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上下一扫,没发现什么端倪,便拽了她的胳膊把她拖出来。
大概是脱了力,她手里的木镯啪嗒一声掉到地上,雎不得弯腰去捡,然后也感受了一遍林念慈的痛苦。
这些场景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不过到底不是再亲身经历一遍,他走马观花似的看完了,心里甚至还在嘲笑那个和尚。
他很是庆幸,幸亏自己把因林念慈而生的心头血剥掉了,要不然再看一次寂空的经历,他可能真的会对她生情。
呵,这么低级的手段,想用美人计阻止他?做梦!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幻境的最后,还附赠了寂空的感情,他又一次被迫重新想起做寂空那些年的爱而不得。
雎不得捂着心口,恨恨骂了一声。
黑蛛蛛眼睁睁看着自己搬来的救兵碰了一下木镯后,便应声倒地,压在那个青衣服的女子身上。
它惊讶地尖叫一声,六条腿快速挪动,自觉地远离木镯。
它远远地观察魔尊,只见魔尊指尖掐着心口,彷佛要把心脏挖出来,脸上却是讥讽的嗤笑,看不出一丝痛苦。
时间过去,心口的疼痛终于减缓,雎不得放松了手指。
到底不是再亲自经历一遍,浓烈的感情褪去后,留在他心底的,只有一点痕迹。
他冷笑着睁开眼,入眸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这张脸距他很近,几乎他再抻一下脖子,便能碰到。这张脸的每一寸,他都能轻松描绘,但他从未触碰过。
对方的呼吸扑进他眼里,他感觉眼眶瞬间热起来。
他的眼一眨,一滴清泪滴到对方露出的半边锁骨上,精致的锁骨乘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有种极致的脆弱之感。
幻境里的情绪骤然消散,留在他心底的那一点痕迹也消失了,雎不得突然就反应了过来。
他看着莹白锁骨上的水滴,怒气油然而生。
竟然敢如此戏弄他!
雎不得低头,猛地咬上去。
林念慈被疼醒了,她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痴,突然咬她,便使劲拧他耳朵。
“松嘴!”
两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莫名起了胜负心,谁都不肯先松开,远看就像在打架。
林念慈早醒过一次,她一睁眼,便看见雎不得晕倒在自己身上。她本想把他扒拉下来自己起来,结果刚一动,他突然就抱住她,越挣抱得越紧,实在没办法,她只得陪着他躺在地上。躺了片刻,她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最后,还是林念慈先松了手:“起来!”
雎不得这才张嘴,带着自得的胜利笑意站起身。
林念慈摸一把锁骨,微湿,她嫌弃地揪过他的衣摆使劲擦了几下。
等她也站起来,雎不得却又忽然抱了她一下。
她平静站着:“干什么?”
雎不得没理她,面色清冷,手臂张开抱住自己。虽然他神色淡淡,但林念慈硬生生从里面看出一丝奇怪的疑惑。
“你为何如此软?”他看着她问,接着看向自己,“我为何这么硬?”
“……”林念慈一言难尽,“有没有可能女子都是软的?”
雎不得思索片刻,否定:“不可能。”
他杀过的女子,脖子触手都没有这么软。
……
章恒死后,他的三儿子迅速发动兵变,杀了老大和老二,自己登基。老三登基后,将皇宫上下换了个遍,朝堂上也是该打压的打压,该整顿的整顿,在他老子手里隐走下坡的卫国又迅速回到强盛之态。
看样子老三是早有预谋。
在林念慈帮助下,琼音脱去公主身份,如箬箬所愿离开了皇宫。
雎雒容……没人关心雎雒容怎么样,关于他琼音也只字不提。
林念慈也与雎不得踏上寻找下一个星力的旅程。
从吸收了木镯的星力开始,林念慈便觉得自己变厉害了,修为噌噌上涨,直接从金丹后期飙升到元婴后期。
最离谱的是,别人结婴几个长老护法,还要预防被天雷劈死,她结婴直接就结出来了,别说天雷,连点异象都没有。
吸收星力后,灵力汇聚到丹田处,然后元婴便轻松形成,简单到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简直就像老天爷给她开挂。
识海里第二颗星星亮起来,第三颗也有了影子。
林念慈御剑,跟着引力一路南行,很快抵达南洲。
南洲是与东洲一样的浮洲,其上最大宗门是千祇宗,也是四大宗门之一,剑修为主。
两人在一个偏僻的小城停了脚,城里人不多,并不繁华。
林念慈在街边小店里要了三碗馄饨,自己、雎不得和黑蛛蛛各一碗。
黑蛛蛛扒着碗沿,一口一个馄饨,看着开心极了。
这东西好好吃,比人肉好吃多了。
它更加肯定了跟随林念慈的心。
林念慈也吃得很快,她很久没吃过馄饨,如今一入口,香得满肚子蛔虫都起来了。
雎不得吃得很慢,慢条斯理,雪白的衣裳、矜贵的气质与街头小店格格不入,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他看不惯黑蛛蛛吃得这么快这么香,便用筷子把自己碗里的馄饨都戳碎了,然后把碗放到黑蛛蛛面前,自己拿走了它的碗。
黑蛛蛛顿时颓靡了,它壳上的男孩脸皱皱巴巴,下不去嘴。
林念慈见状,便把自己的碗与它换了,还摸摸它的男孩脸:“吃吧。”
雎不得抿唇,沉着脸,把所有的碗都归了原主,然后拿着筷子,对满碗的浆糊无从下筷。
林念慈无奈,只得又给他叫了一碗。
吃完饭结账时,旁边走过来个瘦高个:“两位客人是外地的吧?”
