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话里话外压根听不出后悔的意思。
季夏在听到老大夫说有可能会落病根时,眉间就多了浅浅的褶皱,“太后还是早些起驾,及时回宫处理伤势才是要紧。”
简尔尔点点头,刚一抬起手腕来,双雯就立刻冲了过来,稳稳将她扶住,就差将护主心切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简尔尔觉得她还挺可爱的,便轻笑一声由她去了,没多说什么。
求神拜佛要的就是个诚心,马车轿子都只能停在庙门外的台阶下,需得徒步爬上来才成。这间庙宇平时来参拜的都是达官贵人,台阶也不过设了九十九层,图个吉利罢了。
然而就是这用来图吉利的台阶,对于此刻的简尔尔来说,简直是难以跨过的鸿沟。
她从面上还看不出来,实际上在长裙下她崴了的右脚悬空,脚踝处固定着木板、草药,包裹的严严实实,动一下都钻心的疼,走平路都要将重量都压在他人身上,更别说是下台阶了。
“奴才来背娘娘下去。”季夏往下走了两个台阶,微弯脊背,正好是个简尔尔稍微前倾就能趴上来的角度。
身后二人停顿半晌没有动静,他偏头看向双雯,狭长的眼眸眯了眯,“一切以娘娘凤体为先。”
双雯被他这饱含警告的一眼看得心脏突突一跳。
下一刻简尔尔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柔声道:“有劳督公了。”
她倾身向前,环住季夏脖颈,将下巴搁在他的颈窝上,一张口,呼吸扫红了他的耳廓:“督公可要背稳了,哀家这身子骨经不得第二次摔了。”
她说着轻笑一声,好似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
这笑声和刚刚的呼吸一同,直往季夏耳朵里钻。他手上一个用力,托着简尔尔膝窝处,将人背到了背上,随着他的脚步,她的发簪耳坠都跟着动起来,冰凉凉的,打在他皮肤上。
就像他此刻背着的人,分明已近在咫尺,可还是不带温度,刻意的接近挑逗之下,都是别有深意的试探。
简尔尔此刻心情称得上一句愉悦。
444忍不住飘出来问:【你乐呵什么呢?】
“我笑,多俗套的桥段啊。”
崴脚啊,投怀送抱啊,刻意增加肢体接触,再邀对方亲自送回去,这都是年岁久远的手段,用烂了的那种。
架不住就是好用。
简尔尔看着脸色依旧一派淡然,实际上耳廓耳垂红成一片的季夏,轻哼一声,“好俗套的桥段,好一条上钩的鱼。”
季夏是将她当成了别人也好,是真的对原主有些不可明说的心思也罢,总之现在,他自己将弱点递出来了。
出宫拜神走了小半个时辰,回宫路上就只走了两刻钟,路程压缩了将近一半。
太后拜神途中受伤一事,飞快传遍了宫廷每一个角落,在太医来开药包扎又细细嘱托之后,李慎也来了。
他来的还算快,季夏还没走呢,风风火火的少年帝王刚一跑进来,就见到了厌恶至极的人,表情来不及控制,诧异和厌恶一起摆在脸上。
相比较之下,季夏简直不动如山,慢悠悠行了个礼,“奴才给陛下请安。”
“督公免礼。”李慎暗自深呼吸几下,平复心绪,“督公也是来探望母后的?”
季夏余光撇了眼屏风后头的简尔尔,抬高声音道:“今日之事都是奴才看护不当,这才让娘娘受伤,还请陛下责罚。”
李慎只听说她受伤就过来了,前因后果一概不知,有些懵地朝她看,“母后?”
简尔尔扯了扯嘴角,“督公言重了,今日督公有功,陛下当赏才是。”
“都是奴才分内之事,岂担的了一句赏?”季夏朝着屏风躬身,深深鞠了个躬,姿态尽显忠诚谦卑,“万望娘娘保重凤体,奴才告退。”
他说完就走,简尔尔被他这一手逗笑了。
临走前还不忘了给小皇帝上个眼药,显得他们好像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一样。
季夏刚刚所有的恭敬都是对着简尔尔的,告退时甚至没问过李慎,只点了个头就含混过去,丝毫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李慎怀着一腔担忧之情过来,被这么一耽搁急切之心淡了不少,对他二人关系的怀疑反倒占了上风,心里头止不住的打鼓。
他思忖片刻,上前一步停在屏风外:“母后,您伤势如何?”
