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正逐旖旎之时,外头却传来了喧嚣和嘈杂。
裴湛显然立马警觉起来,眼神从方才的温情转向凌厉。
眼眸低沉间,周身的酒气随之消散。
他不及细想,刚起身正欲去取他的佩刀之时,却突觉腰间被一把刀刃相抵。
裴湛怔住,却掩去脸上的厉色,有些不愿置信地缓慢转身。
抬手抚上阿颜的上臂,轻呡唇瓣,又像是自我安慰,嘴角轻轻扯出一个笑意:
“颜颜,这是在和为夫玩什么游戏吗?”
“你乖,先等为夫出去看看…”
阿颜不及他高,执刀抵在他身侧时,一直低着头。
可事到如今,犹豫只会败北。
在他说话时,掩眸抬头,换上了另一种神情。
眼里已经没有丝毫柔情,只剩冷冽。
还没等裴湛说完,便出声打断:“宁王殿下,刀剑无眼,还是莫要再动了。”
宁王殿下,多么陌生的称呼…
她如此淡漠的声音的声音,裴湛心下一泠,干干抿着嘴角,想说些什么,可喉头干涩,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只独独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或许只是他的一场梦。
为何?
他看着她,那一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他想看懂她…
“啪!”
身后门被人用脚踢开的声音。
裴湛没回头,他已经听出来,来人中,有裴竞的脚步声。
想来原也是他天真了,他以为交出兵符,离开京城,可以让裴竞收手。
他真是低估了裴竞对他的恨意。
可颜颜与裴竞…
怎么可能!
一颗心慢慢沉下,又觉心如刀剐,伸手想起触摸还近在咫尺的面容。
颜颜一定是被胁迫的…
十几个执刀的侍卫蜂拥闯入,裴竞站在中间,只冷冷地吩咐道:
“阿荇,还不动手。”
话音才落,裴湛便感觉腹部被冰凉的刀刃刺入。
低头,只见染上他殷红鲜血的匕首被握在颜颜手里。
刺向了她曾经为之落泪的伤疤处。
可腰间再疼痛,他都麻木地感受不到,耳边,只回响着那一声“阿荇”。
阿颜一直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手,当听到裴竞的命令时,她只能选择毫不犹豫地动手,因为她知道,不动手,一切只会更糟糕。
可她也清楚地看到裴湛的眼里慢慢皆是落寞。
直至眼眸空洞。
“过来,阿荇。”
她听见裴竞话语间的不满,也看见他朝着她只勾了勾手指。
收拢匕首,便准备提步离开。
却在刚迈出第一步时,被抓住了手腕。
裴湛那染着血迹的手隔着嫁衣,握住她的腕间。
她不懂,她都如此对他了,他为何还是用着挽留的神情,让她不要走。
到底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下一刻,裴湛的手掌略过她的指尖脱力落下。
她知道,是下在他酒里的药力发作了。
她只是不知道,裴湛竟然撑了这么久。
昏沉下来,侧面倒下时,裴湛眼里还残留着她一步步走向裴竞的身影。
像是彻底被抽干了气力,身上每处都在慢慢沉默。
为何?她没有选他…
为何?她不愿选他…
…
门外明火执仗,阿颜调整好自己的神情,换上一年前那本淡漠的表情,跟在裴竞身后踏出房门。
只见宁王府中众人皆被控制在一侧。
“陛下,您说过,不会牵扯到宁王府中其他人。”
阿颜自问,她没有办法让整个宁王府从裴竞手中全身而退。
但她知道,裴竞此人,最喜欢仁义之名。
裴竞侧头看她,只觉着这一身婚服,当真扎眼。
但也又不舍得让她自己脱下。
很满意她方才那一刀,当着众人,便揽手抚上她的腰身,将她靠近。
吻过她的侧脸后,用着恰好能传入众人耳边的声音,对着她说道:
“好阿荇,朕说过,怎么会让你真的嫁给你讨厌的人,朕,这不就来了吗。”
阿颜只觉着胃里翻滚。
她是真当小看了裴竞的无耻。
她不敢侧头,她的右边不远处,便是姜嬷嬷和杏儿所在。
不用想也知道,她们怕是想要生啖她肉都不解恨了。
裴竞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以手掰过她的下巴。
她看到了裴竞眼里调笑间的玩弄。