瘦高个一副精明的长相,接着道:“客官,我们来安客栈是整个风茗城最划算的客栈……”
林念慈止住他的话:“谢谢啊,我们不住来安客栈。”
这个人在他们进城时便盯上了,他的修为似乎不低,接近元婴,怎么可能只是个招揽客人的。
瘦高个丝毫不见尴尬:“我们来安客栈房间好,饭食佳……”
雎不得听得烦,手指在他脑瓜上一弹,瘦高个瞬间飞出数米。
隐藏在其它地方的三个人走出来,齐齐向林念慈攻击。
林念慈精神一振,从吸收了星力以来,她还没试验过自己有多厉害,现下正好有了机会。
没想到,雎不得根本不给她这个出风头的机会,袍袖一翻,几个人纷纷倒地。
她只得过去制住其中一个人:“我们有何仇怨?”
被制住的人不说话。
雎不得轻笑一声走过来,指尖灵活地在他胸前画了道符。
此人顿时扭曲起来,全身肉眼可见地涨红,身体慢慢干枯,眼睛凸起,青筋爆出,异常痛苦。
其他人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被画了符的人拼进全力出声:“我说……”
作者有话说:
雎不得:我赢了
今天,有一个跳梁小丑不但上蹿下跳地改了两次封面后又换回来了,还把基友的名字写反了(谢谢评论区借楼指出来的宝子,希望后来的宝子不要再去点赞了,我错了[dog])
同志们,明天起,时速不到一千的作者要开始日六了,多谢支持!感谢在2022-07-07 17:28:50~2022-07-09 15:3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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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南洲(二)
雎不得悠悠抹了符。
那人从怀里掏出玉牌, 上面显示的是一张通缉箓。
林念慈看完,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通缉了,那些人都是赏金猎人。
雎不得冷笑, 他的手一扬, 四个赏金猎人纷纷吐血, 不久便歪头死去。
在这里杀了人, 为了晚上睡个好觉不被打扰,两个人御剑起飞,去了邻城。
入了客栈, 林念慈没有去自己房间, 而是扭头跟着雎不得进了他的房间:“你方才在那个男子身上画的什么符?”
雎不得看着她。
她的眸子澄澈, 里面有好奇, 有期待, 唯独没有恐惧厌恶。
这种残忍至极的符, 在哪里都是会受到谴责的, 但她没有谴责他。
他又想起来,自己最近数次在她面前杀人的场景, 她好像从不惊讶他会杀人, 不惊讶他出手狠戾,他记得她曾经评价自己不喜多言、淡然,现在他在她眼里还是这样的人吗?
多少人因为目睹自己杀人便对他心生恐惧?明明他从未威胁到他们,明明他不杀人, 他们便都要死。
既然这样, 那便都杀了好了。
林念慈见他不应,又问一遍:“你画的什么符?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残忍的符。”
即使认为此符残忍, 她也没有恐惧自己。
雎不得问:“你不怕我?”
林念慈昂首, 奇怪问:“为什么要怕你?你长这么好看。”
雎不得更不解了, 长得好看与怕不怕他有什么关系?
但他没再问,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怕他。
“天皮符,我方才画的符。”
“天皮符?”林念慈把门关上,抿唇笑,“能不能教教我?”