“有陛下这份关心在,哀家就是再重的伤也不觉得疼了。”她说着摆摆手,让人将屏风撤开,“这是今日拜神,哀家特意求来的,慎儿留着保平安吧。”
“原来她是为了我去拜神。”李慎被着小小的平安符激起了愧疚心,恭恭敬敬接过来,放到怀中以示珍重。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
只有444在暗中翻了个白眼。
什么平安符,一积分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的小玩具罢了。
简尔尔又在骗小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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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因为这张价值一积分的平安福,未央宫里好生母慈子孝了一番,直到简尔尔好似不经意般来了句:“哀家身边缺个体己人,那个叫楚月明的宫女就挺不错的,调到未央宫来吧。”
李慎正打算过了这阵子就将楚月明放到身边贴身伺候,忽然就被截胡了,他霎时间慌了,“母后身边缺人,怎么也要选几个手脚麻利聪明机灵的才是,楚月明这个笨手笨脚的,昨日还得罪了九千岁,要是冲撞了母后就不好了。”
“是吗?”简尔尔似笑非笑看着他,眼底暗含锋芒,“可哀家觉着,这丫头聪明的很,不然怎么勾了皇上的魂,连膝盖都为她弯下了呢?”
李慎脸色白了白。
果然还是因为那一跪。
简尔尔在心里冷哼一声,继续道:“哀家已经命人将那丫头带来了,皇上就是想拦也晚了。”
纵然知道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但听到她这样独断专行,李慎还是没忍住,“蹭”一下站起身,怒道:“她好歹是朕宫中伺候的,母后连问都不问一句就做决定吗?”
李慎现在的态度,称得上一句气急败坏了。
简尔尔好整以暇地瞧着他,脸上满是淡漠,不带一丝情绪的审视目光看的他脸皮发烫,耳根火辣辣的。
“哀家入宫是皇后,现在是太后,后宫大小诸事由我一人说了算,别说是要个人伺候,就是将她赐死,也不需要任何理由,不需和任何人商量。”
她说着,轻轻摇晃团扇,拂动耳边碎发,“皇上的性子未免太急躁了些,不过一个宫女罢了。”
李慎咬牙,手指一根根蜷起,狠狠攥成拳头。
没错,不过一个宫女罢了。在这皇宫之中朝堂之上,由不得他这个皇帝的事情,又岂止这一桩?
他深深弯腰一拱手,“母后说的是,是儿子一时冲动,对母后不敬。”
“无妨,少年心性罢了。”简尔尔态度随意,“你若真喜欢,待日后给她个名分,留着时不时解解闷也就罢了。”
她语气轻飘,好像决定的不过是一个玩意儿的去留。
李慎自此终于听不下去了,随意寻了个借口就要离开,刚刚转身几步,正撞上被带来的楚月明。
楚月明本就是被强行带来的,一路挣扎过来手臂痛极了,眼泪在眼眶里不住打转,看向李慎的眼神湿漉漉,整张脸写满了楚楚可怜四个大字。
她一声哽咽:“皇上……”
李慎正要上前去将人接过来,简尔尔将团扇不轻不重拍在桌上,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硬是让他止住了脚步,沉着脸厉喝道:“见了朕不知道行礼吗?不知礼数的奴才!”
闻言拽着她的双雯立刻一脚踢在了她膝盖上,又摁着她的肩膀逼她跪在地上,自己也跟着福身行礼:“婢子给陛下请安。”
李慎脸色难看,只能草草嗯一声大步离开,连头都不敢回,生怕再看楚月明一眼,就忍不住将人强行带走。
双雯上前一步:“娘娘,人带到了。”
楚月明还被她摁着肩膀,又气又委屈,大声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她仰着下巴,满是倔强,“太后娘娘,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才让您大动干戈用强也要将我带来?”
双雯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这女人是疯了吗?敢这么和太后说话?
简尔尔抬头45度角仰望天空,幽幽叹了口气。
这种分不清真性情和真脑残的气运主角,不管看多少次,还是会让人觉得心头一梗。
“原来你还知道,你不过是个奴才。”简尔尔垂下眼去瞥了她一眼,“跪着吧,什么时候知道规矩二字如何写,什么时候再起来。”
她轻轻挥手,眉梢眼角都是对楚月明的不耐烦,“跪远一点,别碍了哀家的眼。”
她话音落下,下一刻便有人直接将楚月明拽着往外拖,看这女人还想喊,当即把她嘴捂上,只留下一串不甘心的呜呜声飘荡在宫殿里。
双雯到现在都没彻底整理好表情,脸上写满了复杂。
她不理解,并且大受震撼。
让陛下另眼相看,甚至为了救她一命跪在未央宫殿内的女人,就是这么一个不知礼数,目无尊卑,用蠢字形容都略显委婉的女人吗?
