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以湛笑:“不客气。”
在两个人来来往往的针锋相对中,司烟压根没听到半句。
她正在和系统掰扯关于男主偏了这件事。
“男主如果不喜欢女主会发生什么事?”
系统用冷冰冰的声音回复。
【宿主不要忘记自己的职责,推动剧情发展】
“但男女主角之间怎么会半点粉红色的气泡都没出现?”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剧情偏的缘故,所以不能着急,钟吾和云梦一定很快就能擦出爱情的火花。
谁知道钟吾直接把火苗熄灭了。
【这就需要宿主想办法】
“就算是游戏任务,也有提醒吧?”
【不知道】
冷漠系统伤人心。
司烟求助无果,只能自己头疼。
问题就在于,钟吾的这个心事,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解决。
她现在连看钟吾一眼都不敢看,但为任务,又只能假装自然,假装不在意。
叹息一声,司烟摊开手掌,一把长剑凭空出现。
“既然对方想藏在暗处,那就先把它揪出来再说。”
随着剑气纵横,一道虹光闪过,黑暗的世界被劈开,灼灼白光闪耀,轰隆隆的巨响里,四周在迅速坍塌。
他们置身于岩矿之间,被司烟一剑劈开后,终于又重见天日。
映入眼帘的,头顶是碧蓝的天,层层叠叠的岩矿像是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山将他们包围在内里。
明以湛衣袂微扬,飞落在司烟身边,感叹地赞道:“司烟,你方才那一剑,真是纵横六界,谁也无法与你争锋。”
司烟表示自己没心情听这种夸奖。
她皱皱眉:“怎的,岩矿里会有乌龟精?”
闻言,明以湛笑出声,赞同的点点头:“虽然有违常理,但看起来应该是。”
“你们这对狗男女!”
司烟和明以湛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惹怒躲在暗处的东西。
岩矿中回荡起尖利的女声,她的语气里充满愤怒与怨恨,又突然古怪笑了笑,冲钟吾叫道:“小郎君,你心仪的女子现在正和另一个男人卿卿我我,你怎么还看得下去啊?”
钟吾面无表情,一剑破碎虚空,往声音的来源刺去,剑气荡裂周围的岩矿,轰隆隆坍塌,卷起一阵尘土飞扬。
似乎并不满钟吾的反应,那道女声更显哀怨,气道:“你拿我撒气做什么?就算我没有在这里,她还是会和另一个男人卿卿我我,有本事,你去砍那男人啊!”
钟吾听得更加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关你屁事。”
原作里并没有这段剧情,原本司烟还有些懵,但现在听到这番对话,心下有几分恍然,点评:“听起来,还是个失意的东西。”
“什么东西!你有没有点礼貌!”
“呃。”司烟道,“毕竟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妖。”
“我是人!”那女声不高兴地大声叫道,“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得男人的喜爱!”
司烟:……谢谢,这话你让我尴尬。
明以湛在旁听了说:“大概是因为她并不是人。”
司烟瞥他一眼:“你好冷。”
“是吗?”明以湛笑笑,“那‘人’,她出来了。”
下一刻,岩矿某处裂开一道巨大的缝,尘土滚滚中,只见模糊一道身影从上往下的滚来,并伴随着凄厉惨叫声。
你管这叫她出来了?
明以湛依然如风出尘站在身侧,似乎连衣袖都不曾动一动。
司烟看不透他是怎么出手,但这一出手,的确让她凝重起来。
她意味深长轻声道:“仙君好厉害啊。”
“没有。”明以湛低眸朝她看来,眼中似有笑意,清透容色迎着日光,像是被水浸染的岩花。
被这么一看,司烟不受控制心头“怦”一跳,又听明以湛说:“都是司烟教的好。”
不待司烟反驳,明以湛接着说:“是吗?司烟……师姐?”
他的尾音懒洋洋,藏有笑,听起来像是挠人心痒。
司烟先是一怔,才想起是之前对温府管家提过的话,她当时自称师姐,又称明以湛为师弟。
没想到他记到现在。
司烟心里老脸一红,面上矜持点一点头:“好的师弟。先让我们来看看,她到底是谁。”
飞扬的尘土渐渐散去,露出对方的真容。
钟吾:“你管这叫人?”