教教她?她名门正道出身,竟然要学这种符。
名门正道……若是那些名门正道,早便挥舞着长剑追上来,声称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他是祸害,是杀人的魔。
他们不在乎他的死活,不在乎他为何要学那些残忍的手段,更不会教他如何自保,他们只看见他手段残忍。
他看着她,觉得她与那些所谓的正道修士一点也不一样。
“好。”雎不得应声。
林念慈喜滋滋在桌上摆好符纸笔墨,自嘲:“我之前以为你不会画符,还妄想教你呢。”
“什么时候?”他想了想,没想起来有这茬。
“你肯定忘了,好长时间的事了。”她随意道。
“我没有忘,”雎不得眼神飘过去,不喜欢听人说这样的话,“我只是暂时不记得了而已。”
林念慈也不纠结这个,失笑:“嗯,你只是暂时不记得了。”
她将符纸铺好,期待地看着他。
雎不得不自觉将她的期待收入眼中,他接过笔。黑色的玉笔在他修长的手里滚了几圈,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住笔杆,在砚台沾饱了墨。
微暖的灯光照亮整个房间,明黄符纸平展在桌上,他的手按住纸角,纤白毫无杂质,像他的人一样泛着微微冷光。
林念慈忽然发觉,灯光下的男子似乎更加好看了,他清冷的眉眼好像沾了光,变得格外柔和温暖。
磅礴的灵气汇聚而来,以玉笔做媒传到纸上。
笔走龙飞,她还没看清,复杂的天皮符便一笔画成。
“嗯?”林念慈凑近符纸,不可置信。
这么复杂的符即使是她师父都要分结构才能画完,雎不得竟然一笔结束。
黑蛛蛛从她头上爬下来,学着她惊讶的样子看符。
雎不得把它一指弹开,接着用笔把天皮符上包含的所有结构圈出来。
一个小小的天皮符,涵括二十三个基础结构,基础结构叠加又组成七个变形结构。
林念慈拿过笔,重找了张纸自己把基础结构画了四遍,然后才画叠加的变形结构。
变形结构难了些,她由易到难画到第三个便怎么也画不对。
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过来:“把它往上画一点,这个地方不要顿。”
若醍醐灌顶,林念慈费了几张纸都没画出来的变形结构瞬间成型。
她练了几遍又开始画下一个变形结构,下一个更难,有了雎不得指点她也还是错了几次才画成功。
画到最后一个结构时,符纸费了几十张,依然失败。
雎不得站在一边,看到她额前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手指用力到颤抖。
他鬼使神差地伸了手,握住她不住抖的手,在符纸上画了一遍。
仅这一遍,林念慈便找到了感觉,她迅速拂开他的手抽出一张新符纸,顺着方才的感觉重又走了一遍,终于画成。
雎不得看着被拂开的手,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他虚虚握了握拳,彷佛入手的柔软光滑感还在。他不解,自己明明前几日还厌恶她的触碰,为何现在又可以了?
林念慈不敢松气,继续将所有结构合并起来画。
她画到一半遇到阻碍,示意雎不得再握着她的手演示一遍。
雎不得静静盯着她的手,不知在想什么,他把黑蛛蛛扔过来:“太晚了,不画了。”
说完,他自己上了床。
林念慈看向窗外,外面一片黑黢黢,原本灯火通明的茶楼已人去楼空,这才恍然外面已是丑时。
她收拾好东西,熄了灯,把东西抱着回了自己房间,然后又练了半个晚上。
黑蛛蛛不知何时跟过来,倔强地趴在桌边等她。
天色濛濛之时,隔壁传来一阵闷闷的声响,雎不得被吵醒,听着似乎是林念慈房间发出的,便一个法诀瞬移过去。
林念慈倒在地上,浑身抽搐涨红,胸前贴着一张半成的天皮符,看水平便知是她自己画的。只不过天皮符虽是半成,其威力仍不可小觑。
黑蛛蛛急得围着她打转。
雎不得深吸口气,一把揭了天皮符。
林念慈终于停止抽搐,她缓了一会,慢慢撑着桌子站起身,嘿嘿地笑,高兴道:“我画成了。”
雎不得无情打击,看傻子一样:“你没有,这只是半成。”
她身体虚得要命,感觉全身大部分力气都被那张天皮符吸走,听见雎不得的话,她没来得及反应便眼前一黑。
雎不得正凉凉觑着她,不妨她猝然倒进怀中。
她的皮肤红得似天边晚霞,整个人又热又烫,贴着他雪白的衣服显得异常触目惊心。