“盯好她,有什么轻举妄动第一时间告知哀家。”简尔尔指尖敲点在桌案上,“另外,整理一份皇室子嗣的名单来,越详细越好。”
“直系旁系都要,不论嫡庶。”
双雯心里一惊,面上仍是恭恭敬敬,“是。”
444在此时飘了出来,有些幽怨,【你变了,这种任务你以前都是交给我的,你不会真觉得双雯比我好吧?】
“你整理出来的是给我看的,这一份是拿来用的。”简尔尔在它的狗头上敲了一下。
整理皇室子弟名单这事既紧要又细致,只能双雯自己去做,她一走,偌大的宫殿就显得空荡了起来,简尔尔疲惫地打了个呵欠,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等她再次醒来,天色已经黑了,伺候在她身旁的宫女有些面生,“娘娘,该用晚膳了。”
说到吃饭,简尔尔总算提了几分劲头,她挺直了脊背细嚼慢咽,没吃几口就被一脸欲言又止的宫女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有话要讲?”
宫女赶忙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婢子只是在想,外头跪着的那个若是再不起身,就该废了。”
简尔尔在心里悄悄哦了一声,“一不小心把人忘了。”
“那就让她起来吧,送去学学规矩,明日哀家便要看到成效。”
吩咐完,她搁下筷子,抬起这小宫女的下巴来,“你叫什么名字?哀家瞧着面生,好像没见过你。”
“回娘娘,奴婢小莲。刚到未央宫来做事,因而娘娘没见过婢子。”
进了宫的奴才大多是没有自己名姓的,除非主子赐名。不过简尔尔更觉得这是世界意识在偷懒,不重要的角色直接掠过,连名字都没有。
不过这个小莲明显不太一般。
“刚进宫的奴才,就能到哀家身边来贴身伺候了,谁安排的呀?”
她声音平和,托着小莲脸蛋的动作更是温柔,可简单的一句问话,却让小莲抖了两抖。
“哀家问话呢,怎么不说啊?还是说你也像楚月明一样,不懂规矩?”她手指划过小莲的嘴角,“可惜她有人护着,你没有。”
简尔尔说完猛地抽手,小莲猝不及防,身子前扑摔在地上,抖得更厉害了。
“拉下去,掌嘴二十,再给陛下送回去。”
“啪啪”的掌掴声接连不断,二十个耳光足以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满嘴血污。
被打之后她还要在未央宫前叩拜,含混不清的说“谢娘娘赏”之后才能离开。
简尔尔全程就着耳光声吃饭。
吃了个八分饱后,她放下筷子由衷发问:“你说李慎他没用吧,他还能把人手插到未央宫来,抓住机会就来我身边贴身伺候了。说不定安福宫也有他的钉子。”
“但你要说他聪明,费这么大劲安排的棋子,就为了给楚月明求句情,然后就暴露了。”
这脑子和手段真是半点不用在正事上,一切为了谈恋爱而服务。
444搬着小板凳嗑瓜子,【不然你当这个世界是怎么崩掉的?】
倒也是。
简尔尔给了一天给了李慎两个小教训,让本就不太牢固的母子关系更加岌岌可危,在小莲被送回去后,前些天涨得好感度又掉了。
反倒是季夏那边,应该是听到了消息,好感升了一个点。
到了晚上该喝药时,双雯终于回来了,她一进宫殿就跪下,淡淡血腥气飘了出来。
简尔尔皱眉捏鼻子,“哀家还没罚你呢,自己就动起手来了?”
双雯双手叠在额前,重重磕了个头,“奴婢罪该万死,此乃自惩,还请娘娘从重发落。”
“行了,下去吧,满屋子都是血腥气。”她还是那副略带嫌弃的模样,“给你三日养伤,未央宫缺人,哀家身边也没有体己人。”
“谢娘娘。”
双雯退下后,宫殿里的血腥气好半天才散干净。
“这还用上苦肉计了。”简尔尔单手托着下巴,手指点来点去,“我本来想着象征性打两下就算了呢。”
原主身边能完全信任的人确实不多,双雯是她从娘家带来的,打小跟在身边,简尔尔暂且能托付的也只有她一个了。
“唉。”她悠悠叹了口气,“我要失去皇家高级技师的服务了,整整三天。”
这是想想就让人觉得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