原本还在哀哀叫唤的对方一听,几乎跳起来,怒声:“我怎么就不是人了?”
司烟斟酌用词:“说是人,其实也不全然是错。”
尘土里,对方的真容是一具骷髅架子。
白骨森然,长发并未腐化,妥帖梳好并用一根坚韧的草条绑着,可见生前是个爱美的女子。
白骨成精,曾是司烟小时候看《西游记》的一个阴影。
但那的白骨夫人会变幻人皮,这里的白骨精却显然并没有这个能力。
据她所知,变化术极为难学。
见三双眼睛齐齐盯着,白骨精不由得恼怒道:“看什么看!当初的我可是个美人,比你这女人还要漂亮千百倍!”
“只是,我受人蒙蔽,选择和负心汉私奔,谁料半路他反悔想要回去……我不顾礼节廉耻和他私奔,他竟然想要回去!他是无所谓,可我呢?我已经是有家也不能回了。”
岩矿之间,寂静无声。
白骨精:“你们怎么不说话?”
话都让你说了,我们要说什么?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司烟还是开口问:“所以,他为摆脱你,而将你推入这岩矿下?”
“不。”她摇摇头,“我挽留未果后,将他哄骗来这里……嘿嘿,我把他推了下来。”
司烟:……那怎么是你成了精?
看出司烟的不解,白骨精哼一声,语气里怨恨无比:“没想到,有个道士正好经过,他多管闲事,说什么要替天行道,然后将我也推了下来!”
明以湛啧一声,说:“谁料你因缘造化,不仅没死还成了精。”
司烟听得直皱眉:“还有这样的道士?虽说替天行道的心是好的,但这样的行为看起来不是很正经。”
“你们说什么?!”白骨精恨声,“我才是替天行道的那一个!我之所以没死,也是上天在怜悯我!那负心汉居然想背弃我,他就该死!”
司烟忽然看向明以湛,眨眨眼:“是吗?”
明以湛一瞬间听懂她想问什么,笑出声:“我猜测,上天没有心,所以不会做出什么怜悯的事情。”
司烟微微一笑:“我想,仙君说得对。”
钟吾问:“所以,是你故意将我们带到这里?你想做什么?”
白骨精古怪笑了笑,说:“我见你使了缩地术,想带那女人单独跑,我看不下去,所以将你们带到这里。想做什么……当然是想把你们都留在这里。”
“哦。”
果然是你坏我好事。
钟吾一跃而起,一剑飞去。
锋锐的剑直指白骨,她反应迅疾,身姿分外灵活,轻轻巧巧地避开,但剑气还是擦过她的手臂骨头,登时骨灰飞扬。
白骨精气急败坏:“就凭你的本事,就别想着取我性命了,等修个百八十年再……”
她的话戛然而止——身边幽幽飘着几簇火焰,像是极有灵性,环绕她一圈,在她开口说话时,就凑近,烧得她浑身骨头发疼,只能惊骇住口。
“真是聒噪。”
虽然现在并不是在过主线剧情,但司烟已经习惯用原身的语气开口说话。
简单,有效,而且越熟悉越不容易在关键时候出差错。
现在不也没人怀疑她的身份吗?司烟如是想着。
“你……”白骨精震惊瞪着司烟,未曾预料她才是最难对付的那一个。也怪她境界太低,没有发现对方的境界比她高有千万倍。
想要捏死她,只需要一根手指头就行。
白骨精脑子转到这里,认怂认得飞快:“我这就老老实实放你们离开。”
“我且问你。”司烟手腕翻转,漂浮在白骨附近的一簇簇火焰离她更近一些,惊得白骨精不断缩在一起,一身骨头瑟瑟发抖。司烟问,“你一直待在这里,了解这附近的事情吗?”
白骨精连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杏花村的张夫子被戴了绿帽子……李家镇李员外的女儿和小厮整天鬼混在一起……还有满芳府卖豆腐的李婶和一个穷秀才睡了一觉……”
明以湛轻轻咳了一声。
白骨精连忙止住话头,惶恐不安望向司烟。
司烟:“你能不能有点做精怪的自觉。”
“这我有的。”白骨精再度点头,“我最看不惯什么情情爱爱的,所以至今已经专注破坏感情五十年!”