“阿荇,你乖一点,他们的命就会在。”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我很努力了,这是我写得时间最久的一章,明明情节都已经想好,就是每个字都在纠结…
欢迎大家来提建议。
题外话:
我发现,如果裴竞是男主,女主又爱着男主(裴竞)
这就是一篇绝对意义上的追妻火葬场和强取豪夺
(当然,我是不会这么写的,毕竟能力不够,写不出来)
别问我为什么这么纠结追我这件事,因为,我后面要写追妻火葬场(别问,为什么这样也追妻,因为我喜欢)
感谢在2022-07-07 23:08:08~2022-07-08 22:2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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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夜深,福宁殿中,
裴竞不爱烛火辉明,相反,偏爱幽暗寂深。
只见他如今垂散发髻,坐于床榻之上,好整以暇般用手指尖沿着床沿处敲打那香檀木所制的床板,节律下的“咚咚”声在寂静幽暗的大殿中尤为刺耳。
阿颜垂首立于裴竞身前,那青绿色婚服的袖口处还沾着斑驳的血迹。
“阿荇,过来。”
只朝她招了招手,随后眼诘笑意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趋紧近。
只是他那笑意,令她感到不适。
让她觉着,自己只是他的掌中玩物。
“坐上来。”
阿颜落在衣袖间的手指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苍白,见裴竞拍了拍自己的腿让她坐上去,在心中冷哼,只觉着裴竞真不要脸。
一如既往。
心一横。
着手便去解自己的腰带,眼一闭,她就当是被狗咬了。
裴竞却在她指尖触及她腰间腰带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指亦是冰凉,也感受不到裴竞的半丝温度。
“阿荇这身这么漂亮,自己动手,岂不可惜。”
话语间,手掌覆于她的腰际,又是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搂过她。
婚服复杂,就像她穿起来费了不少时间,同样,裴竞脱下它们时,也是十分缓慢。
男子像是得了趣,每脱下一件,都有意无意划过她的腰腹处,又是轻声浅笑。
最后,在她身上只剩一件小衣和中裤时,被他拦腰抱起,摁在了他的龙榻上。
傲然睥睨地俯视着她。
要说他与裴湛最大的不同,怕也就是裴湛从不会用这种打量的眼神看她。
裴竞压近她,指腹撩过她的颈间锁骨,感受到她身体一僵时,覆上她耳畔。
嘲谑她道:“阿荇喜欢这些的,不是吗?不然朕的四弟怎么会如此放不下你了。”
阿颜在心里冷笑一声。
不过是在说她是靠着床上功夫才获取裴湛信任的。
真龌蹉!
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浑身上下早已草木皆兵。
究竟为什么?
那个曾经救她于水火的少年,会变成如今她这般陌生的模样。
他如今都坐上这个他梦寐以求的位置了,究竟为何…
还没等阿颜再多思考,裴竞就已经抚上她的腿迹,俯下身,开始咬她的唇。
慢慢下移,直至她的腰间。
真的,完全不喜欢。
只觉着黏腻。
闭上眼睛,咬住牙关,就当是被狗再咬一次。
反正,这种事,她早有预料了。
裴竞自己身上燥热,气火难消,可身下的女子…
这么久了,却还是一如之前,甚至是变得更加不自在。
不经意冷哧一声。
便掰住女子的下颌,让她睁眼。
要让她看清楚,她究竟是谁的人。
阿颜吃痛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裴竞幽洞眼眸下的不满和狠辣。
两厢对峙下,静的只有两个人不均的呼吸声。
正当一切默然之时,宫殿外想起来了零零碎碎又混乱的脚步声。
“太后娘娘,陛下已经安寝了,您…”
“皇后娘娘,您得劝着点太后娘娘呀…”
“狗奴才,滚开。”
“让陛下出来见哀家,哀家要问问阿湛究竟是犯了什么错?”
