盗墓贼有的是法子悄无声息地从墓中偷的墓葬品。”
一盆凉水泼到梁志华头上,索性气急败坏起来。
“你这狗奴才...”
话还未曾说完,手指也只是将将指着管家,便看到一旁的树林中,已经燃起来了星星火把,不一会,宁王裴湛便带着五六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梁大人这是大半夜的前来扫墓?”
完了,他中计了。
这是梁志华脑子里冒出来唯一的念头,随后恐慌感袭来,腿一软,索性跪了下去,到最后,更是整个人伏在了地上。
他本就不是腰杆子特别硬的人,不然也不会给人接手这样的烫手山芋。
“下官参加宁王殿下。”
开口便见声音中满是颤抖。
“下官今日白日里前来扫墓,落了个很重要的东西,这才夜里突来寻找的。”
这借口甚是耳熟了一些,裴湛听罢,不由笑出了声。
“梁大人,事已至此,本王便自己动手了。”
继而转头吩咐道:
“来人,开墓吧。”
得令后,郑域便领着人开始掘墓了,这墓也真是浅,没挖几下,便见到了棺木。
打开后,除了森森白骨外,便是金银珠宝,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与白骨格格不入。
格外诡异的很。
随后,又挖开了两个坟墓,皆是梁志华去世的妾室。
直到挖到第三个,才在里面发现了国库中的黄金。
“梁大人好大的手笔,一个妾室的陪葬竟然盖过了皇亲国戚。”
梁志华知道如今已没有可以解释的余地,他那些东西都是他放进去的,还能说什么,只能什么都不说,不说,指不定那个人还会来救他。
“梁大人不打算说些什么?”
见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裴湛只觉着好笑。
“无所谓了,移交大理寺吧。”
这梁志华身上的罪名,可真是罄竹难书呀。
第二日,天还没亮,梁府便在众人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查抄了。
人都被控制在一侧,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