钟吾嗤笑一声:“你因缘造化的确够大,能成精属实万里挑一。”
没听出钟吾的阴阳怪气,白骨精骄傲道:“那是自然!”
司烟无奈下只好直接问:“这附近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或者有出现不好事情的征兆?”
白骨精一听,遂失落放弃附近八卦,开始回想司烟所提的事情。
片刻之后,她将手骨拍得响亮,“半个月前,来了一伙妖族,什么正经事都不做,就守在一矮桩子前。”
司烟沉思:“这故事听起来有些耳熟。”
明以湛也沉思:“莫非那矮桩子之前撞死过一只兔子?”
白骨精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就一直守着,一直到三天前,突然带着矮桩子消失了。”
司烟满脸诧异:“带着桩子消失了?连夜挖走的?”
白骨精继续摇头:“这我也不晓得,反正那伙妖怪、矮桩子都没了。”
说完,她讨好地朝司烟笑:“这事儿你觉得可以吗?”
“有些古怪,但到底是什么缘故却还不知道。”司烟感到头疼,怎么又出现一件和原作无关的事情。
她越来越觉得,像是蝴蝶扇动翅膀,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有变化。
她再无法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明以湛见司烟神色苦恼,若有所思扬起唇角,对白骨精问道:“带我们来之前,你有看到一只长得奇怪的鸟吗?有四只翅膀、三只脚、六只眼睛。”
白骨精立刻道:“我可没有带你来,是你自己跟上来的,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发现。”
钟吾脸色沉得可以滴出水。
明以湛笑了笑,点点头。
白骨精嘻嘻一笑,这才开始回答问题:“有,我看到了,一边飞走,一边叫,叫声像是在说话‘酸与、酸与’。”
钟吾神色微松:“酸与果然是往这个方向。”
明以湛问:“那你看到它,它是往哪里飞走的?”
钟吾错愕:“怎么可能?”
听他语气质疑,白骨精很是不高兴,大声地说道:“就是这样子啊!我亲眼看见它往那里飞走的!我在这里那么无聊,好不容易看到一只有趣的鸟,我当然多看几眼,也牢牢记住了……后来我看得入神,还追着跑了好一会,没多久就遇到你们,见你使了缩地术,便引来这里。”
说完,她有些担心司烟和明以湛不相信,紧张地说:“我说的全是真的!你们相信我,我从一开始就没骗过你们……”
明以湛声音温和,像是在安抚:“不要害怕,就算其他人不相信你,我也相信你。”
白骨精有些感动。
只听明以湛又继续说:“毕竟你已经没有脑子了。”
白骨精想骂人,但是又觉得……这话似乎也没有错。她一具白骨,哪里来的脑子?
她憋着一口气,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
钟吾看向司烟。
他漆黑的瞳孔很明亮,像是满天星落进清澈的湖泊里。
“你相信她吗?”
司烟瞥向白骨精,只见她站得笔直,看起来紧张兮兮。
“无所谓她说的是真是假,把她带上。”
白骨精:“啊?”
与看向司烟时的眼神不同,当钟吾朝白骨精看去时,眼神阴冷如霜,仿佛下一刻就会将她埋进土里。
不过,她表示无所畏惧:一个境界比她底的小鬼罢了。
钟吾沉声:“现在最后一次改口的机会。”
白骨精连忙对司烟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行。”司烟不想再耽搁时间了,“你循着看到酸与飞走的方向,带我们去。”
她心内略有不自在,但神色上强装镇定,摆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对钟吾说:“你回去找云梦,带她来会和。”
“我……”钟吾不情不愿,既不想拒绝司烟,又不想和司烟分开走。
最重要的……
他冷冷看向明以湛,却见对方摆出好整以暇的样子,越是从容如风,越是像一种嘲笑。
钟吾皮笑肉不笑道:“可否请明仙君随我一同前去?”
明以湛语气惊讶,神色却平淡得像是早预料他会这么说,“为何?”
钟吾面不改色:“我怕路上遇到危险,一个人应付不来。”
“哦。”明以湛表示理解点点头,“没关系,你应付不来时,可以选择挨打或者求饶,再不然就抓紧机会逃跑,我不会嘲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