太后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就传出湛儿通敌的消息了,连带着陛下连夜查抄了宁王府,连湛儿都被关了起来。
就连她相见都见不到一面。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信陛下能睡得着。
可才推开这些阉人一进殿中,入目于眼的却是满地男子女子堆叠在一起的衣物。
心下满目愤恨,开始咒骂谢婉芸这个小贱人,在这个时候还敢来勾.引皇帝。
可当她愤恚走近之时,只见在榻上与陛下纠缠的根本就不是谢婉芸。
竟然…
竟然是那个勾.引湛儿的的妖精。
只着着一件肚兜就上了陛下的龙榻。
太后一口气没顺上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没背过气去。
幸而秦鸢华还算反应快,见势搀扶住了太后。
可她也没反应过来…
四弟的女人竟然在她夫君的榻上。
瞬间只觉着浑身都打了个寒颤。
怪不得她之前觉着那个叫阿颜的和芸贵嫔像。
正面没发觉,可如今看着这个叫阿颜的侧面,在这昏暗的灯光下,那样的身姿…
可为什么?
陛下扣下了宁王,难不成还要夺走他的妻不成。
裴竞也不算太惊讶,给阿颜拢了下被子,便翻身下榻,请走了太后。
大殿里唯一一根烛火,发出“噼啪”燃烧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房间中尤为明显。
屋里只剩下了阿颜和秦鸢华。
看她如今只着寸缕,被与她在榻上男子的妻室抓个正着。
也就裴竞能给她这“待遇”了。
不知为何,闪过一丝悲凉,当真是,她活该才是。
阿颜转头,侧向秦鸢华。
她可以察觉到她华服下的颤抖。
秦鸢华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双手捂着嘴,眼里的泪一滴一滴往下落。
这比陛下之前专宠谢婉芸更难让她接受。
因为她从来没见过陛下刚才看向那女子的眼神。
她才知道,原来之前种种,皆不是真的情爱。
甚至…连对谢婉芸的都不是。
可难道只是之前太后宴席上那一眼吗?
“本宫…是不是之前见过你?”
许是她收到的刺激太大,秦鸢华竟然觉着,面前的女子很是眼熟起来。
像是很久以前见过。
阿颜就这样看着秦鸢华,眼眸微动,浅浅眨了眨眼睛。
“娘娘好记性。”
“娘娘当初给了属下一块绢帕,属下还没有谢过娘娘。”
殿中晦暗难明,但阿颜还是看清了秦鸢华不停颤抖的身形。
下一刻,身为皇后的人竟然逃也似的只跑出了福宁殿。
阿颜侧坐在床上,双手蜷膝,看着秦鸢华窘迫而逃。
想,该逃的难道不应该是她吗?
她到底都做了什么!
阿颜在殿中等了许久,她不知道,裴竞和太后都说了什么,她也没兴趣知道。
她如今只想离开这里…
仿佛回到了那个曾经关押她的小黑屋,阴冷,潮湿,只有一轮接着一轮无边无际,属于不同人的哭喊声,看不到明天,亦看不到太阳。
阿颜不禁然将头深深埋入膝盖,那种孤独无力感瞬间袭来,压得她止不住地颤抖,她都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事情从未改变。
想救的人从来都救不到,想帮的人也无能为力。
心狠如何,能杀人又如何,原来,带头来,她还是那个做不得自己半点主的,只任人玩弄于鼓掌间的废物。
颜荇呀,颜荇,世间还有比你更无能的人吗。
…
昭狱中,
裴湛周身凌乱躺在牢监石板上。
梦里,他与颜颜喝下了那合卺酒,可下一瞬,他又见颜颜与裴竞相拥。
而她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信任与爱意。
和她此前看向他的那种虚情假意完全不一样。
她还告诉他,她从未真正对他有过丝毫动心,她爱的只有裴竞。
连她与他亲密时,她想的人也不是他。
只觉着钻心地疼,裴湛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相当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醒来才知道,过去的种种,才是大梦一场。
捂住已经半结痂的伤口,才支起身子倚墙而坐时。
入眼的便是一双带着玄色蟒鞋。
是裴竞。
也不奇怪,总得来看看他筹谋许久的成果。
“她…一直是你的手下?”
裴湛心下自嘲,他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想知道,她对他到底有没有半句实话。
她的身份,她的过去,种种,有没有半句是真的。
裴竞笔直立在牢房外,背着手,看着裴湛狼狈的狼狈模样,方才被打断的好事的坏心情也好上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